她打算將他棄置在這裡,任憑他自生白滅?!
她將他拖到這荒園裡,他就察覺到不對,原來她真的打算「棄屍」而去!
難道是他錯看,誤以為她是個有正義感、有責任心的豪氣姑娘?
男子睜開一條細微的眼縫,看到厲-婷的腳己經跨出大門門檻,忙不迭「嗯嗯哼哼」的呻吟起來。
他醒了?
厲-婷收回踏出屋子的腳,衝到男子身旁探看情形。
「你醒了嗎?」她焦急的問。細汗凝聚、沿著粉頰滑至下巴,滴落在男子同樣白皙的肌膚上。
她在哭?!
因為驚訝,男子睜大了眼。
「你醒了!」厲-婷驚喜的喊,「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原來是汗。
男子的面孔突然猙擰了起來,嘴裡發出痛苦的聲音,身子抖動了幾下,突地僵直不動了。
「喂!」厲-婷拍拍他又推推他,見他仍是沒有任何反應,微顫的手指戰戰兢兢的往人中探去——沒有呼吸了。
厲-婷頓時花容失色。
她是要做俠女的人耶,可不是要當一名殺人兇手啊!她出手是存路見不平的善意,怎知竟然誤殺了無辜。
怎麼辦、怎麼辦?厲-婷頓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裡是廢棄的屋子,她如果將他埋在此處,毀屍滅跡,應該沒有人會知道才對,可是她逃得過她的良心嗎?又萬一他的家人尋來了怎麼辦?
很多人都看到她傷了他的頭,也看到她扶著他四處求助,她是頭號嫌疑犯,最後一定會找上她的,等真相一大白,厲家的清譽全毀在她手上,她的父母出去無顏見人,厲家的事業即將一敗塗地、而她萬死難辭其咎!
厲-婷站在屍體旁邊,三魂七魄彷彿掉了一大半似的呆呆出神。
過了好一會,她回過神來:心想,這會只有一命抵一命了。
走到門口,她跪在地上叩拜,將所有惦念心上的人全祝福了一陣之後,想要自裁,卻發現找不到輔助工具。
這破屋子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堆破破爛燜的桌椅,用手一勾就破掉的蜘蛛網,還有一走動就滿天飛舞的灰塵。
厲-婷拿起桌腳,往頭上敲了敲,很確定她沒有足夠的力氣將自己一擊斃命。丟棄了桌腳,仰望頂上的屋樑,想在這找條白綾,那更是天方夜譚,除非……她低頭看自己的腰帶,這下能用的似乎只有它了。
解開腰帶,將其拉開、長度有點短、她還得拉過桌椅相疊起來站著才構得著屋樑,等腰帶打了結,剩下的空間想把她的小頭套進去都十分困難。
厲-婷拚命擠啊擠的,好不容易將額頭擠進去了、突然聽聞下方有人喊她。
「喂!你在幹什麼?」
「我殺了人了,打算一命償一命。」這耳朵巳經濟得快青紫了、怎麼還過不去啊?
「殺人的確該償命,不過你的決定會不會太草率了?」
「不然要怎麼辦……」咦?是誰在跟她說話?
厲-婷轉動眼珠子,說話的人彷彿跟她心有靈犀一般,自她的後方走至她視線可及之處,厲-婷這一瞧,整個人頓時定格。
屍體……站起來了?!他的頭髮仍跟血塊糾結,他的臉上有數道血痕,他的衣服仍沾染數片血跡,而他的臉依舊青白無血色,但那灼灼雙目直看著她時,讓她不由得心生恐懼。
僵……殭屍?!
她的唇抖動了一會、驚恐的喊出她的害怕,「爹……娘……大哥……」她哭嚷著,腳下疊的椅子倒了,擠在結裡的半個頭顱眼看就要滑出來,厲-婷死命的抓住頂上的樑柱,就怕這一摔下去,落入了強屍的領域,他會吸她的血、吃她的肉。
「……婷兒以後會乖乖刺繡、絕對不再打架鬧事了……嗚鳴……大哥……救救我……」手心冒著汗,粗糙不平的樑柱也變得光滑了,再過不了多久,她就會被強屁給吃掉了。
殭屍的手抓上她的腳,使力,厲-婷立刻跌了下來
「救命啊!救命啊!」他的手好冷,他果然是強屍!「不要吃我,我不是故意要砸死你的,對不起啦!」
「可是我死得好慘哪……」
「我知道,所以我說要一命償一命了嘛!求求你不要吃我,我馬上去陪你,好不好……」厲-婷已經嚇得語無倫次了。
「可是我還活著啊,除非你答應一直陪在我身邊,我才不吃你……」
「好!好!好!你說什麼都好,我會一直陪……」厲-婷條地放下遮著眼的手,「你還活著?」
「啊……」男子突然身子一軟,趴在厲-婷腳上,「我頭好痛……」
「一定是傷口痛了!」心焦的厲-婷渾然不覺她己被吃了豆腐,「這裡的大夫不知怎地都不肯理我們,可能是醫術不精,怕治不好你,不過你放心,我家的大夫絕對可以醫好你的傷,你在這裡等我,我馬上去請他來。」
「不……」男子抓住欲走的她,「我等不了那麼久,等你來,我已經死了……啊……」又是一聲哀嚎,厲-婷連忙抱住他虛軟的身子,男子順勢靠在她身上。
「那怎麼辦?」厲-婷如熱鍋上的螞蟻,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家就在附近,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真的嗎?」無計可施的厲-婷,彷彿在黑暗中找著了一線光亮般的喜悅,「我現在就帶你回去。」
「可是我走不動了,」男子的手纏上她的腰,「得麻煩你扶著我走。」
「你放心,我一定會送你到家的。」厲-婷信誓旦旦的承諾。
「謝謝你。」男子虛弱的一笑,那模樣讓厲-婷心頭的罪惡感更為加深。
「沒什麼好謝的,這是應該的。」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厲-婷覺得男子的體重,比她剛帶著他四處尋醫時還要輕,並沒有一開始的累贅與寸步難行,難不成是他的生命即將到了終點嗎
心急如焚的厲-婷立刻加快了腳步,心裡不斷的祈禱,一定要來得及,一定要來得及啊!
正午的陽光雖然炙熱了些,兩個人的體溫加在一塊更是折磨人的暖爐,可懷中佳人馨香在嗅聞之間浮動,蔣嘯風心頭反覺爽快無比。
「你還撐得下去嗎?」她覺得懷中的男人身段比女人還要柔弱無骨,握著
她手臂以支撐的手指白皙修長,若不是指節粗大了些、手掌也比她大了許多,厲-婷真會以為這是一雙女人的手。
再偏高頭看他的險,鳳眼、挺鼻,粉紅色的唇微微一抿,其風情竟然比她哥之前瘋狂迷戀的雪兒還要嫵媚,這樣的面容生做男兒,真是暴殄天物!
「還可以。」輕啞的聲音有氣無力。張開半瞇的眼,蔣嘯風在她清靈大眼裡看到她對自己的研究。
天真無心眼的女孩啊!他的手不著痕跡的往下滑去,握住她的柔荑。關節處有薄繭,想必練武練了不短的時間。
「你家快到了嗎?」她照著他的指示一路往郊外走,越走越是荒涼,人跡幾乎已經不見,包圍著他們的樹木反而越來越多。她懷疑他們是不是走到森林裡了,這樣的地力哪來的屋宅?
「應該快到了吧……咳咳……」蔣嘯風咳了兩聲,果然將她的懷疑立刻轉為關心。
「你確定你撐得下去嗎?」他們剛剛走的距離已足夠讓她回家兩趟了。
早知道她就該不顧一切將他帶回家去治療,而不是聽他的建言,找著到現在還不見蹤跡的屋子。
「我可以。」蔣嘯風手指向前方。「到了。」
將視線遮掩的樹木好像聽懂他的話紛紛把路讓出來一般,厲-婷果然看到一棟大宅院矗立在他們面前。
黑色漆木大門有一股懾人的氣勢,壓迫在胸口,沉沉的很不舒服。厲-婷在高聳的門上四處觀察,就是找不到可以叩門的鋼環,不得已,她只好抬手用力把擊門板。
「有沒有人在?」
她喊了老半天,四周除了林間的蟲鳴鳥叫,與穿梭其中的風聲,聽不到其它有關人的響應。
「你家的人不在嗎?」厲-婷納悶的問。
「也許吧!」蔣嘯風裝模作樣的咳了兩聲,將手放在厲-婷的手上。
「你……」扶他是一回事,可他明目張膽的將手放在她手上,可又是一回事了,「你不能……」
一股力量傳入掌中,厲-婷才剛感覺到有別於記憶中冰涼的溫熱時,大門呀然一聲被推開了。
「我家的門平時不上鎖。」他抬眼微笑看她。
「你剛怎麼不跟我說?」一抹難堪爬上雙頰,她有些氣惱的質問。
「抱歉,」微笑收斂,緊皺的雙眉似乎在強忍著什麼,「我剛才很不舒服……」
「對不起,我忘了。」厲-婷立刻將他扶入。「你的房間往哪個方向走?」
寬廣的前庭一片冷清,若不是地面掃除的軟軟淨淨,連一片落葉都見不著,厲-婷真會以為這又是一楝荒棄的廢屋。
「你家都沒人在嗎?」光看前庭所佔的面積,再瞧兩邊似往前無限延伸的圍牆,厲-婷猜這莊園應該比她家還大上數倍。
聞言,蔣嘯風臉色一變,「我父母都不在了。」
「對不起,」厲-婷暗責自己的失言,「我不知道。」
「沒開系,其實我還有一名老……」
「少爺!」一名身材魁梧,長長白鬚幾乎曳地的老者自屋頂一躍而下。「您怎麼受傷了?」
「不是什麼嚴重的傷,無須掛懷。」蔣嘯風微微一笑。
老者眉一凝,嚴厲的目光突地往厲-婷方向掃去,「這位姑娘是……」
「你家少爺受傷了,我送他回來的。」
「就是你傷了我家少爺的吧?」老者往後躍開一步,不知從哪變出一支棍子,往厲-婷方向掃去,「膽敢傷我家少爺-我要她的命!」
「羅總管,住手!」蔣嘯風一喝,羅總管立刻收手。「你以為你會是她的對手嗎?」蔣嘯風指指頭上的傷,羅總管神色黯了下來。
普天之下,能傷得了他少爺的人,十根手指攤開都還嫌多,這樣的高手,他一個只會耍弄棍槍的總管當然不敵。
「這位姑娘是無心傷到我的,所以你不用對她抱待敵意,況且她還好心送我回來,你一見到人,不由分說就搬出武器,豈是待客之道?」隨著蔣嘯風的嚴辭,羅總管的頭越垂越低。
「小的不識人體,還請姑娘別放在心上。」
「不,你別這樣說。」厲-婷尷尬極了。
當羅總管的棍子往她的方向掃過來時,厲-婷整個人被迎面而來的風壓震得呆愣當場。羅總管年紀雖大,可武功不弱,要不是蔣嘯風制止的快,憑她的三腳貓功夫,想閃躲都十分因難。
再一聽,蔣嘯風竟把她捧為不可一世的高手,深知自己實力不如人的她更覺差慚。
「我把你家少爺送回來了,你快請大夫為他醫治傷勢。」
「是。」羅總管想自厲-婷手中扶過蔣嘯風,卻被他給拒絕了。
「麻煩你扶我進去好嗎?咳……咳……」
「好。」瞧他越咳越用力,厲-婷擔心不已,「怎麼走?」
「就在內院,不遠……」
風兒自未關上的大門吹了進來,揚起羅總管執棍的衣袖。
他立在原地,果然的看著從不曾在任何人面前顯出弱態,更別說是一副病重的快死了的蔣嘯風。尤其他還讓他最討厭的「女人」給扶著。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就連從小看他長大的羅總管也摸不著頭緒。
扶蔣嘯風進入房間,在床上躺平之後,厲-婷想出去汲水為他洗滌傷口,卻被蔣嘯風給阻止了。
「羅總管會準備,你不用費心。」
「喔。」厲-婷坐布床沿,審視著蔣嘯風的傷口,「會不會疼?」
「會。」他立刻揪緊眉心,「我怕我可能活不久了。」
聞言,厲-婷嚇了一大跳,「應談沒有這麼嚴重……」其實她也不是很確定。畢竟頭破了一個人洞怎麼可能不嚴重?六神無主的她頻頻往外觀望,「大夫怎麼還不來?」
「沒那麼快吧……」蔣嘯風身子突然震動了一下,把厲-婷又嚇了一跳。
「怎麼了?」她急急的問。
蔣嘯風抬起手來,厲-婷毫不猶豫的緊緊握住,「不會有事的,忍一下,大夫馬上來了。」
看他疼得臉色發白,額上冷汗密佈,與她緊緊交握的手是那麼用力,可見他一定是用盡全身力氣強忍慘痛,這使厲-婷更是心慌焦躁。
「我出去看看大夫來了沒。」要她在這空等待,她哪坐得住?羅總管雖看起來十分忠心護主,但誰知他的辦事能力是否及得上他武功的一半啊!
「羅總管……」蔣嘯風還想用羅總管來限止她離開,但這次厲-婷可是下了決定了。
「我去去就回來,你撐著。」厲-婷用力拉開握得死緊的手,飛快離去。
她一走,蔣嘯風的神色立刻恢復平常,自行下了床,取來一杯茶,緩緩啜飲。
很有同情心的小姑娘。蔣嘯風一想起她著慌的模樣,就忍不住彎了唇角。
她在他眼前幾乎是透明的,他一下子就把她的個性給摸清楚了。單純、沒心眼、有正義感、一條陽子通到底……就不知她如果知道他的真正來歷,是否還會甩他。
這事還是瞞著先,等他把她的心留下來之後再說。
遠處傳來厲-婷緊張的聲音,「他看起來很痛苦,麻煩您走快點好嗎?」
回來了?速度真快。蔣嘯風輕輕一躍,在完全未發出任何聲音的情況下,躺回原位。
「別催我啊!」老大夫一邊跑一邊擦汗,厲-婷仍是嫌他腳程太慢,不停的催促。
「病人不能等的,要不然,我背您好了。」厲-婷當真在大夫面前蹲了下來。
「姑娘,你別開玩笑了。」大夫的身材足足有兩個她寬,他怕還沒來得及救受傷的蔣嘯風,就已經將眼前熱心的小姑娘給壓死了。
「我先帶大夫過去好了。」羅總管受不了厲-婷一路吱喳個不停。
蔣嘯風那傷會有多嚴重?羅總管一眼便看穿不過是皮肉傷,只不過主人演得傳神,旁邊的姑娘緊張的要死,不明所以的羅總管只好陪著緊張,還當真自街上押了個大夫過來。
羅總管抓住大夫的領子,腳一蹬,快步朝蔣嘯風的房間奔了過去。他腳幾乎不著地,而像風箏一樣被抓著奔跑的大夫嚇得臉色發白,雙唇顫抖不已。
而厲-婷只有目瞪口呆的份。
好厲害!
她驚訝於羅總管輕功之高強。他一定比她的黃師父功力還要高深許多,如果她有幸請羅總管教她武功的話,那她成為威震一方的俠丈應該不是件難事!
厲-婷腦中立刻跑出一幅景象——驕傲不群的她獨自站在懸崖邊,睥睨山下。天啊!只是幻想就讓她興奮的全身發抖,如果學藝出師,她這一生當真了無憾恨。
「聽到有人進屋來、蔣嘯風立刻煞有其事的哼哼唧唧。
「少爺,大夫來了。」羅總管道。
蔣嘯風睜開眼,「姑娘呢?」
「她還沒跟上來。」
「那好。」蔣嘯風翻身坐起,伸手招呼大夫。「你過來。」
「是……」大夫身子顫抖得如狂風落葉。
經營錢莊與賭場的蔣家惡名昭彰,全揚州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兩年前,蔣家兩老因仇家尋仇而死之後,身受其害的居民均大鬆了一口氟,以為此後就可以脫離惡夢般的逼債生活,想不到那從小就失去蹤影的蔣家獨生子突然冒了出來,澆了眾人一頭冷水。
一些好事者曾言之鑿鑿,說蔣家惡事做太多,以致兒子一出生就夭折,誰知根本不是那回事。
蔣家獨生子——蔣嘯風不僅人還健花,更不知從哪學來一身好武功,在葬禮當天帶著仇家的屍體告慰父母在天之靈。從此,蔣嘯風就有「玉面修羅」之稱,因為他長相白皙俊朗,下手卻是十分狠毒。
關於他回到揚州城之前的傳言許多,每一件都是喪盡天良、泯滅人性。即使沒有得到任何求證,但龍生龍、鳳生鳳,惡賊的兒子當然也是個人壞蛋。所以眾人均揣測,蔣家的事業有了兒子承繼,必定會是更上層樓,將其勢力籠罩全國、無人能敵。
只是事實好像又跟大家想得不人一樣。蔣家的錢莊事業不僅沒有擴大,反而是逐漸縮小規模。於是又有人猜測蔣嘯風打算收集資金,建立新的事業版圖,只是接下來的吸血生意會是什麼,大伙卻猜不透。
今天他很倒霉的落入蔣家手裡,大夫猜他是休想全身而退了。
「你等等跟那位姑娘說我傷得很嚴重,一定要有人在旁邊照顧直到痊癒,知道嗎?」蔣嘯風語帶威脅。
「是……是……」大夫忙不迭點頭。
羅總管瞇起疑惑的眼。
他實在弄不懂主人現下心裡的想法。如果是那位姑娘傷了主人,讓主人記恨在心,大不了一掌劈死她,或將她監禁起來,活活折臍她到死即可,何必費心演戲玩弄她呢?
「羅總管,」蔣嘯風轉向羅總管吩咐過:「蔣家裡其它人全追回家,無家可回的就去遊山玩水,一個月後再回來。」
啊?羅總管一愣,「那我呢?」
「你當然要留著,」蔣嘯風邪邪的笑道:「不過從今天起,我改姓姜,叫小鳳,懂了嗎?別叫錯了!」
姜小鳳?改名換姓?越來越弄不清楚蔣嘯風葫蘆裡賣什麼藥的羅總管,腦袋一片空白,失去了運作的能力。
「別發呆,現在就去辦!」
「是,少爺!」
接了命令的羅總管往外走去,剛進屋的厲-婷立刻向他詢問狀況。
「我不知道,」現在大概沒有人比他恩緒更亂的了,「你去問大夫。」
厲-婷二話不說,衝入內房,詢問正替蔣嘯風把脈的大夫,「怎麼樣?嚴不嚴重?」
他指的姑娘應該就是她吧!
「嚴……嚴重……」大夫一開口就口吃。
「大夫?」厲-婷走到大夫面前仔細端詳,「您怎麼了?也不舒服嗎?」
臉色不比躺在床上「傷重」的蔣嘯風好看的大夫,抹抹頭上的汗,因為……因為他傷得太重,讓我……讓我很擔心。」
「有多嚴重?」連大夫都說嚴重了,難不成回天乏術了嗎?厲-婷揪著一顆心,等待大夫的回答。
「也……也沒那麼嚴重,」不太會說謊的大夫仍是頻頻抹汗,「不過必須有人在旁邊照顧他,以防意外發生。」
「還有呢?有沒有什麼其它需要特別注意的?」厲-婷很用心的聽著。
「就……定時吃藥,別讓他累著,可能……可能得沒日沒夜的在他身邊照顧、直到完全痊癒為止。」
上天啊!原諒他的不得已吧!可憐這名清秀可愛的小姑娘就要羊入虎口,可是他還有一家大小九口得養,請原諒他的謊言吧!
「我知道了。」厲-婷十分慎重的點點頭,「我等會陪您回去抓藥。」
「好……」
「不用了,」蔣嘯風以手肘撐起上半身,厲-婷見狀,忙過去扶著他。
「所有事吩咐羅總管即可。」
「可是我傷了你的……」
「你若真有歉意,那就留下來照顧我吧!」
留下來?這是她該盡的責任,她當然沒有任何推辭的理出,可是……
「我怕我的家人擔心,我想先回去跟他們說一下再過來,好嗎?」現在她是在他的地盤上,所有的情況也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她一出蔣家大門,尤其,萬一她的家人一探聽蔣家的地理位置,知道他乃何許人物,絕對不可能再放她出來……
「好,那你先回去。」蔣嘯風虛弱的笑了笑。
「我馬上回來。」
厲-婷人才走到門口,突然聽到大夫一聲喊叫:「公了、您撐著點……」
聽到大夫的叫聲,厲-婷連忙奔回內屋,一看床上的情形,立刻把她嚇壞了。
蔣嘯風抱著頭,看上去十分痛苦,大夫則是努力的按壓止痛穴道,想幫他減輕頭上的傷所帶來的疼痛。
「怎麼了?」蔣嘯風在床上翻滾,厲-婷心慌意亂,卻不知怎麼出手幫忙。
「姑娘,」大夫立刻建言道:「我看這樣好了,你先在這裡照顧他,我跟羅總管回去抓藥,等羅總管回來,你再回去,好不好?」
「好!好!」厲-婷忙不迭連聲答應。
「這幾個穴道是止痛的,你幫他壓著,可以減輕痛苦。」大夫將穴道位置指給厲-婷知曉後,立刻拿著出診包,匆匆忙忙跑掉了。
大夫走後不久,蔣嘯風的頭就不痛了。
厲-婷從戶外汲水進來,細心的幫他擦拭頭頂的血污。
「我的手腳比較不俐落,弄疼你要跟我說喔!」
「嗯。」她身上有一股特別的香氣,淡淡的,應該是體香。蔣嘯風整個人都沉浸在厲-婷獨特的微香裡、貪婪的在口鼻之間盈滿。
「還不曉得姑娘芳名。」
「我叫厲-婷。」
「厲?揚州首富?」蔣嘯風眉頭一凝。
「那是別人封的稱號。」厲-婷不以為意的說。
要說擁有家財萬貫,她倒寧願像黃師父一樣,身懷武功,還可開課授人。不過黃師父的武功跟羅總管比起來,明顯的差了一大截。若她能習得羅總管一身的好功夫,她就不只開課授徙,而是能雲遊四方,實現她的俠女夢去了。
很好,他看中的姑娘竟然是厲家的獨生女,這下可能有點棘手,但只要是他蔣嘯風想要的,絕不可能從他手上溜走。
「那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我姓姜,叫小鳳。」
「姜小鳳?」厲-婷的嘴角六刻扭曲,誰都看得出來她在隱忍笑意。
「因為我身體比較虛弱,算命的說取個女孩名,才能活得久。」
「抱歉。」厲-婷扭曲的唇線立刻平整。「你的身體一向都很不好嗎?」
「是啊!」蔣嘯風歎了口氣。
他不用說,厲-婷也猜得到答案。這麼瘦弱、面色如此白皙且俊美的男人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她一直以為男人長得好看一點的、就是像她大哥那樣,英姿颯爽,高大健壯。
「我看你家羅總管武功挺好的,你如果跟他學個一招半式,鍛煉身體,說不定會好起來喔!」厲-婷一廂情願的建議道。
羅總管的武功遠及不上他三分之一哪!
蔣嘯風撇撇嘴,「我試過。小時候練武時,差點把命送掉。」
這麼差的身子,連武功都不能練?厲-婷不禁起了惻隱之心。
「總有辦法的。」厲-婷安慰他,「我娘就很懂得調理身體的方法,我回去的時候請她傳授幾招,到時我再來教你。」
就怕你回不去了。蔣嘯風點點頭,「有勞姑娘了。」
「別叫我姑娘,叫我婷兒,我娘都這樣叫我。」
「婷兒。」跟她人一樣可愛的名字。
「對了,我先去吩咐廚娘煮點東西給你吃。」受傷的人就該多吃點補品,才會好得快。
「你應該找不著了。」蔣嘯風面露煩憂。
「為什麼?」厲-婷不解。
「你剛剛在走廊所看到的那些丫鬟、傭僕,今天都是最後一天上工,現在應該都不在了。」
「啊?為什麼?」這麼大的房子沒有傭僕來幫忙整理、豈不累死?
「我爹娘死後,家道就中落了。我身體又差,無法振興家業,不得己,只好把家僕給遣散了。」蔣嘯風險色黯了下來。
「怎麼會這樣?」厲-婷不知該說什麼好。「那……羅總管呢?」不會連羅總管也被遣散了吧!那她找誰拜師學藝?
「唉!」蔣嘯風重重歎了一口氣,那無可奈何的模樣,讓厲-婷瞧了心有不忍。
「你不用擔心,我一定會照顧你到傷好為止、如果你需要一份工作,我也可以回家問問我大哥。」
「謝謝你!」蔣嘯風感動莫名的抓住她的手,「你真是一位熱心的好姑娘。」
厲-婷不好意思的抓抓頭,「這是我應該做的。」
但連羅總管也一起遣散了,真的好可惜!或許她可以回去央求人哥,要他請羅總管來當她的師父!
「那個……請問一下羅總管住哪?」
「住這。」
「咦?」厲-婷瞠大眼,「你不是說他被遣散了。」
「沒有啊,我從頭到尾都沒說他被遣散。」蔣嘯風露出「你是不是聽錯了」的表情。
厲-婷用力回想了一下,好像真是這樣。
「對不起,是我弄錯丁!」厲-婷不好以思的微吐香舌。
太好了,神明果然是看得到她的夢想的。
「沒關係。」她真的好可愛,蔣嘯風恨不得將她給緊緊擁入懷裡。「你可以扶我起來嗎?我想喝點水。」無法抱個滿懷,先靠著也不錯。
「我幫你倒就好了。」厲-婷急忙端來杯茶 ,扶著蔣嘯風,餵他喝水。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喝完水,厲-婷扶他躺下。
「好。」
躺平後,厲-婷幫他將被子蓋好,「我去看一下羅總管回來沒。」
「不要去,」他立刻握住她的手,「我怕等一下頭又痛起來。」
「那……」她抿丁抿唇,看著握著她的手,心上有掙扎。男女授受不親啊,她這才想起她自不小心砸傷他之後,手就常常被他握著,當時因為心急,沒想那麼多,現在,只覺赧然。
察覺厲-婷有掙脫之意,蔣嘯風立刻握得更緊,可憐兮兮的問:「你不陪我嗎?」
「我在這裡陪你。」厲-婷連忙答應。
只是握個手……他是傷者啊,而她是罪魁禍首!他不過是受傷的時候,心靈較脆弱,所以需要支撐……厲-婷低下頭去,雙頰仍不免紅了起來。
聽到厲-婷親口答應,蔣嘯風這才心滿意足的閉上眼。
那一個下午,直到傍晚,羅總管都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