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朔國皇宮內,皇上陽冕正在接見月國來的特使。
「你說貴國的瑞-公主被綁架到本國來?」陽冕擰起英挺的劍眉,這可是嚴重的事。
「是的,我國本不想驚動到貴國,但可恥的是手下辦事不力,我們在邊境搜索了若干個月,卻是一點消息也沒有,所以才想請貴國幫忙。」
「這種事怎麼可以拖上幾個月?!」陽冕不由得震怒,月國皇帝在想什麼?!一個弱女子被綁架,早就應該通知日朔國,聯合起來做跨國界的搜索,怎麼會愚蠢地拖到這時候!
「臣愧對皇上!」不對,這個人是日朔國的皇帝,又不是他的皇帝!但陽冕那威嚴的氣勢竟嚇得特使撲通一聲跪到地上,道完歉才又為自己的奴性覺得汗顏,他是代表月國,這樣做不是丟盡國家的顏面了嗎?月國特使慌忙地起身,「總之,請貴國幫忙協尋。」
這事件背後好像有些內幕,如果真的是綁架,月國這種處理方式真的太離譜了!陽冕沉吟地打量月國特使,月國特使被盯得冷汗直流。
「幫忙絕對沒問題,你們可有任何相關的線索?」
「是,瑞-公主大約在三個多月前從皇宮內被綁架的,據報有人看見他們通關進入貴國,我們在貴國邊境的三個縣城內搜尋,但一無所獲。」
「這麼久了,你們確定瑞-公主還活著?綁匪有沒有任何要求?」
月國特使的冷汗又開始滴了,他總不能說瑞-公主是逃婚出來的,沒有綁匪,當然不會有任何要求!待在日朔國這三個多月,也從沒聽說過任何不自然的死亡事件或無名女屍,就連上次崎城發生的自殺案件,他們還特地跑去確定是不是他們的公主。再說,根據嫦月公主的供詞,瑞-公主應該是帶了很多銀兩、食物,而且還是由人護送進日朔國來,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才對。
「瑞-公主應該還好好地活著。」月國特使心虛地道。
「有沒有瑞-公主的畫一像?」陽冕受不了地揉了揉眉心,他手下若是有這種蠢材,早就被他當場革職、流放邊疆。
「有……在這裡,敬請過目。」月國特使連忙取出畫軸展開,是一個容姿端麗、衣著華貴的女子。
「把這個收下!」陽冕淡淡地吩咐左右,護衛立刻把這幅畫捲好收下。「朕會命人臨摹,發佈至各個官府,另外會派一隊精銳,全力搜索瑞-公主的下落,你可以回去稟報貴國的皇帝,請他安心。」如果當真找不到,還可以請御影出馬,活能找到人,死也找得到屍,天底下難有御影無法達成的任務。
「多謝皇上!」就要躬身告退的月國特使,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唉,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站住!」陽冕極度不悅地叫住月國特使。
「是。」月國特使不安地停下身子。
「你有什麼話趕快說出來,不然耽誤瑞-公主的性命,不是你一顆人頭可以承受得起。」
當真什麼都瞞不過日朔國皇帝呀!月國特使顫巍巍地道:「其實……最好別太信任那幅畫像,臣見過瑞-公主殿下,她……」
「她怎樣?」陽冕的耐心幾乎用盡。
「公主殿下並沒有畫像上那麼漂亮,她長得……呃……比較特別一點。」
陽冕難以置信地瞪著月國特使,一幅用來尋人的畫像長得不像本人,那是畫來要做什麼?
「你退下吧,本國跟貴國不同,不需要這種撈什子東西,也是可以找到人的。當然,也有可能是找到一具屍首,這都要托貴國長久以來努力搜尋的福。」陽冕冷冷地將月國特使嘲諷了一番。
※ ※ ※
巨大的夜明珠照亮黑夜如白晝,雕欄玉砌的長廊曲折蜿蜓好像走不完似的,御花園裡儘是一輩子難得一見的奇花異草,日朔國的宮殿正如它的國名,彷若金光四射的太陽熠熠發亮。
玉草帶著惶恐不安的心情跟在樊穹宇的身後,穿過一個又一個的長廊,王公公在前面引路,要領他們去見皇上和皇后。
那天早晨,接到聖旨下令樊穹宇即刻回宮,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玉草措手不及,她從來不知道樊穹宇短期內有要離開樊御府的打算,但令她既驚且喜的是,樊穹宇沒有多加考慮,立刻要她跟著他一起上京。
「為什麼?」那時她不由得就問出口,畢竟她是他聘來照顧庭院的園丁啊!
「我雇你來不光是為了整理庭院,主要是要你負責我的生活起居,你忘了嗎?」
當樊穹宇似笑非笑地跟她這樣說,玉草不知心裡頭是喜悅多一點,還是難受多一點,高興的是他還願意讓她待在他身邊,他那天所說的「不要離開我」或許有幾分真心;難受的是,他願意帶她走,難道真只是為了要她照顧他的生活起居?
所以她暗自調配了月國皇宮內給妃子事後避孕用的打胎藥,偷偷服下,她不希望萬一懷孕了,樊穹宇會為了責任道義強迫自己娶她為妻。
她不懂,她一點也不懂他在想什麼!總是捉弄著她玩,卻又對她極其溫柔,而那夜的相擁對他而言究竟是什麼意義?她不敢去想,畢竟自那夜之後,他並沒有再碰過她,每晚他們還是很謹守男女之間的分際,當她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時,他從來沒有任何要留下她的舉止,即使老霍和霍嫂拿曖昧的話取笑樊穹宇,樊穹宇也從來不予響應。
是她自作多情吧!而且還不顧廉恥地獻了身,他討厭她了嗎?應該沒有吧,因為他對她還是好好;但他喜歡她嗎?她沒有這個把握。
玉草只能跟自己說,至少那一夜確實撫慰了他,他的眉心不再有糾結的憂鬱,他的眼神不再是冰巖般的空洞寒冷,也許那時候他需要的不一定是她,蘇蘇姑娘或許更可以給他安慰……但,她想要偷偷地幻想是因為自己,是自己在那一晚觸及了他的靈魂,給了他的靈魂一個深深的擁抱,所以他才能再度走下去。
也許她這一生也只能擁有那一夜的回憶了,但那一夜很美,她不後悔──
「你在想什麼?」樊穹宇回過頭,關心的目光觸及身後的她。
「沒什麼。」玉草慌忙搖頭。
這一路來京師的路上,玉草常常顯得鬱鬱寡歡,樊穹宇的眼裡帶著一絲瞭然,他不顧王公公還在前面引路,逕自停下了腳步。
「咦?」玉草低著頭直往前行的腳步,因為險些撞上樊穹宇的身子而急急煞住。
樊穹宇抬起手扶住了玉草瘦小的肩膀,俊美清逸的臉龐寫滿了柔情,「不要害怕,信任我好嗎?」
「嗯。」雖然不確定樊穹宇要她信任他什麼,可是玉草仍不由自主地點頭,也像是要堅定自己的心志。她不曉得她能這樣陪在樊穹宇身邊多久,但除非是樊穹宇不要她,不然她不打算離開他。
玉草抬頭望向樊穹宇,她怎麼拒絕得了她深愛的他呢?
玉草娃娃似的小臉因為愛情的滋潤,有了些許姑娘家的韻致,她望著樊穹宇脈脈含情的神色甚至可以稱得上美麗了。
「咳!」王公公輕咳了幾聲打斷這對戀人的默默凝視。拜託,皇上和皇后還在等著呢!
樊穹宇拋給了王公公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不好意思,繼續走吧!」
王公公當場愣住,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開始劇烈猛咳起來,咳咳……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御影敢情是轉性了嗎?這差別可真大,打從他認識他起,十四年來未瞧見他對哪個女子特別,今日對這個孩子似的姑娘卻呵護有加,尤其是剛剛那個回眸一笑……天哪,看了十四年的冰塊臉也有這種春風一般的表情,明天太陽會從西方升起來嗎?
「王公公!」對於王公公誇張的反應,樊穹宇明顯地不悅。
「呃,隨老夫繼續走吧!」王公公趕忙端整儀容,繼續帶路。對嘛,這種說話冰冷、有時還帶點惡毒的意味才像御影嘛!
※ ※ ※
才剛到大殿,和久小公主已經迫不及待地衝過來。
「御影,好久了,你怎麼都不回來?」她才六歲,嬌小甜美,是皇宮裡每一個人心頭的寶貝,她這一衝過來,樊穹宇立刻輕輕鬆鬆將她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懷中。
「我回家一趟了,公主沒聽皇上說嗎?」樊穹宇對這孩子總是淡淡溫溫的,以前他的冰冷也只有遇上小公主時,比較有稍稍融化的跡象。
「是因為玉寧姑姑對不對?我知道為什麼你要回家喲,不過,你放心,玉寧姑姑要結婚了。」和久小公主跟她娘子心皇后一樣,古靈精怪。
樊穹宇略微挑眉,玉寧公主要結婚了?這對他來說倒是個好消息。只是他沒打算再跟和久多說什麼,因為對付這鬼靈精最好的辦法就是別順著她的話講。
「你也帶媳婦回來啦?!她是誰?叫什麼名字?」和久一瞥到樊穹宇身後的玉草,問題便像連珠炮一樣發射出來。
「你誤會了,我不是……」玉草的臉蛋又紅了起來,想要解釋。
樊穹宇卻打斷她,「這位是和久公主,皇上唯一的孩子,對和久公主的問題並不需要一一回答。」他不想聽到玉草急著否認他們之間的關係。
和久對於樊穹宇的話也不以為杵,不用太在意她問的每個問題,已經成為皇宮內的最高指導方針了,因為總是一大堆人被和久公主問得瞠目結舌,甚至下不了台。
「名字!名字!至少要跟我說你叫什麼名字!」和久笑咪咪地道。
「我姓玉,單名一個草字。」玉草也回給和久一個微笑。好活潑的小公主,跟自己在月國的姊妹們多麼不同。
「先別杵在這裡吧,已經讓皇上他們等很久了。」王公公有些心急的道。
「讓他多等一會兒無妨。」樊穹宇淡淡地道。折騰他必須這樣帶著玉草長途跋涉,還不都是陽冕的錯。
「對!就讓爹等下去吧!」和久跟樊穹宇同一個鼻子出氣。
看著這一幕,玉草不知不覺揚起嘴角。好奇怪,為什麼皇宮會有這樣輕鬆的氣氛?跟月國皇宮完全不一樣,那裡大家都好怕父王,更怕皇后娘娘。
「朕都聽到了。」一直聽到大殿前面吵吵嚷嚷的聲音,可他們就是偏偏不進來,好吧,山不過來,陽冕只好來就山,他已經站在樊穹宇的面前。
「聽到了最好,臣就不用再講一遍了。」樊穹宇挑釁地對上陽冕的目光,陽冕目光嚴厲地回瞪他一眼,接著兩人忍不住相視一笑。
好年輕的皇上,看起來只比穹宇大個幾歲,但談笑中流露的威嚴卻是連父王也比不上的。玉草心中暗忖。
陽冕也略顯訝異地望向一直盯著自己看的玉草,他並不是個重視禮儀的君王,也不喜歡用氣勢去壓人,但一般人第一次見到皇上絕對不會是像玉草這樣的反應,她毫無畏懼,甚至不在意眼前站的是什麼身份的人。
「你叫玉草?」陽冕眼神有一絲興趣,這是樊穹宇第一次帶女人進宮!
「對,我是穹宇的園丁……啊,不對,我是他的貼身婢女。」連玉草自己都搞不清楚她到底算是樊穹宇的誰了。
「園丁?貼身婢女?」陽冕的眉頭挑得更高了,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樊穹宇。「朕以為御影是日朔國內最不需要園丁和貼身婢女的人。」
據陽冕所知,以前在打仗時,樊穹宇可是能把他身邊的每一個人從生命安全到身體健康,都照顧得無微不至;而且,樊穹宇對園藝好像也滿精通的,至少他在皇宮內居住的天宇閣裡頭,草木都是他自己親手栽種的;最奇怪的是,玉草叫他「穹宇」,從來沒有一個女子能這樣叫他。
樊穹宇的俊臉上有一種大勢已去、一切聽天由命的表情。算了,反正他本來也知道不可能瞞皇上多久。
玉草對於陽冕的疑問倒是很認真,「不是我自誇,我和普通的園丁不同,我對一些珍奇草木的知識還算豐富,穹宇是請我去替他看顧一種名為滇藏木蘭的木蘭樹。而且,我的手藝還不錯……」講到這裡就有點心虛了。
「你的手藝之所以不錯,完全是因為我教得不錯。」樊穹宇無奈地打斷玉草。別再說了,他已經看到陽冕臉上慢慢擴大的笑容。
「等等──」說到關於這個話題,每每會讓玉草失去理智,「我要澄清一下,很多時候我都會呀,是你自作主張,完全不聽我說話,硬是認定我不會……」
樊穹宇冷哼一聲,「那能算會嗎?你忘了嗎?你做菜燒掉了霍嫂的廚房、洗衣服把衣服洗破不說,還縫個奇醜無比的老鷹、硬把別人的衣服扯破、下棋還輸給阿定……」
「已經是八百年前的事了,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翻舊帳?」玉草的臉頰氣得圓鼓鼓,她已經激動到渾然忘我了。「告訴你,樊穹宇,不要以為我是沒脾氣的!」
「有膽子就說大聲一點,這樣總比你老是自言自語還以為別人沒聽見要好一些。」樊穹宇涼涼的損她。
玉草的小臉驀地通紅,氣道:「你……」
「呵呵,你們的感情很好嘛!」不知何時,一個美麗的少婦已經站在他們身旁。
「皇后娘娘。」樊穹宇收斂神色,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向子心皇后微微頷首。
但玉草卻覺得自己已經死了千百次,怎麼會在人家皇上、皇后、公主面前丟臉?
陽冕好笑地看著玉草那張本就漲紅的臉,再加深一層,紅到常人無法想像的程度。
「你帶來的姑娘怪有趣的。」陽冕評論道,換來樊穹宇不悅的狠瞪他一眼。
「等你們討論完,恐怕晚膳都成消夜了,是不是我們先用膳比較好?」子心皇后笑吟吟道。
「娘,可是看他們吵架比較好玩。」和久的眼睛還捨不得離開這兩個人哩!樊穹宇還抱著她,就能跟玉草吵起來,真是太不簡單了!
「那好吧,我們請人把座席連同晚膳搬來這裡好了。」子心皇后認真考慮繼續在大殿門口看戲的可能性。
「皇后娘娘!」這一次樊穹宇的目光可是隱含著求饒的意味。
玉草也站在一旁用雙掌遮住自己發紅的臉蛋,她本來在路上時還想說要當個稱職的婢女,絕不能讓身為主子的樊穹宇在皇宮丟臉,結果,唉……
「歡迎你回來呀,御影。」陽冕意味深長地拍了拍樊穹宇的肩頭,「對了,女兒還我!」他伸出雙臂要接住和久的小身子。
「不要,我要給御影抱!」和久揮開陽冕的手,難得御影肯抱她抱那麼久,她才不想換人哩!
「傻丫頭,那是御影今天神智不清,平常他哪肯這樣寵你,最寵你的還是你爹爹,不要搞錯人了。」陽冕諄諄教誨。
「皇上!」樊穹宇咬牙切齒地道。
※ ※ ※
晚膳結束後,夜也深了,玉草被分配住到樊穹宇所屬的天宇閣內的客房,因此,玉草跟著樊穹宇回房去。
他們倆走在迴廊上,不知是不是為了避嫌,抑或是有什麼別的原因,樊穹宇一個勁兒跨步往前走,玉草在他身後追得有些累。
真討厭!玉草追不太上,索性不追了,她依著自己的步調慢慢走,順便瀏覽迴廊外的如水夜色。
「你在看什麼?」樊穹宇一發現玉草停了下來,他立刻轉回頭去走到玉草身後。
「不是在看,而是在聽。」玉草手扶著高度只到腰間的欄杆,閉著眼睛傾聽迴廊外的萬籟。
樊穹宇溫柔地凝睇玉草閉著眼睛的臉龐,他知道他這樣忽冷忽熱的態度有些對不起玉草,但時候還未到,他想給她的驚喜,時候還未到。
「你聽,蟲鳴像浪潮一樣,我們好像在一個名為夏季的大海海底。」玉草享受極了這樣的習習晚風。
樊穹宇揚起唇角微笑,只有玉草能跟他一起分享人生中這樣的感動,他也靜靜地佇立一會兒,感受那潮水般自四面八方湧來的聲音。
「玉草,有點晚,我先送你回天宇閣去休息,今天旅途很疲累了吧!」樊穹宇勸道。
聽到樊穹宇聲音裡濃濃的關心,玉草忍不住笑道:「我從以前就有個疑惑,穹宇,你這麼一個美男子,為什麼內在卻像個老媽子一樣,很愛照顧人、很愛念人,生活大小事什麼都會……」
她才講到這裡,樊穹宇已危險地瞇起眼睛。老媽子?她敢這樣形容他?!
但玉草絲毫沒察覺自己處境之危險,依舊自顧自地道:「今天我才發現,一定是因為你當皇上他們家的保母已經當得太習慣的關係,別人看你外表冷冰冰的樣子,怎麼猜得到你這種嘮嘮叨叨愛操心的個性!」玉草想著還忍不住噗哧一笑。
「玉草──」樊穹宇的聲音像寒冬降臨,「天宇閣在前面直走左轉再右轉再直走的地方,我想你這麼大的一個人,有眼睛有腳,應該知道路怎麼走。恕我失陪,我還有事要跟皇上商量。」
說完,他就消失了,留下玉草呆立當場。他的輕功怎麼厲害成這樣?!
「穹宇!」玉草對著四下無人的長廊叫喚,「喂,穹宇!」怎麼可以說不見就不見,天宇閣到底在哪兒呀?什麼左轉右轉的?!
可惡,他是故意的!為什麼他就可以整天把她耍得團團轉,而她只是稍微對他評論幾句,就要淪落到這種下場呢?
玉草無奈地試著左轉右轉,卻像走進了迷宮,完全找不到方向,繞了老半天,也不知繞到哪裡去了,她看到不遠的前方有一位憑欄佇立的美人。
「對不起,打擾你一下。」玉草怯怯地呼喊,這個美人衣飾華麗,轉過來的臉龐像是初綻的曇花,風姿脫俗。
「什麼事?」玉寧公主看著身旁娃娃似的綠裳姑娘。
「請問天宇閣怎麼走?」玉草問。
「天宇閣?」那不是御影的寢居嗎?玉寧公主微微皺眉,「你是皇宮裡的人嗎?」
「我是樊大人的貼身婢女,我叫玉草。今晚要住天宇閣,但不知道天宇閣在哪裡。」
御影會用貼身婢女?不可能,他從沒用過婢女!難道說……玉寧公主俏臉發青,她不客氣地道:「你是陪他的姑娘吧?!他怎麼會無恥到把你帶進宮裡來!」
玉草的臉色刷白,她在別人眼裡看起來就是樊穹宇的姘頭嗎?頭一次認清這事實,讓她覺得心頭好像被重重捶了一記,這美人的語氣是這麼不屑,令玉草覺得自己很不堪,她根本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玉寧公主哀怨的瞅了玉草一眼,「你不會得意太久!你今天還有機會住進天宇閣,是因為你不是個公主,反正他隨便玩弄後就可以拋棄;我是個公主,所以就算我愛他愛了十幾年,連靠近他的資格都沒有。不過沒關係了,我認清了,他這人沒有感情,我只能替你祈禱你不會太快就被他拋棄。」
玉草怔愣在那裡,對於玉寧公主這一番充滿惡意的話,她無力抵擋。
玉寧公主說完便用力推開玉草,「別擋著路!」
玉草被這一推不小心摔跌在地上。
玉寧公主頭也不回,因為淚水已爬滿她的雙頰,她知道她在騙人,從來樊穹宇就沒有帶過任何一個女人回宮裡,更別提讓女人住進天宇閣,她感覺得出來,這個姑娘跟樊穹宇的關係好像非比尋常,她好嫉妒!
為什麼樊穹宇不一輩子都別動心呢?他不可以動心的,他若動心,她就徹徹底底輸了!這十幾年來的癡心會變得毫無意義!
她本來已經說服自己了,樊穹宇對任何人都無情,所以她可以死心,找一個會疼愛自己的人嫁了,但這個莫名其妙的姑娘出現,就代表了樊穹宇不是沒有感情,事實上是他不愛她,他就是不愛她罷了!
看著玉寧公主遠去的背影,玉草禁不住掉下眼淚,她沒有那麼堅強,可以知道樊穹宇不愛她,她還不傷心,這樣的事實太殘酷!
但,她離不開他了!而且,她答應過不離開他的,可是她好怕,萬一他知道她是個公主,會不會覺得惹上她很麻煩,那她是不是連待在他身邊的資格都會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