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惹草 第四章
    「樊大人呢?」玉草問道。

    「好像出去了。」霍嫂道。

    風和日麗的好天氣,一大早就沒看到樊穹宇的人影,已經跟樊穹宇有些熟稔的玉草心裡感到莫名的失落,但隨即把這思緒拋開。

    這樣也好,她偷偷向霍嫂學了好久的廚藝,趁樊穹宇現在不在府裡,她想求霍嫂讓她準備晚膳,好跟樊穹宇炫耀一下她的廚藝,她已經不是那個連生火都不會的笨女人了。

    在廚房裡,她跟霍嫂一邊討論菜單,一邊閒聊。

    「主菜是紅燒鱸魚、桂釀醉雞、炒筍、豆腐煲、炒青菜,點心是蓮子百合羹、酥餅,這樣可以嗎?」玉草道。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做得成嗎?這樣的菜色會不會太難了點?」

    「放心,我可是每天都有努力練習的喔!」玉草拿起菜刀切菜,果然手法已經從容熟練,跟剛進府裡時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霍嫂看著身旁娃娃似的玉草,她烏黑的頭髮綁成一個鬆鬆的長辮子,身上穿著湖綠色窄袖上衫、墨綠羅裙,腰間圍著白色罩裙以方便做菜,比起剛來府裡那緊張怯懦的神色,現在的玉草總是笑逐顏開。

    這姑娘非常努力。霍嫂知道玉草除了每日辛勤照顧庭院外,她常常練習做菜,弄得手上全是傷,拚命的程度讓人難以想像。

    雖然樊穹宇沒再叫玉草替他做茶點、或是洗衣服之類的事,但玉草仍不間斷地偷偷練習廚藝;而樊穹宇雖然常對玉草大呼小叫,偶爾也非常冷漠,可是玉草似乎跟樊穹宇相處得挺好。

    「玉草,你有沒有想過嫁人呢?你年紀還輕,總不可能一輩子待在樊御府裡吧?」如果玉草有意思的話,霍嫂非常樂意替這個單純的好姑娘作媒。

    「咦?」玉草瞬間結巴起來,「我……我……不想嫁人……對,我不嫁人,一輩子不嫁。」

    「你父母不會擔心嗎?玉草的父母在月國不是嗎?」

    「他們不會擔心的,反正我家裡兄弟姊妹眾多,我不結婚沒有關係。」

    「話不是這麼說,你一個姑娘家卻沒有歸宿……」

    玉草很快的截斷霍嫂的話,「可是我有工作啊,沒關係,你用不著擔心我,樊大人都三十四了,他還不是一樣沒有娶妻!」

    「但男人跟女人是不一樣的。」說到這,霍嫂倒是歎了一口氣,「唉,不過樊大人也是麻煩,我聽城裡的耆老說他父母在他小時候就因饑荒而活活餓死,現在樊大人又不結婚,他們樊家豈不就斷在他這一代?」

    原來上次沒說完的回憶竟是這麼淒慘……玉草心裡一陣難受。

    「霍嫂,樊大人究竟是什麼身份,你們一直叫他大人?」

    「你不知道嗎?他是當今皇上的左右手,關拜一品御前行走,十多年前我們日朔國曾經有各個皇子互爭王位的內亂,樊大人一直跟隨當今皇上,幫助皇上剷除亂黨,讓皇上坐上現在的位置,我夫君也是當時跟隨樊大人並肩作戰的士兵。」

    這麼厲害!本來以為他只是個富家子弟……但聽到皇上這個詞,玉草不由得頭皮一陣發麻,她這輩子真不想再跟皇室扯上任何關係!即使離家這麼久,一思及那個視她為無物的家庭,她可一點都不想念。

    「既然是御前行走,為什麼沒有待在皇宮裡呢?」

    「這……我偷偷告訴你,你可別說出去。」看到玉草拚命點頭,霍嫂便放心地三姑六婆道:「據我夫君說,好像是惹上什麼爛桃花了!其實,樊大人那樣一等一的容貌和人品,再加上那麼權貴的身份,那些姑娘巴著他是當然的,不過,這次聽說是一個公主。偏偏樊大人不知是眼光太高,還是太風流,一直周旋女人之間,卻不定下來,也不肯娶那公主,所以皇上才把樊大人遣回來。」

    公主?玉草腦海轟然作響,她攢起眉頭道:「樊大人很討厭公主嗎?」

    「傻瓜,除了那些想攀龍附鳳藉此飛黃騰達的人,有哪個正常男子會喜歡公主?又嬌貴、又惹不起,也不會照顧丈夫,娶了公主一輩子都被皇室吃得死死的,哪個男子漢大丈夫願意做這種窩囊事?」

    「我嬌貴、惹不起、不會照顧丈夫、娶了我會被皇室吃得死死的、娶我是件窩囊事……」玉草不由得覺得前途一片黯淡,驀地又臉頰一片緋紅,「搞什麼?玉草,你已經不是公主了,更何況你又沒有要跟任何人結婚!」

    「你喃喃自語說些什麼?」

    「沒……沒有。」玉草慌忙搖搖頭。

    看著玉草否認,霍嫂便自顧自接下去說道:「不過,重點不是娶不娶公主,像樊大人那般風流,不肯認真談感情,我有時倒希望隨便娶誰都好,就盼他早日定下來,組個家庭,讓我們週遭這些關心他的人安心。」

    玉草覺得心裡又是莫名一沉。樊大人風流、不肯認真談感情……

    那誰來告訴她,她胸口流動的這股熱流是什麼?難道是……感情?

    ※ ※ ※

    晚膳時間,樊穹宇並沒有回來,老霍和阿定看到桌上擺滿了菜,不禁食指大動。

    「今天的菜餚好豐盛,是有什麼要慶祝的事嗎?」老霍興奮地問霍嫂。

    「不是,是玉草說要展現手藝給樊大人看,她已經學會做菜了。」霍嫂邊說邊抱起襁褓中的嬰兒,坐到另一邊角落去哺乳。

    玉草笑咪咪地道:「對呀,之前不會做菜被樊大人罵,趁今日白天他不在,我特地親自下廚,想讓他刮目相看一番。」

    「可是……」老霍有些猶豫地看了一眼玉草純真可愛的臉龐,「穹宇他今天不會回來。」

    「咦?」玉草略微一愣,「樊大人有什麼事嗎?」

    「穹宇應該是到城裡的花陽樓去找蘇蘇姑娘了,他們一向感情不錯。」

    匡噹一聲,玉草的手不小心把桌旁的碗撞到地上去了,碗應聲而碎。

    「對不起!對不起!」玉草連聲抱歉,一邊蹲下身去撿碗的碎片。

    「小心,你沒事吧?」老霍關心地問,一邊幫她撿碎片。

    「嗯,沒事。」玉草把碎片撿起來,仍舊是一臉笑咪咪,異常開朗地道:「既然樊大人不回來,那麼,大家要努力加油把飯菜吃光!尤其是阿定,你可得給我吃多一點,不然,姊姊會生氣喔!」

    眾人開動吃飯,玉草暗自把被碎片割到流了一點血的無名指含入口中,好痛……究竟是手痛還是哪裡痛?

    他去找蘇蘇姑娘了,今天不會回來,她是單純,但沒有單純到不瞭解男人和女人之間會發生什麼事!

    他中意那個叫蘇蘇的姑娘嗎?還是只是像霍嫂說的風流一下?可不管怎麼樣,她好痛……

    她還是早點死心吧,雖然他們倆連開始都還沒開始。

    ※ ※ ※

    城裡唯一一家青樓花陽樓,總是夜夜笙歌,月上柳梢頭,依舊是繁華熱鬧。

    今日,花陽樓最美麗的舞妓蘇蘇喜不自勝,兩年了,她以為當初那位俊美如潘安再世的公子不可能還記得她,但那位公子回來了,一來就指名要她陪他。

    「在想什麼?」繾綣完後,臥榻上蘇蘇嬌羞的倚在樊穹宇身旁,平日她絕不輕易留客人住,但她為樊穹宇破例了。

    「沒什麼。」樊穹宇淡淡地回道。

    他披肩的黑髮狂野散亂地棲在肩上,他的面容沒有透露半點表情,他很美,美得不似凡人,沒有人感覺得出來這個男人可以殺人不眨眼,武功高強無人能及。

    蘇蘇悄悄地摟緊他精壯的胳臂,她覺得只要一瞬間身邊這男子似乎就會飛走,她是青樓女子,知道不該在客人身上留情,尤其是這樣俊美的公子,但她忍不住。

    樊穹宇的心思一如沉靜的湖水,好不容易才恢復成現在這樣沉靜的湖水,在府裡看著繞著他打轉的玉草,他很難平靜,所以他來到這裡,讓感官上的刺激暫時淹沒他過於糾葛的思緒。

    為什麼平靜不下來?他其實並不清楚原因,那個女人像是惹人憐愛的小狗,呆呆的、笨笨的、膽子小,卻又總是一鼓作氣向前衝,哪來這麼多用不完的精力呢?

    每天他都看到她這麼的莫名其妙的快樂,那笑容照得他二十年來身為「御影」的日子變得很蒼白,有時他會不由得生起氣來,他已經待在冰裡的世界很久了,他並不想看到春日裡生機蓬勃的綠色大地。

    「公子,你不高興嗎?」蘇蘇有些擔心地問。

    樊穹宇懶得答話。

    「公子,那你這次要留在崎城多久?」蘇蘇再提起勇氣試了一次。

    「不關你的事。」樊穹宇冷酷道。

    蘇蘇咬了咬下唇不敢再多言。

    樊穹宇調回自己的心思。對,過一、兩個月後他必須回京,到時跟玉草也不會再有什麼瓜葛。

    只是,好多年了……他當皇上的影子好多年了,起先他是皇后的父親金國公的死士,是金國公救了變成孤兒的他,訓練他成為一等一的殺手,後來金國公派他保護皇上,他獻上自己的性命效忠皇上。

    他一直記得師父跟他說的,不能有情,有情就當不了頂尖的殺手,在這世上,不能有任何人比皇上更重要,眼要定、心要靜,是這個皇上讓這個國家不再有災荒饑饉,所以即使踏過血流成河的屍體,這條路仍舊是唯一的、非得如此的正確之路。

    如今,天下太平,皇上登基都超過十年,連同為死士的師妹朱艷都已為人母,他有時會想辭官,徹底擺脫過去,畢竟一個殺手背後總會跟著許多幽魂……

    突然,一陣敲門聲響起。

    「是誰?」蘇蘇問道。

    「蘇蘇姊,我們送洗澡水來了。」

    蘇蘇披件外衣,將門打開,幾個婢女把一個浴桶搬進來。

    「擺這邊吧。」蘇蘇的纖手指了一下臥榻的旁邊。

    樊穹宇一臉冷淡,合起雙眼,裸著上身,無視於其它人地半躺在榻上。

    其中一個婢女抬眼望見樊穹宇,震驚不已,當場僵住。

    「怎麼愣在那裡?」蘇蘇不悅地道。

    「抱歉。」那名婢女連忙又搬起浴桶來,好似什麼事都未曾發生過。

    御影,總算教我找到你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 ※ ※

    隔日,晨光灑落一地透亮,玉草快速地梳洗自己,很丟臉,她莫名其妙地哭了一整夜,眼睛都腫起來了,可是哭完也就好了,她想把一切感情埋在心底。

    新的一天開始,她決定要努力把樊穹宇當作是普通朋友,就像是老園丁,或者就像是對待老霍一家人,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多想只是痛苦,畢竟她長得這麼平凡,除了對草木比較瞭解外,其它什麼也不會,樊穹宇怎麼可能會喜歡她呢?

    就連霍嫂也說,樊大人不談感情,而且他在青樓還有相好,無論如何,玉草,你絕對不准對他動心!玉草好似唸咒一般,再一次要求自己下定決心。

    該是她跟木蘭樹道早安的時間了,「好,出發囉!努力工作!」玉草對自己一聲令下,她提著一桶水,飛快地衝向庭院裡那棵高大參天的木蘭樹。

    「早安!」玉草一邊高聲跟木蘭樹打招呼,一邊把整桶水往木蘭樹的樹幹潑下去,然後,聽到一聲再熟悉不過的咒罵──

    「該死!玉草!」氣急敗壞的樊穹宇站在木蘭樹的樹幹旁。

    因為心裡莫名其妙的煩悶,所以他早早離開花陽樓,來到府邸的木蘭樹下,剛剛他原本靠在木蘭樹的樹幹後面沉思,聽到那聲早安,正要轉身走出來,結果迎面卻是一桶水,讓他從頭濕到腳。

    「對不起!對不起!」樹後怎麼會有人?而且是……樊大人!

    玉草連聲道歉,看著水珠從樊穹宇的黑髮上滴下來,他那憤怒的面容竟顯得有些滑稽,玉草忍不住嘴角略微揚起。

    「你還敢偷笑!你真是愈來愈大膽了!」樊穹宇開始覺得是不是他所有白色的衣袍都跟玉草犯沖?但這次他會記得,絕對不把衣袍拿給她洗!

    「對不起,我沒想到你會突然衝出來,這樣好了,我幫你洗衣服……」

    「不必!」樊穹宇斬釘截鐵地拒絕,一邊用手撥開貼在頰邊的濕漉漉頭髮,一邊轉身離開,打算回自己的房間換衣服。

    「那……對不起!」不能洗衣服的話,她該怎麼賠罪呢?

    「你的道歉一點用也沒有!」樊穹宇腳步愈走愈快。

    玉草急急地跑在後面追。「我的道歉是有用的,同樣的錯我雖然不敢保證不犯第二次,但可以保證不會再犯第三次!上次弄破你的衣服後,我現在已經很會洗衣服了,就像是我也很會做菜……」

    「我不信!」樊穹宇頭也不回。

    玉草開始有些憤慨,「真的,我會洗衣服也會做菜了,我說的不只是做酥餅那種東西,而是真正的菜,昨天我還特地替你準備一桌子的晚膳,是你自己沒有回來用餐!」

    說完玉草就後悔了,不是綞了要把一切都埋進心底,她跟樊穹宇只要當普通朋友嗎?那她還提昨晚的事幹嘛?她的小臉略顯怔仲。

    樊穹宇聽了心念略微一動,他不知道她有替他準備晚膳,他沒有回來用餐,玉草是否很失望……

    等等,他不需要在乎任何女子的想法!

    樊穹宇不搭理玉草,逕自要往前走,玉草卻小跑步跑到他面前,平舉雙手攔住他。

    「真不知道你今天為什麼心情那麼惡劣,難道你跟蘇蘇姑娘吵架了嗎?就算是這樣,人家的道歉也聽一下嘛!」

    樊穹宇不悅地睨著玉草,看來老霍跟她嚼舌根了,但他為什麼很不希望她知道自己跟蘇蘇的事,更生氣她看起來一點都不在意……

    玉草看到樊穹宇停下腳步,稍微鬆一口氣,鞠躬道歉道:「對不起,我怎麼也沒想到你一大清早會跑回來,更沒想到這個時間木蘭樹那邊會有人,所以無論如何……」停頓一下,「這個請務必讓我幫你洗!」說這話的同時,玉草突然雙手用力扯下樊穹宇濕淋淋的外袍!

    用力一扯之後……樊穹宇不見了!

    「咦?」玉草心虛地發現,她手裡扯下的不是樊穹宇的外袍,而是外袍的一隻袖子,因為習武的樊穹宇只要有人突如其來的靠近,他便會下意識地退開,結果,現在樊穹宇正與玉草相距三尺之遙,以震怒的眼光瞪著她。

    「該死!玉草!」樊穹宇咆哮道,他發現有玉草的存在,他真的沒辦法安靜地待在冰裡頭的世界。

    「對不起……我會幫你縫回去。」怎麼又做錯事了呢?玉草的聲音變得像是哀鳴的小狗狗。

    「不必了!你給我過來!」

    「為什麼?你不必教我縫衣服,我真的會縫衣服,我上次還不是縫了一隻老鷹……」

    「你給我過來!」聲音裡的怒氣加重。

    玉草略帶害怕的抱著那只白色袖子走到樊穹宇跟前,雖然喜歡他……但憤怒的他……還是好可怕!

    樊穹宇歎了一口氣,接著一邊一隻手使力掐住玉草柔軟圓潤的雙頰。

    「唔……」臉頰被這樣拉,玉草都不能說話了。

    「我教你什麼都沒用,你最需要的是好好換一換你的腦袋!那裡頭根本全是豆渣!」說完後,樊穹宇立刻放手,把袖子從玉草懷裡搶過來。

    玉草一邊委屈地摸著自己的雙頰,一邊跟上樊穹宇,「對不起嘛,你要去哪裡?」

    「去換衣服。」

    「讓我幫你。」

    「你不准跟上來!」

    「對不起,讓我幫你嘛!」

    這樣的對話重複到樊穹宇的房問前,他再怎麼不理睬,玉草還是不退縮地執意跟上來。

    樊穹宇真的是服了她!玉草的毅力和纏功都是出奇的堅強,既不怕他罵也不怕他擺臉色,或者是說,雖然很怕他罵也怕他擺臉色,卻還是可以有不知哪來的愚勇繼續糾纏他。

    「好吧,你去幫我準備洗澡水。」

    「好,我馬上就去!」玉草興奮地綻開笑顏,快樂地飛奔向廚房去燒熱水。

    玉草搬了幾個裝滿熱水的水桶,一一倒進浴桶裡,一邊倒水一邊突然發覺不對勁,真是對自己感到無力。

    為什麼?樊大人明明就是跟別的女人共度春宵回來,可她怎麼那麼沒志氣,看到樊大人的第一眼,竟覺得非常快樂,什麼事情都可以拋諸腦後……

    她怎麼就像只小狗狗一樣,興奮得想巴住主人不放?

    玉草,拜託你!樊大人根本對你無意,你有點自尊好不好?不是說要當朋友嗎?對一個朋友你怎麼這麼熱情?!

    嗚……偏偏又做了一大堆蠢事,樊大人一輩子都不可能喜歡上自己了吧!

    「玉草,水準備好了嗎?」

    「好了。」玉草乖乖地替樊穹宇擺好遮蔽的屏風,樊穹宇走進去,任務達成的玉草就要退下。

    「你為什麼老是能那麼快樂?」從屏風內傳出悶悶不樂的聲音。

    「咦?」這是什麼問題?她有老是很快樂嗎?她自己都沒發覺。

    「算我沒問,你那種豆渣腦本來就沒有煩惱,當然很快樂。」

    說這什麼話?!玉草不服氣地道:「我不是豆渣腦,雖然沒有很聰明,可是我一直很努力!」

    「雖然努力,但還是豆渣腦。」屏風後的聲音隱含笑意。

    「不是豆渣腦!我也是有煩惱的!」玉草忿忿不平地道。

    「什麼煩惱?」

    「就是……」就是你……雖然想這麼講,但殘存的理智讓玉草緊急煞車,她氣弱地道:「……一些微不足道的煩惱罷了。」

    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呀,這不就像在承認自己是沒有煩惱的豆渣腦嗎?玉草對自已翻了翻白眼,她好像聽到屏風後略顯壓抑的笑聲。

    算了,要笑就讓他笑吧!能讓人那麼開心也很好!她心裡酸酸地暗忖。

    「你的煩惱跟我給你的工作有關嗎?」

    為什這樣問?不會是要趕她走吧?玉草急忙道:「沒有,沒什麼煩惱,事實上我非常謝謝你讓我來這邊工作,我在月國時從沒像在這裡這麼快樂過。」

    「不用客氣,你工作做得很好。」屏風後面的聲音終於顯得誠懇正經。

    玉草微微揚起笑容,她忍不住覺得樊大人人真的很好!剛剛心裡的一切苦苦掙扎又給她拋到九霄雲外去。

    但會這樣問她有沒有煩惱的人……「樊大人,你在煩惱什麼嗎?」

    屏風後面沉默了片刻,然後才輕聲道:「雖然對過去並不後悔,但人有沒有辦法重新開始?」

    「當然可以。」玉草毫不猶豫地道。

    「你這麼篤定?」

    當然,從逃婚那一刻起,她不就是重新開始了一個新的人生嗎?

    樊大人在擔心什麼嗎?她不禁想鼓勵他,「樊大人,每一個當下都可以是新的開始的。你還記得上次你在我面前洗澡的時候嗎?」

    「嗯。」那時以為她是個小乞丐,怎麼想得到日後會有再見面的機會。

    「那時,因為有樊大人,我的人生重新開始了。既然這麼笨拙的我都行,所以,你一定也可以的。」玉草頓了一下又道:「你煩惱的話,我會很難受,因此,如果我做些什麼可以減輕你的煩惱的話,一定要告訴我,我會努力去做。

    「不過,如果樊大人是一棵樹就好了,這樣我就能知道怎樣幫助他了。」玉草忍不住「心想」。

    「很抱歉,教你失望了,我不是一棵樹。」樊穹宇略帶好笑的回答。

    等等,她說了什麼蠢話?難道她又把心事講出口?玉草的臉蛋開始火紅一片,熱燙得不得了。「你慢慢洗,我先出去做別的事。」

    她幾乎是落荒而逃,走時還弄倒一個水桶。

    說了那種好像在告白的話,怎麼辦?

    對樊大人的喜歡已無法抑制……可對於這份沒有回報的愛,忽喜忽悲,痛得不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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