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人生的和弦,並不是孤單的獨奏曲。
——貝多芬
後來呢?
哪還有什麼後來?後來……當然就準備要嫁給他啦!
雖然樂映晨還是有點不甘願啦,畢竟奉子成婚,怎麼說都是不太光彩的事。
而且,她個人實在非常不滿意這個婚期。
搞什麼嘛……
「怎麼啦?臉色怪怪的,吃壞肚子了嗎?」
剛進新娘休息室的姜智華順口問了一句,立刻得到她兩記白眼伺候。
什麼吃壞肚子?他是故意在開玩笑嗎?
哼,一點也不好笑!
她大力甩頭不看他,他卻伸出食指……戳戳她的瞼。
「悶不吭聲的,還在生氣嗎?」她鼓著頰的模樣,像極了-呼呼的波斯貓,好可愛。
姜智華左邊戳完,又戳右邊,甚至大膽的想掐住她整片臉頰,拉拉看是不是像麻薯一樣有彈性。
終於,樂極生悲——他手指被狠狠地咬了一口。
樂映晨「呸」出他的指頭,上頭已烙下一圈淺淺的牙痕。
她瞠怒的叫著,「我在生氣呢,你還玩這種幼稚的遊戲!」無聊!
天,他的規炬有禮呢?
當她需要的時候,怎麼不拿出來用一用,收起來做什麼?現在她真的很需要他的安慰,她覺得心快要碎了,面子也快要沒有了……
「生氣?你就這麼不想嫁給我,所以乾脆要咬死我嗎?」
他又忍不住湊過去,摸摸她頭髮上亮晶晶的髮飾,在心裡提醒自己,等一不要記得告訴她,她今天很漂亮。
「哪有!你明知道我在氣什麼的!」喊完,她撲進他懷裡磨蹭著,瞬間沾了不少粉在他的白色襯衫上,就連口紅印也蓋了兩個上去。「你去跟我老爸和你媽說啦,人家不要在四月一日結婚,四月一日是愚人節耶,只有笨蛋才會在這一天結婚,很蠢的……不要啦!這可是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禮耶,一年明明有三百六十五天,為什麼偏偏要選在這天,搞得像是一場玩笑,為什麼嘛!」
她最不滿的就是這一點,為什麼婚期非要訂在四月一日呀?
這樣她將來回憶起結婚這天的時候,那種辛福的感覺絕對會大打折扣的!
一直到剛剛為止,她都還很認真嚴肅的表示抗議,但是,兩家長輩硬是異口同聲的表示,愚人節是外國洋鬼子過的節日,關咱們博大精深的炎黃子孫什麼事?一切以農民歷上的好日子為主!
因此,她的意見被無條件駁回,而且永遠不得上訴。
「姜先生……」她朝他撒嬌。
雖然已經論及婚嫁,她仍老愛喚他姜先生,當作是生活中的另一種情趣,而瞼皮薄的姜智華也不好意思開口要求她改變對他的稱呼,往往不知情的人聽了,還以為他們不熟呢!
「姜先生,你去說一下嘛……」
樂映晨睜著一雙描繪精緻的美麗水眸,望著心愛的男人,期盼他能給予支持,打敗「強權」,為她贏回勝利。
誰知他只是笑而不答,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她,彷彿正看著什麼心愛的寶貝,眸光裡既是愛憐也是感動。
於是,樂映晨的臉又一點一點的染上了美麗的紼色。
「說什麼呢?」
他輕輕的問,心裡因為她頻頻提到的婚禮而雀躍不已,腦子裡已開始幻想起兩個人共同生活的情景。
原先還以為,因為她那些莫名其妙的堅持,至少也要等個五、六年才能娶她回家,誰知道,今天他即將完整地擁有她了。
為此,他很感謝雙方家長的推波助瀾,呃,正確說來,應該是恩威並施,才讓他能早日抱得美人歸。
當然,他心裡知道,最該感謝的是萊斯特先生房裡那一盒早已過期的事後避孕藥。
「你去跟我爸跟你媽說一下嘛,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他們對於你的意見接受度比我的大得多。」
她撒嬌似的又學起貓兒在他懷裡一陣亂蹭,不意外的,又蹭掉了幾根珠花,頭上繁複而美麗的髮型,早就已經完全走樣,不復原先的完美。
「四月一日沒什麼不好,剛好是爸媽都滿意的好日子,而我們也剛好都有空閒。」
他幫她撩開頰邊微亂的秀髮,想著待會兒造型師若是看到了,恐怕會發出驚恐的尖叫吧。
要找到他們兩個工作都能配合的時間,實在是太困難了,而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空檔,卻剛好是新娘子唯一不喜歡的日子,他該說什麼?
「你希望我連結婚當天都帶著財務報表到喜宴現場看嗎?或是我們被櫻川先生押到別墅去度蜜月,讓我癡癡看著你沒日沒夜的畫設計圖?」
「才不要!」她瞪大眼。
他的假設真是太可怕了,她連想都不敢想呢!
只沉默了一下下,她又眉開眼笑的提出替代方案——
「不如我們明年再——」
只可惜,話還沒說完就被否決了。
「你以為我會同意讓孩子在我們結婚前出生嗎?」他聲音低沉,瞼色也很陰霾,警告她不准亂來。「樂映晨小姐,我鄭重告訴你,我不允許的,知道嗎?」
「唔。」
點點頭,嘟起嘴巴,她不說話了。
姜智華歎了口氣。「傻瓜,什麼時候結婚有什麼差別呢?你到底在計較些什麼?怕好朋友笑你?那我們一次發兩張帖子給他們,要他們包兩份紅包才能進場喝喜酒,如何?」
她終於笑了出來。
「笨蛋,那他們還是只會包一包,這樣只是浪費我們印得美美的喜帖而已。」
「至少會多包個兩百吧?蜜月要去哪裡就靠這些了。」
「市儈!」她笑罵。
他也跟著笑了。
「我本來就是學會計的啊。轉過來點,讓我看看你。這幾天我們都累得沒法好好跟對方講講話。」攬住她輕輕搖晃著,發現胸前又下小心被她蓋上一枚口紅印,但他並不以為意。
現下,比較重要的是要好好開導他的準新娘,他可不希望待會兒新娘子趁他不注意時,跑得不見人影,玩起逃婚的戲碼。
原本,他完全無法想像這種離譜事,但是,前些日子聽說那個櫻川先生,居然在自己的婚禮上宣佈這一輩子都不想結婚,然後丟下哭泣的新娘子甩頭走人,甚至在離開之前,還不忘打包帶走下少美食餐點,讓現場一大票親朋好友錯愕得說不出話來。
他實在忍不住要擔心,所謂物以類聚,誰知道她有沒有被「污染」到什麼不好的想法?
摟摟懷裡的佳人,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深情指數達到最高點。他知道,她一向很吃這一套。
「我覺得,這個日期其實很好……噓,你別說話,聽我說。這樣以後只要到了結婚紀念日,我就會想起第一次看到你的情景,這樣不是很浪漫嗎?不管再忙,每年我至少會回想一次你當初的模樣,和當時發生的點點滴滴,我很喜歡這樣的感覺,你不喜歡嗎?」
他說得很認真——他一向可以把任何話都說得很認真,包括足以讓她臉紅到著火的情話,然後讓她忘了之前的堅持。
埋首在他懷中,樂映晨其實很不好意思,小小聲的道——
「其實我只是在耍脾氣,你知道的,我希望至少等到三十歲之後才嫁人,現在就嫁給你,真的是有點早,而且又是因為『搞出人命』才……噢,加上當初相錯親的蠢事,我一定會被一票姊妹淘給糗死的!不如,我戴面具出場怎麼樣?你會介意娶一個戴著面具的新娘子嗎?」
「傻瓜。」姜智華失笑。「我的新娘子這麼漂亮,如果遮住了美貌不讓人瞧見,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失望呢。」
他低下頭想吻她,卻被她揮手驅離。
她緊張兮兮的用手遮住嘴唇,一臉防備的瞪著他。
「不行不行,我的妝會花掉的,到時候小謝肯定會把我打死。」小謝是幫她化妝的造型師,他本來是來喝喜酒的,卻臨時被抓來支援化妝造型,心裡肯定很不爽,她可不想再刺激他。
天,她到現在還不知道嗎?姜智華笑得好開心,指著另一面牆上的鏡子告訴她——
「已經花了啊。你的妝已經全抹在我衣服上了,你完全沒感覺嗎?」
啊啊……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樂映晨在鏡子裡看到一個下管是妝容還是髮型都亂糟槽的新娘……
呆住。
完了,她會被小謝吊起來打的,現在偷跑不知道還來下來得及?
「親愛的姜先生……嘿嘿嘿,不如這樣吧,我們也不要舉行婚禮了,直接去度蜜月怎麼樣?」她很沒種的想拐新郎一起落跑。
只可惜,姜智華還未能有什麼表示,震天的怒吼聲已經從大開的門口傳了過來
「樂映晨!你該死的弄壞了臉上的妝!你你你……再十五分鐘就要舉行婚禮了,你這豬頭——」小謝抱著頭,一副快要瘋掉的模樣。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是來喝喜酒,不是來工作的啊引真搞不懂我為什麼要來這兒讓你糟蹋!就為了你是我初戀情人的學妹?就為了這麼一點微薄的關係,我讓你『盧』一個早上,好不容易定出一個你滿意的妝,結果現在你又把它弄壞了!只剩十五分鐘,你要我怎麼補妝啊——」
「我、我……小謝,你冷靜一點……」好可怕喔。
樂映晨躲進准老公的懷中簌簌發抖,不敢面對早已氣得七竅生煙的造型師。
「噢,我的天……」聞聲前來的姜母,看到變得「慘下忍睹」的新郎和新娘,眼前一黑,險些要暈到,辛好身後的小兒子跟小兒子的「男朋友」及時扶住了她。
「樂樂……你、你你就算不想嫁,也用不著搞成這樣啊……」長得雄壯威武的樂大霸也出現了,當場噴出眼淚:「嗚嗚……你教我怎麼跟你媽交代……她唯一的遺憾就是不能親眼看著你嫁人,可是你居然這樣……嗚……教我怎麼跟你媽交代啊……」
「大哥,這個新娘子好醜,你要不要換一個?」超級會記恨的姜智雲,還沒打消排擠樂映晨的念頭。
倚在他身旁的齊軒毅也頻頻點頭,表示贊同。
「……換一個?!」
縮在准老公懷中的樂映晨一聽,怒火熊熊燃燒起來。她氣得理智全失,脫下高跟鞋就要往那對該死的同性情侶砸去——
可惜準頭不夠。
中獎的是樂家老爸。
「樂樂……你……你拿鞋子丟我……嗚……孩子的娘啊,你女兒竟然拿鞋子丟我,這教我情何以堪,我、我……哇……」
新娘休息室裡,再次上演「大熊哭鬧」的戲段子。
現場又是一團亂。
姜智華歎了口氣,已經無力去制止。
只要能如願娶到她,這就夠了。他在心中自我安慰,努力要自己對眼前的一切混亂視而不見。
之後,他們兩個被所有的親戚長輩罵到臭頭。
尤其是可憐的新娘子,由於全身的造型都得重作,婚禮不得不因此延後一個鐘頭,更是被眾人念到狗血淋頭,好慘。
就像生平唯一一次亂七八槽的相親,樂映晨生平第一次、同時也是唯一一次的婚禮,同樣也是亂七八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