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內,黑徹原陰騖的目光轉向她。
「他怎麼進來的?」
「爬窗。」她乖乖回答,並用手指指敞開的窗戶。
他忿怒地看了窗戶一眼,然後用手耙過頭髮,在室內來回走著。雖然昨天就知道衛鎮康是大哥派來的,但真正揭開事實仍是令他感到痛苦。原本他想,要是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他也沒必要揭穿,反正他一點也不想再見到他大哥。
大哥。只要提起這兩個字,那道傷口就像是被重新割開一般,讓他苦不堪言。
媛莘坐在床緣,看著他像個困在籠裡的野獸來回踱步,想掙脫一切卻又無能為力。
「徹原,我想你還是……」回家一趟吧。她話未說完,就讓他舉起一隻手制止。
他在她面前止步,一雙綠眼深不可測地注視她。
「如果你是要我回去,那就省省吧!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問你。」
「還有什麼事會比這更重要?」
「當然是在臨古廳發生的事。」他咬牙道。
聞言,她一陣畏縮。老天,她都忘了那回事。她不自在地咳了兩聲。
「喔,怎麼啦?」
「該死的!你這女人,竟敢對她說什麼『繼續』!」他口氣惡劣,表情也十分兇惡。
說到這個,她抬起下巴。雖然看到他眼裡閃動的怒氣,但她還是故意朝他甜甜一笑。「你還不是故意冷眼旁觀,明明知道我在外面,為什麼不甩開她,想看我河東獅吼嗎?」
黑徹原下顎一繃,繼而眼底閃過一抹不情願的讚賞。「很敏銳的觀察力,看來我是自作聰明了。」
「哼,其實一開始我也很火大,氣到想扁她一拳!」她回想當時的情況,坦白承認。「不過一見到你過於冷靜的表情,我就明白你早知道我在外面了。」她微微一笑,對他的試探瞭然於心。
他沒有說話,只是一徑看著她。
他也不知道為何當時會想試探她,不過那一刻,他真的很想知道媛莘會有何反應。他知道自己不會放她走,但她呢?她會心甘情願留在他身邊嗎?
她看到他臉上陰鬱的神情,心頭不自覺地軟了。
「徹原,你為什麼要試探我?」她輕聲問道。
如果他開口說他試探她是出於愛的話,她會告訴他根本不用擔心,因為她早就愛上他了。
她等著等著,等到她感覺兩人間的沉默來得有點怪異,而他卻一直沒有開口的打算。
最後,她抬起頭望進他深邃的綠眼。「讓我換個方式問好了……」她緊張地笑了笑。「徹原,你愛我嗎?」
他凝視她期待的臉龐,最後歎了一口氣坐在她身邊。「媛莘,別太浪漫了,愛情是人編造出來的假象,以後你就會明白的。」
聞言,她全身一僵,聰明的腦袋第一次完全忘了該如何反應,只能楞楞地看著他。
這樣的答案完全不是她所想的,經過早上的袒裎相對,她以為,他是認真的……他們兩人應該都是認真的,不是嗎?
「你是說,你不愛我?」她困難地擠出話。她想微笑,想裝出泰然自若的樣子,卻發現徒勞無功。
他抬手輕觸她如黑緞般的秀髮。
「愛情不過是詩人杜撰出來的東西,這世上人人都在說『我愛你』,但那是真愛嗎?媛莘,我們實際上擁有的比愛情更多,別忘了,你是我的守護天使,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開你了,而且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聽出他話裡的逃避,驀地,她知道了他的意思--
他不相信愛。
「原來你是因為我可以平衡你的奇怪天賦,才選擇我的。」她顫抖地笑了笑,突然感覺到空氣似乎愈來愈冷。
望著她脆弱的樣子,他皺起眉繼續說明。
「即使是這樣,我們之間的關係也比那些風花雪月來得確實穩固。你知道我永遠不會棄你於不顧的。」
那是因為他需要她來控制他奇異的天賦,她悲哀地想。
「除了這個之外,你對我沒有其它感情嗎?」她遲疑地問。
「當然有。」他表情嚴肅。「我對你若沒有感情,昨晚就不可能跟你做愛,今早也不會大發雷霆,更別提試探你了。」
「真的?」她望著他。「我以為男人都喜歡一夜風流。」
「我很挑食的。」他正經八百地說。「不是真心喜歡的女人,我沒辦法。」
她讓他逗出了一絲笑意。她知道喜歡跟愛是差很多的,但她付出的愛已經是收不回來了,她只能希望以後他會學習如何愛人,同時明白他也是愛她的。
「那麗紗呢?」她問。
「她以後都不會來煩我了。」他輕描淡寫地說。
這下她可好奇了,她記得麗紗好像絕不罷休似的一直死纏著他。
「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只是清楚表達我的意思而已。」
「原來如此,我想她一定被你嚇到了。」她微微一笑。這男人有心要威嚇人的時候,的確很可怕。
他聳聳肩,一點也不在意。她想起第一天見面時,他那有如惡魔轉世的模樣,對她是威脅恐嚇樣樣來,她可是憑著一股決心才不為所動、力拼到底。
想到此,她又想到父親交代的話,但他根本連提都不提,一時之間她也不知該怎麼辦?
稍後吃晚飯時,餐桌上的氣氛十分怪異。麗紗甜蜜的面具似乎有了裂隙,一整晚她都沒有說話,甚至挑選一個離黑徹原最遠的位置坐下,然後沉默用餐。而衛鎮康不知怎地又弄了個宿醉未醒的模樣,媛莘認為他偽裝的技巧很好,若不是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她一定會認為他是個討人厭的神棍。
不過,很多事情仍是沒有解決,例如,密道裡的白骨和芙蘿之心。
「你們慢用,我要回房休息了。」忽然,麗紗站起來推開椅子說道。
白夫人關心地看了她一眼。「啊,你一定是累壞了,也好,早點休息吧!」
「謝謝,晚安。」麗紗僵硬地答道,然後快速離開。
沒多久,白夫人也回房休息了,原本就冷清的餐廳,氣氛益發顯得尷尬。
「媛莘,下午睡得好嗎?」施應諶打破沉默,關心地問。
聞言,黑徹原轉頭注視他,下午曾閃耀在那對綠眸間的男性滿足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凶狠戾氣。
「很好,謝謝。」察覺到身邊男人的變化,她一面微笑回答,一面伸手在桌子底下握住他的大掌。
感覺到她冰涼的小手握住他,黑徹原側頭看,她臉上甜美溫柔的神情讓他胸中的不快頓時消散;他用力一握她的手,無言地告訴她,他不喜歡別的人過份關心她。
「是嗎?下午回房看書,我也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也許你有興趣看看。」他渾然不覺自己的危險已悄然逼近,仍是熱情邀約。
黑徹原瞇起眼,正要開口說話,媛莘想也不想馬上拒絕:
「不用了,我和徹原,呃,還有事要做,可能沒有時間。」她抱歉一笑,心中暗暗祈禱他別再說話了,不然她可不敢保證徹原會做什麼。
「哦,你們要做什麼事?」施應諶微笑地問,斯文的臉上有點好奇。「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加入你們,要知道,在這棟古屋裡有點無聊。」
「很抱歉,這種事只能兩個人做,我和媛莘都是保守又專一的人,恐怕玩不起那種禁忌遊戲。」黑徹原的口氣冷得足以凍結地獄之火,但話裡的暗示卻燒得在場的人滿臉通紅。
媛莘一旁聽了差點嗆到,她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卻發現他冷厲的臉上一點說笑的意思也沒有;而另一邊的衛鎮康則假咳兩聲,藉以掩飾按捺不住的笑意。
施應諶楞了一下,隨即明白黑徹原的意思,他脹紅臉。
「對不起,我太冒昧了,我以為……總之我以後不會再提出這樣的要求了。」他不安地看了黑徹原一眼,顯然為自己的唐突感到十分抱歉。
「這樣最好。」黑徹原面無無情地繼續說,語氣輕柔得可怕,而且十分冷漠。「你最好管好自己的衝動,不然後果可得自己承擔。」
施應諶斯文俊秀的臉脹得更紅。「我知道。」
他用一種不好意思的語調說著,低垂的眼裡卻閃過一抹精光。
黑徹原是個聰明的男人,但他同時也是個佔有慾十分強的男人,他絕不會允許梅媛莘出什麼事的。
他幾不可微地一笑,腦海裡的計畫已迅速成形。
夜半時分,媛莘在黑暗中因為一股不對勁的感覺而醒來,她睜開眼,伸手向旁邊摸去,赫然發現旁邊的床單是冰冷的。
徹原走了。
不,應該說他暫時離開了。
那個傲慢自負的男人,他怎能這樣無聲無息地離開,一人獨自往危險裡頭闖,他們可是搭檔!他以為她不會發現嗎?
她坐起身讓腦筋清楚思考,今晚是留在這裡的最後一晚,他一定會去查個究竟的,只可惜她沒及早想到,幸好這個錯誤還來得及修正。她帶著怒氣翻身下床,快速地套上毛衣和牛仔褲,接著悄悄地離開房間。
她躡手躡腳地摸黑步下樓梯,然後往書房的方向前進。她知道徹原一定會去那裡。
關掉燈光的大廳比戶外更加黑暗,黑到她伸手不見五指,卻又得小心翼翼地前進。
走在黑暗中,她開始認為這樣一個人跑出來真是蠢事一樁,徹原想必是不想讓她受驚才留下她一人,但偏偏她下來找他。
也許,她自以為是的幫忙反而會誤了他。
就在她遲疑不決是否要再前進還是打道回房時,忽然,一個男人的手扭住她的手腕,她的嘴也被-住,她嚇得魂不附體,想尖叫卻吐不出一個字。
「你這個小笨蛋,你下來幹什麼?」黑徹原忿怒的聲音低低地在她耳邊響起,讓她頓時鬆懈下來。
意識到他鬆開手,她喘著吸了一口氣。
「我差點讓你嚇死,你就不能用其它方法叫我嗎?」
「他媽的!你應該在樓上睡覺才對,跑下來做什麼?」他低吼。
她縮一縮肩膀。「我下來找你。」
聞言,黑徹原低聲咒罵,隨即拉住她的手迅速往書房方向移動。
「別出聲,只要跟著我就好。」
聽到他嚴厲的交代,她趕緊輕聲應了好。
她發現黑暗一點也不能影響他,他的行動仍舊是十分快速俐落,而且無聲無息,當然,她想若不是此刻帶著她,他一定還能更敏捷。
一進到書房,莫名的寒冷令她全身一顫,她感覺到自己的雞皮疙瘩全立起來了。今晚真是冷得怪異。
像是察覺她的不適,黑徹原用力一握她的手,無言地要她鎮靜下來。她看向密道,忽然發現此刻密道的石門是開啟的--有人進去了。
她心下一驚,芙蘿之心還在裡頭!不曉得進去的人是誰,但他一定是去找芙蘿之心。
「徹原……」她以低不可聞的喚道:「現在怎麼辦?」
他沒有回答,只是在黑暗中微微偏頭,忽然,一個人影跳出來。
媛莘嚇了一跳,直覺地握緊黑徹原的手。
「看好她。」他冷靜地說。
「是,二少爺。」黑暗中衛鎮康恭敬的聲音低低傳來,暖莘睜大眼露出個明白的神情。
他要一個人進去!她驚慌地想。
「你在這裡等我,我進去看看。」彷彿看出她想爭辯,他以一個有力的反駁留住她。「你會妨礙我。」
她冷靜下來。事實的確如此,如果一開始她沒有執意下來找他,或許現在衛鎮康可以和他一起進密道,但現在他必須留下一個人照顧她。
想到此,她不禁後悔自己未經思索的莽撞行動。
「我愛你,你自己小心。」她的聲音輕到不能再輕,但他閃爍的綠眼讓她明白他確實聽到了。
他緊握了一下她的手,然後鬆開,隨即轉身沒入黑暗中。
她站在原地,直到衛鎮康出聲:
「梅小姐請放心,二少爺的膽識和身手是一等一的好,這點凡是和他對過招的人都知道。」
「我明白。」她歎了一口氣,開始耐心等待他回來。
「啊--」
女人尖叫聲模糊地傳到黑徹原的耳裡,他眉頭一擰,暫時停下了工作。
有衛鎮康在那裡,媛莘不會有事,他冷靜地想。方才媛莘還未下樓時,他已經探過每間房,每個人都在房裡,只有一個人例外--施應諶。
媛莘說過施應諶對芙蘿之心的存在深信不疑,他猜施應諶一定就是四年前白正天聘來幫忙尋寶的下屬--施萊全。
只可惜白正天識人不清,否則也不會慘死在密道中。
驀然,一個輕微的聲音傳來,黑徹原立刻閃身融入黑暗。
沉穩的腳步聲從密道裡走出來,施應諶左手拿手電簡,右手持槍。黑暗中,那張背光的臉看來十分猙獰。
「黑徹原,我知道你在這裡,出來!」
施應諶一面說,一面狂亂地用手電筒朝四周的黑暗照去。電源早已被切斷了,在黑暗中,手上的槍是他唯一的保護工具,少了它,他根本鬥不過黑徹原。
不,還有一樣東西,他興奮地想。
「黑徹原!不想要梅媛莘的命嗎?剛剛她可是叫得很淒慘,你沒聽到嗎?」他露出噬人的微笑。「我知道芙蘿之心在你手上,只要你乖乖地把它交出來,我就告訴你梅媛莘在哪裡?」
黑徹原眉頭一皺,腳步同時無聲無息地往門口移動--他要去書房確定媛莘真的在那裡!
他聲東擊西地丟出手上的水晶雕刻,趁著施應諶注意力轉移時無聲地離開。
「黑徹原,該死的,你給我出來!」施應諶大吼,手裡的槍漫無目的地亂射,古董也破碎地躺落在地。
黑徹原衝回書房,一進門,他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空蕩蕩的書房裡沒有半個人,只有冰冷的寒風透過敞開的窗戶呼呼吹來。
「二少爺……」衛鎮康的呻吟聲從角落傳來,人也從地上蹣跚地坐起。
黑徹原一個箭步上前。「媛莘呢?」
該死的!她去哪了?
「跑了,我擋住施應諶那傢伙,要梅小姐先走。」衛鎮康的聲音聽來十分忿怒。「二少爺,原來施應諶是個練家子,我挨了他一腳……」所以昏了過去。這句話他慚愧地打住。
可惡,此仇不報,以後他要如何在偵探界立足。
正當他忿忿不已時,黑徹原早已開始動作。
「啊,二少爺,你要去哪裡……」若是要找施應諶,至少帶他去呀,他還要報仇啊!
他自力救濟地站起來,追著二少爺的步伐去了。
收藏室裡,施應諶一手抓著被槍聲驚醒而前來一探究竟的白夫人,一手用槍指著她。
「黑徹原,你再不出來,我就先拿這老太婆開刀了。」施應諶忿怒咆哮。
白荷莉嚇得渾身顫抖,兩隻腳早就沒了力氣,忽然,她一個人影閃過腦海,她頓時驚叫出聲:
「你……是你!你是施萊全!我記得你,是你殺了正天,對不對?」她瘦弱的手一把揪住他的衣袖,緊緊不放。
施萊全冷冷一笑,用力把她甩到地上,拿槍指著她。「沒錯,是我殺了他,那又怎樣?那老頭明明說好了找到芙蘿之心要和我平分,偏偏他想獨吞,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你殺了他!你殺了他!你殺人要償命!」白夫人尖叫指控。
「閉嘴,你這老太婆!」他瞇起眼,原來的俊秀斯文早已不復見。「既然那麼想他,下如我送你去和白老頭團圓,你感謝我吧!」
他微微一笑,就要扣下板機。
「住手!」一道嬌斥聲傳來,緊隨著一隻古董花瓶敲在他頭上。花瓶碎了一地,而他也頭破血流。
施萊全怒吼著轉身,疼痛中他胡亂地揮拳,擊中了梅媛莘的臉頰。
白夫人從地上跳起來,忿怒給了她力量,她隨手抓起另一隻花瓶朝他扔去,雖然力道不夠大,但也教他頭昏眼花了。
「該死!我統統送你們去死!」他怒吼,鮮血滴進他的眼裡讓他看不清東西南北,他胡亂開槍發射。
梅媛莘拉著白夫人趴下,迅速躲到一座石雕像後面,一點也不敢出聲。
聽那瘋狂的槍聲,媛莘直覺這男人瘋了,幸好黑暗對她們而言是很有利的條件,她們可以在這裡躲到徹原來救她們為止。
「砰」!一聲打中她們頭上的花瓶,花瓶的碎片有一部份掉落到她們身上,她強忍住痛,但卻聽到白夫人呻吟一聲。不幸的是,施萊全也聽到了。
「原來你們在這裡!」他獰笑,步伐緩緩走近。
她屏著氣不敢亂動,在黑暗中她和白夫人的視線相接,她清楚地看到白夫人眼裡的恐懼。
沒時間了!她摸黑抓起地上一塊較大的碎片,準備在他走近時朝他扔去。
忽然,一陣刺眼的亮光照來,施應諶大吃一驚,轉身看向門口那抹高大的人影。
他飛快地將槍口對準黑徹原!
快!要快!他在心中吶喊,他只有一次機會,失去就沒有了--
梅媛莘轉頭看到外頭的男人,同時也看到施萊全那瘋子手上的槍正對準他。
不可以!她大叫,忿怒中她根本沒瞧見黑徹原早已先一步她擲出手中的匕首,那匕首準確地穿過施萊全持槍的右手掌,痛得他哀號不已。
她怒氣騰騰地扔出手中的碎片,將施萊全的臉劃出一道血痕。
「該死的女人,你給我回去躲好!」黑徹原怒吼,一邊衝過來,對著施萊全的下顎直直揮去一拳,讓他應聲倒地。
施萊全倒在地上還想翻身躍起,但黑徹原一腳踢來,頓時他又狼狽地趴回地上。
「等等,還有我!」衛鎮康從門口飛奔過來。「留一腳給我。」他衝過來一腳踏在已經昏死過去的施萊全身上,恨恨不已地踩著。
眼看事情終於結束,梅媛莘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另一旁的白夫人手腳並用地爬過來,那雙握著媛莘的手仍在顫抖,流著淚含恨低喃:
「他殺了正天……他殺了正天……」
媛莘安慰地拍拍白夫人的肩膀。現在說什麼也沒用,只能讓她好好為她丈夫哀泣了。
媛莘視線上移,對上黑徹原帶著怒氣的雙眼,她在心裡默默歎了一口氣。這男人待會一定又要數落她了,不過她可不會任他欺壓到底。她會告訴他即使事情重來一遍,她也不會退縮的。
因為,她不能看到他出事。
黑徹原看著梅媛莘平安無事地坐在地上,安慰白夫人的她看起來很鎮定,彷彿剛剛她沒有參與任何事情一般。他緩緩平撫自己的心跳,他永遠忘不了剛剛她衝出來的那一幕,那一刻他很害怕不長眼的子彈會打中她,而他,絕對受不了這個打擊。
生平第一次,他幾乎慌了手腳,從來他都是自信滿滿,不論面對什麼樣的危險,都不能讓他膽怯。但看到她衝出來的那一-那,他忽然不那麼肯定了,他害怕自己要是慢了一步,他就會永遠失去她。
「二少爺,還有兩個人。」衛鎮康從施萊全的身上跳下來,將他牢牢地捆綁好後,連忙提醒著。
黑徹原沒說什麼,只是點點頭,他上前一步抓起仍坐在地上的梅媛莘,讓她雙腳騰空和他平視。
媛莘睜大了眼看著這個綠眼惡魔,正想出聲數落他的粗魯時,他已搶先一步堵住她的口--用他炙熱的唇。
他狠狠吻著這個讓他心神不安的小女人,直到他心滿意足後才放她下來。看到她驚訝又迷醉的眼神,他難掩心中的得意。
「我馬上回來,你留在這裡別再惹麻煩。」他惡狠狠地說完,隨即大步離開。
衛鎮康咧嘴一笑,緊跟在黑徹原身後離去。一路上,他還聽到梅小姐忿忿不平的咒罵聲遠遠傳來。
這位梅小姐還真有勇氣。他心中暗暗佩服,膽敢挑戰二少爺的怒氣又能全身而退,這世上怕找不出第二個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