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郭力恆望著那一碗像嬰兒食品的東西,黑綠的顏色看起來有點噁心。 「本來是波菜瘦肉粥啦,我想讓你吸收得快一點,用攪拌機把粥打成泥狀,就是現在你看見的樣子。」 「這個看起來一點都不好吃—我又不是小貝比,幹麼打成泥呢?」他緊皺眉頭,一直不肯接過她手中的碗。「很像嬰兒的大便耶。」 她愣了一下,「好吧,那這碗我吃,鍋裡還有沒有打成泥的,我再去盛一碗給你。」 他沒忽略她眼底一絲受傷的神色,有些不忍地跟進廚房。 「你可以發脾氣。」他對著她的背影說。 她舀粥的動作只停了一秒便繼續。 「哪,端出去吃。」 接過那碗粥,他先轉身回到餐桌前。 「比起張人傑,你已經好太多了。」她扯著嘴角苦笑,「我連幫他燙青菜的機會都沒有。」 「我還不算太不識好歹?」他開始喝粥,喝下她的愛心。 「你今天讓我送你去醫院,」她看看他,「現在也喝了我煮的粥。」 這個女人的要求很低,他無聲地喝著粥。 「快點喝完,等一下再拿醃蕃茄給你吃。」她邊吞著那碗很像嬰兒大便的米糊邊說。 「小感冒而已,打了針,吃了藥,早就好了。我不是照常上工了嗎?也平平安安地回來了,你不需要這麼大費周章地為我進補。」 「你的臉色還是不太好。」 「誰說的?」他不服氣,也不喜歡她這種把他當重病患者看待的態度。她的病人夠多了,不差他這一個。「你要不要試試我有多靈活?」 她放下湯匙和碗,「怎麼試?」 「有興趣玩玩你跑我追嗎?」他也把碗放下了。 「我跑?你追?」她直覺地進入備戰狀態。 「嗯。」 「現在?在屋裡?」 「嗯。」 「開始了嗎?」 「快跑呀你!」 他雙掌往餐桌上一拍,人便站了起來,嚇得她立刻跑開,開始在屋裡亂竄。 追逐遊戲開始。兩人在沙發、茶几,所有能隔開彼此的傢俱之間跑動。夏組琦輕盈的身軀數度在沙發上跑跳,看似躲得靈活,實則是郭力恆放水。 為了報答她煮粥的辛勞,他決定讓她好好運動一下。 閃躲間,她發現客廳的牆角有一大包捲筒衛生紙,抓起一卷便朝他扔去。 他躲掉突來的攻擊之後,便衝向她,她匆忙間抓了兩卷又跑開了。 「你很笨耶,竟然把「彈藥庫」留給我。」他佔據了牆角,現在所有剩下的捲筒衛生紙都是他的武器了。 他一卷一卷地砸,她只得到處躲,狀甚淒慘狼狽。 「小心一點,這一卷我一定要砸中你的頭!」 她正站在大門邊,喘得說不出話來。 衛生紙被扔過來了,她及時一閃。 白白柔柔的一卷紙,落在剛開門進屋的呂珠雲腳下。 屋內頓時一片鴉雀無聲,三人面面相覷,郭力恆最是尷尬。 呂珠雲看了看滿身大汗的兩人,又看了看一屋子被撞歪的傢俱,和滾散了一地的衛生紙,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媽,我們在玩遊戲啦。」夏組琦答了一句,開始滿地撿衛生紙。 呂珠雲只覺哭笑不得,衝著郭力恆大喊:「你還站在那裡幹麼?我手上抱著這麼大一個悶燒鍋,你都不知道要過來接哦?」 「喔。」他抱走大鍋,趕緊放進廚房,又出來幫忙讓客廳恢復原狀。 「我早上才送過來的衛生紙就被你們糟蹋成這樣啦。」呂珠雲站在原處,心疼地看著一屋狼藉。 「媽,你坐呀。」 她瞪了女兒一眼,「我沒空啦,你爸還在外面等我。我是聽你說他生病了,趕快把雞腿冰,燉好了就送過來,」她又盯著郭力恆,「你這個樣子哪裡像生病的人?小琦說得那麼嚴重,害我掛掉電話就忙著燉雞湯來給你喝,真是的,竟敢欺騙老人家。」 「媽,對不起啦。」夏組琦替他向母親道歉。 她沒理女兒,直瞪著郭力恆,不瞪得他說句話,她不甘心。 「謝謝伯母。」 「免了,我要回去了,你們趕快去喝雞湯吧,」她憋著笑,「喝完了才有力氣再玩這種遊戲。」調侃完兩人,她掉頭就走。 屋內又成了兩人世界,一陣對望之後是止不住的笑聲。 日子在風平浪靜中過去了好幾個月。郭曉芝沒再出什麼狀況,於是郭力恆和父親的關係逐漸好轉;張人傑也沒再對夏組琦糾纏,麻煩事少了一樁;雪莉對郭力恆也只是靜觀其變,按兵不動,暫時也沒傳出災情。 所以,郭力恆和夏組琦兩人活得還算痛快——痛苦中有快樂。 又見春天。 大年初一,兩人偷空一起看了場電影,出了電影院又在街上閒逛。 「你姐昨天回家吃年夜飯了嗎?」 「沒,就我跟我爸。」他淡然回話,「你呢?一家四口大團圓嗎?」 「是呀。黃永鴻向我們宣佈說他有女朋友了,要在元宵節那天結婚。」 「這是好事,你幹麼揪著一張臉呢?」 「他的好事害我倒霉嘛,」她停在天橋上,趴著欄杆往下望,「我媽問我,你的衰年已過,我們什麼時候可以結婚。」 他也趴下,望著橋下來來往往、川流不息的車輛興歎,「躲得了去年,躲不了今年?」 「我不敢再說你今年也會倒霉,大過年的,我不想觸你霉頭。而且,同樣的招數再用就沒效了,我媽一定會罵我的。」 「那你怎麼說?」 「我說再看看吧。」 「這樣就打發掉啦?」 「我媽說等她忙完黃永鴻那一大ㄊㄨㄚ,就要準備我的婚事。」她茫茫然地轉述老媽的話,「她說她女兒既沒破相也沒有隱疾,到現在還嫁不出去,天理何在?她不甘願。」 「你媽這些話是衝著我來的。」 「是吧,跟她女兒同居的人是你沒錯。」 「同居?天知道!」 「不要那麼不平嘛,我也覺得好累耶。」 「什麼事好累?跟我同居會好累嗎?累到你哪裡了?」 她的確沒什麼幽默感,聽不出他的戲謔。 「說不上來哪裡累,反正我有累的感覺。」 「你一個人慢慢去累吧,別累到我就好。」 「你想和我劃清關係嗎?」她慵懶的樣子很難讓人界定她是不是在生氣,「我們兩個現在是生命共同體,要死一起死,誰也別想獨活。」 「還說不想觸我霉頭?大年初一在那兒死啊死的,你自己活得沒勁,也用不著推我去死吧?」 「你要是不管我,就得應付雪莉。」她的聲音難得高了八度,「不然你去找她呀!別哪天又要我開處方給你,你別想再投靠我,你要是再來看門診,我會開砒給你吃!」 「我投靠你!?」他也大聲了,「我可是每個月都替你繳了水電、瓦斯和電話費了,我還經常買報紙,發票中獎的錢也都歸你,中了不少次呢!」 「那又怎樣?要是沒有我在背後替你撐腰,雪莉會放過你嗎?你這麼不甘願,那你回去找她呀,我們可以拆伙。反正黃永鴻已經確定有人要了,我可以繼續跟我媽耗下一輪。我的籌碼比你多,了不起就是一輩子不嫁人,我不在乎。」 「我——你——」 「算了算了,懶得理你。」她不耐煩地揮揮手,「我現在要去三山善社看我爸,你呢?」 「我去看我媽。」 「誰開車?」 「我開。」他開。 半個月後,黃永鴻結婚了,夏組琦和郭力恆在他的喜宴上被逼婚。 呂珠雲給他兩人的最後通牒是,青年節之前一定要舉行婚禮。她在忙完繼子的婚姻大事之後,找時間去拜訪了郭力恆的父親。兩人談了一上午,吃了頓午飯,就把孩子的婚事敲定了。 「這下好了,我們只能結婚。」 郭力恆在夏組琦休診日的前一晚找她長談。 「是呀,只剩一個多月。」 「你媽打電話來過,今天白天。」 「又下了什麼指示?」 「催我們明天去挑結婚戒,她還推薦了三家珠寶店給我,要我貨比三家。」 「奇怪了,這種事她應該跟我講才對吧?」她納悶著,「怎麼會把這麼細節的東西告訴你呢?」 他挑眉而笑。 「她大概認為你會把她的話當耳邊風,什麼事都放著不管,所以乾脆告訴我比較妥當;還有,她現在對我可能就是所謂的「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有趣」。」他嘻皮笑臉地往自己臉上貼金,心裡確也得意。 她笑笑,接著又問:「可不可笑啊?我媽愈看你愈有趣,可是我還沒正式去見你爸耶。」 他也一直奇怪這一點,父親竟然沒提要見見未來的媳婦? 「找個時間帶你去我家好了,我爸絕對不會挑你毛病的,你醫治過他。」 「好吧。」她沒意見,「那我們明天是不是真的就去挑戒指?」 「去呀。雖然結婚是假的,不過該有的行頭也少不得。」 她忽然盯住他戴著尾戒的那隻手。 「還好我們是要直接結婚,沒經過訂婚這道手續。」 「又怎麼了?」 「你看看自己的手,」她故作輕蔑狀,「左右已經各戴了一隻戒指,等我們結婚那天還要再添一隻,如果再加上一隻訂婚戒,你覺得好看嗎?簡直俗不可耐。開銀樓的人都不會像你這樣戴戒指。」 「你覺得我這兩個戒指礙眼嗎?」他這才又注意看了看自己一直戴著的兩枚戒指,一枚他的,一枚賀小春的,那算是他們的結婚戒。 「我覺得礙眼。」 「要我摘下來嗎?」 「我尊重你的決定。」她抬抬眉,「也許你認為應該繼續戴著,那是你和你前妻的信物。」 「前妻!?」他高聲重複這個自已從沒想過的字眼,「我沒真的跟她結婚,她如果算是我前妻,那張人傑也可以算是你前夫了。」 「你已經犯了誹謗罪,」她神閒氣定,「張人傑怎麼能算是我前夫呢?頂多算前任男友。」 「可是我總覺得,比起你對張人傑不求回報的付出,我對貿小春的感情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你太客氣了,像你這樣無怨無悔地照顧植物人女朋友的男人很罕見,我倒覺得你比我更勝一籌。」 「那是因為她不能開口趕我走。她要是也像張人傑那樣趕我的話,我可能早就走了。」這不是真心話,他只想挖苦她,雖然她早說了不愛張人傑。 「我是醫師,博愛是很正常的。」 他沒再接腔,因為看出她很疲倦。 「選戒指用不了一天時間,選好了之後我們去一趟三山善社好不好?」她問。 「好,是該去看看我媽跟你爸。」 「還有賀小春。」 他很訝異。「怎麼想到要去看她?」 她注視他片刻,才道:「把你手上這兩隻戒指放進她的骨灰甕裡。」 「你是問我還是命令我?」 「我是教你。」 「放進骨灰甕裡你不覺得浪費嗎?像你這麼節儉的人,應該會建議我明天順便把這兩個戒指賣給銀樓,我們的結婚戒指還可以少付點錢。」 「那樣做太無情了,不管怎麼說,你跟她總是有過一段,不該因為跟我結婚就把那一段完全否定掉。」 她可能真的很善良、很體貼,很有胸襟,但更有可能的是,她一點也不在乎他。他悻悻然答道:「就聽你的吧。」 「明天我們不必貨比三家了,我媽推薦的那三家哪家離我們近就去哪家。」 「那三家我哪家也不去,」他又氣她這種不慎重的態度。哪個待嫁女兒像她這樣?「我帶你去我認識的那家銀樓隨便選一對就行了。」 「你認識?那老闆會給我們折扣嘍?」 「嗯。」 「既然有折扣,那我就沒意見了。」 看她那副撿到錢似的開心樣,他懶得再跟她計較了,他本也無權計較什麼。 「你媽知道我坐過牢嗎?」他並未昏愚到真往自己臉上貼金。 「知道呀,我說你因為流年不利,命衰,被人陷害過。」 「她沒意見?不認為女兒嫁給我很委屈?」 「沒有,她說你還不錯啦,我這把年紀了,你還會陪我玩丟炸彈的遊戲,一定很浪漫,」她衝他一笑,「我媽最欣賞浪漫的男人了,她以前就對我說過張人傑很呆,跟他一起生活大概不會太有樂趣。」 「原來我叫作浪漫的男人。」他失笑,懷疑她媽的眼睛不只是糊到蛤仔肉,根本是糊到雪蛤王,「丟炸彈是什麼?」 「衛生紙,你忘啦?上次你差點砸在她臉上呢!」 「改天我問問她,如果她有興趣,我們下次陪她玩。」 「你媽今天又打電話給我了。」 郭力恆又在夏組琦休診日的前一晚找她說話,這好像已成為他的習慣。 「下了什麼指示?」 「叫我們明天去拍結婚照,她連化妝師、攝影師的時間都幫我們約好了,說我們只要人到就好。」 她面有難色。 「你有困難?」 「明天不行啦,我有事。」她的眼神有些閃爍,他看出來了。 「我可以知道是什麼事嗎?」他問得非常紳士。 「演講。」她狠點了下頭,「我要去聽演講,主講人是應衛生署營養學會的邀請而來,他是國際知名的醫學教授泰瑞,演講的主題是「膳食纖維與大腸生理功能」。」 她詳細地答著,彷彿要證明自己沒有騙他。 「原來是醫學界的盛會,」他根本記不住她說的那些,「那我們改天再拍好了。」 「可是我媽那邊——」 「我來擺平她。」 搞了半天,夏組琦是和張人傑一塊去聽演講。 不知自已出於何種心態,才會趕在醫學講座結束前,等在會場的出口。郭力恆聽夏組琦說怕塞車,所以不自己開車獨往。他特地來接她,期待著她第一次坐上他機車後座的反應。 結果是三人面面相覷,除了尷尬,還是尷尬。 郭力恆騎機車回家了,回自己的家。至於那兩人是怎麼離開會場的,他就不得而知了。 這是兩天前的事。 今天下班回家,等到深夜還不見郭力恆的人影,夏組琦急撥著他的呼機號,卻沒收到他的回電。 她耐著性子,打算明天下了班之後到西餐廳去堵他。 她坐在台下等,一等便等到他收工。 「有什麼話等我回去再說就好,在這裡枯坐一晚,你不覺得浪費時間嗎?」 他還在後台收拾東西,見她出現在自己眼前,隨口打了聲哈哈。 「你是說你今天會回我們的家?」 我們的家?他胸中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多希望她指的是軟體,不是硬體。 「嗯。你開車來的吧?」 「嗯。」 「那你先去開車,回頭見。」 兩人在家門口碰頭。 「急著找我有什麼事嗎?」他拿鑰匙開門,先進了屋裡。 「想問你為什麼好幾天沒回來。」她進屋後,關了門,「呼你你都不回電。」 其實今晚他本也不打算回來。 「回家住幾天不行嗎?」 「那你也該告訴我一聲呀。」 他朝她揚了揚眉,「我以為我和你一樣是自由身。」 她嚥了嚥口水,「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不等回答不看他,她自顧往下自我坦白:「我沒告訴你,我是跟張人傑約好了一起去聽演講,因為我猜你一定很不欣賞他。上次他當面說話中傷你,我很替你抱屈。其實那天那場演講我也不是非聽不可,只不過主講人剛好是捐腎給張人傑的那個美國少女的爸爸,張人傑一直對泰瑞醫師心存感恩,視之為再生父母。他想當面謝謝他,謝謝他的大愛精神讓他喜獲重生,還想把追悼凱莉精神音樂會的錄影帶和紀念牌獻給他,他要當面喊他一聲「爸爸」。」 這部分的確感人肺腑,他不那麼生氣了,注視她的眼神柔和不少。 「張人傑知道我快跟你結婚了,他說那是他對我的最後一個請求,他覺得由我陪他去聽恩人的演講,看他如願以償地喊恩人一聲「爸爸」,對他而言,是具有特別意義的。他說得至情至性,態度理智而誠懇,所以我才答應他的。」她頓了頓,觀察他一眼,接著又說:「張人傑要我代他向你致謝並致歉,他還祝福我們自首偕老,永浴愛河。」 他還那樣注視著她,眼神的柔和度逐量增加,最後,他笑了。 「白首偕老,永浴愛河?」他問,以柔和的語調。 「我祝賀新人時,也是用這兩句。你覺得很老套,對不對?」 「對。」他肯定她不懂他在問什麼,漫應一聲又問:「我們什麼時候去拍結婚照?」 「喔,我急著找你就是要跟你說,我已經請好明天的假,也跟攝影師、化妝師約好時間了,我們明天去拍結婚照。」 「那我們現在就可以洗澡睡覺了,不然明天拍不出好效果。」他先朝自己的房間移動,「晚安。」 在攝影師的擺佈下,郭力恆和夏組琦已經勉為其難地做出好幾個高難度的動作。 兩人皆在心中自我檢討,他們雖然只抱過兩次,可同樣是有人在一旁欣賞,為什麼今天卻如此怯場? 眼前這個動作,攝影師一直很不滿意。 嘴對嘴。 「這個動作可不可以跳過不拍!」新郎哀求的眼神對著大師。 「大家都攝拍這一組鏡頭,沒看過哪對新人像你們這麼放不開的,真是怪事。」攝影師笑著揄兩人,「我先出去,你們溝通一下,培養出情緒了再叫我進來。」他又對兩人眨眨眼,「我很看好你們這一對,準備拿你們的結婚照作廣告,請二位多多配合,不要暴殄天物,OK?」 他出去了。 「怎麼辦?不拍還不行耶。」新娘噘著嘴抱怨。 「他們拍攝的鏡頭是固定的,有一定的流程和公式,誰來都是這樣拍的,我們很難例外。」 「早知道就不來這家拍了,都是我媽害的。」 「去別家也一樣啦。」 「你的意思是——」 「不要浪費時間了,趕快培養情緒吧。」 「怎麼培養?你比較浪漫,你教我。」 「呃——這樣好不好?你假想張人傑就站在旁邊,我就假想雪莉站在旁邊,我們不想讓他們看出破綻。」 「那攝影師不就雌雄同體了嗎?」 他氣結,「你是來搞破壞的嗎?我擠破頭想辦法,你在這裡講笑話?」 「好啦好啦,對不起啦。」 「從現在起,我們都不能講話,盡量發揮想家力,使出渾身解數。」 「瞭解。你先抱住我。」 「嗯,過來一點。」 擁抱。 攝影師不在一旁,兩人倒是越抱越有感覺了。 郭力恆心底那種久違的感覺又湧了上來,他有了想對她放肆的慾望。 為什麼不吻呢?天時、地利、人和,他一樣也不缺,他輕撫了下她的面頰,急促的吻旋即落在她的唇上。 外表雖然看不出來,但她身上每個細胞都是絕對的成熟。尤其在他的帶動之下,她根本不需要想像有誰站在一旁監視,早已完全投入他掀起的漩渦裡。 她的吻技不輸任何一個他吻過的女子,但他清楚,自己心神蕩漾並非只為這兩片唇。 她掌控了他的感情國土,先前是蠶食,此刻是鯨吞。 忠於自己的感覺真好,他此刻是屬於自己的,也是屬於她的。 攝影師無聲地進來,他看見兩張吞食中的魚嘴,有把握自己即將完成的作品是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