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凡到二樓去時,發現爾琴正專注的在拼圖,之凡的出現只令她稍稍抬頭瞧一眼。
「邵深和隼棠都回公司了。」之凡坐在爾琴左手邊的沙發上說道。
「喔。」爾琴只是淡淡應了一聲,不過之凡倒是看出了她的心情仍不愉快。
「隼棠說要陪你回屏東,你拒絕了?」隼棠離開前告訴之凡他剛才和爾琴的對話,他覺得很沮喪,因為爾琴拒絕他的好意,而且他一點也不覺得陪爾琴回她老家是一種犧牲,他希望她能明白。
「對。」爾琴頭也不抬的說。
之凡不禁揚起一道眉,懷疑爾琴是不是受到邵深的影響,回答問題都只說單字。
「為什麼?」之凡好奇的問。
這時爾琴才不再注意眼前的拼圖,轉而望著她。
「我很感謝隼棠為我做的一切,但是我不認為他有必要犧牲自己的假日,陪我回家去看父母啊!而且要是他們誤會隼棠是我男朋友,那不知又會替他帶來什麼樣的困擾。」爾琴的表情告訴之凡,她以為之凡會瞭解她這麼做的理由。
「也許他並不在意啊!」
「但是我在意,」爾琴很堅決的說:「我不想讓自己抱什麼希望,我怕以後會更失望。」但她卻讓自己明顯的表現出為隼棠吃醋,她在上來二樓的一路上不斷咒罵自己,並發誓以後絕不再犯這樣的錯誤,即使再度吃醋,也不能形於色。也許她該向邵深請教如何深沉的隱藏起自己不欲人知的情緒。
「可以問你個較直接的問題嗎?」幾分鐘的沉默過後,之凡開口問道。
「請問吧!」
「你喜歡隼棠吧?」此話一出,爾琴的臉孔立刻大紅,讓之凡很想說國旗上的紅色都比爾琴的兩頰遜色了。
「當然喜歡,他是我的恩人,而且人又那麼好。」爾琴不出所料的「誤解」問題的真正含意,並開始迴避之凡的視線。
「不把他當恩人來看的話,你喜歡他到什麼程度?」她越要迴避,之幾就越想問出結果。
「就是……就是像個朋友一樣嘛!」
「你愛上他了吧?」之凡試探性的問。
爾琴連脖子都紅了,她在沙發上坐立不安,兩手似乎汗濕得十分嚴重,拚命在牛仔褲上擦拭。
「我……我哪有!」
「現在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你幹嘛不敢跟我說實話?」
「你是他表弟的女朋友,你會站在他那一邊。」爾琴沒頭沒腦的咕噥道。
「站在他那一邊幹嘛?」
「勸他別對我太好,別讓我有太多幻想,以免惹上我這個醉鬼後麻煩一大堆,搞不好以後還甩不掉。」爾琴說著開始玩起自己的指甲。
之凡的嘴訝異地大張,她沒想到爾琴對自己的評價如此低。
「你怎麼對自己那麼沒自信?你正開始要脫胎換骨,為什麼還把自己說得那麼差勁?你覺得隼棠會在乎你以前的行為嗎?」
「像他那麼好的男人怎麼可能會不在乎?而且我們之間的差異那麼懸殊,我根本配不上他。」爾琴的聲調越來越低落。
「你瞭解他多少?」
「一個帥哥、有錢人和好男人。」爾琴歎口氣道。
「他有告訴過你他的職業嗎?」
「有,這也是我沒自信的地方,他絕對和我這種背景的人沒交集。」爾琴嘟起嘴巴,向後靠在沙發椅上,整個人恍如洩了氣的皮球。
「沒交集又怎樣?你不也知道他是個好男人嗎?他怎麼可能會在乎你的背景之類的?」
「就因為他是好男人,我才覺得自己配不上他啊!我脾氣倔、一無是處、又酗酒,和他走在一起就顯得自己很渺小。」
「你還不如說你是不想輸給他,因為他太好,讓你自卑。」
「這也是真的。」爾琴承認道,她這種好強的個性有時也很要命,也因為自己的好強,到現在都不願放棄當個劇作家的夢想,更不願帶著一身狼狽回家。
「這樣不是更好?起碼在他身邊你會想要奮發向上,不想當個配不上他的女人。」
「可是他很受歡迎,我會不安,更何況他又沒說他喜歡我。」
「他若不喜歡你,也不會為你做那麼多事吧?」
「是他的個性讓他放不下受難的人吧!」爾琴訥訥的反駁道。
「那你寧願他不要那麼溫柔體貼囉?」
「起碼對自己喜歡的人特別點嘛!他對我跟對其他女人又沒差別,怎麼可能會喜歡我哩?」想起剛在樓下看到的那一幕景象,爾琴的心情又開始低落了。
「他想要陪你回老家還不夠特別嗎?」之凡指出,她覺得爾琴在這方面和隼棠一樣呆,也許他們是絕配哩!
爾琴默然不語,想不出任何話來反駁之凡,她自己也想不透隼棠為什麼那麼樂意陪她回家,她直覺那是出於他的爛好人本性。
「你覺得我和邵深配嗎?」之凡突然把話題轉向自己。
「當然配啊!」爾琴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為什麼配?」
「呃,感覺吧!而且你們在外形也相當匹配……」爾琴有些不知所措,以她的眼光來說,之凡和邵深絕對是一對帥哥美女的組合,她不懂的是這個問題和她及隼棠有什麼關聯?難道之凡也認為自己配不上邵探?
「如果我告訴你邵深就是四季集團的總裁呢?」之凡歪斜著頭問。
爾琴立刻呆若木雞,她沒想過四季集團有可能是家族企業。
「但……但你自己也當了老闆娘。」
「我混過黑道。」之凡嚴肅的坦承道,爾琴更呆了。「我爸還登報跟我脫離父女關係,你還覺得我配得上背景這麼燦爛的邵深嗎?」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啦!現在已經不是那種講求門當戶對的時代了,其實我和邵深根本是王八配綠豆,我想你大概忘了他曾經當過舞男吧!」之凡調皮的笑笑。
「我還真忘了!」爾琴恍然大悟道:「這樣的話你們算天生一對吧!不像我和隼棠,連個交集點也沒有。」
「誰說的?」之凡反駁道。「你們一樣都很重視家庭,愛家人甚於一切。」
「那當然啊!有誰會不愛自己的家人?」
「信不信由你,邵深的爸爸只值得利用家人,他甚至把邵深的姊姊過繼給隼棠的父母當養女,不是因為隼棠的父母無法生育,而是因為他認為女孩子生來無用。」
「好過分!」爾琴真的難以置信。「不過邵深和隼棠是表兄弟,那表示……」
「沒錯,也許把女兒過繼給自己的妹妹當女兒沒什麼,但他的動機令人痛恨。」之凡義憤填膺的說。「你別看他們家在社會上這麼光彩奪目,其實有很多黑暗面是外人根本無緣接觸到的。」
這麼說,隼棠也是經歷了一番掙扎囉?但為什麼在同一個家庭長大的表兄弟,個性卻如此背道而馳?
「你可以挑逗他,看看他對你是不是無動於衷。」之凡突如其來的駭人提議嚇得爾琴目瞪口呆。
「你說什麼?我沒聽錯吧?」爾琴下意識的掏掏耳朵。「挑逗他?這我怎麼做得出來?」
「你想不想吻他?」
爾琴聞言滿臉通紅,吻隼棠?她想都沒想過,她喜歡他們相處時的輕鬆愉快氣氛,但是吻他?她還沒考慮到這個可能性,今天的吃醋表現還是初次讓她領悟到自己對隼棠有更深切的情感。以前她從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因為她沒談過戀愛,而僅有的幾次暗戀往往在對方已經是儷人行的情況下草草結束,至於追求過她的男人則沒一個令她傾慕,更何況她常因忙著想劇本內容而忽略身邊對她有意的男人。
教她這個根本不知主動為何物的女人吻他、甚至挑逗他?這是哪門子荒謬又令人期待的主意?
**************
「當然想。」隼棠倒坐在辦公椅上急切的回答,邵深剛問他想不想知道蘇權淵最近在搞什麼把戲。「不過你怎麼會比我早知道你老爸在搞什麼名堂?」隼棠的懷疑引發邵深勝利的一笑。
「某位對你讚不絕口、忠心不二的重量級股東告訴我的。」邵深得意的將腳蹺起,置於茶几上。
「他們又不常和你接觸,而且怕你跟怕愛滋病一樣嚴重,怎麼會主動跟你說蘇老頭的事?」隼棠質疑的問道,邵深四年前接下蘇權淵的事業時,並沒有因為自己多了一份對集團的責任而改變他冷若冰霜的態度,集團裡的股東們就像蘇家上上下下一樣,只要一有事情必須接觸或想要告訴邵深,必定透過隼棠轉達,長久以來從沒有人敢破例主動親近邵深。
「簡單,他按錯分機號碼,被我接到了。」邵深不以為意的說。
「按錯分機號碼也還有秘書那一關。」隼棠並不笨,事實上只要扯上生意,他精明如鷹。
「秘書休息,你又不在,所以我就接了。」邵深拋給隼棠一個不耐的眼神,暗示他別再做那種無聊又多餘的懷疑。
「那他說了什麼?」隼棠仍半信半疑,不過現在懷疑邵深的消息來源也沒用,最重要的是消息的正確度。
「蘇老頭想拉攏股東們罷免我這個總裁。」邵深輕描淡寫的說。
隼棠震驚得從辦公椅上跳起來。「為什麼?你又沒讓集團虧損,集團上下根本也沒傳出任何對你不利的謠言。」
「他親耳聽到我承認自己是同性戀,而且我還慫恿他身邊的親信背叛他。」邵深意有所指的盯著隼棠,他所謂的親信即隼棠。多年來,蘇權淵一直相信隼棠是他自己安排在邵深身邊的忠實間諜,但他卻不曉得隼棠實際上是忠於邵深的;隼棠並非牆頭草,他只是處在兩個太過強勢的男人之間扮演著平衡的角色,並且精於兩方都不得罪的藝術。
「該死的老頭!」
邵深頭一次聽到隼棠憤怒的咒罵蘇權淵,他頗感興趣的揚起一邊眉毛。
「你何必那麼激動?反正我原本就不是很想管集團裡的事,我這個總裁多半也只是掛名的。」
「我寧願當你的拍檔,也不要回去當蘇老頭的嘍囉。」隼棠濃眉緊鎖。從邵深十九歲認祖歸宗開始,隼棠即奉命輔導邵深適應未來接手四季集團的責任,多年來,表兄弟間不僅培養出深厚的親情、友情,更培植了一份牢固的信任與默契。邵深懂得欣賞、發掘隼棠的商業天分,甚至尊重他的看法和意見,相較於只會發命令,並對諍言嗤之以鼻的蘇權淵,邵深才是真正懂得領導藝術的企業經營者,當然,他如此卓越的能力也得歸功於隼棠在他背後所下的功夫。
「我不在乎我是不是會被擠下去,」邵深的口氣難得的透露出感情。「我相信股東們會一致決定由你接替我的位置,而不是把權力還給專制的蘇老頭。」
隼棠無言以對,他從很久以前就知道邵深志不在此,他喜歡玩弄廚藝勝於坐在辦公室裡裁決集團的經營策略,現在他還得到一位令他深愛的女子,隼棠早該看出邵深繼續留在集團裡的時間不多了。
「放心吧!」邵深看著隼棠嚴肅的神色,感覺出他的落落寡歡,於是站起身來拍拍他的肩膀。「除非股東們真要罷免我,否則我不會主動卸下總裁的職位,你的好心腸剛好給我這個硬脾氣必須出頭的機會。」
隼棠不知道邵深這樣算不算安慰他,但他的確心安許多。邵深說的對,他們互補的個性使他們成為互相依賴的夥伴。
*************
隼棠推掉所有的應酬,下班後直接去「南城咖啡館」接爾琴,她的心情看起來比中午那時好多了,他偷偷在心裡鬆口氣。和爾琴向邵深及之凡打過招呼後,兩人就離開咖啡館。在車裡,爾琴透過車窗的反射一直觀察著隼棠的側臉,他心情似乎很好,微微揚起的嘴角使他臉上的酒窩淺淺浮現,爾琴看得入迷了,甚至興起一股用手指去描繪他側影輪廓的衝動,但想起他就坐在自己身邊,她立刻收起了那個念頭。
「你吃過飯了嗎?」他突然出聲,害爾琴的心臟緊張得加速跳動。
「之凡幫我準備了一些粥讓我帶回來,你還沒吃嗎?」她轉過頭面對他更真實的輪廓,天哪!就算以前就已發現他是個很好看的男人,為什麼她到現在才驚覺到他也是個那麼有魅力的男人呢?難這她以前的知覺都被酒精給麻痺了嗎?
「還沒,那鍋粥夠分我一點嗎?」他回頭對她淺淺一笑,並瞄一眼她手裡的提鍋,爾琴的心跳幾乎要停止了。
「分你一半都沒問題,之凡弄了很多。」她著迷的看著他的側臉,雙手微微顫抖,心跳快如賽馬場裡的馬匹。
「我臉上沾了什麼嗎?」隼棠感覺到她的視線,爾琴這才驚覺自己有多麼的沒禮貌,她趕緊調回視線。
「沒有。」她很快的回答,快得讓隼棠明顯察覺出她的怪異。
「你又不舒服了嗎?」他擔心的問,注意力仍擺在眼前的路況上。
「沒……沒有啊!只是有點興奮。」這倒是實話,待在他身邊令她血液沸騰,尤其在聽過之凡提議她去挑逗他的話之後。
「因為終於可以出院回家了嗎?」隼棠微微笑道。
「大概吧!」爾琴苦澀的笑笑,她提不起勇氣挑逗他,無論之幾怎麼遊說她,她就是辦不到。
回到隼棠的公寓,兩人沒有多說話便開始享用之凡親手烹煮的佳餚。隼棠有一半的注意力是擺在電視新聞上,爾琴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不斷回想著下午和之凡的一席對話,現在坐在隼棠身邊,她緊張的程度不遜於回到這裡的那一段車程。她避免與他肢體接觸、眼神相遇,她害怕自己的表情甚至眼神會出賣了她的心,她是一個對感情事相當笨拙的女人,也許隼棠跟她一樣笨拙,但她相信他要察覺出她的心意輕而易舉,畢竟他的經驗比她豐富。
她不敢讓他知道,她慶幸今天他沒有看出她尖銳並形於色的嫉妒,她決心埋藏這段情感。隼棠值得比她更好、更高尚的女人,她不僅在身份上無法與他匹配,連在氣質、內涵、成就上也遠遠比不上他,若是她一心一意的執著於追求他,只會讓自己成為笑柄。她無法接受那樣的自己,她的自尊太強烈,憎恨再度承認自己的失敗,她一定要遠離他。
但之凡向她透露隼棠的家庭背景,又令她對他更加好奇,她心裡掙扎得厲害,而這樣的心情影響了她的食慾,使她食不下嚥。終於,她放下還剩一半熱粥的碗,不發一言的起身走向隼棠為她準備的房間。
「爾琴,你這樣就飽了?」隼棠看了眼她置於桌上的半碗粥,訝異的問道。
「胃還有點不舒服,吃不下那麼多。」她強自鎮定的回答,頭也不回的繼續走回房間。因為她無法忍受看到他臉上只屬於朋友的關心,更不願回頭看他眼中可能出現的關愛,導致自己更無法自拔的愛上他。
「你還好吧?」
她沒料到他會追上來,看到他出現在房門口時,她稍稍驚跳了一下,隨即平復下來,開始在行李袋裡翻找衣物。
「我很好,我想去洗個澡。」她平靜的說,刻意壓下想轉頭注視他的衝動。
「洗澡之前先把藥吃了吧!」他走進來站在她身邊,他專注的視線令她全身顫抖,她害怕碰到他,害怕自己的感情會在碰到他的那一瞬間爆發開來。
「我待會馬上去吃藥。」她的口氣近乎冷淡。
隼棠的眉心全揪在一起了。他不懂她這樣忽冷忽熱的情緒是怎麼回事,剛在吃晚餐的時候,他幾乎沒跟她說上幾句話,他也不認為自己講了什麼不該說的話,為什麼她的態度馬上變得冷淡呢?她討厭他嗎?覺得他這樣子的關心是累贅嗎?盯著她頸上那朵嬌艷欲滴的薔薇,那綠色莖葉上的尖刺彷彿狠狠刺進了他的胸口。他不習慣有人忽略他的好意,即使是最冷酷的邵深,到最後也能完全接受來自他的關心,現在爾琴忽遠忽近的態度已經惹惱他了,他如此誠摯的付出可不是為了被她如螞蟻般的踐踏。
當爾琴想統過他走出房間時,他伸出一手擋住了她的去路,她疑惑地抬頭望著他,隨即震驚於他臉上的嚴厲線條。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他低沉的語調再次震驚了爾琴,她雙唇微張,無辜又莫名的望著他。
「沒有啊!你怎麼會這樣想?」
「你在躲我,既不看我,說話也很冷淡,好像我是多餘的東西,我做錯了什麼事?中午你也是這樣。從之凡那兒回來這裡的路上也都還好,但剛剛你又變了。」隼棠深覺被她傷害,他仔細估量她的表情,想要知道自己何時該遠離她,免得被她疏遠的態度激怒。然而他完全不知道,他這樣專注的凝視正令爾琴雙膝發軟。
「你沒有做錯事,我……我只是……」她伸舌潤潤乾燥的雙唇,猶豫著該如何解釋才不至於透露自己的情感。
隼棠心中升起一股強吻她的衝動,不過他克制下來,他從不勉強對他無動於衷的女人。
「只是什麼?」他逼問道,首次展現自己不輕易心軟的強硬面。
「只是……只是……」她結巴的後退幾步,隼棠又逼近一些,說什麼他也要一個明確的答案,他不想浪費自己的關懷在一個根本不屑他的女人身上。
「你別這樣好不好?」爾琴害怕的懇求道,她不想洩漏自己的心情,即使堤防已破裂,她也要死守著縫隙,不讓情感傾瀉一絲一毫。
「那就給我個答案啊!我在等。」他真的生氣了,但這是一股冰冷的憤怒,遠比他以前爆發出的怒意要令她害怕許多,她不怕他以暴力對付她,因為隼棠不是那種會凌虐別人的男人,但他的厭惡會是她的致命傷。
「現在……現在還不是時候。」
「告訴我你討厭我的理由還要挑時間嗎?你可真懂得謹慎行事啊!」隼棠嘲諷的說。
爾琴現在才知道他生起氣來也不輸邵深。
「你不要逼我行不行?」爾琴哽咽著。
隼棠的表情稍稍軟化,但姿態依舊強硬。他望著她的眼神陰鬱,突然間,他向她低下頭,爾琴嚇了一跳,在來得及懷疑他要做什麼之前,他的唇已經覆住了她的。
爾琴震驚莫名,他怎麼能吻她?她又怎麼能被他吻而無動於衷?她覺得自己幾乎已開始融化!他的唇灼熱,她想知道是不是連他的肌膚也同樣的灼熱,他的心是不是也跳得和她一樣快?
隼棠再也無法承受僅有四唇相貼的不滿足感,他的舌尖探出,輕劃過她的嘴角,她倒抽了口氣,身子略微向後退,他跟進,伸出雙手扶住了她的雙肩,他的舌頭強硬的想要進入她的口中探索,換來的卻是她笨拙的抗拒,在情急之下她咬到了他的舌頭,他痛呼一聲放開她。
爾琴把衣服緊擁在胸前,她被隼棠的舉動嚇到了,她不懂他為什麼想要把舌頭放進她的嘴中,從來沒有人那樣子吻她!隼棠吻她的動機更令她懷疑,他想尋找一夜情嗎?但直覺告訴她隼棠不是那種隨便的男人。現在她傷到他了,她全身發抖,但是令她顫抖的原因不是害怕,而是她渴望隼棠的吻和懷抱,她喜歡他吻她!
「我大概瞭解了。」他直起身子瞪著她,兩手插進褲袋裡,眼神冷酷得活脫脫是邵深的分身。「既然你那麼討厭我,我以後會離你遠點,你不用擔心我會在你身邊煩你了,當然,我也不會再吻你了,對不起。」他說著便轉身大步離開她的房間。
爾琴想對他吼,想怒斥他其實一點都不瞭解,她不要他的道歉,她還想要他的吻,如果他夠敏感,一定可以看出她完全不會抗拒他的進一步行動,她想拉他回來求他繼續,但她更想告訴他,她怎麼能在還和他同住一個屋簷下的時候表達她對他的心意呢?她怕離開後心會碎成片片,更怕他知道她的感情後會閃躲她啊!
她的雙腿已難再承受她的重量,她費盡力氣,趕在癱軟之前抓起衣服衝進浴室,一鎖上浴室的門,她立刻蹲在地板上痛哭,她用衣服掩蓋哭聲。她憎恨老天對她如此不公平,她無法實現理想,等她領悟自己終究只能成為小人物時,才瞥覺她的青春已經所剩無幾;她二十七歲了,沒談過戀愛不說,就連小小的單戀都要如此折磨她!她的尊嚴徹底瓦解,老天爺為什麼要花那麼久的時間來告訴她,屏東才是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