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一無二 第四章
    究竟誰制約了誰?

    是你,或是我?

    離開攝影棚,裴心非本想出去喝杯咖啡等戰爭結束再回來接月心,可又記起上官有話對他說,轉了方向,來到化妝室。

    「上官?」

    「外面還在戰嗎?」剛剛秋月心吻他那一幕,他也看見了。

    裴心非苦笑。「是啊。你找我做什麼?」

    上官抬起眼眸,一時間千言萬語,他卻不知如何啟齒。

    愛上一個明人對自己來說是震驚無比的,但是,那畢竟是自己釐清之後的感情,他能試著接受,可對心非來說呢?

    男人愛上男人──該是一種罪孽吧!

    他相信任何一個正常人都無法接受才對,連他也是花了好多時間才慢慢平撫心緒的。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對他說。這是他自己的秘密,永遠都不能說出口。

    他揚起淺淺的笑容。「是這樣的,我最近對攝影很有興趣,不曉得你有沒有空教我?不會佔用你太多時間的,一個星期兩、三次就好……」

    聽見上官的要求,裴心非的臉上明顯地反應出為難的表情。

    「這個……我恐怕無法勝任。我相信你身邊必定有不少攝影好手,你可以去請教他們……」照理說,現在的他空閒得很,收一個學生是不會有太大的負擔,但危險的是,上官對天使暗地裡似乎極有興趣,兩人要真成了師生,早晚有天他的再分準會被識破。

    上官也明白自己的請求有些唐突,不過這是他唯一能接近裴心非的機會,他若不懂得利用,恐怕兩人自此會成為陌生人。

    「真的不能再考慮一下嗎?」

    裴心非是個心軟的人,往往最禁不起對方的哀求,可惜這次遇到的是有關自己身份可能會曝光的切身問題,他只好硬下心腸。

    上官瞧見裴心非臉上的表情也不想強他所難,便說:「放心吧,剛剛我只是說說罷了,我曉得你是大忙人一個,不會有空閒來教我的。不好意思,是我的要求太過分了,你別放在心上。」

    上官的一番說詞,反而讓裴心非過意不去。

    「我不是不願教你,而是你白天是學生,又身兼模特兒的工作,應該是沒什麼時間再來學攝影了,所以我才想說……」

    上官認為有希望,趕緊說:「放心,我的時間夠多,我這個做學生的當然不能要老師來配合我。老師,你就列出你有空的時間出來,讓我任選時段,好嗎?」

    裴心非眨了眨眠,明明他剛才的意思不是這樣,怎麼聽在對方的耳朵哩就表示他同意了呢?

    他剛剛有說到任何一個「好」字,或是答應的意思嗎?

    「上官,我……」裴心非急著想解釋自己的意思,不希望他誤會了,可是當他的目光觸及到上官欣喜若狂的神情後,他又不忍見他二度難過。

    「老師,到時候請你陪我去選單眼相機。」

    裴心非微歎氣。到這情況了,他實在也無法拒絕了。

    「別喊我老師,我還沒那麼厲害。時間我會列出來,到時候你再任選兩個時段,然後就固定那時間來上課吧。至於買相機的事情,可以先等等,我那裡有幾台不用的相機,你就先拿去熟悉,等到了一個程度後,再選購相機比較適當。」他以過來人的經驗對上官說明。

    「好,一切都聽你的吩咐。」

    「沒事了吧?我要回去了,你也快點回去。」處理完一個麻煩,他想起還有兩個麻煩在等他。

    「我有車,讓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我也有車,況且我還要等人,再見。等時間確定了,我再聯絡你……」

    「你要怎麼聯絡我?」

    「呃……」裴心非這才想起自己沒有任何有關上官的資料。

    上官輕笑。「過幾天我再打電話給你,可以嗎?」

    「也好,再見。」

    二度目送裴心非的背影,上官著眼,雙眸透出的是得逞的味道。他沒想到他這招以退為進居然在最後關頭幫上了忙。

    他俐落地燃起一根煙,在一陣白煙裊裊上升的霧境裡,他銳利的雙眼直盯著門口,深邃而危險──因為一個極端的念頭漸漸在他腦子裡滋生了。

    雖然他的秘密不能公佈,但他也自私地不想看見裴心非跟任何一個人在一起。

    在未來的日子裡,他要裴心非習慣自己、再也離不開自己,即使他對自己不是愛情,他也要纏在他身邊一輩子。

    就這麼看著他、暗戀著他都好。

    任何人都不許搶走他!

    他是他的。

    ☆☆☆ ☆☆☆ ☆☆☆ ☆☆☆

    為了能配合裴心非所定下的時間,上官辭去學會顧問的職務,又退出籃球校隊。這都只是為了能在星期一和星期五見到他朝思暮想的人。

    下課鍾一敲,上官連忙收拾東西直奔停車場。

    蔣芬睛隨後苦苦追著:「上官!上官!等等我!」

    上官停下腳步、回頭,一抹不耐的神色匆匆閃過他雙眼。「有什麼事嗎?我趕時間。」

    蔣芬睛喘了喘後問道:「是學生會要我來找你。為什麼好好的要辭去顧問?」

    上官不想浪費時間,邊走邊回答:「因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模特兒的工作又多了嗎?」

    他淺淺一笑,模樣好不溫柔,當場今蔣芬睛呆楞住。

    「我可不是那種會為了工作而犧牲學校的人。告訴你地無妨,我現在正在學攝影,所以其它次等重要的事情必須暫時先擱下,叫學會別再來問我了,校內還有不錯的人才,不一定非要我出馬。」

    蔣芬睛明白校內是有不少能人,但能一入學就表現極為出色的,就唯有上官一人了。他的出色是渾然天成。

    「可是學校也有攝影社,何必一定要到外面學呢?」

    上官那雙眼洩露出他過多的溫柔,蔣芬睛猜測必定和教攝影的人有關。

    「他是我求了好久才求到的。」

    「上官──」蔣芬睛還想勸他,卻教他阻止。

    「芬睛,你該瞭解我是說一不二的人,說了就一定要做到,所以別再勸我了。」走到停車場,上官掏出車鑰匙開門。「不說了,我快遲到了,明天見。」

    坐上車內的上官熟練地倒車,隨即加速馬力駛離校園。

    望著寶藍色的跑車絕塵而去,蔣芬睛一抹感傷上了心頭。

    上官依然是一道不可觸摸的光。

    她終於死心了。

    光速何其快,她怎追得上?

    ☆☆☆ ☆☆☆ ☆☆☆ ☆☆☆

    忙一個早上,裴心非終於把要借給上官的單眼相機整理好。

    「兒子啊,一早就看你在客廳擦相機,是又要出遠門了嗎?」剛由二樓走下來的張蕙玲擔心地問。

    裴心非含笑響應:「沒有的事,媽,你別多想了。是我收了一個學生,他今天要來學攝影,所以我打算把相機暫時借給他。」

    「你不是怕曝光,所以從不收學生的嗎?」

    裴心非把擦好的相機擺回乾燥箱內。「我原本是這麼打算的,可是實在不忍看他失望的樣子,所以只好接下了。不過你兒子不會傻到曝光的。」

    「瞧你那不捨的樣子,是女孩子啊?」兒子已到適婚年齡,張蕙玲自然會不時暗示兒子該捨棄舊愛──相機,找新歡──女朋友了。

    裴心非笑倒在沙發上。「媽,你又不曉得你兒子長得什麼樣子,要是收一個女學生的話,我只怕學生學業未成,我倒是會先失身呢!」

    張蕙玲眉一挑,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好啊,失身好啊!那媽就可以抱孫子了。兒子啊,為了媽,快點失身吧!」

    「媽啊!別為難你兒子了。」裴心非討饒地喊。

    張蕙玲識趣地拍抽兒子的大腿,站起身。「是是是,媽不為難你,媽出去了總行吧?」

    「你要去哪?」

    「你表姊要相親,你阿姨要我去幫著看看對方。這年頭,會打老婆的男人是不會表現在臉上的,不多看幾眼,怎麼可以放心?你中飯就自己解決了,知不知道?」

    「我那麼大了還不會照顧自己嗎?你放心吧。事情完了就順便和阿姨去逛街好了,你刷卡,我付費。」他長年不在家裡,所以總是會利用機會彌補母親。

    張蕙玲明白兒子的孝心。「謝了,你還是把錢好好存下,到時你娶老婆的時候,媽就能少出一點了。中午記得要弄來吃,知道嗎?」

    「知道啦,快點出門吧,阿姨不愛等人的。」

    「嗯,晚上見。」

    送母親上出租車,裴心非回到客廳,隨意動動身體後走人廚房,由於吃不慣外面的食物,裴心非也會自己下廚,不過手藝還不算頂好;他最想學的是甜食的手藝,卻總是空不出時間。

    打開冰箱,他看了幾眼,決定煮盤炒麵果腹,反正對他這種以工作為重的人來說,只要不是太糟的食物,他的肚子通常都能接受。

    打開收音機,他嘴裡哼著披頭四的曲子,著手開始準備午餐。

    ☆☆☆ ☆☆☆ ☆☆☆ ☆☆☆

    午後一點整,上官連人帶車抵達在裴家大門前。

    內心的喜悅隨苦時間的速度頻頻攀升,直到秒針通過十二,準備按門鈴時,卻意外發現大門沒關緊,他攏眉、心一沉,趕緊衝進去。

    當他迅速抵達客聽,看見躺在沙發上半睡的裴心非後,一顆忐忑的心才放下。

    客聽與陽台間的落地窗半開,午後微風徐徐,暖陽的光影映照在裴心非的臉上,更顯得他皮膚的白皙。

    上官腳步放輕,慢慢靠近熟睡的裴心非,然後靠坐在桌子,仔細欣賞他的睡臉。目光不離地直望著他喜歡的人,上官的唇角不禁上揚幾分,臉上洋溢的是平常難得一見的幸福神情。

    許久後,他不再只滿足於眼睛的幸福,左手也伸出輕觸裴心非的臉龐,指尖的觸感讓他心跳莫名加快,在靜謐的室內裡可經易聽見自己的心臟為他跳動的次數。

    當他輕輕地攏齊裴心非散在額前的柔軟髮絲,對他的狂熱迷戀使得自己體內的溫度漸漸上升,雙唇乾燥起來。

    感覺到體溫上升,上官倏地收回手,當下阻止自己快要爆發的感情。他慌地起身,不小心碰到桌邊的乾燥稱,碰撞的聲音吵醒了裴心非。

    裴心非睜開眼,眼神裡的詫異讓上官趕忙解釋。

    「剛剛我發現你家的大門沒關緊,因為擔心你出事,才不請自進,你可別生氣。」他懷著歉意說。

    「我家門沒關緊?」裴心非坐起身,報以微笑:「幸好有你,否則恐怕小偷進來偷光一切,我都還不知道呢!看你好像進來很久了,怎麼不叫醒我?不叫我,可是你的損失呢!」今天剛要上課,裴心非試著把氣氛炒熱。

    上官不自覺地露出幸福的神色:「我不覺得是損失。若是你累,就多睡會兒,不必顧慮到我,反正一開始就是我給你添麻煩的。」

    自己喜歡的人露出無防備的模樣,上官看幾次都不覺得厭倦,還希望能多看幾次。

    裴心非不清楚上官的用意,只以為他是體諒自己。

    「你很懂得體諒,值得嘉許,這樣的優點要記得保持下去。」

    「謝謝。」上官其實想對他說,他的體諒只會對他一人而已。

    「吃過沒?」

    「還沒。」

    「我煮了面,你要不要隨便吃一點?」

    「好。」

    不一會兒,裴心非由廚房端出一盤炒麵。

    「已經不熱了,不好意思。我本來想幫你再炒過一次,不過炒第二次就不好吃了。」

    「無妨。」終於,上官能體會為何總是有那麼多女孩子要送他親手做的點心了。能讓自己喜歡的人吃下自己做的東西,那該是件多麼幸福的事,就好比當下他的情形一般。

    「你邊吃、我邊說。今天我就先教你一些基本的常識。」語畢,裴心非拿出相機,開始對上官解說,其認真程度不下於他拍照的時候。

    上官雖然醉翁之意不在此,但仍專心聽著,因為他不希望自己被踢出師門。

    二十分鐘過去了,裴心非的解說也告了一段落。

    「最後,台灣的天氣比較濕熱,濕氣很重,為防止鏡頭髮霉,鏡頭和機身最好都要收入乾燥箱。如何,以上我說的,你有沒有問題?」

    「沒有。」上官聽得仔細,只差沒做筆記。

    「那就好。這裡有幾本攝影入門的書,你先拿回去翻翻看,有問題再來問我。如果你好好學的話,我想不出兩個月,你就能跟我進暗房了。三樓是我的暗房,還有一個小小的攝影棚,我很久沒打掃了,下次再帶你上去看。」

    上官靜靜地,一直在聽裴心非說話,忽然間他停下了,他還覺得有些不習慣;他很喜歡聽他說話,清澈的聲音,宛如暖風,直入心底。

    「心非,你的意思是說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裡了?」

    裴心非認為課告一個段蓓,結束是應該的,絕不會為了湊時間而又亂塞一通。

    「對啊,就連學校上課的第一天都會放水。我雖然沒有放水,不過我以為你才剛接觸這一門,不應該在一開始的時候給你塞太多東西,以免你消化不良,你學校也有課業啊!就拿零碎的時間來培養你這個興趣就好了。」

    「放心,我應付的了。」

    「你大幾了?」沒事可做,裴心非逕自燃起煙。

    「研究所二年級。」

    裴心非顯然嚇了一跳,他沒想到上官已是個研究生。這樣的錯認,非關年紀,而是他以他外表的舉動所判定,一個偶爾還會耍耍孩子氣的小子,他實在無法聯想他已是個研究生了。

    「挺厲害的,將來前途無量哦!」意識到自己的煙味飄到上官落座的地方,裴心非比了比手上的香煙,立刻道歉:「抱歉,我沒先問過你,我馬上熄掉。」

    上官快他一步握住他的手,拿走香煙放入嘴裡,一吸一吐間,白煙拂過裴心非的臉頰。

    抽著煙的上官儼然有一股邪魅的味道,像個浪蕩不羈的男人。此時的他下似剛剛男孩純真的模樣,那態度反像個高高在上、慣於發號司令的男人,上官太清楚自己抽於的模樣,很多人都說他抽煙的樣子足以迷倒一群女人,他試過,成績斐然。就不曉得用在心非身上效果如何了?

    心非在看自己,他何嘗不是盯著他猛瞧。

    有那麼一瞬間,他清楚心非為自己的行為恍惚失神了,不過時間很短,只有短短幾秒而已。

    抽了幾口,上官又把煙交還裴心非:「放心,我會抽煙的,不用在乎會不會影響到我。」

    裴心非接過上官抽過的煙,不懂他為何要做這樣的舉動。

    「上宮……」

    他想問,上官不讓他有機會開口:「不喜歡就熄掉它。」說完,他動手整埋該帶走的東西。

    整理──只是個借口,他不敢再注視裴心非,因為怕會洩露自己對他的感情。

    看著他的唇,他會想吻他;聽著他的聲音,他會想要他。基本上,光「裴心非」三個字對他來說就是非常強烈的催化劑,所以他怕自己會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裴心非在手中的香煙與低著頭的上官間來回看了好幾眼,最後又把香煙放入嘴裡。他沒什麼意思,只是不想傷了上官的自尊。他清楚上官會那麼說就是以為他介意他抽過自己的煙,不過上官都不介意了,他也不該太小家子氣。

    「我來幫你。」

    抬頭看見裴心非沒有拒絕自己抽過約煙,他心情頓時又愉快起來。

    「對了,我能不能看看你的作品?」

    「我的……作品?」裴心非內心小小慌了下。「呃……整理好再給你看。」暫時只能以借口搪塞。

    既然上官那麼想見天使,要是讓他見看他的作品,不就曝光了?所以說什麼他都不行讓他看到,可是這樣的謊話能維持多久呢?一個攝影師居然拿不出自己的作品來,誰會相信?

    「我期待。」

    期待──這兩個字讓他備感壓力。

    呃,他還是別期待的好。

    ☆☆☆ ☆☆☆ ☆☆☆ ☆☆☆

    最近,敏感一點的人都能發現到上官變了,變得愛笑了。

    第一個發現這點改變的人正是蔣芬睛。

    趁著中午,蔣芬睛與上官來到餐廳用餐。

    「你最近心情很好,是不是遇到好事了?」

    經蔣芬睛一問,上官不自覺想起裴心非。這不上課的兩天,他都以電話佯裝要問問題,藉以拉近兩人的距離。

    「是嗎?可能是工作比較順利了。」

    瞧見他眼神洋溢著愉悅,那樣的神情蔣芬睛再明白不過。

    「不是工作……是情人吧?」

    被人一語道破自己的心事,這還是頭一次的事情,上官的雙眼明顯閃過一絲不悅。

    蔣芬睛有自知之明地說:「別氣了!有這麼多女孩子喜歡你,想跟你做朋友,你卻只讓我和你來往,不就是喜歡我直爽的個性嗎?放心吧!我不是笨蛋,早死心了,現在明明白白跟你表示,我、放、棄、了!」

    雖然她仍心痛,不過未來總會度過的。上官是個很值得深交的朋友,這是她觀察兩年後的心得,做不成情人,也能當朋友;她放棄的是上官這個情人,但不放棄他這個朋友。

    「你以後會遇上比我好上千百倍的男人的。」他很慶幸沒有失去蔣芬睛的友誼。

    蔣芬睛不客氣地回他一句:「當然了!憑我長得這麼貌美,怎麼會沒人追?少看扁我了。」

    上官淺笑不語。

    「對了,把你的情人形容來聽聽吧,我實在很關心是什麼樣的女人能擄獲你的愛情。」

    想起裴心非,上官的目光柔和地望著餐廳外的庭園。

    陽光透過樹葉,點點光亮照在地上,形成美麗的圖案,讓人不禁想徜徉在草地的懷抱裡。若要做比喻,心非就是他的大地、他的最終懷抱。

    他對他,就是這樣的感覺。

    為什麼?

    為什麼他會愛上心非?

    他問了自己這個問題許久,最後才得到一個答案──他愛心非是沒有埋由的,愛就愛上了,哪來的理由呢?

    「喂!請回神好嗎?別在那裡一個人幸福了,說出來讓我分享一下嘛!」見他久久不語,蔣芬晴出聲催道。

    上官回神,望著蔣芬睛。「很抱歉,我不能說。」

    「為什麼?」蔣芬睛一臉不明白。

    「別問了。」他淡淡地吭聲。

    幸福的感覺在瞬間凍結,兩人間的氣氛一時尷尬。

    「上官,你是不是愛上不該愛的人啊?」蔣芬睛大膽地猜測。

    上官收拾餐盤,逕自起身:「你慢慢猜吧,我要去工乍了。」

    他愛心非沒錯,但那是秘密,是專屬他的秘密,他永遠都不會跟任何人說的。

    ☆☆☆ ☆☆☆ ☆☆☆ ☆☆☆

    又是一個寂寞的夜。

    明明再二十個小時後就能見到裴心非了,今夜的上官仍然強烈地想聽聽他的聲音,但舉起電話後,他忽然瞥見牆上的掛鐘已過了十一點半,隨即,他的手又緩緩放下。

    不過最後,他仍是拿起電話撥了出去,因為他的理智投降了。

    電話響了兩聲,很快地被接起來。

    上官沒來得及報上名字,裴心非像是早就知道似的直接喊出他的名字。

    「上官!」

    這樣的默契行為給了上官一個小小的驚喜:「你怎麼知道是我?」

    「呵!這兩天你都差不多這時間打來,習慣了就會等。不過今天比較晚,工作很累?」

    裴心非體貼溫柔的話透過電話別有一番韻味。

    上官莞爾。是沒錯,他們兩人每天以電話聊天的時間都勝過見面的時間;在電話裡,裴心非的眼神不會觸動他的心靈,他比較能輕鬆地與他交談。他們什麼都聊,聊攝影、聊工作,偶爾也聊聊電影,這今他發覺心非的嗜好與他的差不多。

    他們愛看偵探片、愛喝咖啡、愛旅遊,他們甚至還約定假如有機會,他們要一起去環遊世界一周。

    其實做什麼、去哪兒都無所謂,他在乎的是身邊的人是不是裴心非而已。聽裴心非說習慣自己的電話,他相當高興。

    記得大一修了一堂心理學的課,一學年的課裡教授說了什麼,他忘了大半,卻永遠都記得一個理論──制約。

    當時教授拿了一個他朋友活生生的例子當做教材。他說一個人若是習慣了一種特定模式,就容易遭到制約,而當那特定模式不在時,就會覺得做任何事都不對,也不想做任何事,只求再度恢復原有的模式,而這種近似上癮式的過程就稱為「制約」。

    他對裴心非就是做了這種制約的舉動。

    但可笑的是,究竟是誰制約了誰?他已經搞不清楚了。究竟是他習慣每晚聽心非的聲音而下意識拿起話筒,亦或是心非習慣了他的電話鈴聲遭他制約呢?

    可無論誰制約了誰,他都覺得幸福,只要對象是裴心非,他不會在意這些;就算被制約的人是他,也心甘情願。

    「工作還好,只是剛剛看書看得太入神,本不想打電話吵你,但這個問題困擾我一整天了,所以……」

    「什麼問題,你儘管問,我有義務為你解答的。」

    「連感情上的問題也行?」他故意調侃他,若他有沒有辦法解決。

    裴心非沒有接腔,顯然也愣住。

    「你有這方面的問題?」

    「很奇怪?」

    「嗯……我是覺得你早該有個要好的女朋友才對。」

    「為什麼?」

    「你的條件不錯啊。」

    「那你呢?你的條件也不錯,有沒有……女朋友?」上官擔心地問。

    「不會有女孩子願意陪我去非洲的,所以我要有女朋友就比較困難。咦?我們不是要討論你的問題嗎?怎麼繞到我身上了?說說看你的問題,說不定我能幫上忙。」

    若說他願意陪他去非洲,不知心非願不願意讓他跟?

    「嗯,我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我清楚只要我一說出來,我身邊的人絕對都會反對的,可是……我沒有辦法,因為我已經──」

    「已經陷下去?」裴心非逕自接腔。

    「對,我對他的感情已經無法收回,我也不會放棄他,就算他不愛我,我也不打算離開他。」

    裴心非沉吟了聲,回道:「上官,我是個旁觀者,所以不知道你們之間的感情糾葛是怎樣,不過既然你清楚是個錯誤,就不該繼續了,也許你現在會很困惑……」

    上官搶下他的話:「我已經不困惑了,我很明白我的的確確是愛上他了,這輩子,我只會愛他而已。」

    他在試探!試探裴心非對他這樣的愛情方式會有何感覺。

    「上官,若要我來說的話,其實我相信這世界上是不會有什麼人不能去愛的,愛情、親情、友惰,無論哪一種方式都是愛的表達。你的愛情很直接、很濃烈,所以……我只能希望你的這份愛情不要去傷到任何人。不管你愛誰,都不要傷了對方的心,曉得嗎?」

    「我不會去傷害他的。」不過他的這份熾愛注定會傷到人。

    「上官,這是你的事,你要冷靜想想,好好處理。」他只能做到旁觀者的提醒罷了。

    「我曉得了,謝謝你。」

    電話那頭傳來裴心非的輕笑。「謝我做什麼?我沒幫到什麼忙,只是多說了幾句話。」

    「有的,你幫了我了!這樣已經足夠了。不打擾你了,明天……我還能去找你嗎?」

    「當然可以,記得吃完午飯再過來。」

    「一餐不吃沒關係。」他寧願餓肚子也不願放棄和他相處的時間。

    「笨蛋,我會把時間補給你的。晚-,早點睡。」

    兩人互道晚安,話筒僅剩嘟嘟聲,上官還癡戀著,不肯放下。

    若心非知道他愛的人是他,不知作何感想?是繼續當個旁觀者勸他想開,或是認為他噁心呢?

    愛上男人怎會噁心?

    他不過是愛上了同樣的性別而已……

    「晚安,我的心非,願你有個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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