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日子就在被貴人壓搾……不!是「疼愛」下緩緩往前推進。
一眨眼,就是十年過去。
這天午後,溫暖的光透過樹梢上的葉灑上枕在祝若熏腿上休憩的貴人臉上,他這樣的睡姿,也持續了十年。
因為,自從有次不小心讓他枕在祝若熏腿上後,除了晚上以外,只要貴人要休憩,她就必須貢獻她的腿,哪也去不了。
此刻原本睡得好好的貴人,眉心竟皺了起來。
細心體貼的祝若熏見狀,便抬手為他擋住陽光。
「貴人……」她知道他大概是醒了。
「嗯。」會讓他合上眼還肯應話的,就只有祝若熏。
「我一直想問你……為何你老愛睡覺?不覺得睡眠是件很浪費光陰的事情?」她真的不曉得總是不愛帶她出門逛逛,只愛賴在貴紅苑睡覺的貴人,究竟是睡出了什麼偉大感想。而且這十年間,也不見有御神喚他,日子過得真是十分愜意。
貴人連眸子也沒抬,逕自說:「我也認為吃是件浪費時間的事,怎麼不見你有所收斂?」他拿她老愛下廚這件事來對照。
祝若熏皺眉了。
「這:…?八竿子打不著吧?」民以食為天,他們無須食,她不吃,恐怕活不長。
「每個人對事情的看法不同。」剛剛他又少睡一分鐘了。
辯不過他,也能說她從沒辯贏過貴人,不是貴人口才有多棒,而是他的氣勢無人可敵,加上他的理由夠奇異。
「大人,白虎與朱雀兩位大人求見。」
水靈輕靈地來到兩人面前福了福身。
「快請!」總算有人肯上門了。
以前貴人就算再怎樣冷淡,也不會阻止其他十二神來他家串門子,但也不知後來貴人是哪裡不對勁,便定下一個規炬--每次只要有客人上門,就必須先透過水靈通報,還得由水靈帶領過來。
「真是麻煩!」嘴上嚷了一句。
貴人不情不願地起身,散在祝若熏腿上的發因他起身之後,便順風而飄。
祝若熏習慣性地拿起梳子,幫貴人整理頭髮,經由這動作,驀然,她想起了貴人之所以定下這規炬……好像也是他開始枕自己的腿睡覺、然後要她幫著梳發時。
但這樣的舉動壓根兒沒什麼,更談不上傷風敗俗。
「好了。」
她不敢告訴貴人說自己總是把他當成一個美麗的娃娃來對待,要不,下場不是一個慘字了得,應該是三個慘字。
和貴人相處十年快要有找了,她很清楚貴人脾氣的底線在哪,不過似乎一年比一年低,雖然不知原因,但也是好事。
至少,貴紅苑不會時常傳出噪音,也更有客人願意上門來串門子。
嗯嗯,算著水靈特慢的速度,兩位客人差不多快要抵達,她得趕緊準備招待的茶水與點心才行。
難得優閒的午後,就這麼讓兩名不速之客破壞了,貴人心底有些不快。
懶散的身子往背後一靠,雙手佔有性地放在祝若熏背後的欄杆。
「大人,客人到了。」
算了許多年,她對水靈的腳程真是愈來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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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掛在貴人嘴邊的丫頭也變成個亭亭淑女,貴人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照顧人的關係,竟變得穩重許多,跌破其他十二神的眼鏡。
數百年過去也不曾見貴人有一絲改變,沒想到小若熏才來十年就有如此大的轉變,真是讓他們覺得--神奇哪!
要是早知道這樣就能輕易扭轉貴人那惡劣又無情的個性,他們早早就把小若熏抓來封域當鎮域之寶。
唉!真是千金難買早知道。
「欸!」一聲滿足的歎息發自白虎的嘴裡,那點心酥得令人無法抵擋。「我說小若熏,你的手藝真是愈來愈好,不過還差我--一點就是了。」
祝若熏淺淺含笑。
「多謝白虎讚美。」
朱雀也在一旁附和。
「是啊!是啊!而且還出落得如出水芙蓉般清麗惹人憐,朱雀真是……感動啊!」
祝若熏依舊保持笑容。封域的這對寶,總是能讓場面充滿笑聲。
輸人不輸陣!
白虎又補充:「是啊,我也與有榮焉。」
祝若熏--還是笑。
朱雀挑挑眉。
「幹嘛?小若熏是你生的啊?還與有榮焉呢!」
「你能說,為什麼我不能說?」白虎不滿。
「呵呵!因為你說的笑話實在很冷。」只要自己一來,這傢伙前腳也跟進,真是存心跟她搶小若熏嘛!
「我哪裡是說笑話……」
又拌起嘴來!幾乎是每回皆如此,只要他們兩人碰上,再多一個自己,結果必然。就好比縫衣服扎到手、走路摔了跤,睡覺被蟲咬一般自然。
祝若熏搖搖頭,這十年貴人變得沉穩又內斂,反倒是這兩人好像每況愈下了。
咦?不相信貴人會轉性?
事實就呈現在眼前啊--瞧!貴人不就一直安靜坐在她旁邊,逕自喝著熱茶,一副天塌下來也不關己事般的優閒。
也不知怎地,大夥兒都說貴人轉變了,她卻總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似乎並不覺得貴人有所轉變,反倒是在壓抑。不過既然只有她一個人如此覺得,那就表示是她自己太敏感,無須在意。
此時,他們又鬥嘴起來了,祝若熏便專心在貴人身上。
貴人輕輕放下手裡杯子,她立刻為他斟茶。這十年來,他們的默契愈來愈好,經常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明白對方想要什麼,根本連說話都能省下,以致於如今的貴紅苑愈來愈安靜。
除了他們偶爾的拌嘴外,不過都是她說三句,貴人才會回一句。
所以,祝若熏是相當喜歡有人經常來這裡走動。
不過最近封域裡的十二神不是離開居所去封域更深的地方修煉,就是被召喚到人間出任務去,因此現在封域裡,就只剩下他們四人。
而待會兒,貴人也有事要離開貴紅苑了。
每年的今天,貴人總會出去三天,不曾交代行蹤,她曾問過,但貴人沒有說,後來她也不問了,她很清楚每個人都會有秘密的。
貴人抬起眸子,深深地注視著祝若熏。
祝若熏感受到目光,便迎上。
「貴人,怎麼了?」
很久以前她就注意到,貴人將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時間愈來愈多了,不過還少於他的睡眠時間就是。
貴人神情一斂,別過頭。
「沒。我待會兒就要離開,記著,別讓這兩個傢伙待下,若他們不走,就讓水靈送客。」
祝若熏淺淺揚笑。「我知道了,你出門自己要小心。」貴人不在貴紅苑,便謝絕客人。
「嗯。」吟了聲,放下杯子,貴人的身影在轉瞬間消逝。
目送貴人離開之後,祝若熏終於能全副精神「招待」兩位客人了。
「喝口茶,潤潤喉,再繼續吵吧!」
而最有趣的是,每當她說完這句話後,白虎和朱雀兩人還會有默契地各自轉過頭丟下一句「誰要和他(她)吵」後,逕自走人。
次次皆如此,現下,同樣。
「誰要和她吵!」
「誰要和他吵!」
說完,兩人各自離開,一下子便把寧靜還給貴紅苑。
所以說,根本下必用到水靈,她出馬就搞定了。
喝下最後一杯茶,按往例,她也該去看看-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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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貴紅苑到鎖靈塔這一路上有結界保護,所以祝若熏並未受到小妖獸的攻擊。
她也不知自己為何總想來到這裡,但自第一次見到-蛇後,後來她便開始作夢。
夢見的都是-蛇與另外一名女子,本來,她也不覺得有什麼,就沒跟貴人提及,但之後她卻慢慢感覺那名女子似乎與自己有關聯,於是她開始對-蛇有了注意。
打第一次趁著貴人離開貴紅苑時,她便偷偷來到鎖靈塔。前幾次她都是站得遠遠的,封閉心房偷看-蛇,等到後來大一些,才敢再靠近,不過都未曾有過交談。
所以,她仍然無法得知那些夢所代表的意思。
走過千層梯,祝若熏持著燈籠,又來到關著-蛇的牢房外。
她學不會貴人點火的術法,所以僅能任由燈籠微微的火光照亮牢房。
本以為這次必定也和過去一般,兩人都不會有交談,但,出乎意料地,-蛇竟主動開口。
「第十一次了……你來的可真勤,他應該沒有答應讓你來看我吧?」-蛇抬起頭,冷冷地問。
「你不喜歡有人來看你?」她以為在這裡是很孤獨的-
蛇牽動唇瓣,陰冷的笑格外冷冽。「我比較喜歡有人放我出去,你要放我嗎?若熏。」
祝若熏搖頭。「我不可能放你的。」-
蛇上揚的語調帶著疑惑。「喔!那你來得這麼勤,是讓我迷了嗎?」
「我也不知道……」祝若熏誠實地說:「只是覺得我們或許有關聯……」夢裡的-蛇十分清晰,但另一名女子的五官則是有些朦朧看不真切,但她就是有份直覺,她們兩個必定會有關係。
「有關聯?這還是頭一次聽見有人說與我有關聯。若熏,外頭那些傢伙沒對你說,一旦與我有關聯,就必死無疑嗎?」
「我相信你是好人。」她認真地說-
蛇為此放肆大笑。「哈哈!就為你這句話,只要你放我走,我就給你最想要的東西--」
她最想要的東西?
「-蛇,我沒有最想要的--」
她話未說完,便讓-蛇打斷。「別那麼肯定,你會要的,為了你喜歡的人,你會需要我幫忙的!」
祝若熏眼神一黯-
蛇銳利的眸子鎖著祝若熏,爾後才冷冷道:「你喜歡的貴人,總不希望他繼續受苦吧?」
「受苦?」雙眸一瞠,祝若熏不明白-蛇的意思。「貴人會受什麼苦?」
沒錯,她承認,她是喜歡貴人,貴人就好比兄長一般地疼愛他,除了親人外,她最喜歡的就是貴人,怎麼也不希望他受到傷害,更遑論讓他繼續受苦。
這十年貴人對她的好,她會一輩子記得永水遠也不會忘了他。
「他沒告訴你嗎?大概是不想你替他難過吧,沒想到他也有心思細膩的時候。既然喜歡他,不想讓他永遠屬於你嗎?我能幫你完成這個心願。」他眼一斂,露出的神情格外魅人。
「-蛇,喜歡一個人不是非要強逼他在自己身邊,只要他幸福,自己也能覺得快樂的……」她想-蛇大概是誤會她的意思了,她喜歡的,不一定就會佔為己有。
祝若熏話末競,剩蛇皺眉,手一甩,鐵鏈頓時發出劇烈聲響。
「留不住自己愛的人,那就--殺了她!」
第一次,祝若熏真的覺得-蛇是個內心誨黯的人,本以為他或許是犯了錯才被關住,沒想到這次她竟無須花心思,就輕易瞧見-蛇內心的殘忍之處。
她心神一慌,不禁往後退了幾步。
面對這麼強烈的情感……
不該來的!她真的不該再來了。
「想走……」封住自己的情緒,-蛇盯住了祝若熏。「我說過,不久之後,你一定會來求我的。」
「我不會!」她強調。
「是嗎?」-蛇懶懶一提。「『那個日子』也快到了,很快,你就會來找我的,若熏!」他篤定地說。
「說清楚!」
「呵呵!到時候是你來求我的,我的條件可就不是放了我那麼簡單了……」陰冷的笑聲裡有著絕對的自信與猖狂。
知道-蛇不會再說她想知道的訊息後,祝若熏迅速離開鎖靈塔。
「若熏,你會再來的!」
為了躲開身後彷彿下咒的聲音,祝若熏愈跑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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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若熏匆忙回到貴紅苑,才一關上大門,就讓人給一把緊緊抱著,差點讓她吸不了氣。
無須驚訝問是誰,因為不問也知貴紅苑裡能這麼做的僅有貴人,不過他怎麼會這麼快回來?
果不其然,頭上傳來一陣低沉又略微慍的嗓音。
「去了哪裡?」
突然被抱住,又突然被放開的祝若熏被迫緊靠上門板。她明明覺得自己不算做壞事,但為何一迎上貴人熾人的眼,就覺得自己好像做了很大的壞事。
「我……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過去都有水靈幫她瞞著,才沒讓貴人知情,沒想到這次貴人這麼快就回來,真是……措手不及。
貴人銳利的眸子卻因她倉皇的臉色更加不悅。「不要轉移話題,去了哪裡?」
因為臨時轉了念,想帶祝若熏去看看他出生的環境,便回頭來,沒想到就遇上水靈一直擋在祝若熏的房門前不讓他進去。原以為是祝若熏出了什麼事,害他緊張得要死,沒想到竟然見到空無一人的房間。
他一直跟她強調,外頭的小妖獸可不會因為看她可愛就不吃她,加上她沒有什麼護身的術法,他更是嚴禁她離開貴紅苑。但是不管他再如何三申五令,她居然還
是不當一回事!逼問水靈之後,方知她年年趁他離開的時候,偷偷出去。
聽得出貴人的聲音藏著濃濃的怒意與關心,祝若熏這才歎一口氣道出--
「對不起,我去了鎖靈塔。」
「鎖靈塔?」一聽是鎖靈塔,貴人的表情霎時變得寒氣凜人,音調不自覺上揚。「我不是說過,不准去那裡嗎?」由於去鎖靈塔的路途遙遠,所以他為了省時間才做了一個結界,扭轉了兩者之間的路途。
他做出扭曲空間的結界,也不知何時會失效,若是真的失效,那結果……他真不敢想下去了。
「我不會再去了。」她囁嚅道。
「讓我發現了,你還敢再去?」刻意壓低的聲音果然造成威嚇效果。
頭一次見到貴人這麼生氣,祝若熏也自責自己多事。就算夢見-蛇的事情又如何,也不關她的事。
「對不起……」她扯扯他的衣袖。
見她一副知錯的模樣,貴人別過臉。
「貴人……」
「做什麼?」他沒好氣地問。
「對不起?」
再看她一臉無辜的神情,貴人氣也消了大半。「罷了。有沒有受傷?」
祝若熏趕緊搖頭。「沒有,走在結界裡很安全。」
「那就好……-蛇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若熏,你會再來的!
祝若熏微笑。「沒有,-蛇根本就不說話。」她仍是決定不說了,說了,恐怕只會讓貴人擔心。
他囑咐:「不准再去了!」
「嗯,我知道。貴人,要不要吃荔枝?」這十年,她花費所有心力在種植這門學問上,好在六合給了她不少書籍,也教了她不少,所以如今的貴紅苑裡,才吃得到香甜可口的荔枝。
貴人望著祝若熏。在曉得祝若熏是為自己才種荔枝樹時,其實他是很感動的。不過感動歸感動,該氣的,他絕對不會因此而讓步。
最近,他總有不好的感覺盤繞心頭--明明十年前祝若熏就答應自己會永遠待在封域,但不知怎地,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卻愈來愈有一種可能會失去她的感覺。
而且那感覺是逐漸強烈了。
下意識地,他握住了祝若熏的手,彷彿怕她會在下一秒消失般的緊緊握住。
「貴人?」
「若熏……」很久之前,他便開始喊她的名字了。「你會留在我身邊吧?」他不確定的口吻稍稍洩漏他感情。
「當然了。」在封域這段時間裡,她會一直陪在貴人身邊的。
「別再去鎖靈塔了。」
「我知道。」
貴人另一隻空著的手抬起,輕輕地將祝若熏剛剛因為奔跑而散落在耳邊的髮絲挑到耳後,指尖不小心觸碰她的耳朵?
那一瞬間的接觸,令他的心驀然跳快。
「不要做我會擔心的事情。」
「我知道。」她點點頭。真的不該讓貴人為自己操心的。
涼風陣陣吹拂著,此情此景,無聲勝有聲,正當貴人還要再開口時,一個殺風景的人物突然出現。
不是別人,正是那只欠扁的老虎!來貴紅苑,居然敢不照他定下的規炬來,大刺刺地說進來就進來,真是……找死!
「咦?貴人,你這次很快就回來了說。咦?你怎麼握著小若熏的手?」
兩位當事人在白目白虎的點明之下,祝若熏才後知後覺地收回手。
貴人則是不滿她的行為,不過他也知罪魁禍首是這只臭老虎。
「白虎……」耳尖的人應該聽得出他有多憤怒了,但除了這只遲鈍的大虎之外。「你來這裡做什麼?還有--你把手放在若熏肩上做什麼?」他已經盡量在克制自己的脾氣了,否則早轟走了這只礙眼的虎。
白虎卻渾然不覺自己的舉動有何錯誤,他與小若熏這樣勾肩搭背也十年了。「我是來找小若熏的。小若熏,上次你教我做的甜點,我做壞了,上我那裡吧?」
「呃……」祝若熏很想說好,但眼見貴人銳利的眼眸,她便不敢同意。
「走啦!走啦!」
現場大概唯一還不知道惹禍的人就是白虎本人了,雖然祝若熏也不清楚白虎究竟是哪裡惹到貴人。
祝若熏指指貴人暗示,白虎卻說:「貴人不會這麼小器的,他現在不是都很好?臉色還是難看,不過至少不會像個孩子一樣經常鬧性子。」
被點名的貴人莞爾之後,緩緩起身,來到白虎身後,一把抓起他的衣領,往外一拋,然後,雙手拍了拍,一副剛清掉垃圾的閒適。
「記著,以後不許白虎靠你那麼近!」他不是沒有怒氣,只是會看情形再選擇發不發作。
望著剛剛那一個美妙的幅度,祝若熏雖然清楚貴人當自己是妹妹般的愛護,但也不知他為何會這麼在意白虎,為了白虎著想,她還是照辦比較好。
她想,白虎大概是不小心得罪貴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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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在意-蛇說的話,是騙人的。
又過了好幾天後,她仍想不透-蛇所說「那個日子」,究竟指的是什麼日子?而那個日子又會發生什麼大事?
她想問貴人,又怕貴人發現她上次說謊。朱雀剛去人間出差,貴人又不准白虎靠近貴紅苑,想來想去想破頭,她依然不曉得該怎麼辦。
「若熏,你一個人蹲在這裡做什麼?」
身後傳來水靈輕柔的聲音,祝若熏霎時臉上堆滿了笑--她知道該找誰問去。
「水靈啊!過來過來。」她笑著朝水靈招招手。
「做什麼?」
聽話又乖的水靈,自然地走上前聽候差遣。
「我問你一個問題喔。」
「請問,水靈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問你--你知不知道『那個日子』是什麼日子?」
登時,水靈透明的瞼蛋上,堆滿不解。
「請問什麼是『那個日子』?」
不怕自己衣服沾濕,祝若勳將她拉向自己,在她耳邊說著:「是-蛇告訴我的,貴人在『那個日子』會有危險。」她大致解讀出-蛇所要表達的是這個意思。
水靈低了頭,認真思索,爾後才愁眉苦瞼地抬起頭。
「水靈大概知道『那個日子』是什麼日子了。」
「什麼日子?」
「就是……」
正當水靈要解釋時,熟悉的腳步聲緩緩朝她們前來,水靈當下便離開。
祝若熏有些惋惜,她差點就要知道了說。
「你蹲在這裡做什麼?」
「沒有,只是看看自己種的植物生得如何,你書看完了?」她清楚好學不倦的貴人總會在每日午後窩在書房裡或是涼亭上看書。
「嗯,」貴人陪著蹲下來。「你的花倒是開的挺好。」
「謝謝。」
然後,就在兩人的沉默間,時間悄俏流過十分鐘。
輕咳幾聲,貴人開口:「若熏,你有沒有特別喜歡的東西?」
「特別喜歡?貴人,我的生日剛過了。」自從貴人知道她的生日後,年年都會幫她慶祝。
「我知道。這跟你的生日沒關係。有沒有?」
看得出貴人是一瞼期待地問這問題,可是他開口問,不就是要送她嗎?那既然是要送自己,為何是他比較期待?
「很特別的,又很喜歡的,讓我想想……天上的月亮?」從小,她就很喜歡月亮,月亮只有一個,算很特別吧!
貴人皺了眉頭。「月亮……」
「呵!跟你說笑的。」
貴人一聽,悶悶地起身離開,卻不小心掉出兩本類似書籍的小冊子。
祝若熏撿起來,本想喊住他,卻發覺手上那奇怪的書名--
《如何讓女朋友知道你的用心?》
《如何揮去孩子氣,做個成熟的優質男人?》
這些是什麼啊?
翻了翻,才知道這是儘教些該如何討女朋友歡心的書籍。
望著貴人離開的方向,祝若熏著實疑惑起來--貴人怎麼會看這種書?
那怎麼辦,要不要還貴人?
看了看手上頓時變得沉重的書籍,祝若熏想了想,還是別當面還了,下次再偷偷拿去書房放好了。
無怪乎這些年來,她老是覺得貴人有種壓抑的感覺,原來是出自於此,半是性子穩了,也半是在忍耐。
看這種書籍,是貴人又有了喜歡的人嗎?
想到這裡,祝若熏竟覺得心底有些微微的刺痛。
疼了她十年的貴人,終將要屬於別人了。
望著手上的書,祝若熏的心緒飄至遠方。
「啊--」
忽然,一聲淒慘激烈的叫聲驚動了祝若熏,她心一驚,掉了手上的書籍,往剛剛貴人離開的方向望去,著急地趕過去。
「貴人!」她大喊。
突來的那一聲喊叫讓她直覺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等她趕到時,正好看見貴人彎身跪趴在地上,神情狼狽,額前不斷冒汗,似在忍耐什麼重大的痛苦。
「貴人?」她不捨地想上前扶起他。怎麼回事?剛剛不是還好好的,怎麼才分開一會兒,就變成這樣?
「不要過來……」貴人冷喝著,胸膛還不斷起伏,一張臉蒼白得緊。
「貴人……」她停住腳步,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要過來……」這次貴人的聲音虛弱許多,頻頻喊著。「不要過來……」
也聽聞喊叫聲的水靈匆匆趕至,連忙張起一個水的結界隔絕了他們兩人。
見結界包圍了自己,貴人彷彿安心許多,凝視著結界外的祝若熏。
方見水靈過來,祝若熏不安地詢問:「水靈,怎麼回事?貴人他怎麼了?」
水靈一臉無奈,想說,卻又礙於身後的利眸。
「這……」
「水靈……送她去白虎那裡。」貴人氣若游絲地指示。
不能讓她看見自己最不堪的一面!
他絕不能讓她看見!
這種無法承受的痛苦,他自己一個人嘗就夠了。
「我不走!」見他這樣子,誰走得了?「貴人,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讓我幫你!」
貴人諷刺地笑。「你?憑你這不濟事的丫頭,還是走了……少礙我的眼!」
「貴人,告訴我!」她才不會去理會貴人的激將法。
水靈擋在她身前。
「若熏,不能過去!結界會傷了你。」
「貴人!我不會走的,跟我說啊!」看著貴人如此,她的心好痛。
一個向來睥睨所有的傲氣男人,竟然會如此無助地倒在地上也無力起身,由此可知,他承受的絕對是極端的痛苦。
貴人望著祝若熏,眼底再也無法冷漠起來。他只有合上眼,冷冽地下令:「水靈,送她走--」這一句話,貴人是用盡了全身最後的力量喊出來。
水靈在無可奈何之下,只好奉命送走祝若熏。
「若熏,跟我走吧!」
「不要,貴人!貴人!」她要留在他身邊陪著他。
縱使祝若熏如何掙扎,也鬥不過水靈,只能任由她帶走自己。
倒在地上的貴人不斷忍耐,直到見下到她的身影,才終於力竭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