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陣激烈的翻雲覆雨,激情過去,疲憊的林芳郁慵懶的偎進蕭勵行的懷抱,依偎得那麼自然,毫無扭捏,仿佛他們還是同居多年的情人,甚至像結婚多年的夫妻。
他蹙著眉頭,看著懷中香汗淋漓的人兒,是這樣陌生,陌生到他幾乎懷疑她有個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姐妹。
認識這麼多年來,雖然在性愛方面她從不拒絕他,甚至在得知他要娶沈愛華那夜,也跟他在床上廝磨,但是她從來不采取主動,更別說激烈的要求他更快……更猛……讓他幾乎要發狂了。
那樣的狂猛或許已經傷害到她了?想到這個可能,他心底湧起不安。
“芳郁,你今天很不一樣。”他說,摟住她的手臂更加緊了緊,“你……沒受傷吧?”
林芳郁打了個呵欠,語氣平淡,“有什麼不一樣?我一向就是如此呀!”說完,她還故意稍稍扭動下半身,撩撥他的欲火,“離開你以後,我才知道比你厲害的人多的是。”
這話激得他心頭又是一把火,不由分說地便把她壓在下面,咬牙切齒的道:“黃清風有比我厲害?”醋味四溢,酸得很。
她含笑點點頭,“還很有效率,否則我兒子哪會這麼快出來。”
蕭勵行氣得眼前一黑,還沒回過神,又已經沖進她的身體裡。
她笑容未減,哼都不哼一聲,“不過憑他還是不能夠滿足我。”乏力的雙腿又自動纏上他的腰。
“你……你這個蕩婦。”他當下毫不客氣的又做起運動來,口裡的嘲諷還是不斷:“那黃清風呢?他就這麼忍著,一聲不吭?”好像不太對勁,他記憶中的黃清風不該如此窩囊。
“不然他能怎麼辦?”她在他耳邊吐氣如蘭,戲謔的道:“誰教他先愛上我,又沒辦法滿足我,只好放任我去外頭找慰藉了。”
真……真是累死她了,做這檔事還要保持清醒跟他理智的對話。
蕭勵行對她的淫蕩無恥更加堅信不疑,身下的動作不斷,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和溫柔,“那為什麼之前拒絕我的提議?”
她的腰快斷了,受不住的癱倒在床,長發散落在枕頭上,無力的迎接一陣又一陣的高潮,“因為……你是我所有‘炮友’裡頭……本事最差的。”
“什麼?”他大吼,卻沒辦法忽視她眼底貨真價實的鄙夷。
“以前無從比較,離開之後,比較的機會當然多了。”林芳郁輕笑,真佩服自己在這當兒還演得這麼逼真。
“你……你……”蕭勵行停下動作,伸手掐住她的脖子,氣得想掐死她。
她也不怕,渾身一顫,刻意挑逗他灼熱的欲望,“不服氣,就努力證實給我看啊!殺人滅口算什麼好漢?”
他縮回手,長吁一口氣,差點就失去了理智。
輕輕甩頭,他對她露出邪惡的微笑,“這挑戰書我接下了,你就好好體驗我的表現吧!親、愛、的。”
當林芳郁從混沌的夢境中醒來,窗外已經微微亮了。
她轉頭看了看小幾上的鬧鍾,凌晨六點,她應該睡了接近八個鍾頭,還是說“昏迷”了八個鍾頭,而蕭勵行也努力不懈的表現了八個鍾頭。
他果然不負她所望,搾得她全身一點力氣都不剩,連抬根手指頭都要費盡力氣。不過,她不怪他,是她自找的。
“唉!”長長的歎了口氣,她沒忘記在昏眩之前,他離開她的身體,鄙視地朝她啐了一口。
林芳郁,我看不起你這個蕩婦。
他是這麼說的,既然看不起,以後就不要來找她吧!
轉了個身,感覺腰幾乎不是自己的,但她還是努力坐了起來,似乎聽到骨頭格格作響的聲音。他可真不憐香惜玉呀!她苦笑的想,低頭看著薄被滑落而露出來的肌膚,原本是白皙光滑的,現在卻是紅紫斑點密布,有的甚至滲出些微血絲。
他是真的看不起她,下手才會這麼狠。她覺悟的想著,離開床鋪,走向浴室。
這不就是她的目的?當這件事了結之後,他就不會再來煩她,而她也能過自己想要的平靜日子。為了平靜的日子,她這樣作踐自己,代價算是小的了,真的很小。
既是如此,她又為什麼在蓮蓬頭灑下的熱水裡珠淚不斷?又為什麼哽咽?
“勵行,為什麼你對我這麼壞,我還是……沒辦法……氣你?為什麼……我就是……這麼賤……為什麼?”
當林芳郁稍稍恢復力氣,離開浴室,已經是兩個小時後的事了,看著臥室裡那面穿衣鏡裡的自己,她不禁啞然失笑,蒼白得就像快死的人,根本就不需要化妝,但為了慎重起見,她還是會聲稱“化了妝”。
吃力的穿上昨晚被蕭勵行扯落而散了一地的衣服,她緩緩步出了臥室,面對她熟悉卻又感覺陌生的屋子,在這裡,她自以為與他甜蜜的同居了十年,事實證明,她只是做了十年甜蜜的夢。
“勵行?”她呼喚,但空蕩蕩的屋子裡哪有一點人聲?
忍著痛,她一步步走下階梯,這才注意到桌子上壓著一張紙,還有一疊鈔票,紙上是蕭勵行蒼勁有力的字──
第二計畫,明天下午兩點。
桌上的錢給你坐車,還有那張支票,是犒賞你昨晚的辛苦。
連署名都沒有,她苦笑的放下紙條,拿起那疊鈔票。
她這才發現那疊千元大鈔中夾著一張支票,上面的金額是一百萬──她的夜渡資嗎?
嗯!那她的身價算是不錯。
她應該沾沾自喜,真的應該。
可她只是喟歎一聲而已,她不會故作有骨氣地不拿或者撕毀,畢竟她真的賺得很辛苦。所以她就把那疊鈔票和支票塞進一旁的皮包裡,然後撥了通電話出去。
大約一個小時後,門外響起了車子的引擎聲,很熟悉,是黃清風的車。
沒多久,門鈴聲急促的響起。
“來了。”林芳郁打開門,微笑的面對門口焦急的男子。
“你這鬼模樣……是他弄的?”黃清風瞠目結舌,然後訝異轉為沖天的憤怒。
她還巧笑倩兮的搖頭,“是我自己招惹的。”
黃清風不可思議的看著她,“為什麼?”
她疲軟的身子靠在門邊,自嘲的道:“自絕後路呀!”
黃清風實在看不過去,攔腰把她抱起便往外走。她賴在他的懷裡,汲取那份屬於親人的溫暖,臉上充滿了幸福。
“傻瓜。”黃清風心疼的低聲咒罵。
林芳郁輕輕笑了起來,刻意忽略身體上的不適,而後嚴肅的看著黃清風的臉,搖頭道:“清風呀清風,你怎麼可以對你的恩人說這樣的話呢?有失敬意。”
他瞪著她,“那你就不要叫我來看你的淒慘模樣。”
“我看過你的,你也看過我的,很公平哪!”她又賴進他懷裡,疲累的身體讓她連腦子也昏昏沉沉起來。
黃清風把她安置在前座,輕點一下她的鼻子,“傻瓜!看來不幫你滋補一下是不行的了。”
當蕭勵行回來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室內攝影機拍下的影像,當他看到林芳郁毫不猶豫的把錢往皮包裡塞,他的拳頭忍不住握緊。
再看到林芳郁倒進黃清風的懷抱,他有一股想咆哮的沖動,接著看到黃清風抱起她,兩個人有說有笑的離開,他再也無法忍受,當場拿起那個LCD螢幕朝牆壁砸下去,心很痛,但無關LCD螢幕。
然後像旋風似的,他拿起鑰匙就沖了出去。
蕭勵行以最快的速度飆到了花滿園──最近這兩年多,他只知道這一家的人最美、伺候最周到。
他拿出整疊的鈔票想要找一個最美的尤物把林芳郁的記憶通通抹掉,但當他做好心理准備,要享受眾多美女伺候時,惡心的感覺卻爬滿全身……當那最美的尤物將手探進他的衣襟裡,酒量向來很好的他竟然在三杯黃湯下肚後吐了。
在花滿園的廁所裡,他吐得昏天暗地,臉色是前所未有的蒼白,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他只有兩個字可以說──
“該死!”
齊高從冒牌蕭勵行的口中得知林芳郁每星期三固定去某個地方獨處,當他拿到那個地址的時候,臉色不由得一變,那地址他記得,是他跟她們母女曾經度過美好時光的“家”,也是他捨棄的“家”。
芳郁,是去那裡緬懷……過去一家人的時光嗎?
當齊高輕輕推開那扇老舊的木門,就見在金黃的陽光下,林芳郁的臉色比上一次瞧見的還要蒼白透明,仿佛隨時隨地會消失一般,他的感覺只能用“心痛”來形容。
看到她臉上堆滿的淚珠,他忍不住走向前去。
“誰?”林芳郁的臉一偏,用手迅速的抹去淚珠。
齊高的腳步一頓,顫抖的聲音試探的問:“小芳兒?”他以為她又要發脾氣趕他走,這一次,他有心理准備來承受她的怒氣。
但她沒有發怒,很平靜的出聲:“為什麼來?”
“我……”
“為什麼回來台灣?”
氣憤的林芳郁讓他難過,但這樣冷靜的林芳郁更讓他不知所措。
在這屋裡,過往的回憶如潮水般襲向他,妻子的溫柔、女兒的甜蜜、全家人在一起的溫馨時光,曾經他棄如敝屣,但如今他權勢錢財到手,生命走到盡頭,最想要的,竟然是……竟然是……
“我想你們。”他哽咽的說,淚水一滴滴滑落。
“為什麼到現在才想?”她依然毫無情緒起伏。
“小芳兒,爸爸……爸爸的日子不多了。”
她的臉上似乎閃過一抹驚訝,但很快就平復了。
“是嗎?”她偏過頭,遙遙的望向窗外,眼睛似乎看得見藍空,淡淡的笑意揚上嘴角,“我們一家人似乎都很短命!”
一家人?
小芳兒承認她跟他是一家人了?
齊高的眼眸充滿喜悅。
林芳郁又道:“只是不知道到最後是白發人送黑發人,還是黑發人送白發人?呵呵。”她笑得咳了起來,撫著胸口似乎很難受。
齊高擔心的靠過來,“小芳兒?”
“不要靠近我。”她突然大喝,果然讓齊高停止了腳步,然後她的表情又歸於平淡。
“知不知道我的夢想是什麼?”她根本不指望他回答,續道:“我想要一個家,平凡的家,有愛我的丈夫,有我愛的孩子,一個男的、一個女的,還有愛著我們一家的奶奶,我不想要什麼豪華住宅,只要像這裡這樣簡單的幾坪空間就夠了,這很難嗎?很多人都跟我說不難,但……真的很難。癡心的永遠是女人,男人永遠是先放棄的一方。”
這是真話,但傾聽的人裡頭有幾個會當真?尤其是蕭勵行──她永遠無法擁有的男人。
“對不起。”齊高當然明白她怪的是誰。
“我告訴自己,要懷抱著希望,但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淒楚的語調透出哀傷,“多年來,那個男人告訴我他愛我,但他卻選擇了對他的事業最有利的對象結婚,還希望我不要計較,繼續跟他在一起。”
“是那個黑道老大嗎?”齊高氣得顫抖,更氣自己沒有在那個時候為她挺身而出。
她搖搖頭,“所以我選擇了離開,然後生下他的孩子。”
齊高心一凜,他……他有孫子了?
“我想要愛這個孩子,養育他長大,但可惜,這個孩子跟我無緣,竟然猝死,就在這個房間裡。”
齊高喜悅的心頓時墜了下來。
“然後是媽,她病死了,臨死前還在詛咒你的遺棄,責罵我步上她的後塵。媽走了之後,為了她的葬禮,我把自己賣了,有何不可?反正我根本不知道自己還活著做什麼。但葬禮過後,我實在受不了,為什麼所有的人都離開我,而我卻要活下去?就這樣,我在市區亂逛,然後往馬路上一跳……結果沒死,卻失明了,心髒也有問題……醫生告訴我,我活不久了。”
齊高癱坐在地,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現在這個男人雖然不愛我也不疼我,但至少……有責任感,他承諾會照顧我到死,死後將我燒成灰燼,隨風撒在海裡。”
齊高想起在墓園裡那個男人對她的態度,怎能算好?
他根本是把她當成牲畜在養,而芳郁竟把這樣的男人當成好人?
“小芳兒,跟爸走,讓爸照顧你。”他誠懇的說,以前欠她的,今後他會竭盡所能來彌補。
林芳郁搖搖頭,“你知道嗎?我寧願被那個男人餓死、整死,我也不會接受你這個罪魁禍首的幫助。齊高,你就好好享受你的權勢和錢財好了,我不希罕。老實說,我鄙視你,你今天有這樣的地位全都是因為你犧牲了我們母女。你走!從今以後,我不想再見到你,我的死活都不關你的事。”
“小芳兒!”他還想再說些什麼。
但林芳郁已經站了起來,“你不走,我走!”
她摸索著走出屋外,獨留他在原地懊悔流淚。
突然,屋外傳來一聲尖叫和物體碰撞的聲音,等齊高奔出去,就見林芳郁已經躺在樓梯下面,嘴角還有血漬。
“小芳兒!”他大叫,急急奔下去,想要扶起她察看傷勢。
但有人動作比他更快,那個黑道老大已經抱起了她,當著他的面摸摸她的心跳,探探她的呼吸,然後哼了一聲,“這麼快就嗝屁了,真不好玩。”
他抱著「屍體”轉身就要走。
齊高茫然失神的踉蹌一下,回過神,急忙追上大吼:“把我女兒還我!”
帶著墨鏡的老大停下腳步,“你的女兒?大明星齊高有女兒嗎?沒聽過。”邁開腳步又繼續走。
齊高在他身後又吼:“要多少錢你才肯把女兒還我?”
那個老大腳步不停,“齊先生,有些東西不是有錢就可以買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