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被黑布蒙著、嘴巴被膠帶貼住,黃銘鋒完全不知道他被帶到何方,只知道他被毫不客氣的推到某個潮濕堅硬的地方。
「誰教你不識好歹,惹到了我們老大,你要是能夠毫髮無傷的回去,算你幸運。」
他臉上的黑布被扯了下來,入目的是那天見過的大頭虱和大條——嚴焱天的手下。果然如他所料,嚴焱天不過是個看起來很像混黑道的君子,其實是個一點也不君子的小人。
他站起來用力的瞪著他們,如果目光可以殺死人的話,那麼大頭虱和大條已經被殺死一百多次有餘。
「瞪什麼瞪?再瞪,當心我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大頭虱凶巴巴的說,聲音大得足以跟打雷比較。
如果貼在嘴巴上的膠布消失,黃銘鋒肯定自己說的話會比大頭虱還具威脅性,但無可奈何,他現在唯一可以跟敵人抗衡的就是凶狠的眼神。
大條毫不客氣的一巴掌甩過去,「也不想想你是什麼東西,竟然敢跟我們家菲菲搞在一起,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什麼他們家的菲菲?哼,菲菲是他的,他的!可惡,菲菲到底在哪裡?這些歹徒會不會對她不利?
他緊張的左右張望,盼望能夠看到嚴菲菲的影子,或者任何蛛絲馬跡也好。但是讓他失望的是,除了一面鏡子可以讓他看清楚自己的慘況外,其餘什麼都沒有。
他嗚嗚直叫,希望他們把他嘴巴上的膠布拿掉,甚至激動的用綁住的腳去摩擦嘴巴。
「幹什麼?」大頭虱拉起他的頭,「沒有我們老大的允許,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
那你們老大呢?他用眼神發出疑惑。
「你放心,他很快就來了。」
才說著,就聽到響亮的皮鞋踩在光滑地板上發出的聲響。
他順著聲音望過去,就看到一身黑色西裝打扮的嚴焱天慢條斯理的來到他面前,嘴裡依然叼著雪茄。
嚴焱天拿起雪茄,在他頭上彈了幾下煙灰。
黃銘鋒動都不動,他知道對方故意侮辱,他想要激怒他,他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讓對方如意,哼,以不變應萬變。
「你的膽子很大嘛,連我的女人都敢碰。」嚴焱天的聲音冷如冰霜。
黃銘鋒一愣,他的女人?
嚴焱天說的莫非是……
「沒錯,嚴菲菲確實是我的女人。」嚴焱天朝他噴了一臉煙,「不用那麼驚訝,用腳指頭想也應該知道,像嚴菲菲這麼美麗的女人在眼皮底下,哪個正常的男人會放過?更何況,我再正常不過了,不是嗎?」
不!他不信,嚴焱天一定是騙他的,一定是,菲菲不可能是嚴焱天的女人,不可能……
「你侮辱我,我可以痛扁你一頓意思意思,我大量,不跟小人計較,但是你想要染指我的女人,我可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你,這是男人的原則問題。」嚴焱天伸手拍拍他的臉頰,一副嘲訕的樣子,「你自己選,是要被砍掉雙手,還是灌水泥丟到海裡?」
黃銘鋒虎目瞪向他。
「對了,我都忘了你現在不能講話。」說完,嚴焱天立刻撕下他嘴上貼的膠布,一點都不留情。
被這麼一扯,一般人早就痛得齜牙咧嘴了,但是他沒有,開口就問:「菲菲呢?她在哪裡?我要見她。」
「她現在正在家裡的床上等我回去。」嚴焱天笑得非常曖昧。
「我才不會相信你的謊話,說,她現在在哪裡?」
「你就算知道她在哪裡又怎樣?」
「我要帶她走。」他斬釘截鐵的說。
「你連自己都顧不了了,還想帶人走,你知不知道『自不量力』這四個字怎麼寫呀?」嚴焱天不屑的拍拍他的臉頰。
黃銘鋒偏開臉,「走不了,大不了死在一起。」
「跟我的女人死在一起,你難道不覺得很沒價值?」嚴焱天乾脆拉扯起他的臉頰。
他躲開嚴焱天的手,往後縮了一下,「什麼你的女人?你不要胡說八道,我絕對不會相信你的。」
「哦?」嚴焱天挑眉,「你是認為像我這樣再正常不過的男人,會放過菲菲那種世界名模不吃嗎?」
這……這個可能性確實很低,身為男人,他當然知道菲菲看起來是多麼的秀色可餐。
想到菲菲曾經在這個男人的身下承歡他就心痛,恨不得把眼前這笑容得意的男人給殺了,但……為了這種男人污了自己的雙手不值得,再說,如果他有了三長兩短,或者入了牢獄,那菲菲怎麼辦?
「過去的事,我不想計較。你只要告訴我菲菲現在在哪裡,我帶她離開後,還會把她欠你的錢還你。」
是的,他要帶她走,他相信嚴菲菲,也相信顏淑女,她不是個會為了榮華富貴就出賣肉體的女人,之所以那麼做,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
「你確定?」嚴焱天靠近他的臉龐。
他再往後退一步,「我很確定。」
嚴焱天又逼近一步,「你真的不介意穿我穿過的舊鞋?」
黃銘鋒惡狠狠的瞪他,「不准你侮辱她。」
嚴焱天頷首,稍微後退,「哎呀呀,你的反應真是好得令人不愉快。」
他疑惑的睨嚴焱天一眼,不明白他又再玩什麼花樣。
「本來還以為你是那種薄情寡義的男人,聽到菲菲是我的女人後,就算沒有嚇到,也該厭惡她。但遺憾的是,你沒有,不然我就非常有理由捅你一刀。」
他實在聽不懂嚴焱天在講什麼。
嚴焱天兩手一攤,「想要得到我們家菲菲,可得是個非常與眾不同的男人才行,就不知道你夠不夠格了。」
「什麼你們家,她不是你們家的人。」他不悅的大吼。
嚴焱天低笑,「誰說不是呢?」忽然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小子,警告你一句話,還沒搞清楚狀況前,不要亂說話。」
黃銘鋒痛得彎下腰,但他不會向惡勢力屈服的,深深吸一口氣,刻意忽略腹部的疼痛,他直起腰來,怒吼:「你就算打死我,我還是要說,菲菲是我黃家的人。」
「她還沒嫁呢!」
「她會嫁的。」
嚴焱天嘴角上揚,「無論她是誰、遭遇過什麼事嗎?」
他肯定的點頭,「對,無論她是誰、遭遇過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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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焱天突然擊掌。
黃銘鋒不可思議的看到那面他以為是鏡子的地方竟然透出亮光來,更不敢相信的是,鏡子後面坐著嚴菲菲,她淚眼盈眶的坐在那裡,嘴巴上還貼著膠布。
「菲菲?」他飛快地衝了過去,同時看到菲菲身邊站著她喚「慕淮哥」的男人,這是怎麼回事?
黃銘鋒憂心忡忡的想,難道這個叫慕淮的傢伙跟嚴焱天是一夥的,對菲菲不懷好意?難道他們兩人今天就要喪命於此?
「菲菲,不要怕!沒關係,我在這裡,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在這裡陪你。」他跳到鏡子前大聲的保證。
嚴菲菲淚眼盈眶,拚命的搖頭。鋒,不是這樣的,你誤會了……
他突然把目光移向徐慕淮身上,「喂!你……對,就是你,你不用東張西望,我說的就是你,你快把菲菲給放了,如果你還當菲菲是你妹妹的話。」
徐慕淮冷哼了一聲,「我哪有那麼好命,有菲菲這麼個出名的妹妹。」
黃銘鋒更急了,「至少她還叫你一聲『哥』,你就不能看在這個的份上放她走嗎?」
「她還需要人家放嗎?」徐慕淮笑得很樂,「她要走盡可以定,腳長在她身上,誰也沒阻止她。」
黃銘鋒這才看清楚,她的雙腳確實是自由的,可她的手被綁、嘴巴被人貼上膠布……不管了,聽那個什麼慕淮說的,她是可以自由離開的。
「菲菲,聽話,快離開這裡。」只要她安全,他就安心了。
嚴菲菲拚命的搖頭,臉上淚水紛落。
他知道她是情深義重,所以捨不得離開,他感動於她的深情,但他寧願自己涉險,也不願她有個萬一。
「菲菲,你快走,我跟你保證,我會平安的回到你身邊,我保證。」
嚴菲菲還是拚命的搖頭。
「菲菲,走吧!算我求你了。」
嚴菲菲翻了翻白眼,轉頭瞪向徐慕淮,身體憤怒的掙扎,示意徐慕淮把她嘴上的膠帶撕下來。
徐慕淮當然知道她的意圖,悠哉的看著自己修剪整齊的指甲,「老大,菲菲想要說話,給不給說?」
「給。」嚴焱天熄掉雪茄,又拿出一根點上。
徐慕淮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撕下膠帶,「小心點,這有點痛喔!」他真的很體貼小心。
可惜佳人顯然並不領情,頭一甩,讓膠帶立刻離開她的臉龐,也不顧臉頰的疼痛,她開口就大叫:「你們這些混帳。」
徐慕淮搗住耳朵,立刻閃得老遠,一副受不了的樣子。
接下來,嚴菲菲對著鏡子另一端的嚴焱天再吼:「嚴焱天,你立刻把鋒給放了,聽到沒有?」
黃銘鋒很擔心菲菲這樣的態度會把嚴焱天給惹火了,到時候,他們兩個真的可以去做一對黃泉鴛鴦了。
「菲菲,小心你的態度,他們可是混黑道的。」
「我知道。」跟他說話,她的態度終於緩和一點,但是在看到嚴焱天依然不動如山時,怒火又湧了上來了,「嚴焱天,你聽到我說的話沒有?你再這樣欺負鋒,當心我告訴大嫂,讓她懲罰你。」
「哼!」嚴焱天不屑的冷哼,「靜卿有那個勇氣敢把我怎麼樣嗎?想找靠山,也要找個有膽的。」
「好,那芳郁姊怎麼樣?她絕對不會贊同你這樣對付我喜歡的人。」
林芳郁可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名女人,認識不少大人物,更把全台第一大的佳音徵信社的社長蕭勵行整治得服服帖帖,就連嚴焱天遇到她也要禮讓三分。
「是這個小子不識相,先上門來侮辱我,不然我才懶得管你們的閒事。」嚴焱天坐了下來,蹺起二郎腿,一派優閒地說。
他們到底在講什麼?黃銘鋒不解地看著兩人。
「他會這樣做還不是為了我,你快把他放開,你把他打成這樣還不夠嗎?如果你敢再傷害他,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每一個。」
菲菲怎麼有膽敢對黑道老大怒吼?
感覺似乎很不對勁,情婦有那麼大的權力可以對金主大吼大叫嗎?
「菲菲,這是怎麼回事?」黃銘鋒困惑地看著她。
嚴菲菲看向他,眼神轉為溫柔,「鋒,對、對不起……都、都是我……」
「拜託,一句話你要多久才講得完?」徐慕淮受不了的嘟噥,伸手把她身後的繩子解開,還不忘提醒:「別忘了,是我放了你的,可別記恨到我身上。」
她不快的瞪了徐慕淮一眼,伸手隔著玻璃摩挲著黃銘鋒的臉龐,「鋒,你等一等,我馬上來。」說完,她立刻抓起剛剛坐的椅子,使勁就往玻璃砸,一次砸不破,再砸第二次。
黃銘鋒訝異的後退幾步,沒想到菲菲看起來這麼纖弱,竟有這樣的力氣。但他更恐懼嚴菲菲這樣做會惹火嚴焱天。
於是他憂心的回望,卻看見嚴焱天張大了嘴,手裡的雪茄掉地都沒發覺,而一旁原本虎虎生風的兩個手下更是慌了。
「老大,怎麼辦?」
「大小姐要是生氣了,會不會拿我們出氣?」
嚴焱天終於回過神,揮揮手,「罷了、罷了,你們兩個去把他給放了。」
大頭虱和大條好像收到什麼貴重的禮物般,急忙衝過來,七手八腳的把他手上和腳上的繩子統統解了。
「你們怎麼……」
他話還沒問完,就聽到一聲巨響,那面強化玻璃終於被嚴菲菲給砸碎了,滿地的碎玻璃,她也不在乎可能會刺到腳,直接爬了過來。
「小心。」黃銘鋒擔憂的迎上去,把她拉離危險的區域,緊緊的抱住她,失而復得,原本空蕩蕩的心被她暖暖的填滿了。
他好怕她受到傷害,好怕再也見不到她、碰不到她,時至今日,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愛她,愛到心痛,愛到她過去有什麼樣的遭遇都無所謂,就算她整過型,就算她是世界名模又如何?
他只是愛她的內在,其他都不重要了。
「菲菲,答應我,再也不要離開我。」
「我答應。」她也緊緊的擁著他,剛剛在玻璃的另一邊,她都聽到了,無論她欠下多少債務,無論她是不是被人穿過的爛鞋,他都不介意,這樣的深情,夠了、太夠了,已經超出她原本想要的。
「除非我死,不然我死都不會離開你。」
「我也是。」
如果這裡有張床,在場眾人認為這兩人鐵定會毫不猶豫的往那裡壓下去,可惜這裡無床,因此所有的激動只能藉著嘴唇,向對方傳達……
突然,一隻手插了進來。
嚴焱天皺著眉頭,看著自己的大手被兩張嘴唇親密接觸,該說噁心嗎?
他拿出一條手帕擦著,不悅的瞪向黃銘鋒。
「好大的膽子,敢在我面前對菲菲無禮。」
言下之意是說,只要不在他面前,他黃銘鋒想要對菲菲怎麼樣都可以嗎?奇怪的情夫,肚量可真大。
「哥,你很討厭,出去啦,不要打擾我們。」嚴菲菲不依的嬌嗔。
黃銘鋒立刻凍住了,他剛剛沒聽錯吧?她叫嚴焱天「哥」?對了,嚴焱天姓嚴,菲菲也姓嚴,他之前怎麼都沒想到這一點。
「這麼說,你們是親兄妹?」
嚴焱天頷首,彷彿在嘲笑他的豬頭似的,「所以我說菲菲是我家的人,我沒說錯吧?」
「那……那她向你借的錢……又是怎麼回事?」
「菲菲的確跟我們老大借錢。」徐慕淮也跟著爬了過來,「就是因為她來借錢,分別多年的兄妹才得以重逢,看在親兄妹的份上,老大當然很支持菲菲整形,只要菲菲想做什麼,我們老大絕對支持。」
反正說來說去都是他誤會了,但……不對呀!
「菲菲說她把賺來的錢大部分都交給你們公司……」
徐慕淮嗤笑一聲,「有什麼投資比合法的放高利貸更好賺?」
原來不是還錢,而是投資呀!
這誤會好大好大,「那……菲菲買的房子怎麼會那麼、那麼的……」
「有些人就是窮人命,明明有錢卻捨不得花,老是捐出去拯救貧苦。」嚴焱天很不以為然的瞪了一旁的嚴菲菲一眼。
嚴菲菲才不管老哥怎麼說,她只擔憂自個兒的心上人會怎麼看待她。「鋒,你該不會為了這個不喜歡我吧?」
他搖頭,她欠錢他都不嫌了,她不欠錢,他又怎麼會嫌?
「你不會為了我哥哥是放高利貸又兼討債的,就不要我吧?」
只要不是放到他身上,也沒討債討到他身上,他又怎麼會嫌?黃銘鋒猛搖頭。
「太好了。」一放下心,她很自然的貼進他懷裡。
黃銘鋒心滿意足的擁著她,一隻手摸著懷中人兒烏黑的秀髮,這輩子能得此佳人,他此生已無憾;要說遺憾,唯一遺憾的是……
「你要是不這麼漂亮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