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神醫 第九章
    兩人趕往戰場一看,一片嘈雜混亂,有眾多蒙面黑衣人正和懷恩府裡的侍衛們打得激烈萬分。

    顯然刺客們的對象不只是夏玉娃,夏忌遠夫婦也在襲擊的目標之中。

    突然,其中一名黑衣人像是發現了她,隨手朝她射了一枚銀鏢。

    慕容飛雲神色不改,右手靈巧地一轉,那枚銀鏢便被他手中的白折扇給反手掃了回去。

    夏忌遠冒著危險匆匆奔來,心急地問:「玉娃,你沒事吧?我不是要你待在房裡不要出來嗎?」

    一看到夏玉娃身旁的慕容飛雲,他怒目而視,「你怎會和玉娃一起出現?」

    「這件事等會兒再解釋,先解決眼前的刺客吧!」慕容飛雲輕鬆擋掉他的詢問,「來人為數眾多,且是衝著侯爺、夫人和玉娃而來,還是請兩位退後些。」

    另一邊早已聞聲趕來的安公公和皇上二人,已被大內高手們緊緊包圍保護著。

    「國不可一日無君,否則必將民心大亂;皇上務必要保護龍體,此處危險萬分,請聽奴才之言,隨奴才避一避才是-」安公公嚇得冷汗涔涔,決心抵死護著皇上。

    皇上淡然點頭,隨安公公到遠處觀戰;夏忌遠夫婦也已移身到較安全之處暫且避著。

    *****

    不知何時,場內又湧進四名功夫不弱的蒙面黑衣人,敵方瞬時士氣大增,許多侍衛們不敵而倒下,情勢急轉直下,蒙面刺客已佔了上風。

    夏玉娃愈看愈擔心,恨不得立即衝上前去。

    慕容飛雲按住她的手安撫道:「別急。」隨即要飛躍而上,前去助一臂之力。

    冷不防一雙小手自身後拉住了他,「你要小心哦!」

    他望進夏玉娃雙雙盛著擔憂的美眸,心頭一暖,在她唇上輕啄一下,「別擔心。」

    在漆黑的天色下,突然加進一道顯目的白色,眾人皆愕然,尤以那四名甫入戰局的黑衣人為最。

    「世界真小,咱們又碰面了。」慕容飛雲瀟灑地一旋身,一踢腿,輕輕鬆鬆將兩名自背後偷襲的刺客給踢飛翻落,口吐鮮血倒地。

    四名黑衣人互望著不敢妄動,雙方互相僵持著。

    倏地,四人動作整齊畫一地齊向慕容飛雲出招攻擊。

    慕容飛雲身形輕靈飄逸,躍身閃避。和他們數度交手,他已摸清四人的招式和拳路;加上他們失去擅長的武器,更是發揮不出十成功力,縱使四人聯手也無法取勝。慕容飛雲見他們已心浮氣躁,乘隙給予四人各一記重擊,重傷四人心脈;再順勢補上幾掌,四名黑衣人終因不敵落敗。

    不過片刻,這些夜闖懷恩府的蒙面人,死的死,傷的則被一一擒住,狼狽不已。

    夏忌遠鎮定地走近,環視週遭的混亂,並不急著處置刺客,反倒語氣不善地看著慕容飛雲,「現在,該你向我解釋了。」

    「因為想來,意念驅使,如此而已。」

    「你……放肆!」夏忌遠繃著臉,濃眉緊皺。「堂堂懷恩府豈能容你如此無法無天的來去自如?」

    慕容飛雲苦笑,「難道前輩不能諒解我和玉娃……」

    「住口!」夏忌遠暴喝一聲,「你膽敢夜闖懷恩府,來人,將他押下!」

    「慢著!」夏玉娃擋在他身前,「要押,就連我也一塊押吧!」

    「玉娃!」夏忌遠斥著愛女。他不懂,為什麼女兒那麼固執。

    「橫豎我是不會鬆手的,要怎麼樣就隨你們的便吧!」

    她之所以如此堅持,是因為算定爹不會對她動手。

    果然,夏忌遠猶豫了起來。

    正當不知如何是好之際,一名侍衛前來稟報:

    「啟稟侯爺,已將刺客全數押下捆綁,侯爺準備如何處置?」

    「很好。」夏忌遠眉一挑,「帶上前來。」

    所有僥倖未亡的蒙面黑衣人,皆被帶到跟前。

    夏忌遠冷眼睨著也們,視線停留在其中一位身形嬌小的黑衣人身上,沉聲道:「方纔見你指揮發令,想必你就是主使人。哼,讓我看你生得是何模樣!」

    語畢,一抬手便將黑衣人臉上的黑巾給抓下。

    「你是女人?!」

    眾人驚呼,被黑巾掩蓋下的臉孔,竟是位年輕女子,憤恨不甘的雙眼襯得她美艷的臉孔更加深刻突出。

    「啊!你是穎妃?!」

    驚叫聲出自於安公公之口,只見他張口結舌,目瞪口呆,顫抖的手指著美艷女子。

    「穎妃?」皇上微微斂眉,「不可能是她。」

    一個死了二十年的女子不可能再度出現。

    夏忌遠夫婦似乎也受到不小震撼,頓時恍然大悟,「莫非你……」

    「沒錯。」美艷女子傲視著他們,雙眼中毫無懼意。「這是你們欠我的,二十年前的債,我非要回來不可。」

    二十年?

    夏玉娃訝異不解地和慕容飛雲對望一眼。

    「唉!事情終於還是到了這步田地!」一個突然插進來的溫婉女聲,再度引發風波。

    「太后?!」

    眾人大驚,連忙下跪行禮。

    「免禮,都起來吧。」太后在眾多婢女的簇擁下走近。

    她充滿慈愛卻又隱含愧疚的美眸看向夏玉娃,「他們終於將你尋回了是吧!」

    「太后。」夏玉娃有些不知所措。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誰來告訴她?

    「母后。」皇上輕喚,「您怎麼出宮了?也不差人通報一聲,兒臣好派人護送,這樣太危險了。」

    「哀家這不是平安到達了嗎?皇上多慮了。」

    夏忌遠咚的一聲跪下,「臣不知太后駕到,未曾遠迎,請太后恕罪!」

    「快些起來,哀家並未怪罪於你。」

    「謝太后。」

    「哼!你就是太后?」無禮的聲音自身旁傳出。

    太后往旁一看,被美艷女子臉上鮮明深刻的恨意給震得踉蹌退了幾步。

    這張臉……這張臉她永遠也忘不掉,那是數十年來,日日夜夜糾纏著她的可怕夢魘啊!

    「你……你竟和穎妃生得一般模樣,哀家若沒料錯,你應是她的女兒吧!想不到,你竟還活在世上。」

    美艷女子臉上的恨意更深,咬牙切齒地道:

    「對!我是她女兒,我娘就是被你這賤人給害死的。」

    啪的一聲,安公公命捉著她的侍衛摑她一記耳光。

    那女子頭一偏,鮮血自嘴角流下。

    「住口!竟敢對太后不敬!」

    夏玉娃看得有些於心不忍,忍不住開口道:

    「她有傷在身,且傷得不輕,你們就別再打她了。」

    安公公有些訝然,「夏姑娘,別忘了,她可是要殺你的呀!」

    「我當然明白她要殺我。」

    夏玉娃不知該怎麼跟大家說,她看到那美艷女子仇恨的眼底下,還有一股深沉的矛盾和悲哀?

    難不成是她眼花?

    「哼!不用你在這兒貓哭耗子假慈悲。」美艷女子可不領情,高傲地把頭別開。

    她才不需要同情,自她有記憶起,舅舅就每天在她耳邊重複訴說兩個字--復仇!

    是的。復仇,這是她此生唯一的使命、任務,她的生命就是為了替母親復仇才生存下來的。

    「但是不論怎麼說,她會這麼做,甚至不惜賭上自己的性命,一定有十分重大的原因吧?」慕容飛雲微笑,輕輕點出重點。

    「你說得沒錯,這位少俠。」太后幽幽地歎口氣,「當年的事,哀家也有錯啊。」她看著身旁的美艷女子,「都二十年了,你還不死心?」

    「抄家滅族之仇豈是時間可以沖淡的!當年若不是你,我母親不會含恨而終;若沒有你的出現,我趙氏一門豈會滿門抄斬、罪誅九族?」美艷女子眼中泛著淚光,憤恨悲痛地指責怒喝。

    太后流下眼淚,痛心地-住胸口,「這件事哀家也曾極力為你們求情,可是無能為力啊!」

    「借口!」美艷女子目光灼灼地瞪著她,「如今說這些都太遲了!任憑你再如何自責愧疚,也挽不回我趙家上下數百條人命。當年你原就不該存活,如果你死了,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但你該死的奇跡生還,所以我要連同當年救了你的人統統殺死,一個都不能留,一個都不能留。哈哈哈!我要殺光你們……」

    她神智崩潰地狂笑出聲,淚水同時自眼角滑落,可憐淒然的模樣令人不禁鼻酸。

    太后拿起手絹頻頻拭淚,顫聲道:

    「那你當年是如何逃出宮的,你當時年紀尚小……」

    「是母親偷偷將我送走的。」美艷女子喃喃自語著,精神已有些失常,「那日,舅舅到宮中帶走我,我那年五歲,根本不知發生了何事,只看到好到好多官兵向我們追來;大家都死了,伯父、叔父,還有嬸娘、外公……都死了……滿地都是血!我哭著,和舅舅一同逃走……」

    後來,她才得知,在宮中的母親也自縊身亡。

    她不懂,為什麼有那麼多人要殺他們?記得幼時娘時常對她說,她的父親是一國之君、是地位崇高的皇上,她是高貴的公主;可是舅舅又對她說,是皇上下令要殺他們全家的;她的父親怎會要殺他們呢?

    關於父親,她根本沒有記憶。印象中,自己鮮少見到他的面,連他的模樣也記不得了;而她那陌生的父親竟要殺他們!呵!好可笑、好可悲啊!

    夏玉娃忍不住開口:「為什麼會被滿門抄斬呢?」

    方才聽她們二人的對話,她是一句也沒聽懂。雖隱約可明瞭這女子與太后之間有深仇大恨,但仍不明白事情的始末,又怎會扯上爹娘和她呢?

    「這都是哀家的錯,是哀家對不起你們。」太后搖頭垂淚,娓娓地細說從頭。

    「二十年前,我原是一介平民女子。有一日,巧遇當年微服私巡的先皇,我們二人墜入愛河,互許終身。後來,他實踐諾言,將我接回宮中,並賜我名號,封我為妃;可是我乃尋常百姓出身、地位卑微,在後宮時常遭受欺凌。但為了肚子裡的骨肉,我仍是咬牙撐下了。所幸先皇極為寵幸、處處維護我,嬪妃們才有所顧忌,不敢明目張膽地加害於我。

    然而,數月後我產下皇子,先皇龍心大悅,排除眾議,有意封我這平民出身的妃子為後,此事自然引起朝中大臣的反對與後宮嬪妃的不滿,然而先皇不肯收回成命。當時後宮有一名極為強勢的妃子,御封穎妃,她是兵部尚書之獨生女,權勢極大,宮中之人莫不敬她三分。她早已對我懷恨在心,一直想除之而後快。

    終於,在先皇下令要封我為後時,她展開行動。所幸一位知情的公公冒死前來相告於我,在無計可施之下,我藉著他的安排,帶著皇兒連夜逃出皇宮,這才逃過一死。」

    太后再度歎了一口氣,「匆促離宮之下,我根本無處可去,四處漂泊流浪了數日後,又餓又累,終因身體不支而倒地昏迷。當我醒過來時,已在一張舒適的床上。是你的父母親救了我,玉娃。」

    「原來如此。」夏玉娃明瞭地點點頭。

    「其實,我對宮廷中的生活早已厭倦、不再留戀;況且後宮處處危機重重,已無我容身之處,既已出了宮,我也沒想過要再回去,幸虧你父母親好心收留我,也從不追問我的過去,我才得以安定下來。」

    太后搖著頭,憶起往事,不勝欷吁,「我與你娘年紀相仿,感情甚好,當初還曾開玩笑地約定,若是她日後產下一子,便與我兒結拜成兄弟;若是女兒,就讓他們結為夫妻。」

    「什麼?!」夏玉娃大驚失色,不禁喊出聲。

    天啊!那她不就和……她不敢再往下想。

    慕容飛雲則不經意的和皇上的眼神相交會,雙方彼此略帶敵意地互相審視,用眼神無言地過招。

    太后繼續往下說:「平靜的日子過了三年,不久,你娘生下了你,當我們正沉浸在喜悅中時,沒料到……唉!我不知道,我的存在竟對你們造成如此大的傷害。」

    她拭著淚,「先皇三年來從未放棄尋我,終於,我還是逃不過他的追尋。那一日,先皇率領著大批御林禁軍,找到了我,要我隨他回宮,而當他明白三年前是穎妃派人暗殺我,我不得已之下才逃出宮時,先皇龍顏震怒,下令將穎妃一家滿門抄斬、罪誅九族。我也曾向先皇求情,但他無動於衷,我也莫可奈何。

    就這樣,穎妃一家被滿門抄斬,數百餘口慘遭斷首之禍。穎妃在處決前一刻懸樑自盡,當時,她年僅五歲的女兒如意公主和穎妃的兄長趙剛離奇失蹤,下落不明,在遍尋不著之下,只好作罷,放棄追捕。」

    太后深吸了一口氣,「原以為事情會這樣結束,沒想到先皇感念你爹娘有恩於我,賜封你爹高官厚祿之爵位,但你爹淡泊名利,推辭不受。先皇無奈,仍是賞賜許多金銀,珠寶、綾羅綢緞為謝禮。後來你爹在南方購了楝宅子,舉家遷到揚州定居。」

    夏忌遠此時接口道:「當年由京城遷徒到揚州,是想在溫暖的南方,過著平靜優閒、快樂富足的生活,豈料此舉卻造成日後你、我骨肉分離的後果。」他悲涼地歎口氣,「我們平靜的日子並沒過多久,有一日,家裡忽然有大批黑衣人來襲,氣勢洶洶,見人就殺,奴僕、小廝、甚至於保鏢、護衛,死傷大半。

    我趕緊差人去京城求救,怎奈路途遙遠,援兵一時半刻無法抵達。在危急之際,為了不讓年幼的你命喪黃泉,只得托付一名忠心老僕將你送走。在我和你娘身陷重圍,即將斷魂的最後關頭,所幸援兵抵達,我們兩人才得以存活。」

    「是哀家對不起你。」太后望著夏玉娃,「當時,誰都沒料到那離奇失蹤的趙剛,竟會暗自招兵買馬,等待復仇的機會。他趁著你們遷居至揚州城時,在夜裡突襲;先皇派出的援軍雖趕到,卻只來得及救你爹娘;當事後再去尋你時,你已下落不明。」

    夏忌遠眼眶湧上哀傷的淚,「那日將你送走的人,是在夏家待了數十年的老僕漢叔。我將才滿月的你交給他,要他帶著你逃走,豈料這一定就再也沒有消息。當援兵擊退黑衣人後,我立刻差人尋找,卻徒勞無功;數日後,才在一處半山腰的角落裡,發現漢叔已慘死的,而你,就這樣下落不明。」

    夏玉娃心中一震,那漢叔是為她而死?

    夏忌遠忍住悲傷,繼續道:「先皇得知此事後甚為驚怒,堅持耍封我『懷恩侯』的爵位,一來可以加強防衛力量,使敵人不敢輕舉妄動;二來是內疚的補償。我反對無效,只得接受了。

    然而我從未放棄尋找你,因在把你交給漢叔時,我曾將一支玉簫放在你身上,此簫乃是當年先皇賜封物品中的一件,是由鄰國進貢而得,極為珍貴,天下獨一無二。我便憑此線索召告天下,唉!然而十幾年過去了……依舊沒有任何消息。」

    太后握住夏玉娃的手,「自你失蹤下落不明後,你爹鎮日憂心忡忡,你娘也終日以淚洗面,不知你這些年是否安好?哀家一直深感愧疚,那趙剛竟連當年因緣際會而救我一命的你的爹娘也不放過!都已經十七年了,先皇駕崩,皇上在不久前即位,而哀家卻始終牽掛著當年一直查無行蹤的你;若不是哀家,也不會害得你們骨肉分離。」

    夏忌遠別過頭,紅了眼眶,而夏夫人早已泣不成聲。

    夏玉娃也忍著淚水,看著爹娘,「這就是事情的真相?」

    「是的。」夏忌遠歎口氣,「太后見到皇上也已弱冠之年,可憐我夫妻倆的女兒還尚未尋獲,也十分內疚害得你尚在襁褓之中就已離開父母,所以要皇上幫忙尋找你。」

    「可是……」夏玉娃熱淚盈眶,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她轉向美艷女子道:「你又是如何找上我的?」

    「哼!」她朱唇勾起冷笑,「當年舅舅襲擊失敗,沒殺光你們全家;但他並不死心,而後你爹召告天下尋你,唯一的線索是一支玉簫,我們便也以此追查;不光是你的父母,凡是夏家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這樣才能消我心頭之恨!

    追尋數年,總算讓我尋獲帶著玉簫的你。舅舅在數月前因病含恨而終,唯一的遺願是殺了你們,以慰我母親和趙家上下數百條人命在天之靈。今日既已落入你們手裡,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話中大有壯士斷腕的決心。

    「唉!」夏忌遠搖頭,一揮手吩咐侍衛,「將他們全押下大牢。」

    「是!」

    太后欣慰地微笑,「哀家總算了卻一樁心事。」

    驀地一陣暈眩,險些讓太后站不住腳。

    「母后!」皇上心急地扶住她,「您身子本就虛弱,如今千里迢迢自京城趕來此地,一路勞累奔波,想必身子定是負荷不住。來,兒臣扶您入內歇息。」

    「哀家沒事,皇上切莫擔憂。」她強顏歡笑,冷不防頭部一陣劇痛,頓時昏迷過去。皇上大驚,扶住她,回頭氣急敗壞地大吼:

    「快!快找大夫!還杵在這兒做什麼!萬一太后有個什麼閃失,朕就唯你們是問!」眾人一聽,連忙四處散開找大夫去。

    慕容飛雲從容不迫地往前一站,「別忙了,我就是現成的大夫。」

    *****

    床榻上,皇上擔憂地看顧昏睡的太后。

    夏玉娃推門而入見此狀,微笑安慰地道:

    「太后鴻福齊天,不會有事的;況且她的病情並無大礙,只須調養滋補即可,皇上請勿擔憂,回房休息去吧!這兒有數位侍女、婢女在旁好生伺候著,不會出差錯的,皇上儘管寬心。」她將手中的紙條交給他,「這是飛雲方才開出的方子,按方抓藥即可。」

    「多謝。」聖上接過紙條,卻故意乘機握住她的手,

    夏玉娃一楞,想抽回,卻動彈不得。「皇上逾矩了,請放開我。」

    「啊,失禮!」皇上驚覺自己的唐突而鬆了手。

    一解除箝制,夏玉娃立即退開一步,臉色有些起疑警戒似地望著他,腦中正思考著。

    有些古怪,她在心裡暗忖。皇上在她心目中,一直是斯文俊秀中帶著不凡的尊貴之氣,對她也始終溫和有禮,可如今,她覺得皇上對她的態度,似乎有些不同。說不上是哪裡奇怪,總感覺似乎多了一股淡淡的壓迫感和危險性,讓她起了莫名的戒心。

    皇上朝她走近一步,帶著和煦的微笑。「近日發生了許多事,再加上多年前後宮的內部鬥爭,連累了你們一家,導致你與爹娘一別十數年,朕的心裡甚覺過意不去。」

    「皇上千萬別這麼說。」夏玉娃回他一個笑靨。「上一代的恩怨,皇上也莫可奈何,這件事就別再提起了吧!」

    見她展露陽光般的笑顏,皇上頓覺心神一蕩。

    夏玉娃並沒察覺他的異檬,「若無事,我就下去了。」

    她轉身,想著剛剛皇上一如往常的笑容,大概是我多心了吧……她聳聳肩,踏著輕快的步伐走出房門。

    在身後,皇上一雙包含欣慕迷戀的眼眸,一直追隨著那道翩翩離去的水藍色身影。

    *****

    事情的發展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班深夜前來行刺被捕而關入大牢內的刺客,竟全數服毒自盡,令眾人皆甚感錯愕。

    慕容飛雲和夏玉娃對望一眼,率先奔往牢中探視;正優閒品茗的夏忌遠也隨後跟進。

    大牢內一片死寂,幾乎所有刺客皆毒發身亡,夏玉娃和慕容飛雲分頭查看,盼能找出生還者。然而在眾多屍體中,只剩如意公主尚有一絲鼻息,但也已是奄奄一息。

    「姑娘、姑娘!」夏玉娃試著喚醒她。

    那慘白冷絕的麗顏緩緩睜開渙散無神的雙眼。

    「為什麼要服毒?你又何苦如此!」

    她無言,自口中嘔出一灘烏血。

    「姑娘!」夏玉娃急了,卻無計可施。

    「今生報不了仇,唯……有……一死!」如意公主憤慨而艱澀地吐出帶血的恨意。

    「別這樣。」夏玉娃不忍地紅了眼眶,「你服下的是什麼毒?或許.....我們可以替你解……」

    如意公主青紫的唇露出冷笑,「我要殺你,你卻要救我?」

    「我本無意要你死,你也不該殺我;上一代的恩怨不該牽涉到我們身上,這對我們不公平。你過去一直活在復仇的痛苦之中,已經夠了。」

    「夠了?呵!」她淒苦地笑出聲。

    她永遠也忘不了母親當時心碎的淚顏,在將她交給舅舅時,臉上的神情是那樣的不甘、懊惱、痛恨、遺憾……而她、水遠記得這是誰造成的後果。

    夏玉娃搖頭,「你難道不能放棄仇恨?」

    「遲了,已經太遲了!哈哈哈!」

    她忽然縱天狂笑,又猛地噴出一口血,帶著滿身的淒涼和悲恨,嚥下最後一口氣。

    她死了。夏玉娃難過地閉上眼。

    為什麼?為什麼會如此?她從未恨過任何人,也沒想過要任何人死,平平安安的活著不好嗎?為何非得逼到如此這般境地呢?

    「我發現你真的很愛掉淚。」慕容飛雲來到她的身邊,憐惜地抹去她的淚。

    夏玉娃埋入他的胸膛,幽幽地歎息。

    若穎妃地下有知,還會不會選擇同一條路?夏玉娃搖搖頭,茫茫然了。

    *****

    一切總算塵埃落定。

    然而夏忌遠卻鐵青著臉,手中上好的瓷杯險些讓他捏碎。他一語不發地瞪著眼前那對如入無人之境的人影。

    「飛雲,快嘗嘗,這桂花蜜釀糕才剛出爐呢!那新來的廚娘劉大嬸,手藝真是好得沒話說。甜而不膩、鬆軟適中不粘齒,吃了之後齒頰還留有淡淡桂花香,堪稱人間美味。來,把嘴張開。」

    「你也吃一個。」慕容飛雲舒舒服服的享受美人恩,乘隙親吻夏玉娃的纖纖玉指一下,又拿一塊餵入她的口中。

    「怎樣?好不好吃?」夏玉娃親密地坐在他大腿上笑問。

    慕容飛雲低下頭,在她耳邊呼出熱氣,「比起桌上的糕點,我更想吃你。」

    「討厭!別不正經。」她羞紅了臉捶他。

    慕容飛雲大笑,他愛極了她的臉紅嬌嗔狀。

    小倆口恩恩愛的模樣教一旁的銀杏瞧得臉紅心跳。

    夏忌遠再也忍受不住,右手拍著椅把大喝:「你們夠了!一男一女如此親熱,成何體統!」

    「爹?」夏玉娃回眸一望,臉上寫著疑惑,「怎麼了,爹,您的臉色為什麼這麼難看?」

    夏忌遠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道:「玉娃,去西廂院照顧太后。」

    「我?」她一臉莫名其妙。

    「快去。」

    「是。」她不得不順從地答應。

    分明是想支開她,這根本只是一個借口。

    一直到銀杏也隨著夏玉娃離開,夏忌遠才又道:「你已經不必留在懷恩府了,慕容夕俠。」

    「我不會一個人走。」

    「你休想帶走玉娃。」

    「侯爺,你我都明白,她不適合這裡的生活。」

    「不適合?」夏忌遠冷哼,「好,那你說,什麼樣的生活才適合她?難不成要她跟著你浪跡天涯、餐風露宿,這樣的生活才是最適合她的?」

    「侯爺,玉娃她生性活潑、好動,根本是靜不住的,您卻整日將她關在府內,限制她的自由,這不是折騰她嗎?」

    「你說我折騰她?」夏忌遠動氣了,「她是我女兒、堂堂懷恩侯的掌上明珠、嬌滴滴的千金大小姐,她有權利享受這一切,我這麼做有什麼不對?」

    他的女兒應是舉止高貴優雅的大家閨秀,不是和江湖人士一起雙宿雙飛的野丫頭。

    慕容飛雲搖搖頭,平靜地道:「你若真的疼愛她,就應該給她最快樂的生活。」

    「她在懷恩府裡有最好的物質生活……」

    「你確定她快樂?」

    慕容飛雲的一句話堵住他接下來的話,他沉默了。

    是的,玉娃不快樂,非常不快樂。自她在懷恩府裡住下後,臉上的笑容就一日比一日減少了。他一直以為這只是暫時的不適應,可是他想錯了,玉娃不愛綾羅綢緞、珠寶美飾,據銀杏稟報,她每天都望著窗外的藍天發呆,神情寂寥。

    直到有一日,他終於發現她眼中恢復了神采,那是慕容飛雲偷偷潛入府中的那一天。

    他不懂,他只是想彌補她十七年來所受的苦,給她最好的生活;他的出發點全是為了她,難道他錯了嗎?

    「對她而言,你的關愛是一個負擔。」慕容飛雲微笑,「請放心地玉娃交給我,我對她絕對是真心的,沒有一絲虛假。我不可能放棄她,我一定會帶她走,只是我想徵求你的同意,請你把女兒交給我。」

    夏忌遠動搖了,「不……我……怎能答應?」

    慕容飛雲見他的話已達到說服效果,腳步一邁,轉身就往西廂院的方向而去。

    「慢著!我何時准許你去找玉娃了?」

    「太后差不多該醒了,我去為她複診。」

    嗯,充分的理由。

    「你、你給我回來!站住!」夏忌遠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實在太狂妄無禮了!懷恩府豈可容他如此來去自如?什麼為太后複診,分明是想藉故去找玉娃,竟還說得冠冕堂皇。這渾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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