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臉不認夫 第二章
    柳眉仙快活愜意地躺在城外小溪旁的樹蔭下,百般無聊的玩弄著手裡的印璽。

    那男人看起來也不笨,怎麼會帶著一顆毫無價值的印璽到處閒晃呢?真是太讓她失望了。

    當初看上他腰際的荷包,還以為他是只肥羊-沒想到到手的竟是顆無法典當的假印璽,唉!那麼重又那麼大的印璽,拿來當鎮紙都嫌累贅,丟到河裡?還怕壓死河底下的蝦兵蟹將呢!

    幸好她發現得早,沒拿這印璽去典當,否則她恐怕連自己怎麼死的也不知道。想到自己幸運的逃過一劫,她又是一陣偷笑。

    五年前,她爹留半手去世前將她托給百花樓的老鴇娘媽媽管教之後,她就沒如此快活過。

    唉!說來說去,她的不快活還不都是娘媽媽害的?說什麼她年紀不小,應該嫁人了,於是,百花樓每天擠滿來相親的對象,都快把她煩死了。  她才二十歲,嫁人不搛早了些嗎?要是她真的給嫁出閣了,往後好玩的、好吃的、或是整人的游戲鐵定輪下到她身上來,想到她就一肚子嘔。

    「唉!不想了。」她翻身而起,緩緩踱到河邊。「要是不把臉上的黑妝弄掉,我不滿臉豆花才怪。」  

    她看看四周,確定這兒只有她一個人,才褪下一身男裝,只留白色褻衣和底下若隱若現的紅肚兜。

    「果然涼爽多了。」自言自語是她的習慣。

    她跪在岸邊,掬起清涼乾淨的溪水,往自己的臉上輕潑。

    漸漸的,溪水染上一道可怕的墨黑色,隨後又流失得無影無蹤。

    柳眉仙滿意地望著水中的倒影,要不是為了掩入耳目,打死她她也不願在白皙的臉上塗那些又黑又臭的墨水。撇去髒臭和容易流汗的缺點不說,她最喜歡用自己那張迷死人不眨眼的臉蛋騙吃騙喝,甚至來個小小的惡作劇,尋別人開心。剝奪那樣的樂趣,簡直是要她的命。  光洗臉還不夠,她索性褪下褻衣,露出裡頭白如凝脂的肌膚往水裡跳。

    「哇!好清涼喔!」喜歡玩水的她忍不住興奮得大叫。

    柳眉仙穿著紅肚兜下水,清涼的河水很快便除去身上惱人的汗水和黏膩。也恢復她肌膚的光澤。

    她低下頭,望著日益膨賬的胸脯,不禁有些煩悶,長大真是一件無可奈何的苦差事。  如果她不是美人,她一定可以更加逍遙自在,娘媽媽也不會逼她嫁給那個年近五十的王太守當偏房,逼她享受什麼官人的榮華富貴了。

    她不貪榮華富貴,也不愛享受什麼排場派頭。她真正想要的,只是簡簡單單、自由自在的過日子而已。

    想著、想著,她突然發現水中多了個陌生的倒影。

    「是誰?」她緊張的問。

    「你果然是女的。」攝書皓雙手環胸,悠哉悠哉地靠著樹,欣賞眼前的佳人戲水圖。「我還以為你是個不長肉的小夥子,原來真是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家。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  

    真是冤家路窄,他怎麼挑這個時候出現啊?柳眉仙既驚訝又羞澀,根本就不敢回頭。

    她可是個守身如玉的黃花大閨女,雖然有時樣子放蕩了點,但其實一點也不隨便,除了未來的丈夫,她這身子可不准給別人隨便看了去。

    她雙手抱著胸前,怯怯地喊:「不准偷看!」

    「我從來不偷看。」攝書皓存心捉弄她,以報方才她不聲不響的偷走印璽的老鼠冤,所以他故意擺出一張色迷迷的嘴臉。「我都是光明正大的看。」

    「你--」柳眉仙氣急敗壞地緊皺著眉,身子卻一動也不敢動。

    「我怎樣?」這叫一報還一報。攝書皓故意伸手抹著下巴,一副口水快流下地的樣子。

    「不要臉!偷看別人洗澡。」

    「更不要臉的是偷別人的印璽的人。」攝書皓看她滿臉通紅的樣子,故意讓自己更像個痞子,讓她知道被人捉弄也是不好受的。「嘿!小姑娘,要是刷不到背,我可以幫你的忙。照顧女人是我的專長,找我就對了。」

    「找你?我又不是笨蛋!」柳眉仙偏過頭,朝他扮了個鬼臉。「如果你真替我著想,就給我馬上滾開這裡!」

    「小姑娘,聽你的口氣,好像我是跟在你後頭跑的色狼似的。」攝書皓拾超樹下的-顆小石子,住水面上-去,彈跳了七下才沉入河中。「對不起,我是為印璽而來的,不是為了你。」

    聽到「印璽」兩個字眼,柳眉仙顧不得羞恥,立刻回頭找尋放在河岸上的印璽。那顆印璽雖然典當不了多少錢,用來勒索他卻可觀了。

    她不是傻瓜,這種不用本錢的生意當然要做。

    不料擱在地上的玉璽早已落入他的手裡,他神情悠哉地將它系在腰際後,便大刺刺的准備走人。

    柳眉仙見他想走,一時心急,也不管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規炬,立即爬出水面大叫:「把東西還給我!」

    她濕答答的手只來得及拍到他的背,在他的背上印下了個濕手印。

    攝書皓轉過身,只見她那濕透的紅肚兜緊貼著她的肌膚,尚未發育成熟的身體曲線讓他瞧得-清二楚。

    水滴沿著她的乳溝緩緩往下滑去,滑向更神秘、更綺麗的地帶。

    他可以想像那水滴順著她婀娜多姿的胴體、光滑緊繃的肌膚滑下是什麼樣的感覺、想必該是如絲緞般光滑誘人吧?

    他毫不避諱地把她從頭看到腳,才老大不高興的說:「什麼叫你的東西?」

    「印璽是我的,快還給我!」說到搶東西,她才不輸人呢!

    「很抱歉,我不還。」攝書皓-個閃身便躲過她的小擒拿手。「我最討厭跟你這種偷東西的女人打交道了。」  

    不了攝書皓的冷嘲熱諷,柳眉仙一個巴掌便揮了過去。奇怪的是,身手不凡的他並沒有閃避,乖乖的挨了一個結實的巴掌。

    柳眉仙一邊看著自己發疼的右手,一邊覺得奇怪。「你為什麼不躲開?」

    「躲了就看不到了。」其實他另有心機。

    只穿著肚兜的她很美,而且,剛才她急著上岸時還不小心走了光,讓他窺見裡頭的春色。嗯!她的身材果然正點,雖然某個部位小了些。

    為了欣賞美人曼妙多姿的胴體,挨一記耳光是值得的。見她生氣的模樣,他又有些於心不忍。說真的,她是個很可愛的女娃兒,沒有男人見了她不春心蕩漾的。

    「看什麼?」他的眼睛干嘛盯著她不放?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攝書皓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從來沒看過像你這樣不懂得保護自己的女人。」

    拔出青龍寶劍,攝書皓隨手揮了幾下,劃斷了她系得緊緊的發髻,讓她那頭烏黑的青絲披瀉而下,遮掩住她的身子,也阻隔了他波濤洶湧的幻想。

    她害怕了,「你想殺我?」

    「你想太多了。」他又翻了個白眼。「或許你該把肚兜先系好,那比較重要。」

    一低頭,柳眉仙才知道他不專心的原因。天啊!原來好看的都給他看光了。

    長這麼大,她可是守身如玉的。現在身子全教他這陌生人看去了,她還有臉活下去嗎?

    柳眉仙想也沒想的,便要跳回水底把自己的身子藏起來。

    攝書皓卻一把勾住她的腰。「再跳回水裡只有感冒的份兒,遮掩不了什麼的,更何況,該看的我都看到了,沒什麼好害羞的。」為了不讓她害羞,他乾脆這麼說。  「色狼,我討厭你!」想到自己純潔的身子被看光了,柳眉仙又羞又怒,不斷捶打著他結實的胸膛。

    「別耍性子了。」攝書皓覺得很無辜,沒想到他的好心還招來一頓毒打。

    「我討厭你啦!」說著,柳眉仙忍不住紅了眼,嚶嚶的哭了起來。

    「別哭呀!我的姑奶奶。」他對女孩的眼淚最沒轍了。

    「要我別哭可以,把剛才看到的還給我!」柳眉仙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

    怎麼會這樣?越是安慰她,她怎麼哭得越厲害了?不過,看她那副我見猶憐、可憐兮兮的樣子,他這個大男人不禁心動了。  心疼她的嬌羞,他竟忍不住低頭吻上她的唇。

    「你……」沒料到居然會有男人偷吻她,柳眉仙愣愣的張著嘴,任他對她予取予求。沒想到,男人與女人的接觸竟是這樣的柔軟。

    等她回過神,立刻氣急敗壞地推開趁人之危的臭男人。

    「不要臉的家伙,放開我!」想到一向守身如玉的她竟敗在一個油腔滑調的登徒子手上,她就不甘心。

    憤恨不平的柳眉仙突然往他結實的手臂一咬,她以為他吃了痛,自然會放開纏在她身上的手。

    可惜,她猜錯了,他的手仍是下肯放開。  看見他流血,她的心又軟化了。「干嘛不放手?」她大聲嚷嚷,彷佛受傷的人是她。「你是神經病呀?不痛嗎?」

    「我當然不是神經病。」攝書皓用舌尖舔過帶血的傷口,順道替她綁好肚兜的帶子。「既然你想咬我,我乾詭讓你咬好了。」

    「為什麼要讓我咬?你真是奇怪的人。」柳眉仙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他真是個奇怪的家伙。

    「奇怪的人是你,身材那麼差,還怕別人看。」他邊說邊笑。

    這句話可把柳眉仙給惹惱了。她最討厭人家說她身材不好,因為那是她心中的痛,當然更不能說了。

    反手一折,柳眉仙乘機搶過他腰間的青龍寶劍,銳利的刀口馬上貼著他最脆弱的頸項。  只要輕輕一動,攝書皓清楚自己隨時可能命喪黃泉。想不到柔弱如她也藏有幾手功夫,他以為她只會詐賭和竊取別人的東西而已。看來,他似乎低估了她。

    「剛才不是聊得好好的,怎麼翻臉比翻書還快?」攝書皓還是那副不在乎的樣子。

    「我不准你說我的身材差。」她氣得咬牙切齒。

    攝書皓翻了個白眼,原來是這樣,女人就是女人。「好,我不說你的身材差,這樣總可以了吧?」

    見他應允了,柳眉仙得寸進尺的要求。「還有,不准將剛才的事情說出去,尤其是你看了我的身子這件事。」

    攝書皓真想破口大罵,他還以為她會擔心方才的吻,沒想到……

    他想笑卻又不敢笑,怕她那三腳貓功夫會一個不小心的用劍傷了他。所以,還是順著她的意思,省時又省事。「我什麼也沒看見。」

    柳眉仙瞇起眼,看看他是不是真心誠意。「對天發誓,說謊的是小狗。」她又逼近一步。

    「我攝書皓對天發誓,剛才什麼也沒看見。」攝書皓半舉著手發誓。「要是看見了,我就是小狗。」

    等他發完誓,柳眉仙才老大不高興的扔下劍。「還給你,偷窺狂!」

    他們兩人四目交接,對看了好一會兒。攝書皓的唇動了動,心裡有話要說,卻見柳眉仙嫌惡的抹著她的唇。

    「討厭,都是你的口水,討厭的家伙!」

    難道她不懂那是吻嗎?這麼說,那是她的初吻了?他是第一個品-過她的男人?

    一抹奇異的感覺頓時在他心中滋生。欺負良家婦女他不是沒有經驗,可他卻不曾如此開心過,他到底是怎麼了?

    許久,他笑容可掏的開了口,「今天你確實擔心受怕了。不但落了水,也碰到了小人。我看你還是趕快回家,換套好衣服,免得別人看到你這身模樣,又要取笑你的身材了。」

    這是褒還是眨?「你--」

    「我可是關心你喔!」攝書皓趕緊澄清自己的立場。

    伸手不打笑臉人,柳眉仙放下蠢蠢欲動的拳頭。為了她的名聲,她絕不會善罷甘休,否則今天的事若傳了出去,她以後怎麼在江湖上立足,繼續以欺騙人為樂?

    「你看見了我的身體,必須拿那個印璽來賠償我,彌補我精神和肉體上的損失,要不然我到衙門告你非禮。」

    「哈!真是天大的笑話。」狗咬呂洞賓大概就是指這回事,攝書皓不禁冷笑。

    他不計較她偷印璽的事,又好心幫她綁好肚兜,她竟然聰明到反咬他一口。

    「誰非禮你了?」

    「就是你!」柳眉仙指著他那張好看的臉龐吼。

    好男不與女斗,攝書皓決定以理智解決這個燙手山芋。「如果有一個男人不小心看了一個十歲小女孩的身體,你說,那樣算不算非禮?」  柳眉仙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不算。」   

    「同樣的道理,為何我看了你的身體就算非禮?更何況,我見多了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對你的身體絲毫不感興趣。」攝書皓斜睨了她一眼,失望地搖頭又歎氣。

    柳眉仙腦筋一時轉不過來,不解的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是你逼我說老實話,到時說出來若不中聽,可別又把氣出在我身上。」攝書皓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

    「好,只要你肯說,我不打你,也不咬你就是了。」柳眉仙邊說邊套上衣裳。  「我舉小女孩作例子,是因為你的身材--」攝書皓頓了一下,站離她遠一點,以免她的花拳繡腿又掃過來。「有點自卑耶!」

    「討厭!剛才我們不是講好了,不准說我的身材差嗎?」這個男人真愛惹她生氣。

    見她又翻臉,攝書皓連忙跳上馬背,匆匆離去。

    柳眉仙氣鼓鼓的望著攝書皓的背影,心底的無名怒火熊熊燃起。她要變成一個真正的女人,讓那個不要臉的男人刮目相看!

    她一定要!

    站在門口守衛的保鑣們遠遠就看見柳眉仙大搖大擺的走來,各個莫不驚訝得瞠目結舌。莫非天要下紅雨了,她柳大小姐才不用戴大俠五花大綁帶回來?還是,她在外頭玩得不夠稱心如意,還要回百花樓鬧個雞犬不寧。  幾個不怕死的保鑣仍站在門口張望,以防有個萬一;幾個怕死的早進去通知娘媽媽,要她好好防備一番。

    「小姐。」外頭的保鑣縮頭縮腦的拱著手,只怕哪裡惹她不順眼,以後便沒好日子過。

    「各位辛苦了。」失去自信的柳眉仙根本提不起捉弄人的心情,反而變得彬彬有禮。「平常實在太為難你們了,所以你們才會把我視為毒蛇猛獸一般,真是對不住。」

    聽見她的自責,大家全嚇得不知如何是好,以為那是什麼新的噱頭,准沒安好心眼的。

    「小姐,外頭風大,你還是趕緊進裡頭歇息吧!」好不容易,他們想出這個爛理由趕她進門。「要是著涼了可不好。」

    柳眉仙剛踏進門檻,娘媽媽便從二樓樓梯走了下來,後頭還跟著百花樓當紅的花旦白素素和劉雁子。

    「哎啊!我的小祖宗居然也曉得倦鳥歸巢,真難得。」娘媽媽輕搖著小扇,一拍一拍地往胸前扇風,表情煞是驚訝。「小紅、水袖,趕緊把柳小姐押回書房,不准她踏出房門一步。」

    「娘媽媽,我知道錯了,不要把我關起來好下好?」

    每逢百花樓點燈做生意的時候,娘媽媽防她就像防賊似的,老把她關在書齋裡,還說什麼這樣才不會污染她。

    「不行!」娘媽媽鐵青著臉,「我對你爹有責任。更何況你天生純潔善良,本來就不該隨便在妓院出入。」

    「娘媽媽,書齋有大老鼠,我怕嘛!」不是她愛說謊,而是她真的討厭書齋冷清的感覺。她在心底祈禱,希望說謊不會在下雨天遭雷公劈。

    「娘媽媽,千萬別心軟啊!」幾個姊妹紛紛抱怨,「好不容易幫她繡好一對鴛鴦枕頭,她卻在我們的茶水裡放安眠藥,讓我們睡得昏昏沉沉。還趁我們睡著的時候偷溜出去。枉費我們體念她不會女紅,拿起針線只往自己的指頭扎,沒想到她卻背叛了我們。」

    「你說,你自己做了什麼好事?」娘媽媽氣得大聲斥責。

    一反往常大聲頂嘴的習慣,柳眉仙任由那些姊妹數落她的不是。「娘媽媽、各位好姊姊,我知道錯了,對不起。」她的唇上還留有那男人的溫度,她怕眼尖的姊妹們看出來,頭垂得更低了。

    聽見柳眉仙居然道了歉,娘媽媽准備罵人的氣焰頓時少了許多。她走到柳眉仙跟前,伸手探探她飽滿光滑的額頭。

    沒發燒,很正常啊!

    看她那含著淚光的眼眸,也不像在演戲。難道她真轉了性,打算聽她的勸,當個好姑娘了?

    娘媽媽一喜,牽起柳眉仙的纖纖小手,霎時又憶起了過往。

    想當初,柳眉仙的爹留半手還剩半口氣時,千裡迢迢的把她從江西送到百花樓,還不是想替她找個好人家嫁了,圖個榮華富貴。偏偏她好好的姑娘家不當,只會在這兒惹是生非。如今她轉了性,知道悔改,也不枉費百花樓裡的大夥兒這幾年受的窩囊氣了。

    娘媽媽的小扇往自己的胸脯-拍。呵呵,王太守那門婚事總算有著落了,不枉費留半手交托給她的任務。

    一想到此,娘媽媽便不計較柳眉仙平常愛捉弄人的爛個性,拉過她的手,緊張地上下瞧著,「怎麼了,是不是在外頭受了氣?」

    柳眉仙有氣無力地搖著頭,沒有說話。

    「還是你身體不舒服?我叫小丁馬上幫你找大夫來。」

    聽到「身體」兩個字,柳眉仙便想起下午所受的屈辱,不禁眼眶發紅,-副梨花帶淚的可憐模樣。「比那個還糟。」  娘媽媽瞧她委屈的樣子,心裡有滿滿的疑問。她知道這孩子從小好強,即使遇到再不如意的事,也不曾掉下一滴淚,可今天是怎麼了?

    「有什麼委屈,全說給娘媽媽聽。」娘媽媽往自己的胸膛一打,不小心打得太大力,咳個不停。「若是有事,娘媽媽幫你出面解決。」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娘媽媽。」看見娘媽媽的糗樣,她有些想笑,哪還有小兒女的傷心了?

    「怎麼了?」娘媽媽怕她真在外頭做出見不得人的事情來,於是小心翼翼的又問一聲。  「娘媽媽,」柳眉仙深吸口氣,鼓起勇氣環視大夥兒一圈,慢慢說道:「我是不是沒有女人味?」

    哇咧!害大家緊張得失了魂,原來是這個問題啊!

    最先笑出聲的是劉匯子,等她被娘媽媽白了一眼,她才止住笑,端出最莊重嚴肅的表情。

    柳眉仙望了劉雁子一眼,「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傻孩子,你根本沒說錯半句話,是你妹妹沒眼光,不曉得你的心思。」娘媽媽執起柳眉仙的小手瞧啊瞧的,不時用眼角余光捕捉她臉上的表情。「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我的孩子可終於長大了。」

    「是啊!我的好妹子,你終於開竅了。二十歲,也該是年紀了。」沉默許久的白素素說話了。「今晚我就作東請大家吃頓飯,順便開幾瓶玫瑰香酒來慶祝一番。」  從今以後,柳眉仙那些調皮搗蛋的鬼點子就不會用在她身上了,也不會將她搞得昏頭轉向,真是謝天謝地。

    有一次,她不過抱怨自己的皮膚不好,需要好好調養一番,沒想到柳眉仙竟將她塗抹皮膚的軟膏偷偷換上她發明的漿糊縮緊膏,害她的皮膚痛了好幾天,客人恨本不敢接近地。

    白素素笑著拍拍柳眉仙的肩膀,算是祝福她,也是祝福自己。

    柳眉仙雖然聽得一頭霧水,想有女人昧的心意仍是不變。既然大家如此看好她,所以她繼續問:「娘媽媽,要如何才可以變得有女人味呢?」

    「這不難,只要你待在百花樓跟各位姊姊學習,變成一個有女人味的大美人是指日可待的。你的條件不差,差的只是脾氣。」娘媽媽眉毛、眼睛全笑成一條線。不過,柳眉仙可是有案底,不太可能說轉性就轉性,想到過往的經驗,娘媽媽又換上一張小心謹慎的臉龐。「不過,我的小祖宗,好端端的怎 麼突然想增添女人味呢?」

    「我……」說到這檔糗事,她覺得還是含糊帶過的好,以免別人笑話她的蠢。「我……我想引誘-位公子,所以--一」

    話未說完,柳眉仙只聽「咚」的好大一聲,她回頭仔細一看,早見娘媽媽昏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清晨  岳陽客棧

    同樣的夢,攝書皓已經連作好幾天了。夢裡頭,全是那個偷印璽的女孩。

    「太可惜了。上次竟然忘了問她的名字,要不然……」攝書皓有點懊惱的捶著腦袋。

    邪門,真是邪門!才不過見她一次面,連她的芳名和住處全然不知,他竟然莫名其妙的喜歡上她了。

    天啊!一向冷靜自制的他是怎麼了?他到江南的目的可不是來尋花問柳,而是護送印璽和尋找孔詩純的下落。

    一想到生死未卜的孔詩純,他的腦海竟浮現身穿紅肚兜的她的笑容。

    奇怪,怎麼會這樣?難道他真的中了她的蠱?

    「大哥,你還在房內嗎?」門外不知何時響起敲響聲。「該用膳了。」攝香皓說道。

    嘴裡咕噥幾聲,攝書皓不情願地起床梳洗、著裝,然後下樓跟大家一起用膳。

    那對雙胞胎就是那張嘴閉不住,即使早膳的碗口那麼大,遮住他們整張臉都綽綽有余,可他們就是有辦法要弄那張嘴皮子。

    「大哥,最近怎麼都沒看見你出來作早課,是不是房裡有女人?」

    攝書皓冷瞪了他們一眼,而後繼續扒他的飯,不想回答這無聊的問題。

    「大哥,他們是關心你,沒別的惡意。」大哥一向不介意人家說他和女人有著不清不楚的關系,為何這一次……

    攝香皓不敢想,也不好意思想,趕緊出來打圓場。

    「我只是睡不好,謝謝你們的關心。」攝書皓避重就輕的道。

    「是啊!我們是關心大哥。」不知死活的攝家皓以為二哥替他說話,可以全身而退,話說得更多了。「大哥,一看你就知道你沒睡好,因為你的黑眼圈很嚴重,活像四川的熊貓-求不滿的樣子,你會不會是作春夢了?」

    「如果只是作春夢,那就好辦了。」攝世皓摩拳擦掌地說:「這裡是蘇州,到處都是鶯鶯燕燕,別說是大哥撐不住,我也好不到哪兒去。我想,最好的法子就是到窯子裡逛一逛,找個水漾的女人解決一下……」

    那算是哪門子的關心?-求不滿的根本就是那對雙胞胎嘛!

    攝書皓聽不下去,將筷子重重拍在桌面上。「我吃飽了,要先離開。」

    其他三個人的目光全瞟向攝書皓滿是白米飯的碗裡,以及那雙乾淨的筷子上。他們不敢往上看,只怕大哥-道銳利的眸光射過來,殺死他們這些好事的家伙。於是他們全乖乖灼、安靜的扒著米飯,讓自己的嘴裡塞滿米粒,以免開口惹人嫌。

    待攝書皓准備起身,客棧的掌櫃拿著一副帖子,顫巍巍地挨到他跟前。

    「大爺,有你的信。」

    一大清早的,有信?攝書皓質疑地盯著掌櫃的。 

    一雙冷漠的鷹眼一掃,掌櫃的馬上嚇得手腳全軟,將自己所知的結結巴巴全盤托出。「這是王太守差人送來的,說今晚要幫四位大俠接風洗塵。」

    嵩麟堡自第一代堡主以來,一向以武林中人自居,甚少與官場人士有接觸。他們平口除了招收對修身養性有興趣的門徒,賺點束修費用外,整個堡裡上下百來人的生活費,全靠自家研發、賣到全國各地的草藥鋪子的創傷膏藥了。

    創傷藥膏的品質優良、童叟無欺,因此嵩麟堡在全國的名聲也益加響亮;加上正值亂世,附近的農家基於尋求庇護的心態,紛紛和嵩麟堡結盟,形成一個頗有規模的莊園,兼以出產一些昂貴的小麥、炭火和乳制品。

    為了幫助辛勤的農家販售農產品,嵩鱗堡主便利用自家的名號來促銷農作物,行銷於全國各地,最遠的還曾遠征西域。

    自此,嵩麟堡打破閉關自守的小家子格局,開始對外頻繁接觸。舉凡是各類商業、醫療保健,或是運輸商船,全有掛著嵩麟堡名號的商號。像這次攝家四兄弟幫荊州剌史運送印璽到蘇州,就屬於運輸類的項目。

    頗有商業頭腦的攝書皓,在堡裡負責執行與指揮。這幾年嵩麟堡成績大幅提升,全拜他在策略上的運用與廣納眾人意見所致。

    攝香皓則擅長行政與行銷,-羅人才全靠他那雙慧眼。而攝世皓和攝家皓擁有一副天生的好心腸,攝正東擔心家業給他們兩人施捨光了,因此要他們全心全意研發新產品的開發和制作。

    在他們四人聯手下,嵩麟堡的名聲是越來越響亮。

    通常,攝家四兄弟並不負責運標,他們底下多的是武功高強的能者,根本不需要他們勞力。

    然而,為了積壓二十多年的心願,攝書皓跟他養父告假,決定到江南尋找孔詩純的下落,也好了了碧血山莊的心願。

    這次他們行事低調的來到江南,沒有驚動各方官爺。這一路走來不見異狀,為何到了蘇州,卻出現了太守來接風的事呢?

    這背後一定有鬼。

    「我們不認識王太守。」那對雙胞胎異口同聲的道。「掌櫃的,是不是你存心坑我們,設了什麼鴻門宴?」

    「小的不敢。」掌櫃的連忙掏出信函裡的小紙簽,上頭寫得明明白白。「其實是這樣的,設宴發信的主兒是百花樓的老鴇,她怕各位爺兒不肯賞光,所以央請王太守出面,而後由她作東請客。」

    「百花樓?」他們又沒去過那兒,干嘛平白無故花大錢替他們接風洗塵?「那位媽媽可有說為何請我們到她百花樓逛逛的原因?」攝香皓狐疑的盯著掌櫃。

    「這個小的就不清楚了。」掌櫃緊張的猛搔後腦勺,深怕一個不小心,腦袋瓜子就搬家了。「不過,方才百花樓的柳姑娘背來一句話,請攝大俠無論無何一定要上百花樓一趟。」  為何那姑娘這麼篤定他們一定會去?攝家四兄弟反倒有些興趣了,他們異口同聲問道:「哪個攝大俠?」

    掌櫃顫抖的指頭指著怒氣未消的攝書皓。「她說是攝書皓攝大俠,對天發過誓的那一位。」

    哦!原來是那個豆腐乾啊!

    聽到最後那句話,攝書皓已明白事情的大概了,他不禁扯開嘴角,笑得恣意盎然。

    他以為有意的人只有他,原來對方也下了一番苦思,還派人調查他們的行蹤,才會有今天這場百花樓之宴。

    看來,有緣必定再相會。他那些春夢沒白作了。

    看大哥笑得如此開懷,雙胞胎也感染了他的好心情。他們大膽地問:「大哥,去不去?」

    「去,當然去。」說完,攝書皓拿起筷子,吃著那些已經涼了的飯菜。

    嘿嘿,要吵架,也得存點精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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