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鐘樓熟悉的窗台上,老舊的煤燈帶來些許的光亮,空氣中飄著一絲煤油味。
伴隨著蘭格爾翻書聲的是頭頂上古老的巨大齒輪所發出的轉動聲。
這裡是蘭格爾的秘密基地。
因為這座鐘塔十分久遠古老,且沉默寡言的黑人老莫是這裡的管理員,所以學校裡的學生根本不會踏進這裡一步。
而這沉靜、無人打擾的天地也就成為蘭格爾最愛流連的地方,再加上族群上的認同,他和老莫也成了忘年之交。
蘭格爾重重地翻了一頁書,老實說他現在正在氣頭上。
他剛才倉皇地離開布萊恩的寢室後,就漫無目的的在校園中遊蕩,其實他很想回宿舍唸書,但一想到尤金的一連串追問,就讓他卻步。
此時一陣上樓梯的腳步聲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以為是老莫,於是抬頭笑著相迎, 「晚安,老……」
布萊恩沒預期會迎上蘭格爾的笑臉,他訥訥地回應:「晚安。」
「怎麼會是你?」蘭格爾立時雙眉糾結,抱怨地低語了一聲,「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兒?」
「呵,我去你的宿舍找你,尤金告訴我你可能在這兒。」布萊恩笑吟吟地走了過來。
「尤金……」天啊!那傢伙不僅常和他唱反調,現在還出賣他!
「嗯,聽說你常待在這兒?」布萊恩環顧四周,發現鍾塔的頂樓根本是空元一物、乏善可陳,真不知蘭格爾為什麼會喜歡這裡。
「因為我喜歡獨處,而且在速兒也不會被人打擾。」蘭格爾意有所指地望向布萊恩。
「你還在生我的氣?」
「豈敢,我怎麼能生大少爺您的氣呢?」蘭格爾噘起嘴刻薄地說。
「你還說你沒生氣。」瞧蘭格爾鼓起腮幫子的可愛模樣,就讓布萊恩不禁莞爾。
「懶得理你!"蘭格爾試著把他當作透明人,將視線回書上。
「蘭格爾……」
「幹嘛啦!"
「你好歹也聽我把話說完嘛廠布萊恩的手搭上蘭格爾身後的窗柱,望人他幽遠的墨綠色深潭。
蘭格爾瞅了在臉旁的手臂一眼,再瞪回去,「有什麼話就快說啊!"
「蘭格爾……」布萊思空著的手托起蘭格爾的下巴。
「做什麼?」出乎意料的動作讓蘭格爾嚇得頭往後仰,卻因為用力過度,以至於叩的一聲撞到身後的柱子。
「小心!」
「還不都是你害的!"蘭格爾氣得咕噥了一聲,他還想繼續發洩他連日來所受的氣。
可站在他身前的布萊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捧起他的小臉,輕輕在他微張的唇辦上啄了一下。
即使只是個短短幾秒鐘的輕吻,卻讓蘭格爾終於明白天旋地轉是什麼感覺。
在極短的時間內,有千萬個念頭閃過他的腦中。
他為什麼要親他?他不是討厭他嗎?他是在捉弄他吧?
而最大的問題是……他們兩個都是男的啊!
好不容易有了頭緒,蘭格爾卻只是愕然地問:「為什麼要這樣?」
「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吧,一個吻而已,該不會……這是你的初吻?」
「你還敢說沒什麼大不了的!」蘭格爾羞紅了臉,氣得伸手要推開布萊恩。
但很不幸地,他的雙手在半空中就被攔截。
「不會親吻,那可不行……」布萊恩整個人貼近他。
蘭格爾的雙唇再次被吻住,而且比剛才更添了一份霸道。
不同於剛才的輕啄,進次的吻來得綿密而濃烈。
布萊爾貪婪地咬住蘭格爾的玫瑰色唇辦,更進一步地撬開他的貝齒,霸佔住他整個口腔。
不知時間究竟過了多久,蘭格爾驚恐地睜大明亮雙眼,布萊恩的臉孔在他眼前放大;現在他腦中一片空白,根本忘了還有抵抗這一回事。
被強吻的人毫無任何反抗的動作,就像在鼓勵他一般,讓布萊恩食髓知味的解開蘭格爾的襯衫鈕扣。
他的手不安分地在蘭格爾結實平坦的上半身游,從頸項到胸膛,再到腹部,每一寸肌膚無不輕柔撫觸過。
像只飢渴的野獸,他找到蘭格爾胸前的嬌小凸起,煽情的搓揉扭捏著。
這個敏感的動作讓蘭格爾如夢乍醒,終於想到要有所反抗。
他舉起雙手用力將布萊恩給推開。
「你做什麼!」他狼狽不堪地拉好敞開的衣服,以怨慰的目光瞪著眼前人。
「沒什麼,我只是想吻你罷了……」
烏雲飄過遮住了皎潔明月,使蘭格爾看不清背光中布萊恩的表情 「你在說什麼鬼話啊!」他邊說邊用手臂嫌惡地猛擦著嘴,就算是接吻也不需要對他毛手毛腳的吧!
「蘭格爾,不是我在嫌,你的接吻技巧……挺生澀的。"布萊恩的笑容完美得可以達死任何人。
但蘭格爾不吃這一套,他漲紅了臉咒罵著:「住嘴!不知羞恥的混蛋!"
「小心哪!蘭格爾,現在是你得聽我的命令……恩,我已經知道我該下什麼命令了。」
見布萊恩意有所指的盯住自己猛瞧,蘭格爾大概也猜得出是什麼樣的命令,他的臉因憤怒而更紅了, 「你想都別想,這根本是超出了我們賭局的範圍!"
「不過……這確實是你最大的弱點,不是嗎?"
沒錯,完全正確!讓人給抓住了弱點,讓蘭格爾惱羞成怒地低吼了一聲:「出去!"他想把書扔向布萊恩,卻發現書本早在剛才的騷動中滑落地面。「請你出去!別打擾我讀書!"
他筆直的手指,堅毅的指向樓梯。
「好吧,這次我就聽你的,但並不是每一次你都能如願的,蘭格爾。」布萊恩撿起地上的書,放在蘭格爾的手上。
蘭格爾沒再說話,不理會地撇過頭。 布萊恩走到了樓梯口,他停下腳步幽幽地
說:「還有,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我來找你是要你忘了我之前的命令。你說的對,這場賭局是不該干涉到個人的情感的,就這樣,晚安了,蘭格爾。」
直到布萊恩的腳步聲遠去,蘭格爾才頹然又疲倦地靠向身後的窗柱。
唉!他一口點都搞不清楚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布萊恩這樣對他到底有什麼意圖,又為什麼要撤銷命令呢?
如果他是想令他腦袋混亂,而因此考壞這次期中考的話………
那他是真的辦到了。
「蘭格爾,你這次的成績到底是怎麼上回事?你不一直都是我們班的第一名嗎?怎麼這次會考在十名外呢?」在教師室內,蘭格爾的導師手裡拿著成績單,語重心長的問。
「老師,對不起,我……」站在導師的面前,蘭格爾低著頭支支吾吾的。
他總不能說是因為考試那幾天都要去陪布萊恩讀書,但在那麼僵凝的局面下自己又讀不下去,所以……
「唉!蘭格爾,你知道老師對你的期望很深,而且你現在又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代表候選人,你更應該成為同學們的楷模才是啊!」
「我知道,老師。」
「知道就好,真不知你們這兩個候選人在做什麼?最近你們能休兵,老師們是很樂意見到,但是怎麼進次的成績你們兩個都退步那麼多?"
「老師,您是說A班的布萊恩這次也考得不好?」
「嗯,剛才他還被A班的導師叫來辦公室訓一頓呢!」
「真的啊……」蘭格爾拚命忍耐才能不發出笑聲。哈!活該,真是老天有眼,誰教布萊恩想害他考不好,結果也害了自己!
「蘭格爾!"老師拿成績單敲了他的額頭一下。
「對不起,老師。」
「別光只是會說,還要真的去執行,懂嗎?」
「是的,老師。」
「好了,快回教室去吧,下午的課也快開始了。」
向導師行了個禮後,蘭格爾從容的往教室走去。
他在心裡盤算著,這次他該用什麼方法來讓布萊恩投降呢?
得順便報這次害他考不好的仇才行。
蘭格爾是個說到就做到的人,而且他好惡分明。
別人對他好,他就對那個人好,但若有人對他不好,他便會加倍奉還。
因為打賭的關係,再加上布萊恩的刻意陷害,害他錯失了第一名寶座,還丟臉的被導師叫去辦公室訓話.
這個莫大的恥辱,全是布萊恩一個人造成的!
他怎麼能夠輕易放過他?
終於輪到差使他,命令他,眼前這個機會怎能平白浪費呢?
這六天以來,他無所不用其極地使出各種手段,比以前更加變本加厲:心狠手辣,但布萊恩就像吃下定心丸似的,對他所有的要求都沒有第二句話,全部游刀有餘的解決了。
儘管他的命令再怎麼無理,布萊恩臉上掛著的笑容卻只有更燦爛。
現在的蘭格爾只覺得挫敗,他望向窗外,初冬蕭瑟的氣氛正無言蔓延。
今天已經是第七天了,也是他最後的機會,他鄭重地告訴自己。
聽到身後的開門聲,他緩緩地轉過身,帶著笑。
「蘭格爾,你找我有事嗎?」推開門,布萊恩笑問。
迎上他的是令他不可置信的璀璨笑容,但他很清楚,這只不過是蘭格爾另一個計謀的開始。
「呵,布萊恩,你來得正好,有件事……我想拜託你。」蘭格爾刻意環住布萊恩的手臂,往宿舍的門口走去。
「哦,是什麼事?"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啦,因為從二年級開始,我就多選了一門生物課。」
「嗯,聽說你將來想當醫生。」
出乎蘭格爾的意料之外,他以為布萊恩除了要把他趕出學校之外,其他的事都漠不關心。
「因為一年級的時候,我在教師室聽老師他們說的。」當時布萊思覺得不以為然,但最近看蘭格爾的努力和熱中,讓他不得不承認他是打從心裡覺得蘭格爾會成為一名優秀的好醫生。
話題全然被扯遠了,蘭格爾急忙切回主題:「你知道,生物老師要求每個學期都要有一份完整的實驗報告。」
「那你這次想研究什麼?」唉!顯而易見的,他將成為這次實驗的小白鼠。
「我想試驗人在打赤膊情況下的耐寒極限。」
「什麼?」
「別懷疑,這確實是我的研究主題,怎麼樣,你幫不幫我?」停在宿舍大門口,蘭格爾一本正經的說。
「這個嘛……」布萊恩望向外面,冰寒的空氣是白淨的瑞雪即將降下的徵兆,他這個小白鼠的任務還真艱鉅。
他發愣的祥在那兒,一臉遲疑。
蘭格爾等得不耐煩,撇嘴道: 「究意是怎樣,你快說啊!"
「呵,我很樂意幫你。」抱著慷慨赴義的精神,布萊恩苦笑。
「那太好了。」高興的表情全寫在臉上,蘭格爾往室外走去,在宿舍外的空地停下步伐,看向身後的布萊恩。
不待布萊恩反應,他動手幫布萊恩脫去身上的衣物。
「不錯,你還滿主動的嘛!」低下頭凝視蘭格爾的側臉,布萊恩不改嘲弄的語氣。呵!蘭格爾一定沒發現他現在有多貼近他吧!
「你可別想歪了!」蘭格爾正為解不開的鈕扣生著悶氣,布萊恩的話更讓他寒著臉。這傢伙都死到臨頭了,還有空和他說笑?
冷不防地,布萊恩偷吻了蘭格爾的臉頰一下。
「你!"蘭格爾急忙地跳開,用手擦著臉。
布萊恩聳了聳肩說道: 「我自己脫就好了。」再這樣下去,他可不知自己是否還把持得住。
他俐落地脫去上半身的衣物,優雅地舒展著身子,寒冷的空氣彷彿對他不構成任何威脅。
不可否認蘭格爾是看傻了,他知道布萊恩長得很英俊瀟灑,甚至可說是絕美,但一直以來彼此敵對的關係讓他忽略了這一點。
而今布萊恩袒露著結實胸膛,在傍晚餘暉下他的雪白肌膚閃著引人遐想的光芒,使他完美得像畫中的人物,或是一個墜人凡間的天使。
蘭格爾搖了搖頭,強迫自己回到現實,畢竟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我會幫你把這些衣服保管好的,你就待在這兒,幾個小時後我會再來找你的。」
聽到幾個小時後才能解脫,布萊恩蹙起了眉頭,蘭格爾則全看在眼裡。
眼看計謀收到成效,蘭格爾帶著愉快的心情往宿舍走去。
「蘭格爾,你這樣會不會做得太絕啊?」倚在窗前的尤金啜了一口咖啡,望了樓下一眼。
穿著白色高領毛衣,正看著小說的蘭格爾,抬頭笑道:「會嗎?」
「不會嗎?蘭格爾,叫一個人在冬天裡打著赤膊,你以為有誰能撐得住?更何況他已經在外面待了二、三個小時了。」來到蘭格爾對面,尤金狀似不悅地坐上沙發。
「尤金,你是在幫他說話嗎?你難道忘了他之前是怎麼侮辱、陷害我的,你現在還幫他!」
「我是就事論事,就因為我是你的朋友,所以我有責任告訴你不要玩得太過火,等到真的出事,一切就太晚了。」
「這你大可放心,事先我已經去查過相關資料了,而且這場賭局對我很重要,無論做什麼,我一定要他向我認輸。」
尤金挫敗地仰頭看向天花板, 「蘭格爾,這一點都不像你,我認識的你是有抱負、熱情的少年,不是現在處心積慮的耍計謀對付對手的人。」 !
尤金的話讓蘭格爾愕然。
呵!朋友就是最瞭解你的人,也是最能一針見血的人。
他真的變了嗎?從這場賭局開始到現在,他確實是使了不少手段,但若是他輸了,只有被趕出學校的命運,他這樣做有錯嗎?
「蘭格爾,我只是想提醒你,別做得太過火了。」尤金起身走到門口,
「我就說到這兒,聽不聽全由你。」說完,他步出了寢室。連續二日的假期足夠他回家一趟,至少他不想留在這兒,和一個他不再熟悉的朋友相處。
自己做得太過火了嗎?
尤金出去後,蘭格爾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望向窗外,他想找到答案。
然而他卻像見到鬼似的,驚恐地睜大雙眸。
不會吧……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