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昨天半夜才回到向家的向寵恩已經起床了。
他悠閒地坐在飯廳裡,吃著豐盛的早餐。
向寵恩神清氣爽的模樣,全然看不出有時差的問題,更看不出他還經歷了飛機遇上亂流的驚魂記。
一想到昨夜的情形,他便覺得好笑。
當大哥和許久未見的管家、司機,看到他半夜回到家裡,個個莫不是驚訝不已的模樣。
接踵而來的是一連串責罵他的話,榮恩還說當他接到陳媽的電話時,有多麼擔心。
不過,幸好在榮恩正打算通知爺爺前,他及時攔住他,否則爺爺不派人把他架回美國才怪。
向寵恩三兩口地吃完法國土司,喝完新鮮的牛奶。
他無聊地隨手拿了一份報紙翻閱。
只是整面的中文報道,他是有看沒有懂。
他小學才念到四年級就被家人送去美國,雖然在美國是有請家教教他中文,但畢竟身處的語言環境不同,往往有些詞彙或艱深的用字,他根本就不認識。
也難怪他的視線只在報紙上奮鬥不到一分鐘,就宣佈投降。
抬起頭,向寵恩正好看到經過飯廳門口的年輕侍者。
他出聲喚住對方,「能不能請你過來一下?」
被他有禮的語氣嚇到,年輕侍者愣了一下才出聲:「小少爺,您找我有事嗎?」
「呵,你別緊張,我只是想問你,怎麼一早就沒看到我大哥呢?」他起身來到侍者前面。
向寵恩的親和態度令年輕侍者感到慚愧,其實他只是想來瞧瞧大家口中那個回國的三少爺,而在看到向寵恩長得竟是如此的平凡時,他甚至還有點看輕對方。
可現在他全然改觀了。
「大少爺早上有個重要的會議要開,所以很早就出門了。」
「這樣啊,真是可惜,我本來想要他帶我出去逛逛的。」向寵恩皺起眉,自言自語。
「那個……如果小少爺不介意的話,我自願當您的嚮導。」
向寵恩的親切隨和,讓年輕侍者完全對他推心置腹。
「不行,你還有事情要做吧?要是打擾你的工作,我會過意不去的,我想我自己出去走走就好。」
瞧見年輕侍者失落的表情,他不忘補上一句:「對了,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準備一輛車呢?」
雖然榮恩對他下了禁足令,但他只是在住家附近逛逛而已,應該沒問題吧?
「當然好,少爺請往這邊走。」年輕侍者的精神又振奮了起來,他引領著向寵恩往車庫走去。
來到車庫,向寵恩的眼睛馬上為之一亮。
「哇!這輛不是法拉利限量的典型跑車嗎?是誰的啊?」他驚喜地迎向前方的紅色流線型跑車。
「這輛敞篷車是二少爺的。」
聽到年輕侍者的話,向寵恩這才想起昨晚回家並沒有見到天恩。
「說到我二哥,他怎麼不在家呢?是不是又出國去走秀、拍照了?」
雖然住在美國,但家裡的狀況,他多少能透過爺爺知道。
「二少爺已在前天出發去意大利,打算正式進軍國際舞台。」
「那很好啊,只是……有點可惜,如果我早一、兩天回來,說不定就能見到他了。」縮回撫著跑車的手,向寵恩落寞地說。
「少爺……」
「你放心,凡事看得開是我最大的本領。」他釋懷地笑了笑,也就因為這種性情,他才能在那一堆莫名其妙的倒霉事中振作起來。
「既然我哥不在,我可以開這輛擦車出去逛逛嗎?」
「當然可以,請您等一下,我去拿備份鑰匙。」
年輕侍者三步並作兩步地衝進屋內。
他以最快的速度拿來了備份鑰匙,並交到向寵恩的手上。
「真的非常謝謝你。」打開車門,坐進車內的向寵恩感激地對他說。
他在心裡慶幸著,看來榮恩的禁足令似乎不是家裡的每個人都知道。
「這不算什麼,小的我很榮幸能為您服務。」
「還有……能請你別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嗎!」
「當然。」雖然對向寵恩的話感到懷疑,但年輕侍者還是拍胸脯保證。
「嗯,那我走了,拜。」
向寵恩對年輕侍者揮了揮手後,便以近乎暴沖的速度將車開出車庫。
年輕侍者當場傻眼,只能呆呆地看著飛快離開他視線的紅色跑車。
「咦,二少爺的跑車是被誰開走的?」剛走進車庫的司機看著消失在遠方的車子,好奇地問著年輕侍者。
「大叔,抱歉,就算我知道,也不能告訴你是誰。」
「等等,剛才管家正在找小少爺,你可別跟我說車子是小少爺開出去的!」
看著司機一臉見到鬼的表情,年輕侍者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他小心翼翼的問:「呃,如果是的話,會有什麼問題嗎?」
「你是早上才休假回來的吧,所以才會不知道大少爺對小少爺下了禁足令?」
「禁足令!?」年輕侍者驚呼一聲。
要是他知道的話,說什麼也不會把備份鑰匙拿給小少爺了。
「我記得你才剛來向家不到兩年吧?」
年輕侍者點頭如搗蒜。
「難怪你會不知道。只有我們這些在向家待了一、二十年的人,才會知道小少爺小時候的外號……」
「什麼外號?」
「噓,這是我們私底下取的,我們都叫他……破、壞、王。」
「破壞王?」
「嗯,因為你沒有經歷過,所以不曉得他的威力強到讓老爺不得不將他送去美國。」
司機將向寵恩小時候所製造過的所有風波全數說了出來。
只見年輕侍者整張臉都綠了,嘴巴張到下巴幾乎快脫臼了。
清爽的微風吹拂過向寵恩的臉頰,雖然他那一頭輕柔的卷髮,很容易因此而變得蓬鬆,可他一點兒都不以為意。
他有很久沒有享受過這種隨心所欲的個人時間了。
在美國,無論他去到哪裡,總有爺爺派的保鏢緊跟著他。
所幸這次他終於能夠擺脫他的保鏢們,還躲過榮恩下的緊足令,他不好好地享受這難得的自由,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不過即使他心裡是這麼想,但畢竟他離開台灣已經十幾年了,對許多路根本不熟,跟別提他又是個名副其實的大路癡,所以他也只敢在向家別墅附近兜圈子而已。
在繞了幾圈後,向寵恩對跑車的性能已駕輕就熟,膽子也更壯大了。
他加快速度,利落地轉向右邊的大馬路。
意外地從馬路邊衝出了一隻白色小貓,嚇得向寵恩連忙將方向盤一轉以避開小貓。
雖然他是順利地避開那隻貓,卻令他顧此失彼,往前方正要回轉的賓士車衝去。
天啊!煞車!快煞車啊!
他在心裡吶喊,拚命踩著踏板。
咦,奇怪?他不是踩煞車嗎?怎麼反倒加速往前方撞過去?
向寵恩一臉蒼白地往腳下一看,才發現他竟然踩錯了踏板。
一切為時已晚,他連想緊急煞車也已經沒辦法了。
砰的一聲,他駕駛的名貴跑車結結實實地KISS到前方賓士車的車尾。
向寵恩挫敗地雙手撐著額頭,臉上滿是懊惱。
天啊!他不會又闖禍了吧?
他望了一眼腕上的手錶。
現在是早上八點四十七分,他回到家是清晨兩點二十六分,才不過相隔了六個鐘頭又二十一分鐘。
他以為早就消失的衰運,又再度向他報到。
難不成他真像當年的術士說的一樣,他根本不是那種能待在台灣生活,注定要在海外顛沛流離的命?
眼見從賓士車的副駕駛座走出了一名中年男子,向寵恩歎了一口氣,認命地下車面對他所造成的禍事。
「嗯,這位先生,我真的很抱歉。」他走向中年男子,內疚地猛點頭,「我剛才為了躲一隻貓,所以才不小心撞到您的車,我真的很抱歉。」
他接著又說:「當然我不是在逃避責任,讓我負責的賠償,我一定會負責到底。」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賓士車被撞凹進去的板金,開口說:「當然得由你來付,因為光修理費用就很可觀了。」
「嘎?」
「因為你撞上的這輛賓士車,市價六百多萬,所以光修理費,少說也要六、七十萬。」
向寵恩皺起眉。
媽呀,他什麼車不撞,居然去撞那麼貴的車!
「而且你開的那輛是限量跑車吧?」
他的目光隨著中年男子的視線一瞧,敞篷跑車的左前燈破裂,還掉了一大塊烤漆,他不禁苦澀地一笑。
「那輛車要修理更麻煩,送去外國原廠,至少上百萬跑不掉。」
向寵恩眼鏡下的雙眸圓瞪,再也笑不出來。
不會吧?這加一加少說也要二百萬的修理費耶!
如果他想把這件事隱瞞下來,那他勢必得自己支付這筆費用。
他在大學的實驗室每天打工四小時,一小時五塊美金作計算,以最近的匯率來換算,那他不是得要打工兩千九百多天才賺得到這筆錢嗎?
「少年仔,大叔我奉勸你一句話,開車不要開得那麼快,不然吃虧的還是你自己。」
向寵恩哭笑不得,他已經夠倒霉了,還得接受眼前大叔的落井下石,雖然他知道對方是好意,可現在他全然沒那個心情聽他說話。
到底有誰能夠解救他脫離這個困境?
就在此時,賓士車的後座走下了一名年輕男子,他才剛下車,中年男子就馬上恭敬的迎了過去。
年輕男子和中年男子說了一些話後,便帶著笑走向他。
「很抱歉,如果我的助手剛才有失禮的地方,請你多多包涵。」年輕男子朝他伸出了手。
向寵恩握上他的手,艱澀地說:「不,這一切都是我的過失,更何況大叔剛才那些話,我是該虛心接受。」
交際手腕一流,這是向寵恩對眼前男子的第一印象。
男子咧嘴一笑,「對了,我還沒自我介紹,我姓赫連,名要俯,這是我的名片。」他鬆開手遞了名片。
「哦,很特別的姓氏。」向寵恩好奇的看了一下名片。
廣龍旗公司的總裁?
看來對方的來頭不小。
「可不是嗎?不知道閣下尊姓大名?」
「我叫向……」向寵恩話說到一半,馬上住了口。
他絕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要是事情不小心傳到大哥耳裡,他一定會被更嚴加看管。
更別說還不知道他溜回台灣的爺爺,如果他老人家知道的話,他可能永遠也別想回來台灣了。
「你是說你姓向?」 赫連要俯不敢置信地問道。
這世上有那麼剛好的事?
眼前這個帶著黑框眼鏡,頂著一頭亂髮,其貌不揚的男子,竟然和榮恩同姓?
原來他一見到對方就有種熟悉感,並非是他的錯覺。
「不,你聽錯了,我是說像我這種常年住在國外的人,用英文名字比較習慣。你好,我叫Josiah。」向寵恩拿出一張紙片,在上面寫了一組號碼,「為了以示負責,這是我的手機號碼。」
「哦,是嗎?Josiah。」 赫連要俯挑眉,瞄了紅色跑車一眼,接著又伸出手,「很高興認識你。」
向寵恩愣了一下。奇怪,這傢伙怎麼那麼喜歡和人握手?
不過,情勢此人強,他還是再度握上對方的手,「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這個人真的很怪,他都把他的車撞車這樣,居然還有心情笑著和他這個肇事人寒暄?
「至於車輛的修理費用……」 赫連要俯先開了個頭。
「啊,這點你放心,我一定會負責到底,雖然我一時之間可能無法拿出那麼大筆錢,但我真的很有賠償的誠意。」
赫連要俯的笑意更深了,「念在我和你一見如故的份上,我並不急著向你求償,更何況……」他靠近向寵恩,語帶雙關的說:「更何況天底下不是只有金錢才可以賠償吧?」
他邊說還邊曖昧地瞧著他。
向寵恩聽得一頭霧水,連眉頭也隨著糾結成一團。
接著他突得會意過來,兩頰氣得漲紅,「你別太過分!」
他要收回剛才的話,這傢伙根本是個連男人也要騷擾的無賴。
「你可別誤會。」 赫連要俯笑得更燦爛了,「我是說,你也可以用『勞力』來償還呀。」
「勞力?」
「沒錯,我赫連要俯最不喜歡吃虧,就算你沒錢賠,也可以用你的勞力來抵吧?要不然的話,我們只有法庭上見了。」
「你!」王八蛋!向寵恩差點對這個叫赫連要俯的傢伙破口大罵。
這傢伙剛才還對他好言好語,怎麼一聽到他沒錢還,就立刻變個態度?
「你放心,我也不想鬧到那種局面,這一切全得看你的誠意。」
「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很好,我還有事要辦,等到修車廠報完價,我會通知你的。」 赫連要俯揚起手中的紙片說:「先告辭了,再見。」
「除非我倒八輩子的霉,才會再遇到你!」
在赫連要俯轉身往轎車走時,向寵恩在他背後喃喃自語。
赫連要俯將他的話全聽進耳裡,嘴角揚起了弧線。
向寵恩躡手躡腳地從車庫走進屋裡,邊走還邊確定是否四下無人。
現在是深夜時刻,他的行為簡直像是一名正在行竊的偷兒。
這實非他所願,但早上自己所闖下的禍,他說什麼也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榮恩就不用說了,還有那些在向家服務好幾十年的忠心僕人們,難保不會有人成為爺爺的眼線。
也就因此,他在向家別墅的大門外觀望了一整天,在確認所有的僕人都已經休息後,才敢將這輛有明顯刮痕的跑車開進車庫,還在車庫裡翻箱倒櫃找出一大塊帆布蓋住跑車。
向寵恩曉得這是鴕鳥心態,但他根本無力出錢修理這輛車,幸好車子的主人不在台灣,他也只好瞞一天算一天咯。
來到大廳前的玄關,他聽到向榮恩正在和人談天的聲音,出於好奇心,他小心地探出頭查看。
不看還好,這一看,他沒料到自己會看到早上那個叫赫連什麼的側臉。
向寵恩倒吸了一口氣。
天啊!他什麼人不去撞,竟撞到榮恩的朋友!
這下子他想瞞天過海,根本成了天方夜譚!
向寵恩還沒來得及縮回脖子,向榮恩已注意到他的存在,「寵恩,你終於回來啦,正好我們談到了你。」
向寵恩趕在赫連要俯看向他之前,躲會玄關。
「寵恩,怎麼了?快進來啊,我幫你們介紹一下。」
向榮恩的催促聲,讓他知道自己終究得面對眼前的難關。
他瞪著掛在玄關處的鏡子,心一橫,拿下眼鏡,還用櫃子上的花瓶裡的水,把亂亂的頭髮打濕。
一切偽裝完畢,他深深一個呼吸後,走進大廳。
「赫連大哥,這是我的小弟向寵恩。」一見他走進來,向榮恩便笑吟吟地將他拉到赫連要俯的面前。
「我知道,天恩的雙胞胎弟弟嘛,只是你真的確定他們是雙胞胎嗎?」 赫連要俯坐在沙發上,一手撐著下巴,故作訝異的說。
赫連要俯的話立即招來向寵恩的白眼,然而他又馬上收回對他的敵意。
不行!他得小心,不能露出任何破綻!
轉念一想,向寵恩乾笑問道:「不知閣下的姓名?」
赫連要俯挑起眉,漾出富有深意的笑容。
「赫連要俯。」他伸出手,「請多多指教。」
向寵恩心不甘情不願地握上他的手,「很高興認識你。」他故意壓低了聲音。
這傢伙還真虛偽,人前人後一個樣!
「哇!寵恩你的頭髮怎麼全濕了?」
向寵恩才坐上沙發,身旁的向榮恩就嚷嚷了起來。
「哦,沒什麼。在回家的路上,剛好下了一場雨,所以就淋濕了。」
「那可不行,聽你的聲音都變得低沉,如果感冒就糟了。」向榮恩起身拿了條毛巾,擦著向寵恩的頭髮。
「奇怪,我記得今天的天氣預報是說整個北部都晴空萬里,而且你的衣服怎麼沒濕呢?」 赫連要俯不懷好意的說。
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憤怒,向寵恩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我去的是山區,可能比較容易下雨吧,衣服沒濕是因為我隨便找了一家服飾店換衣服!」他咬牙切齒的回答。
這王八蛋擺明是和他作對嘛!
「寵恩,不論怎麼都是你的不對,我不是下了禁足令,不准你單獨出去嗎?」
「哥,我已經成年了,又不是三歲小孩子……」
「禁足令?」
赫連要俯打斷了他的話,向寵恩再看向他,而對方只是笑了笑。
「哥,拜託,現在有外人在,我們可不可以別談這件事?」他懷疑眼前這傢伙該不會早就看穿他的偽裝吧?
「寵恩,你可別把我當成外人,我一向是以向家班的朋友自居。」
「我跟你素昧平生,別叫我叫得那麼親暱!」
「哦,是嗎?那可真傷我的心。」 赫連要俯抱著胸,一臉沉痛樣。
「你就算傷心死了,也不干我的事!」向寵恩嫌惡的說。
向榮恩完全看不懂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是自然而然就能得到所有人關愛的弟弟,一個是以能言善道來建立關係的赫連大哥,這兩個他認為最容易和人相處的人,怎麼第一次見面就水火相容?
他連忙充當和事佬,「好了,你們不要再鬥嘴……」
向榮恩口袋裡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他只得無奈地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不由自主的抱怨,「他怎麼那麼準時,隔三個小時又打過來,國際電話是不用錢的啊?」
「他?誰啊?」向寵恩好奇的問。
「還有誰?不就是你哥的達令嘛。」 赫連要俯聳了聳肩。
「哥,你有女朋友了,我怎麼不曉得?」
「榮恩的另一半可不是女的。」
「閉嘴!我是問我哥,又不是問你!」
這傢伙說榮恩的達令不是女的,那不就是男的了?
向榮恩是一個頭兩個大,「拜託,你們別再吵了!」
「榮恩,我看你還是快去接電話吧,否則那個人可能會從法國殺回台灣。」 赫連要俯挖苦的說。
「你說得對。」向榮恩只能苦笑地站起身。
「哥,等一下……」向寵恩開口想阻止向榮恩離去。
他說什麼也不想和赫連要俯獨處!
但向容恩已走進旁廳聽電話,向寵恩挫敗地歎氣,卻注意到赫連要俯正帶著笑盯著他。
他在心底暗自叫苦,為了不讓他認出他,索性拿了份報紙擋住他的視線。
可即使是隔著報紙,他仍清楚地感受到對方的視線未曾從他的身上移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