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黛兒身體整個蜷成一團,不住的呻吟著。「死蠢的笨蛋!」現在她只覺得血液裡充滿了威士忌的味道,頭重得不得了。
「黛兒?起床了嗎?」貝兒的聲音自門外傳來。
黛兒渾身沒勁的答不出話。
貝兒輕敲著門。「黛兒,起床了。」
每一聲敲門聲就像是錘子敲在黛兒太陽穴一樣,又重又疼。掙扎了好久,她才自床上滾下來,爬起身上前開門。
「我好想吐……」她話還沒完全脫口,就反胃的乾嘔。「惡——」
「我的天啊!你怎麼了?」貝兒嚇得趕緊扶著她,「要去浴室吐嗎?」
「隨便……惡……」黛兒只覺陣陣反胄的感覺往上湧,怎麼也壓制不住。
貝兒拉著她衝到浴室,黛兒只是拚命幹嘔。
「你怎麼了?幫你找醫師來好嗎?」貝兒心急的說,「還是讓哲雷幫你看看?」哲雷在十九世紀研讀的是醫學。
黛兒無力的扭開水龍頭,用冷水拍臉。「不……不用麻煩哲雷。」她的聲音伴著嘩啦的水聲響起,此時她已不再嘔吐。「沒什麼,是我昨晚喝多了。」
「喝多了?你不是只喝了一杯?」貝兒不記得她的酒量這麼差勁。
接過姊姊遞來的乾毛巾,黛兒心虛的說:「後來我又灌了三大杯。」
「你……」貝兒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昨晚實在睡不著,是哲雷說喝點酒會好睡一些的。」黛兒邊走出浴室邊說,她還是覺得渾身酥軟沒有半點力氣。
「詭辯!」貝兒輕斥。
「沒錯!我就是詭辯。」黛兒撲倒在床上,把臉埋到羽毛枕裡。「殺了我吧!殺了我才能阻止我的詭辯,這是唯一最有效的方法……」
「你又在扯什麼了。」貝兒啼笑皆非。
黛兒微抬起臉,半睜著眼。「如果我不上班一天,霍氏海運會不會倒閉?」
「除了泰森會忙翻了之外,不會有任何影響了。」
「很好。」黛兒又把臉埋入枕頭裡,「幫我請假一天。」
貝兒頗吃驚的挑高了眉,「你是說真的?」
「幫我請假……」黛兒努力壓住嘔吐的衝動,「就這樣。」
「就這樣?」貝兒不解著。半年前,黛兒曾因重感冒而吊點滴硬撐著到公司去,那一次還差點引起肺炎,怎麼小小一個宿醉就讓她請假?
「別吵我,我想睡一下。」黛兒懶洋洋的說。
貝兒聳聳肩,朝門口走去,在關上門前小聲的說:「有事打電話給我。」
「知道了。」黛兒的聲音近乎耳語。
雖然不怎麼放心,貝兒還是靜靜地離開了。
恍恍惚惚的睡了又醒、醒了又睡,黛兒分不清自己是在夢裡,抑或是現實之中,也累得沒有力氣去思索這問題,就任自己遊走在夢境和現實邊緣。
黛兒第一次完完全全清醒過來時,已經是午後一點半多了。
「老天,我睡了大半天了。」她揉著太陽穴爬下床。
沖了一個熱水澡之後,黛兒快速的換上白襯衫、深藍牛仔褲,再拎著一個紅寶石色的單肩背包,決定放鬆心情出去逛逛街。
到了大街上,她卻一點購物的心情都沒有,只是隨意走著。
經過珠寶店時,她想起了星形胸針。直到現在,還是不知道究竟是誰買走了它。那老人說,他也是個東方人,長得很體面,眼神很銳利,穿著一身黑色西裝。
「一身黑色西裝、東方人?」黛兒自語著。
難道是他?那個森林裡的男人,在歌劇院遇見他時,他穿的也是黑色西裝。不過,她沒注意他左手是不是戴著一枚藍寶石戒指。
如果真的是他,他為什麼要自稱是她的未婚夫?還買走星形胸針……
她連搖了幾個頭,甩開惱人的思緒。這種沒答案的猜想,是她最討厭的。
「逛街!逛街!什麼都不准想!」她一邊深呼吸,一邊重複著一樣的話。
才轉身離開珠寶店,一個玻璃櫥窗上的倒影讓她驚得倏地轉頭——
「霍小姐,我們又見面了。」卓瑟亞點頭打招呼,假裝沒看見她震驚的表情。
「呃……」黛兒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卓瑟亞微挑一眉,「不會是我認錯人了吧?」
黛兒很快的搖了下頭。
「一個人嗎?還是在等朋友?」他的目光落在她身後,「他在挑衣服嗎?」其實他是故意這麼問的,他很清楚她是獨自一人,因為他又跟蹤了她。
順著他的目光回頭,她才知道自己是站在一間男裝店前。
「一個人。」她終於聽見自己的聲音冒出喉嚨了。
「一個人不嫌寂寞了點嗎?」他不假思索的問。
她咬了唇一下,「只是逛逛街而已。」
「等下有約會嗎?」他把雙手插到褲袋裡。
「沒有。」她把單肩背包提在手上,試著鎮定心神。
「既然沒約,我們就一起去喝杯咖啡。」卓瑟亞逕自下著決定,然後在心底重複告訴自己,不過是很單純的想從她身上探問出Ouhelad研究室的訊息,無關任何私人情緒。
她愣了一下,懷疑的問:「我們兩個?」
「你還想約別人?」他挑眉。
「不,我沒要約別人,只是……其實,呃,我的意思是,我沒有打算要喝咖啡……跟你……」黛兒愈說愈小聲,因為發覺了自己有些語無倫次,忍不住暗罵自己怎麼像個小女孩似的不鎮定。
「我已經打算約你了。」他語氣平靜的說,臉上卻沒什麼笑容。
「你聽不懂嗎?」她不悅的瞪著他,「我不打算要喝咖啡。」他朝她走近了一小步,低著嗓子說:「一杯咖啡不會改變你的未來。」
她往後退了一大步,「當然!」
「那為什麼不肯賞臉陪我喝一杯咖啡?」他不放棄的追問。
發現街上有人朝他們投來好奇目光,而他似乎也很堅持,她不想被路人認出她是誰,只好不情願的答應了。
「一杯咖啡,就一杯咖啡而已……」黛兒喃喃自語。
卓瑟亞嘴角噙著一抹笑,不語的隨著地的腳步往前走。
五分鐘後,他們已經坐在咖啡館裡,點了兩杯藍山咖啡。黛兒沉默盯著自己敲著玻璃桌面的指尖,壓根把卓瑟亞當成隱形人。
「你不是有一個雙胞胎姊姊嗎?」他開口問道。「她沒跟你一起出來逛街?」
她猛然抬頭,帶著滿滿戒心看著他,「你怎麼知道?」在他回答前,她眉心先皺起,「你知道我姓霍?」現在才想起他一見到她就喊霍小姐。
「知道你姓霍很奇怪嗎?」他反問她。
她愣了一下,不知該說些什麼。
「霍黛兒?」他跟著又問。
聞言,黛兒不由自主的顫了一下。是他!他就是那個森林裡的男人,那口吻語調是她作夢也忘不掉的,現在就在她眼前,她不禁懷疑起自己是不是又在夢境之中。
「霍黛兒。」這一次他是很肯定的喊著她名字。
「我不認識你!」黛兒不知自己雙手已經握成拳頭。
「但是我知道你是誰。」他淡淡的說。
「為什麼?」她討厭這種感覺,彷彿被人窺視許久,沒有一絲秘密可言。雖然,從小到大,她和貝兒很習慣成為注目焦點,但現在她卻感覺被侵擾了。
「雜誌。」他想過很多理由,這是最不會洩漏他意圖的,也一定是她最能接受的理由。「我在時尚、商業、航運類的雜誌上都見過有關你的報導。」
她感到臉上一陣燥熱,自語似的說:「所以你肯定也認識貝兒……」
「你的雙胞胎姊姊。」他接口道。
隨即,兩人跌入沉默之中,直到服務生送來咖啡。
「加半匙糖,不加奶精。」卓瑟亞打開糖罐時說道。
「你怎麼知道我的習慣?」黛兒發火的問。
他故作不知的露出一個訝異表情,「我不知道你的習慣,這是我的習慣。」
她一點也不相信他的話,口氣有些沖的說:「真是不湊巧!」
「也許。」他聳個肩,並不在意。
她的唇線拉得死緊。
「如果你真的這麼維護你所謂的隱私,為什麼又在雜誌上公開你的生活和想法?這樣不是很矛盾嗎?」他注視著她的眼瞳,不解的問。
「你干涉太多了。」她也不甘示弱的回視著。
往後靠著椅背,他還是用一樣的眼神看著她,「要是我讓你感到不舒服,我道歉。」
她只是扯動嘴角,並未應聲。
他輕輕攪拌著咖啡,看著咖啡裡的漩渦,用眼角餘光觀察著她。她又皺眉了,皺眉盯著桌上的咖啡看,似乎讓她困擾的是那杯咖啡,而非對面的他。
「你餓了嗎?」他放下咖啡匙,為了打破沉默而開口。「要不要點些什麼來吃?」
「你不是只要喝咖啡?」她發現他只是在咖啡裡加了半匙糖、攪拌,一口都沒喝。
「我不喜歡喝咖啡。」他瞥了眼杯中物搖搖頭。
她瞪眼,「不喜歡喝咖啡?那你還約我?」
「咖啡的香味不錯,不過聞聞就好。」老實說,他只喜歡咖啡的香味,至於咖啡在口中產生的苦澀感,他敬謝不敏。
「你不喝咖啡,卻習慣在咖啡中加半匙糖?」她微瞇起眼,質疑著。
「半匙糖……」他頓了一下,嘴角微揚的說:「增加咖啡氣味的甜度百分之三十。」
她啐了一聲。
「你呢?」他瞥了眼她的咖啡杯,「也是一口都沒喝。」
「胃不舒服。」她伸手按撫著胄部,昨晚的威士忌還在胃裡作怪。
「我帶你去另一個地方。」蹙了個眉,他站起身就往外走。「走吧!」
「去哪?」她匆匆追上。
「到了不就知道。」
黛兒鼓著腮幫子,悶聲不響的跟在他身後,故意和他保持一小段距離。
走了一會兒,卓瑟亞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她不知何時已經停下腳步,站在玻璃櫥窗前看著裡面陳設的服裝,他看了她很久,她渾然不覺。
「你在看什麼?」他走近她身邊,輕聲問道。她被他嚇了一跳。
「隨便看看而已。」
「那件摩洛哥風連身長袍不錯。」他指著一件卡其色V領長袍式洋裝,「很適合你的隨性灑脫,只可惜它會讓你看起來更瘦了點。」
睨了他一眼之後,她邁步往前走,這一次是把他拋在身後。
卓瑟亞並沒有加快腳步跟上她,只是踏著一樣的步伐,就當是欣賞她的背部曲線,等他開始著手破壞Ouhelad研究室時,他和她之間必定不會再如此和平,莫名的感覺正慫恿他把握這段時間去接近她。
走在前頭的黛兒,能夠很清楚的感覺到他灼熱的目光直盯著她,他為什麼不跟上她的腳步?這讓她覺得自己有些驕縱,孩子氣的想左右一切似的,一種沮喪又煩躁的感覺在她心中揮之不去。
過了一會兒,她走到街角,必須選擇直走或是左轉,困擾的停下腳步的黛兒,才發覺自己有多矛盾,她是個自由個體,他強迫不了的,不是嗎?
「左轉。」他在她身後說道。
他靠得太近了,以致呼出的氣息吹拂上她的耳朵,她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
「左轉。」他又說了一次,因為她還是僵在原地,他就自作主張的輕觸她的腰一下,巧妙的帶領她左轉,再輕推一下催促她往前走。
「我們要去哪?」她突然停下腳步,咬著唇瓣的問。
他只好跟著停下腳步,「沒得到答案,你是不會罷休的是嗎?」
「不要老是用問題回答我!我受夠你了!」她不文雅的吼著,引來路人的側目。
卓瑟亞不以為忤,唇角微揚,「蘇格拉底的精神以問題回答問題。」
「你知道太多了!」她咒了一聲,轉身往反方向走。
離開他——是她現在唯一的念頭。他知道太多了,不管以往的雜誌訪問揭露了她多少習性和生活哲學,他都不該如此反應在彼此的對談問,讓她感到自己是透明的。
橫越了兩條街之後,她才發覺他根本沒有追上她。
黛兒站在街邊扯了一下嘴角,落寞盤繞在心口,她忍不住咒罵眼前的一切。
當她怒氣沖沖轉身離去時,卓瑟亞冷淡的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裡。
感覺上,就像作了場夢,夢見她就在眼前、夢見自己輕觸著她柔軟的腰,然而夢醒了,她也就消失無影,不留一絲溫度。
他很清楚,他們之間還有下一次的交鋒,但會是在什麼情況下,誰也說不準。
到目前為止,Ouhelad研究室的確切位置仍是不明。
依照他手邊的資料,這時Ouhelad研究室應該已經在多佛近郊,鄰近霍氏莊園,但是那裡目前只是一片荒蕪,沒有任何建築物,難道資料有誤?或是那個地址是假的?又或者,資助Ouhelad研究室的計劃還沒開始?
一堆問題有待理清,但他至今還找不出答案。
再一次想起了黛兒,他眉心之間的抑鬱揮散不去,對她的情緒是複雜的,讓一向自認冷靜的他也亂了方寸。
他是該痛恨著她的存在,就因為有了她的資助,Ouhelad研究室才會存在,也才會研究出新基因人種的培育,然而,現在的他,卻被她所迷惑……
站在熙來攘往的街上,他忍不住詛咒眼前的一切。
「黛兒小姐?」泰森驚訝極了,忙了一整天的他,壓根不知道黛兒是什麼時候進辦公室的。「你不是請假休息嗎?」
「休息夠了。」黛兒頭也沒抬的回答。
「我先幫你把這些歸檔。」泰森抱起一疊批閱完畢的文件。
「謝謝。」
「還有什麼需要幫忙嗎?」
她終於抬起臉,定定地看著他,「有,轉身、出去、關門。」
聞言,泰森連一秒也不多停留的轉身、出去、關門。
黛兒咬著唇瓣,瞪著桌上厚厚一疊的文件,愈想愈心煩意亂,她惱得手一揮,就把大部分的文件夾掃到地上。
「不想批閱也不用如此吧?」貝兒一進門就看見紛紛落地的文件夾。
黛兒低垂著頭,不發一語。
「是泰森告訴我你進辦公室的。」貝兒走向前,把一地凌亂的文件夾一一拾起。「你不是說要休息一天嗎?怎麼又進辦公室?」
過了半晌,黛兒才悶聲開口:「不知道該去哪。」隨即想起在大街上遇見那個男人的所有經過,直到現在,她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他沒有追上。沮喪至極的她,開了車就到公司,打算找些事做,不讓思緒繼續繞在那男人身上。
然而,最讓黛兒想痛苦呻吟的是,直到現在,她甚至還不知道那男人的名字,更忘了留意他左手是不是戴了藍寶石戒指。
「不舒服還想到處跑?」貝兒在辦公桌前坐下。
黛兒直覺反應的撫著胃部,「現在沒那麼糟了。」話才說完,胃又是一個揪緊。
「到底有多糟也只有你自己知道了。」貝兒若有所指的說。
黛兒心虛的一笑,「我沒事。」
「黛兒——」貝兒的尾音拖得長長的。「我已經連聽了四天你說你沒事了,早已經對這三個字產生抗體,完全沒有反應了。」
「那我要說什麼?本來就沒事嘛!」黛兒意說愈小聲。
貝兒輕歎著氣,「你這麼說並不會讓人少擔心一點。」
「真的。」黛兒噘了個嘴。「一切都很好。」
貝兒睨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
「等等一起回家嗎?」黛兒轉開話題,再次強迫自己抽離有關那個男人的一切思緒。
「嗯,應該是可以吧!等一下開完會後就沒事了。」說到這裡,貝兒突然想起來找黛兒的目的。「對了,下星期你手邊有沒有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黛兒皺眉看了下行事歷,「沒有,有事嗎?」貝兒點點頭,「你能到香港出差嗎?」
「香港?!」黛兒驚訝極了,「為什麼?香港分公司出了什麼問題嗎?」
歐亞航線一直都是黛兒負責,截至目前為止,她尚未接到任何關於香港分公司出問題的訊息,難道是她的疏失所致?
「泰森還沒跟你說?」
「說什麼?」
「泰森沒告訴你,兩千年的世界航運會議是在香港舉行?這個決定是昨天晚上主辦單位公告的。」
黛兒拍撫著胸口,鬆了一口氣的說:「早說清楚嘛!嚇我一跳,還以為香港分公司出了什麼問題。」
「怎麼,你對自己失去了信心嗎?」貝兒調侃的問。
「不,但有危機意識是好的。」
「什麼都能被你說成對的。」貝兒笑道。
「我只是不能允許有任何錯誤擊敗我,失控,是我最深惡痛絕的事。」黛兒邊說邊翻著桌上的文件,很快就翻出世界航運會議的相關文件。「難道你不是嗎?」
「是是是。」貝兒猛點著頭,「我能說不是嗎?」
「能啊!」黛兒從文件中抬眼看著姊姊,「你不就做了一件失去控制的事。」
「什麼事?」貝兒不明就裡。
「這你就得去問問哲雷了。」
「問他?」貝兒不解的微蹙起眉,「為什麼要去問哲雷?」
黛兒唇角滿含笑意的說:「愛上哲雷,不就是在你完全失去控制的情況下?」
貝兒發覺自己被揶揄了,扯著嘴角的說:「怎麼我倒是覺得失控的是哲雷?」
黛兒低笑了幾聲,並未答腔,低下頭繼續看著文件內容。「你可以去香港嗎?」貝兒也回到原先的話題上。
沉吟了一會兒,黛兒說:「你不去嗎?畢竟,今年討論的問題著重在歐美航線上。」頓了幾秒,她又補上一句:「但是歐亞航線的變動也不容忽視。」
「是啊,據消息指出,亞洲有些國家決定要變動航線。」貝兒提醒著。
「你決定要讓我出席會議?」
「你也知道我手邊還有三個案子要處理,就連上次倫敦的會議都抽不出時間參加,更何況是香港之行呢?」貝兒最近被沉重的工作量壓得快喘不過氣了。
黛兒翻開行事歷,算著行程,自語著:「嗯,星期二、星期三……要四天。」
「你可以去一整個星期。」
「一整個星期?」黛兒挑高了眉。
「你很久沒去香港了,不是嗎?而且,也很久沒出國度假了,趁這次機會,你可以在香港四處走走逛逛,放鬆一下。」貝兒知道妹妹的工作量不比她少。
「我一個人去度假?」黛兒搖了搖頭,「不好,我現在對單身旅行沒興致。」
貝兒拿過黛兒手裡的行事歷,「我看看,如果我估計得沒錯,星期三我就可以趕出兩個企畫案,然後在下下個星期五前完成最後一個案子就可以,那麼,我可以在星期四趕到香港跟你會合——」
黛兒打斷她的話,「你意思是,你會在會議的最後兩天趕到?」
「這樣好嗎?」貝兒極力慫恿她,「黛兒,你星期一先到香港,星期四我就會出現,我們星期日再一起回英國。」
「聽起來不賴。」黛兒打開電腦,準備先找出會議所需的資料。「但是……」她有些猶豫的說:「到時我們兩人都不在公司。」
「你忘了我今天早上說過的話嗎?」貝兒知道妹妹的責任感極重。「除了泰森和蘿娜會忙翻了之外,就不會有任何影響了。」蘿娜是貝兒的私人秘書。
「別讓我帶泰森去開會。」黛兒指尖快速的敲著鍵盤,輸入搜尋的關鍵字。「我不想自己失控的在異鄉殺了泰森。」
「你真要是拿泰森沒轍,為什麼不開除他?」貝兒開玩笑的問著。
黛兒只是重重歎了一口氣,「只要他不淨說些沒頭沒腦的怪話,在工作上,他的有條不紊令人激賞。」
「這倒是真的。」貝兒連連點頭認同。
不知怎地,泰森曾說過的一句話猛地跳入黛兒腦海——有些事是注寫好在手心的。
「這是真的嗎?」她喃喃自語。
「你說什麼?」貝兒沒聽清楚。
黛兒猛然回神,搖個頭,「沒什麼。」接著轉開話題問道:「咦,那哲雷呢?一起去香港嗎?」
「是啊。不過他現在人在倫敦,要在那待上三四天才會回來。」貝兒這才想到,忙了大半天,連撥通電話給心上人的時間都沒有。「他得去處理網路公司的事務,才能跟我們一塊去香港。」
「真是太神奇了。」黛兒怪笑了幾聲。「誰能想像,十九世紀的人竟然到二十世紀投資網路公司,真是有遠見。」
「相信我,你絕對不會比他自己更覺得不可思議。」貝兒說著就拿起行動電話,決定撥個電話給哲雷。
「要情話綿綿就離開這裡,我受的打擊夠多了。」黛兒揮著手要她離遠一些。
貝兒吐吐舌,掛了還沒接通的電話。「我晚點再撥,先陪你。」
「貝兒……」黛兒語氣有些異樣的喚著。
「怎麼了?」貝兒怪異的看著她眼裡閃著淚光。
黛兒連搖了幾下頭。「沒事,只是突然發覺,再怎麼樣都有你陪在我身邊,讓我覺得自己很受寵。」
「傻瓜。」貝兒笑斥著,眼底也感到一陣濕熱。這時,她突然瞥見一封淺橘色的信夾在雜亂的文件堆裡,不假思索的抽了出來。「這是什麼信?」
「我不知道,你幫我看看。」黛兒揉著太陽穴,覺得有些頭疼。
貝兒抽出信紙,快速瀏覽一遍。
「信裡寫了什麼?」
「有一個研究室希望你近期內再撥款三萬英鎊。」貝兒挑出重點的說。以信函內容判斷,這個研究室似乎是黛兒以私人名義資助的。
「人類基因工程?」黛兒顯得有些心虛。
「沒錯!」貝兒把信紙遞給她,等著她給答案。
黛兒瀏覽過信函內容一遍,然後收妥。「我資助這個研究室半年了,平均一個月資助兩萬英鎊,它是一間專門研究人類基因工程的研究室。」她咬了咬唇,略帶歉意的看著姊姊,「很抱歉沒主動跟你提起。」
「研究室曾提出過哪些理論?」貝兒並不很介意,只是實事求是的問著。
黛兒聳個肩說:「理論尚在研究中。」
「他們怎麼會找上你資助,而不透過霍氏基金會?」貝兒總有問不完的問題。
「正碓的說,是我組成這間研究室的。你也知道我一直對生物基因很感興趣,但是自己一點學術能力也沒有,唯一能做的就是資助這樣一間研究室,提供專業人員研究,就像是完成了一種心願。」
貝兒明白的點頭,不再多問。「需要我先幫你匯款到研究室嗎?」
「如果你願意的話。」黛兒感激的一笑。
「唉。」貝兒歎了口氣。「只要是你,就沒什麼行不行,或是願不願意的事了。」
「不要再說那種會讓我想掉眼淚的話了。」黛兒扁了扁嘴。
貝兒捏了她臉頰一下,「誰想看你哭啊!」
「我知道那個人不會是你。」黛兒笑吟吟的回了句。
「當然。」貝兒朝她眨了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