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他們住在一起了。
而嚴千書也信守諾言,一個多月過去,都與魯冰玉保持相敬如賓的關系。
兩人總是一起用早餐,如果可以還一起用中餐;雖然魯冰玉喜歡在下班後到市場買菜回家做晚餐,但時常應酬的嚴千書,卻難得在日落以後和她坐在同一張餐桌前。
縱然如此,容易滿足的魯冰玉卻不以為忤,她只要在入睡之前聽見他打開大門的聲音,她就安心了。
這就是她要的穩定關系嗎?其實是,也不是。
說是,是因為她可以隨時看到自己喜歡的人,聽著他的聲音,甚至偶爾碰觸他。
說不是……是因為同居不如婚姻嗎?
可老實說,多了一張結婚證書又如何呢?
或者,她只是不能確定,他的心有沒有在她身上罷了。
某一夜,凌晨兩點,輾轉難眠的魯冰玉被門鈴聲嚇到了。
可能是他沒帶鑰匙吧!
離開房間來到大門邊,打開燈,透過門上的貓眼看向外頭,只見一個男人趴在門板上。
「誰?」她問。
「我……」
是他沒錯!她幫他開了門。
只是門才打開,嚴千書高大的身體就像一面牆似地往她倒了過來,要不是他仍有意識,或許她會被壓倒在地也說不定。
「你喝了很多酒?」
把他攙扶到客廳裡的唯一一張沙發上坐好,她才去鎖門,接著便到廚房倒了一杯開水,拿到他面前。
「先喝水,啊!」只是水杯還沒被接過,她的腰就被他一把環住。
她不知道他到底有幾分醉意,只知道他抱著自己的力道實在很大。他的臉幾乎要埋進她的小腹,灼熱的呼吸不斷透過布料噴在她敏感的肌膚上,害得她一陣麻熱。
「千書,我先扶你回你的房間好嗎?」魯冰玉不習慣地動了動身子,可是卻因此被抱得更緊。
「你真好……不會念我。」他在她腹間說話,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但依稀可以聽出一絲絲的鼻音與哽咽。
「怎麼了?」她問,並輕撫他的發,最後就像哄小孩子一樣,揉著他的後腦勺。
「有誰……可以告訴我,為什麼當他們的兒子會這麼累?」安靜良久,他的聲音悶悶地傳來,
原來是這方面的問題!
其實經過這一段時間,魯冰玉已經知道嚴千書的壓力不只來自於工作,更來自於家庭,只是平常的他經常以無所謂的表情來掩飾,所以她也無從問起。
今天算是酒後吐真言嗎?如果是,她倒希望他常常喝醉。
「那不是累,而是背負著爸爸媽媽的期望,腳步會比較沉重,如果你不愛他們,也許早就真的去流浪了,不是嗎?」
她輕輕地說著,蝶飛似的軟語若有似無地飄進他的耳、他的心。
「你知道嗎?我好想告訴他們,我……不像百策那麼優秀,一直以來,都沒辦法。」
「你是你,百策是百策,你不必像他,只要像自己就可以了,你做你自己。」而她,會跟著他。
「像自己……」他不斷喃喃自語,抱住魯冰玉的力道未曾稍減,反而越來越緊。
忍不住低下頭來,摸摸他的臉,她問:「要不要到房間睡?」
可問完,卻得不到他的回應,所以魯冰玉只能呆呆地繼續讓他抱著,直到她的身子感覺到他的撫觸。
嚴千書的大手,正撩起她的睡衣下擺,撫上了她的大腿。
登時,她覺得緊張。
本想往後退去,但又怕自己一後退,喝醉的嚴千書會往前撲倒;這麼一遲疑,她的左腳竟絆著了右腳,一不注意便往後跌坐在地,然而嚴千書就這麼順勢壓上了她。
「千……千書,起來!」
他軟趴趴地壓在她身上,她連動都有問題,不過幸好客廳裡沒有茶幾或桌子,所以剛剛他倆都沒受傷。
躺在冰涼的地板上,僵著身子的魯冰玉感到不適;不過她才動了動身子想鑽出來,就被嚴千書摟得更緊。
一眨眼,他的手又挪至她的腰間,最後更往上移動,托高了她的內衣,整個手掌包覆住她的乳房,輕輕撫揉著。
「千書!」
她羞怯地想移開他的手,可這時他卻半爬起身,再覆下時,他的嘴已經擄獲了她的唇。
他吻得相當激烈,吮著她的唇,就好象饑餓的嬰兒,尋覓到了甜蜜的源頭,牢牢地吸吮,不肯再放。
身軀的溫度,因為這個吻而越來越高,魯冰玉急促地喘息著,渾圓頂端的蓓蕾也因他狂野的撫觸而變得堅挺。
嚴千書的腿,侵入她的兩腿之間,勃發的欲望更偎著她的敏感部位,蠢蠢欲動。
她的腦子亂轟轟的,想將他推開,卻又想將他擁得更緊,手足無措的她仍舊無法離開他寬闊的胸膛。
情欲在心頭翻騰,鼻息間盡是讓人迷醉的酒精味,頭頂那盞水晶燈更炫目得令她頭暈眼花。
此刻她最最清楚的,似乎只有自己對嚴千書這個人的感覺;她喜歡他,她愛著他,她需要他!
那一點一滴累積起來的好感,是從她小時後就開始的了,從她小時候……
然而,當魯冰玉已無法思考之際,原本處於狂烈狀態的嚴千書,卻突然緩和下來。
前一刻還放在她胸前的手,忽地撫上她的臉頰,而他半瞇著的眸子,則瞬也不瞬地盯住她的臉。
終於可以順暢呼吸,魯冰玉慢慢睜開了眼睛,只是望著眼前那張臉,她卻迷惑了。
「千書」
他是在認她嗎?
他知道……自己吻著、抱著的人是她嗎?
他究竟是喝醉了,還是清醒的?他迷蒙的眼神,令她看不清。
突地,他薄薄的唇瓣突地逸出一句--
「冰玉,我……要你。」
他知道是她,而他要她!
魯冰玉抖顫地伸出手,想碰觸他的唇,只是尚未觸及,就已被嚴千書的熱情淹沒。
她也要他!
今夜,她知道自己棄守了。
她……淪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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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她真的很保守又很古板吧,經過昨夜,原本她一直不踏實的心,竟然被嚴千書的熱情填滿了。
一大清早,魯冰玉在廚房裡准備早餐,但她滿腦子想的全是昨晚一幕幕讓她臉紅心跳的情景,以及他不停在她耳邊喊著的名字,冰玉、冰玉、冰玉……
「啊!」不小心讓平底鍋裡噴出來的油濺到手,魯冰玉痛呼一聲,趕快用水沖洗。
不過不曉得是不是她叫得太大聲,那個還睡在客廳地板上的人,似乎醒了過來。
睜開酸澀的眼,嚴千書的腦袋還有點昏昏沉沉,他輕輕拍著頭,想把宿醉的不適感趕出腦子。
只是等他稍微清醒後,卻發現自己居然躺在客廳的地板上。
他爬了起來,看了下四周,覺得魯冰玉可能在廚房裡,因為裡頭有點聲響。
掀掀身上的薄毯,他很驚訝自己居然連內褲都沒穿,一旁的沙發上也沒有他脫掉的衣服。
誰幫他脫的?是他自己脫的嗎?還是昨天晚上他在回來的路上被搶劫,衣服被剝光了?
嚴千書不得不這麼懷疑,因為現下的情況實在很詭異。
「嗯……早餐好了,你要在哪裡吃?」
當魯冰玉的聲音傳來時,嚴千書正第二次掀開薄毯,確定自己是不是渾身赤裸;他的動作讓魯冰玉看了想笑又不敢笑,只能靜靜地把裝了蛋餅的盤子端到一旁的餐桌上。
「對不起,失態了,我去穿個衣服再出來。」他說。
包著薄毯,走進自己的房間,嚴千書再出來時,已經穿上衣服。
他在餐桌旁坐下,抓起筷子就要夾蛋餅。
「你……不先刷牙洗臉?」低頭吃著自己的蛋餅,魯冰玉問。
「對喔,忘記了。」剛剛一直想著這樁「懸案」,所以忘記自己剛起「床」。
放下筷子,走進浴室,看見洗手台上已經擠上牙膏的牙刷,他一如往常地拿起來就刷。
自從魯冰玉住進這裡之後,他幾乎沒有自己擠過牙膏,後來這似乎已變成了習慣,現在如果換成他先進浴室,他也會幫她擠牙膏,如果沒忘記的話。
大概十分鍾之後,嚴千書又回到餐桌旁,那時魯冰玉已經吃完她的蛋餅,開始喝著馬克杯裡的牛奶。
見魯冰玉不說話,他偷瞄她幾眼後,便克制不住地問:「你……」
「你今天還要加班嗎?要不要我幫你送便當?」今天雖然是周休,但他向來有加班的習慣,所以她這麼問。
「不用了,你忙你自己的事,不必管我,我會自己解決。」
「喔。」
「你昨天晚上……」
「你今天晚上回不回來吃?我來煎牛排好不好?」
「不用了,我可能會跟朋友一起吃,你也不必等我。」
奇怪,她跟他說話,怎麼眼睛都不看著他?
她雖然看起來精神很好,卻有黑眼圈!
「嗯,那早點回來。」她站了起來,「你還要再來一份嗎?」
「好。」
她煎的蛋餅比一般早餐店賣的還要香嫩,一份怎麼夠?
他遞出盤子,而她接過盤子,一收一放之間,嚴千書不經意地發現正垂著臉的魯冰玉脖子上有「異物」。
霍地,他捏住手上的盤子。
「你的脖子怎麼了?」
那是……吻痕?
「我的脖子?」魯冰玉一手和他抓著同一個盤子,另一手則不自覺地摸上頸項。
「對。」他迅速地站了起來。
「呃……是、是剛剛煎蛋餅的時候被油噴到,我抓的。」她不禁縮著脖子,因為嚴千書不但靠了過來,兩只眼睛還對著她瞪得大大的。
「真的嗎?昨天晚上我有沒有……」
「昨天晚上你吐得全身都是,所以我就把你的衣服脫下來洗了;還有,我背不動你,所以只好讓你睡在地板上,對不起。」
聽完,嚴千書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但是我喝酒從來沒吐過。」
「可……可是你昨天真的吐了。」
「真的是這樣?」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昨夜那場似有若無的「春夢」,不就真的只是春夢?
「嗯。」不知為何,她就是說不出實情,盡管她現在的臉紅得像什麼似的。
「我……煎蛋餅,你等一下。」
用力抽過他手上的盤子,魯冰玉又到廚房煎了一份蛋餅出來。
「我有事情,先出去了。」把盤子放到餐桌上,魯冰玉以逃難的速度沖進自己的房裡背起包包,准備出門。「外面有點暗,好象快下雨了,你出去時記得帶傘喔。」
「OK。」嚴千書一邊吃著蛋餅,一邊古怪地看著她。
魯冰玉走到門邊,穿好鞋子,沒有立即開門,她轉過頭說:「如果你要去流浪,會不會帶著我呀?」
「什麼?」他正在喝牛奶。
「如果你真的要去流浪,會不會帶我一起去?」
吞下牛奶,他哈地笑了一聲,還噴了兩滴奶在桌上。「我忙工作都來不及了,你想我有時間去流浪嗎?」
聞言,雖然有那麼一點失望,但當她開門時,卻又轉過頭來。「我……」
「到底什麼事?」她真的怪怪的!
「我……呵,我希望你幸福!」
朝著他,魯冰玉綻開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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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真的希望嚴千書幸福,而且能過著他真正想要的生活。
出了門,魯冰玉先回她叔叔家,和叔叔、嬸嬸聊了一會兒,就准備離開。
然而出了大門,望著對面的別墅良久,最後她深吸了口氣,走了過去,並堅定地按下門鈴。
這件事,她想了很久,直到今天才有勇氣去做。
(請問你是哪位?)
「您好,我是千書的朋友,我有事情想找嚴伯父、嚴伯母。」
(你……是冰玉嗎?)嚴百策問。
「呃……是啊。」
她眼尖地發現窗邊有道人影,原來是嚴百策,他朝她招了招手,接著鐵門應聲而開。
走進別墅的庭院,她打量著四周,這裡不論是花圃、草地或小池塘,都整理得有條不紊,再加上幾組日式的古石燈,可以看出別墅主人的品味極高。
「你怎麼過來了?」開了門,請魯冰玉進去,嚴百策問。
他會這麼問一點也不奇怪,因為雖然魯冰玉在他家對面住了二十幾年,卻不曾登門拜訪,頂多只能瞧見她隔著馬路望著他家。
「我是特地來拜訪伯父、伯母的。」
「我爸媽?我還以為你是來找我的,呵呵!」他開了個小玩笑。「我爸媽在樓上,我幫你叫他們。」
日前,他發現她和千書走得很近,過了下班時間還會看見她來找他,所以他猜她和千書的關系應該很不一樣。
不過前些時候千書搬離家裡,所以今天她自然不是來找千書。
嚴氏夫妻被嚴百策從樓上請了下來,見沙發上坐著的女子很面生,不由得感到奇怪。
「爸媽,冰玉就住在我們對面,住了很多年了喔,你們應該看過她吧?」
「對面?你是說那對小夫妻啊。」雖然在自己家裡,但嚴母仍鄭重打扮,一臉貴氣。
坐在嚴母身旁的嚴父,看起來相當嚴肅,正襟危坐的他好似一尊不動明王。
「那是我叔叔嬸嬸。」魯冰玉面帶微笑地說。
「是嗎?那你怎麼會跟叔叔嬸嬸住了十幾年?爸媽呢?」嚴母問。
「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
「啊!」嚴母一臉驚訝地問:「所以你才跟叔叔嬸嬸一起住是嗎?可是我看他們……好象也過得還好而已,嗯……那麼要栽培你一定不簡單。」
嚴母那對像在笑的眼睛,頻頻打量著對面的人。
「嗯。」魯冰玉點點頭。
嚴母的視線,讓她感到些微不自在,幸好這時嚴百策說話了--
「媽,人家今天不是來講這個的。」
「喔,那是來講什麼?」
嚴母有點莫名其妙,一旁的嚴父則看著牆上的掛鍾,好象有什麼急事一樣。
「冰玉,你不是說有事找我爸媽嗎?」嚴百策問。
「嗯,我是來跟伯父伯母談千書的事情。」
「那小子?什麼事?」魯冰玉一說完,嚴父就誇張地追問。
「我只是想替他說,他工作得很累。」
「很累?他跟你說的?就知道他沒那能耐!去國外念了那麼多年書,還是混蛋一個!」
「伯父,千書每天都很認真在工作。」她忍不住地替他說話。
「是嗎?那他為什麼喊累?他老子我辛苦了大半輩子就沒喊過一聲累!」
「干書沒有喊累,只是我看見他很累,卻咬牙忍著不肯說,所以……」
「喊累就是不對,我嚴大華教出來的兒子不能夠喊累,就算真的累死了也不行!」
天哪,她才跟嚴伯父說了幾句話,就知道為什麼千書會難以忍受了。原來,就是這樣的環境,讓他恨不得浪跡天涯、追求自由,卻沒辦法如願。
嚴父一說完,嚴家寬闊氣派的大廳裡,頓時氣氛僵凝。
好久好久,都不再有人出聲,直到魯冰玉再度開口。
她平靜地說:「伯父,人是肉做的,心也是肉做的,身體有時會累,心那麼脆弱,當然也會累。千書咬著牙不肯說,今天我幫他說了,並不代表他沒有能力或承受不了壓力;他很在意你們,所以從小到大害怕自己達不到你們的期望,最後只好放逐自己。」
「放逐自己是吧?所以沒事就給我惹麻煩,害我每次都要用關系去說服學校那些人,讓他能繼續留在那裡讀書;後來真的沒辦法了,只好把他送出國,看看他會不會因此悔改。但是他今天卻跟我喊累,到底是誰比較累?是我累還是他累?這個家伙!」
嚴父說得額冒青筋,一旁的嚴母和嚴百策則噤若寒蟬。
眼下的情況,一般人大概都會摸摸鼻子求去,但魯冰玉今天既已找上門來,當然要將話說完。
一會兒後,就見她很誠懇、很認真地說:「伯父、伯母,很抱歉我今天沒經過千書允許就自作主張地登門拜訪。我今天來只是想幫他說一些他永遠不會自己說出來的事,那就是他真的很愛、很愛你們。如果他不愛你們,也許他早就躲起來了,而不是寧願做著自己不喜歡的事,也要待在你們身邊。如果可以,你們是不是能給他多一點空間去做他自己呢?」
她說完,現場霎時一片寂靜,那種寧靜是會讓人起雞皮疙瘩的。
嚴母瞪大了眼睛,兩只一直按在膝蓋上的手抓得死緊。
嚴百策則是看著魯冰玉,很想開口稱贊她,可是他不能現在說出來,因為說出來恐怕他會死無全屍。
「冰玉,剛剛你不是說你還有其他事要辦嗎?」幫她脫身,好象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其他事?」
魯冰玉疑惑地看著嚴百策。
「對呀,而且不是很急嗎?」嚴百策眨著眼睛。
「喔!對……對不起讓你們生氣了,我有事先走了,謝謝你們聽我說完這些。」
知道嚴百策在幫她,她很感激。
她一走出門,就聽到嚴父破口大罵的聲音。
即使如此,她卻不後悔今天來這一趟。
也許說完那些話會被嚴家二老討厭,但她相信,自己這麼做會替嚴千書帶來轉機。
他會幸福的,肯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