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露出魚肚白,清晨裡等待綻放的花苞還淌著昨夜不忍太早離去蒸散的露珠。仔細觀察,不難發現那層若有似無的薄霧,放眼望去,儘是一片隱約朦朧的庭園美景。
丁劍舒身披薄衫倚坐在窗前,望著天空發呆。
「唉……」丁劍書歎了口氣。
「怎麼了?一大早就獨坐在窗前哀聲歎氣?」莫繼堯不知何時,出現在丁劍舒身後,還為她添了件晨衫。
一見莫繼堯在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出現,並很自然地擁著她,令丁劍舒不由自主地憶起昨夜,不禁羞紅了臉,不敢正視他。
「沒……沒什麼……」
莫繼堯的眼色倒是閃過一抹深沉,就算丁劍舒不說,他倒也猜得到她的心思——不就是想家嘛。
莫繼堯扳過丁劍舒的臉,強迫她的視線迎向他道:「小舒,你是我的妻子,你屬於我,知道嗎?我要的不是你的身子而已,最重要的是你的心!你知道嗎?知道嗎?」
唉!你講了不少次,我怎麼會不知道呢?丁劍舒點了點頭。
「只是你有所保留是吧?我可以感覺得到,你的心裡一定有我的存在,但,你卻不肯全部都容納我,因為你想家、想回去,那也就是等於想離開我……為什麼?
我比不上你的家人?我的愛無法徹底地駐進你的心嗎?」莫繼堯感慨地說,想他一代君王一向無往不利,今日竟無法獲得妻子的心啊!
「我究竟哪裡好?值得你用真情至愛來眷戀呢?」丁劍舒是苦笑、是喜悅的複雜笑容裡還有一絲無奈。
「你哪裡都好!愛上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只能意會不能言傳,那種感覺來時是不會知會一聲的。」
丁劍舒會心一笑。如今的她再擔心這兒、-心那兒是不是太遲了呢?其實也不重要了,現在的她已是他名副其實的妻子啊!面對丈夫如此真情至愛的對待,教她怎能視若無睹、充耳不聞呢?天意既是注定如此,她何苦逆向而行呢?順其自然地發展下去吧!一味地擔心離別的痛苦又如何?該把握的不是歷史性的過往,也不是充滿變量的未來,而是用生命去感受的現在啊!
「莫繼堯,我無法忘記屬於我二十世紀的一切人、事、物,而且,我的去留並不是我可以預知、自主的,我當初既然會一聲不響地出現,也就有可能再次毫無預警地消失,你不怕你的付出會得不到實質的回報嗎?」
莫繼堯似懂非懂,但,她的話意他十分清楚。「不怕,不論你到了天涯或海角,飛上了天或遁入了地,我一樣會將你尋回我身邊。」莫繼堯的神態嚴肅認真,如同給了丁劍舒一個十分堅定不移的承諾。
丁劍舒感動得眼眶盈淚,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如此震撼過,這個生長在遙遠神秘的遠古時空中的男人,竟為她許下深情無比的承諾。也難怪有太多癡情種子堅信於那些「天長地久、海枯石爛……」騙死人不償命的誓言啊!不過,話說在前頭,若不是當事人,是無法體會那種激越的心情,尤其,她的丈夫面對的,可是無法超越的時空遙距啊!
「你不用那麼辛苦,既然咱們都生米煮成熟飯了,我還能往哪跑啊?你只要祈禱別再發生什麼異變把我帶走就夠了。」丁劍舒哽咽地說。
要她一個人擔心得死去活來,明明愛上人家又不敢把所有籌碼全梭哈,令她為情傷心、為愛傷神的活罪,一人扛不如兩人扛,找個人加入「杞人-天陣線聯盟」,大家一起煩-不寂寞嘛!
「它不會發生的!我並不禁止你想家,只是不准有離開我的念頭。」莫繼堯專制地說。「遲早,我會得到你全部的愛及不分給任何人的心……」
「你——」
丁劍舒的抗議之聲尚未如願地脫口而出,莫繼堯就老實不客氣地吻了她方開啟的紅唇,趁虛而入地「作威作福」起來。
好不容易,在她快因無法換氣而窒息時,莫繼堯-捨得拉開彼此的距離,她漲紅著臉,大喘著氣說:
「實、實在想不到……平時看起來像冰雕人的你……竟……竟然……那麼熱情……」這麼巨大的差異實在令丁劍舒難以招架,她還是情場菜鳥耶。
「如果你以為我只有這丁點能耐,那就大錯特錯了,想是昨夜我有所『顧忌』而保留太多實力,以致愛妻低估了我這做丈夫的……」
莫繼堯一把橫抱起丁劍舒,眼裡閃著異樣的光芒,還掛著一抹壞壞的笑,毫不猶疑地大步、大步走向臥床。
「喂……喂!你幹嘛?」
「你說呢?」
「天亮了……大白天的……」
「有關係嗎?」
「但……」
所有的對話都在芙蓉帳卸下後而悄然停止,冷清的寢弓箭內,那芙蓉帳後可熱鬧著呢!
※ ※ ※
雖說每天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但,對生長在二十世紀的丁劍舒而言,這真是一個十分呆板公式化的生活,一點刺激都沒有,每天不是吃飽睡,就是睡飽吃,閒來無事就到花園裡去溜躂、溜躂,這皇城內的各大宮殿逛了差不多了,再多古色古香、富麗堂皇,也教她越看越習以為常,早就不再為此而感動不已。
老公貴為一國之君的代價可是很大的,不但要日理萬機,還要偶爾交際應酬;
莫繼堯是一個很勤政愛民的君王,雖說脾氣不小、性格也頂『酷』的,但,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丁劍舒都能間接地感受到莫繼堯極受臣民愛戴。這個男人果然有足夠的資格傲視天下、自命不凡,難怪他自負了。可是,莫繼堯能夠抽空陪她的時間實在少得可憐哪!
「無聊!無聊!無聊透頂了——」丁劍舒開始懷疑自己哪根筋不對勁,竟然甘願泡在這個『大鳥籠』裡。天氣越來越熾熱了,算算日子,現今已是春末夏初的時節。一到夏天,整個大地就會熱鬧起來,少不了知了及蛙鳴的一番聒噪,但,若少了它們,這夏季饗宴可會失色不少哩!
但,對於心情正處於非常時期的鷹妃而言,可更是令她心浮氣躁;再不找些事來消遣消遣,她可會受不了。
丁劍舒雖不是走在時代尖端的新新人類,但,也是勇於表現自我的新女性啊,什麼忍氣吞聲、逆來順受、委曲求全……等等不人道的自虐癖是不可能出現在她身上的!想當初花珞雲欺負她,她不也恰北北地反擊嗎?二十世紀的女孩誰不知「女兒當自強」這道理的?
所以,丁劍舒決定自己「創造快樂、豐富生活」!
她轉著狡黠的星眸,腦子裡開始搜尋新鮮的玩意兒時,注死地被她瞄到湛藍的天空出現的紅色不明物體。
那個紅色的不明物體在天空盤旋了好一會兒,終於,在發出一聲雄壯嘹亮的長鳴後,飛進了花園,棲息在涼亭頂上,好不神氣地盯著丁劍舒及那一?趕不走的女侍。
「啊!好哇!原來是那只『紅色小雞』。」丁劍舒一副見著仇人似的。
「小雞?哪來的小雞?」翠香信以為真地連忙用『雷達眼』搜尋地上,就盼能尋獲蛛絲馬?。
「在上頭啦!」丁劍舒指了指花園中的涼亭頂上。她所處的位置是在白花殿,是供王族休憩、賞花、品茗用的宮殿,是整個御花園的中心地標之一。
翠香抬頭一看,連忙告誡道:「王妃呀!那可是『赤鷹』耶!」
「我知道。」丁劍舒啜了口侍女奉上的花茶。
「赤鷹可是鷹王的寵禽,更是蒼穹霸主呢!它可是跟咱們鷹王一樣是王中之王,冒犯不得的,而且赤鷹代表王上哦!所以不可以亂喊的。」
聞言,丁劍舒差點把快嚥下口的花茶噴了出來,讓她給嗆到了。「咳!咳!咳……」
「王妃!你沒事吧?」翠香見景,連忙前去攙扶嗆得連坐都坐不穩的丁劍舒。
「咳!拜託,那……咳……那隻老鷹不過奇特點罷了,瞧你把它捧成什麼了……難怪,那傢伙跟莫繼堯一樣神氣巴拉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不過是只珍禽嘛!真是的。
「王妃!」翠香驚呼道:「在天鷹王朝裡,鷹是神聖的動物,它們之中最強者-有資格當蒼鷹之首哪!也唯有蒼鷹中的佼佼者-有資格成為歷代鷹王的化身。」
翠香正經八百地說。
「化身?開啥玩笑?迷信。」這跟中國五千年來代代所流傳的「龍代表真命天子」一說,是異曲同工之效嘛!都是用來唬這些善良單純的老百姓。
「是真的啦!全鷹國百姓都堅信鷹是神的使者——尤其是代表鷹王的赤鷹,更是神聖不可冒犯的。」翠香神情嚴肅地說。
「是嗎?」丁劍舒不敢相信地問,竟然有這麼迷信的人。
「嗯!」翠香非常堅定地點頭。
乖乖!這些古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固執而已。
再瞄了一眼那只受「萬民景仰」的赤鷹,那一副神氣巴拉的-樣子,丁劍舒就是看不過去它這樣囂張。
嘿嘿嘿!反正閒著無聊,不如就……
見丁劍舒一臉竊喜的模樣,翠香問:
「王妃可是想到什麼愉快的事?」
「是啊!」丁劍舒笑得璀璨如花。
一向神態自若的赤鷹,忽然感到一陣哆嗦……
※ ※ ※
當莫繼堯看到狼狽不堪的妻子時,令他好氣又好笑!
「小舒,現在不是玩水的季節。」莫繼堯一臉不敢苟同地說。看著她被三、四個侍女七手八腳地從蓮池邊撈起來。
「你以為我喜歡啊?」丁劍舒下定決心跟那只赤鷹誓不兩立!「都是你那只可惡的赤鷹害的。」
「我看是你想欺負它吧?」莫繼堯撫了撫剛停在右肩上的赤鷹,這傢伙還真夠傲,那姿態表明了勝者為王。
「你沒發現它安然無恙,而我一身狼狽?分明是它欺負我!」這男人怎麼又一聲不響地冒出來哩?
「不是吧!『好像』是你用石子丟它不中,繼而用彈弓打又打不中,最後乾脆輕功一施欲躍上涼亭頂上,自己粗心跌落一旁的蓮池吧?」
對於這野性頗重的妻子,若不是知她多少會點拳腳功夫,身子骨雖單薄了些,卻很健康有活力,膽子又不是普通大而已的話,莫繼堯對落湯雞般的丁劍舒會十分擔心她會不會傷著了、受涼了,但,知道她頗有兩下子的身手,他可放心多了。
丁劍舒吃驚不已地目瞪口呆,怎麼莫繼堯知道得一清二楚?翠香及侍女們根本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去打小報告的呀?何況她們光擔心落水的她,就已是個個蒼白著臉了呢!
「你你你……你怎麼知道?」
莫繼堯自豪又神秘地說:「只要我想知道,任何事情都難逃我的法眼。」
丁劍舒十分懷疑地上下打量一下莫繼堯。「哼,誰知道你暗中布下了多少眼線?」
莫繼堯無所謂地聳聳肩,除了丁劍舒以外的侍女啦、侍衛啦、莫繼堯那班幾乎形影不離的天鷹十二傑啦——統統料得到為何鷹王會如此神通廣大。也許是沒人向王妃提起王族秘技的事件吧?這公開的秘密,大家可是多少知道那一丁點傳說。
傳說中,凡具直系血統的王族男子,皆可修煉秘技與自己靈氣相近的赤鷹心靈相通。有點類似附身的說法,藉此秘技可以透過行動迅捷的赤鷹,窺視鷹眼所望及之處,更加輕易駕馭赤鷹達成一些監視的任務。
想當初偷跑出宮的丁劍舒不就是被赤鷹給盯上了嗎?不然莫繼堯怎能準確的知道她的去向?
丁劍舒若知道自己敗在一隻飛禽身上,那她一定會氣得七竅生煙。
「就算是我想欺負赤鷹又怎樣?你應該站在我這邊耶!」
「不行,我當然站在有理的那一邊-不會有失公平,不然有失我鷹王的威信。」
「你……威你個頭!我是你的妻子,而那只紅毛老鷹不過是你的寵物,你自己說,是我比較重要,還是它比較重要?」丁劍舒心裡可真是不是滋味,她竟然不如一隻鷹。
莫繼堯見身為鷹妃的丁劍舒說話如此粗俗不雅,不禁皺起眉頭。他愛她並不代表她就能如此毫無威儀,這傳出去了豈不貽笑大方!
「注意一下你的口氣!小舒,身為鷹妃,當有一國之後的風範,你的一言一行都看在臣民眼裡。」
「你……」丁劍舒聽了更是火大,深怕她行為大失方寸的翠香,連忙暗地裡扯了扯丁劍舒的衣袖,她-勉強克制快爆發的脾氣,但,有些話她可非問清楚不可。
「反正你一定要給我一個交代,我怎能白白受那只囂張的老鷹的鳥氣!」
?侍女、侍衛瞪大了比銅鈴還大的眼睛,臉色一陣白一陣青的。打他們進宮至今,就沒見誰敢如此對鷹王說話,更別說是一副指責的模樣了,尤其是十分重紀律的鷹王,從不容許有人如此狂妄地對他,惹鷹王生氣的代價沒人擔待得起的,更何況拂逆他呢?
莫繼堯的臉上是一臉高深莫測的神情,猜不出他是喜是怨,他不開口、丁劍舒也閉上嘴,其它人只是下人的身份,自是沒人敢出聲;突然間,那種十分不自然的寂靜,著實是一種磨人耐力的可怕手段。
包括天鷹十二傑在內,以及其它侍女、侍衛,暗地裡不免猜測結局如何,是勇氣可嘉,敢與鷹王作對的鷹妃認錯呢?還是越來越反常的鷹王順了鷹妃的意舉白旗?
「怎麼說是受了赤鷹的氣呢?」莫繼堯突然蹦出這一句。
「要不是它,我也不會掉進池塘裡。」
「是你自己太不小心。」
「要怪那一隻鷹太瞧不起人,一副『鳥眼看人低』的-樣子嘲笑我。」
「不會吧?它肯飛進後花園裡露露臉,表示它挺喜歡你-會現身,不然,除了我,要一見赤鷹雄姿的機會可是十分難得。」
「哦!聽你的意思,我是不是該感謝它的出現?」丁劍舒諷刺地說。不屑地瞄了一眼停在莫繼堯肩上的赤鷹,那傢伙竟別開頭不甩她。她咬牙切齒地說:「你看看、你看看,它那是什麼樣子?比我還神氣。」
對於赤鷹的脾氣,莫繼堯可是瞭如指掌,這無疑的脾氣跟他一樣硬,除非它自己肯主動表示親近友好——不過,很難!否則就連莫繼堯要它低頭,也要花費不少心思,但,對於赤鷹的心境,莫繼堯是看得一清二楚。
「它是跟你玩的,別誤會!」莫繼堯笑笑。
「騙誰呀?」丁劍舒挑了挑不服氣的黛眉,她是越看越不順眼霸在丈夫肩上的赤鷹,奇怪,她這個人一向是很好講話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怎麼今天偏跟一隻老鷹過不去?「它為什麼老愛霸在你肩上?它該不會是母的吧?」丁劍舒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怎麼這樣問?」莫繼堯差點笑出來,他的妻子怎麼會問這麼……蠢的問題?
「不是嗎?」
「當然不是,赤鷹只肯停在我肩上,因為我是它的主子,你這麼在乎赤鷹的性別,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誰……誰說的!」丁劍舒莫名其妙地作賊心虛起來,她怎麼可能跟一隻飛禽爭風吃醋?這豈不是令人笑掉大牙嗎?但,她幹嘛因莫繼堯一句話而坐立難安?
一旁見鷹王、鷹妃這有趣的對手戲的?侍女、侍衛,真不相信鷹王會有這一面,也許王妃沒發現,但,他們可瞧見昔日那嚴肅冷漠的主子的表情性格豐富多了。
「好了,你再不去換下那件濕透了的衣衫,可會著涼的。」莫繼堯走向丁劍舒,擁著她朝寢宮走去,其它閒雜人等消失的消失,不然就保持安全距離地自動跟在他們夫妻兩身後約三十步之處。
只見丁劍舒頻頻向赤鷹做些吐舌啦、送它衛生眼啦、做勢打它啦、向莫繼堯告狀啦……等等,而一向難得笑笑的莫繼堯只能蹙眉苦笑,乾脆支走了赤鷹,以防妻子愈來愈沒形象——只怕丁劍舒已沒形象可言啦!
※ ※ ※
「爹——你為何至今都不動手剷除鷹妃?難道你不知後宮傳來的消息?那個丫頭現在可得寵啦!」大神官之女亂沒氣質地氣得直跳腳。
「乖女兒啊!氣質、氣質,要保持淑女的形象。」
「我已經很有氣質、很有淑女的形象了!」大神官之女抗議道。
「好好好,依你、依你,至少你也冷靜點啊!」大神官實在有點管不住這任性的女兒。
「那你得快快解決那強走鷹王的丫頭啊!你自己說嬌嬌一定可以坐上鷹妃的寶座的,如今不但跟著爹被貶到天塔寺來,還被下令禁止回鷹谷,待在這個無趣沉悶的邊關快令我窒息了,當初誰見著咱們不是得敬畏三分的?走到哪就威風到哪兒,多少王公貴族子弟在女兒身邊圍繞討好?在這兒,咱們除了管管下人、內務,便什麼都不是嘛!嬌嬌不服氣、不甘心!」
「可不是,你爹我更是一肚子火!想當年先王在位時,爹可是倍受器重,爹的一句話對先王可是擁有絕對性的影響力,說有多神氣就有多神氣,誰知出了這樣一個不信鬼神、命理的莫繼堯,把爹爹的話視作怪力亂神、蠱惑天下?人,有一身深藏不露的絕世武功不說,還是歷代鷹王中最有膽識、智能的君王,可是出了名的智勇雙全,十分難纏的人物,要鬥勝他可不是易事啊!嬌嬌。」大神官也十分苦惱。
「難道咱們就悶不作聲地窩在這兒活受罪?」嬌嬌提高了原本就十分尖銳、刺耳的聲調。
「那可不,咱們當然要反擊,爹已收買後宮侍女注意那丫頭的動向,一逮到機會,便通知暗中待命的殺手來個裡應外合,所以,咱們只要耐心等候良機便可。」
「行嗎?」嬌嬌十分懷疑父親天真的計劃。
「一定行!咱們要有信心-是。」
「好吧!我相信爹,最好此計成功,不然嬌嬌就要棄爹爹於不顧,逃離這個鬼地方,獨自快活去!」
「是是是!乖女兒。」唉!他怎麼會有這樣的不肖女?大神官真想哭。
※ ※ ※
自從上回丁劍舒捉弄赤鷹不成反被它整後,她現在一逮到機會便絞盡腦汁要反攻回去,卻鬧出不少笑話。在莫繼堯知道丁劍舒嫌宮中死氣沉沉又窮極無聊後,怕她胡思亂想或趁他不注意又溜出宮去,對她花招百出欲整赤鷹的行動也不加制止,反正他知道赤鷹吃不了虧的,只好默許她四處橫行胡亂指揮侍衛。
也因此,托丁劍舒的福,整座皇城也跟著熱鬧起來,大伙不再因為面對性情冷漠的鷹王而不苟言笑,個個每天都有新話題、「新笑話」可談,整座皇城充滿活絡的氣息,令莫繼堯也不忍再強迫丁劍舒維持「淑女形象」,這樣大家都快樂地生活也不錯!
在莫繼堯沉浸在這新生活的樂趣中時,大伙也察覺到鷹王的轉變,原來鷹王除了冷笑外,也可以笑得很多情、很溫柔哦!那雙犀利的眼眸除了咄咄迫人的氣勢外,還可以「放電」眉目傳情耶!這都得歸功於天神所賜的鷹妃呢!
從天界來的人就是不一樣,什麼稀奇古怪的點子都有,知道的事永遠比他們凡間老百姓多,雖然,鷹妃有時無知得近乎白癡,但,也不能怪她,生長在天界的鷹妃當然不瞭解人間的生活啦!這是大家不顧鷹妃反對所認定的理由,鷹妃本人當然不贊同嘍!
基本上,丁劍舒已經放棄一再重申解釋她不是什麼天神之女、來自天界的謬論。
她企圖告訴那些既純真又迷信的人們,她非來自天界,但是,任她快說破嘴了,他們還是堅信二十世紀是天界的『某個地方』,她真被他們給打敗了!向莫繼堯討救兵,每次一提到這個敏感的話題,他的臉色就十分難看地默不作聲,所以,她決定隨人們高興去想吧,省得她煩。
在莫繼堯的默許下,丁劍舒開始「原形畢露」地帶頭四處撒野,成天像個野鳥似的在皇城裡跑,教人一些新鮮刺激的樂子,以前在二十世紀時她大多沒嘗試過靠著一知半解自娛娛人,她現在卻樂此不疲。
在丁劍舒辛苦地四處「傳教」的結果,皇城內大肆流行一些什麼足球啦、棒球啦、籃球啦,不過打來打去、踢來踢去都是大小不等的綵球罷了,嘿嘿!偉大一點,甚至還有超高層次的「撞球」!為何說是超高層次?誰叫丁劍舒把價值連成的夜明珠拿來當撞球用?不用莫繼堯擺臉色也沒人有膽去玩,但,卻沒人發現莫繼堯會「以身作賊」地和丁劍舒兩人在寢宮中小玩幾局。
說起在偉大的丁劍舒積極的「再教育」之下,皇城內的娛樂真是突飛猛進、一日千里,看來留入民間也是遲早的事。
前些日子,丁劍舒更是興起「培養幽默感」的偉大計劃,竟然教大家講笑話,還大玩腦筋急轉彎有獎征答,教思想古板、內檢的「古人」個個瞠目結舌之餘,又十足好奇這新玩意兒。剛接觸時,是鴨子聽雷有聽沒有懂,但,幾次對陣下來,上從管事下至打掃的僕人都愈玩愈迷,逐漸地掀起一股熱潮,風靡整座皇城呢!
莫繼堯就曾問丁劍舒說:「你為什麼要教一些有的沒有的玩意兒給下人們?瞧他們一逮到空閒便在玩你教的玩意兒。」
「這有許多理由啊!」
「哦?說來聽聽。」
「首先,我無聊啊、沒事做啊;第二,怪你做人失敗,搞得皇城內死氣沉沉,一點鮮事、趣味都沒有,我幫你好好帶動一下氣氛嘛,你瞧,現在多好哇!大家都很快樂呢;第三呀,就是思想上的代溝太深了,太古板的生活一點樂趣也沒有,我讓大家多少動動腦,訓練一下智力,會變得精明機智點喲!」丁劍舒一副她好偉大的模樣,事實上,她早把自己當成救世主般地自我膜拜起來啦!
「代溝?」
「哎呀!你『落伍』啦!人家翠香都知道『代溝』是啥意思了呢!你是我老公耶!不可一問三不知。」
什麼跟什麼?嫌他「落伍」?她出口閉口那些什麼來自天界二十世紀的流行語,他懂得會比別人少?也不想想是哪兒可憐人,夜夜聽她喋喋不休的「語言教育」?
那個人不就是威嚴逐漸喪失的他——莫繼堯嗎?莫繼堯蹙眉地盯著丁劍舒。
「小舒,你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我會慎重考慮是否下令禁止一切不屬於現在該有的東西,包括毫無意義的語言。」
「啥兒?不會吧!記得你也玩撞球的。」
「還敢說,你已經撞破了十來顆夜明珠了,不是我要說你,這雖是我負擔得起的,卻是一項嚴重的浪費與過份的奢侈,你覺得呢?」
「……是,我很抱歉……對不起……我不應該……我錯了……我下次不會……
不,我不會再亂玩貴重物品了,你這一提,我還真該檢討了,我……我知道自己得意忘形。」丁劍舒還真的很後悔自己不知輕重。
「小舒,只要你不玩過火、違背禮教,我不會阻止你,像那些體能運動我倒不反對,只是,在觀念上可就由不得你,翠香她們不比你是二十世紀的天界人,很多觀念不適合她們,畢竟她們活在凡間,須遵守人世間的生存規則及禮教,知道太多不該知道的,未必是好事,你知道嗎?何況這裡是皇城宮內,不能少了紀律規範,輕鬆之餘還是得照規矩來。」
是何時開始,莫繼堯接受了天界的存在呢?一向不信鬼神的他,總在面對從天而降的丁劍舒時而感到質疑,不再一味反對鬼神之說了,是他變迷信了嗎?不會吧?
丁劍舒一副懺悔的樣子說:
「想不到你的見解這麼入微,我只知道引以為樂地教壞他們,都沒注意到事情的嚴重性……」她內疚得快哭出來了。莫繼堯沒想到妻子會因而自責不已,瞧她都快哭出來了,他可心疼了呢!連忙安慰道:「沒那麼嚴重嘛!哪裡教壞他們了呢?快別難過了,嗯?」雖然,事情好像被他說得十分嚴重。
這不說還好,說了之後丁劍舒的眼淚便開始氾濫,莫繼堯第一次見她這樣「痛哭流涕」,教他既心疼不已又手忙腳亂地哄她,也發現他那大而化之的愛妻,原來也有著一顆纖細的心啊!
從上次的對話後,丁劍舒就不再實施什麼「培養幽默感」,有的沒有的爆笑教育,後來想想,還是思想純真的翠象及僕人好多了,那種人在二十世紀是找不到的哦!倒是她自己,開始積極的學習屬於天鷹王朝年代的事物,這樣的生活也是十分有趣的,她還常抱怨沒早些發現呢!
雖然情況大逆轉,每天還是有最新的笑話出爐,儘是一些金枝玉葉的鷹妃越幫越忙的烏龍事?,再不就是鷹妃似乎永無止境、近似無知的問題,令大家笑破肚皮,令鷹王搖頭歎息,偏偏鷹妃三不五時地便纏著鷹王問說,她做得好不好,叫鷹王搖頭也不是、點頭也不是,就怕一個不小心又傷了她那可憐頻頻受創的自尊心。
日子這樣一點一滴地流逝,季節稍稍地遞更,轉眼已是熾熱的仲夏時節,知了、青蛙,開始聒噪的熱鬧時刻,蓮池早已是一片盛開的蓮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