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
滿天的星子如同破碎的鑽石,明亮光耀。
抬頭仰望,總覺得它離我們並不遙遠。只要蹬上屋頂,再搭一張梯子,伸出手臂就能夠採摘到閃光的果實。
事實證明,那只是一場美麗的錯覺而已?
我們於是哭著說,星星是騙子。
在長大以後才漸漸明白,欺騙我們的,從來不是星星,而是自己那顆被慾望填塞的看不清真相的心。
華麗的宮殿,美輪美幻的場景,水晶杯盛著琥珀色的酒水隨冰塊與杯子的敲擊泛起層層氣泡層層迷離的光影。
為慶祝救國天使的現身,查理陛下當晚在宮廷召開龐大的舞會。貴族青年小姐們成雙成對的身影隨處可見。
被視為神的使者的貞德,理所當然地與位高權重的大貴族同席。從來沒有參加過舞會,更別說是參加皇家排場的宮廷舞會的她心中充滿忐忑不安,有很多的迷惑和問題,想找查理問清楚,卻又見不到他。只好垂著頭,手指因莫名的煩躁揉搓著裙帶,緊張得不得了。還好坐在她左側的是她之前見過的布魯克爾,他似乎對貞德很有好感,每當有人走過他們面前,他便輕聲幫她介紹,多少緩解了她的侷促。
可是……到底什麼時候她才能單獨和查理見面?眉毛不由得蹙著,眼睛迫切地向人群中投去梭巡的視線。
「你在找什麼?我親愛的天使。」輕柔的語音帶著一絲戲謔從身邊響起。當然不可能來自持重的將軍。她疑惑地歪頭望向右邊,有著蜜色頭髮的俊美青年正單手托腮噙著一抹嘲諷的笑意打量著她。
「請叫我的名字好嗎?」被他輕浮的笑容所激怒,她坐直身體,倔強的眼睛閃起凜冽的光。
「啊,」青年拍拍額,「你的名字?我想想……有些忘了呢……」
「是貞德小姐。」布魯克爾的聲音適時插進來,打破兩人間隱隱的火藥味。
「賽瑞雅,你不去陪那些專門為你而來的貴婦人嗎?」
「呦,將軍閣下,你是在趕我嘍?」賽瑞雅故意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接著又一臉為難地說:「我們的天使可是要保持純潔的呢。你可不要動不該動的腦筋啊。」
「你不要當著年輕的女士胡言亂語!」布魯克爾聞言氣得把手中的酒杯差點兒捏碎了。
「噓——陛下來了。」賽瑞雅向外指出。
順著他的指尖,貞德望過去。
鑲著華美浮雕的宮門敞開著,自前廊至宴會廳都鋪著莊重的紅色地毯。四處散佈著或坐或站相互私語的男男女女們,大家都在等待著國王來跳開場舞。此刻,人群分散,自那邊款款行來身披白色錦袍的俊美男子正是眾所矚目的查理陛下。
淡金色的長髮用象牙白的扣環理成一束,柔順地自頸背垂下,長長卷卷的睫毛微掀,溫宛的目光禮貌性地環視周邊,一視同仁,溫柔淡漠,即使看到貞德充滿期待的眼神也好像只是見到陌生人般的蜻蜓點水一閃而過,隨後,落定在與他挽手一同進來的女子的臉上。
深情的目光,只凝視一個人。
溫柔的手臂,只擁抱一個人。
而這個人……不是她。貞德失魂落魄、不可置信地望著在人們自覺退讓開的場地中,在掌聲與喝彩中,那衣香鬢影美麗般配的兩個人。
為什麼要讓她看到這樣的場景呢?
不,是自己為什麼要出現在這個地方呢?自己根本只是一個土裡土氣,不合時宜的鄉下丫頭而已啊。怎麼能和有著那樣精緻美貌的女人相比?
可是、可是……是查理讓她來的呀!
委屈的淚湧了上來,不敢讓它落下,只好努力地噙著……大大的眼睛因而閃爍著瀲灩的水光。
在那晚的月光下,他曾經溫柔地捧著她的臉,對地說,只要她能以救國天使的身份被認可,他們就能相守在一起。
只是為了見到他,自己才會不惜一切冒著危險來到這裡。
查理……查理……為什麼你都不看看我,為什麼你都不對我笑……你知不知道,我心裡有許多不安……我有好多話想要問你……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有多麼想你……
「天使小姐,不不不,瞧我又忘了,貞德小姐,你眼睛瞪得好大啊,怎麼,你也覺得她很漂亮?我看你一直在盯著她看啊。那是皇太子妃啦。」右邊傳來「好心人」的解說,「啊,其實應該該叫王妃了。咦?」賽瑞雅話說到一半,身邊的少女突然站起身,從添酒布菜的侍從中間跑了出去。
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賽瑞雅扯了扯嘴角,一仰手,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哎?貞德?」猛然轉頭,才發現身邊空了,布魯克爾懷疑地盯住賽瑞雅,「你、你對她幹了什麼?」
「將軍閣下,我呀,從以前開始就—直想對你說一句話了。」賽瑞雅單手托腮歪著頭慵懶地看著他,「知道是什麼嗎?」
布魯克爾沒有接話只是皺起了眉。
「就是……」他忽然微笑著伸出空杯與布魯克爾的杯子相撞,「為你的沒神經,乾杯!」
「搞什麼?」
「反正你總會知道的。」小聲叨嘮著,賽瑞雅執起空酒杯裝模作樣地放在唇邊,垂下的眼簾順著透明酒杯的邊沿正好瞄到跳過開場舞的陛下技巧性地消失在人群裡。
天上的月亮發著微紅的光,投射在乾淨整齊的皇室花園裡,長長的紗裙裙擺因急促奔跑而發出與青石板地接觸的沙沙聲,春天的夜風攜帶著清甜的花香吹過她的耳畔,卻只能讓她聯想到宴會場上衣飾華美濃香鬱鬱的貴婦人們,眼前的道路在被眼淚充斥的眼睛裡變成一片朦朧。
穿過薔薇花叢,繞過有浮雕裝飾的噴泉,提起裙擺,甩開精緻小巧的鞋子,沒有目標,不知道想要去哪裡,可以去哪裡。敞開手臂擁抱她的只有黑暗的夜色……內心中有什麼在猛烈地燃燒著,彷彿不這樣大力奔跑她馬上就會被瘋狂的火焰焚燒成醜陋的黑灰。
到底為什麼會這樣痛苦呢?是因為被冷落?被忽視?
不……之所以會如此失望、心痛,只不過是因為自己存在太多不該有的期盼罷了……
按照查理的年紀,有王妃也是很正常的。她有什麼立場去嫉妒?她只是個卑微的平民女子罷了。為什麼即使這樣不斷地問著自己,她還是覺得內心有著要窒息般的疼痛?
濃濃的夜霧濕濕冷冷侵襲著皮膚,一個人,便覺得如此寒冷,這宮殿華美綺麗,卻與她如此不合拍……
努力想變成堅強的女性,一切都按查理的期望去做,想得到他的肯定,想和他在一起。儘管知道這也許只是自己單方面的執著,也還是滿心滿意地做著期待的美夢。
沒有想到查理竟是高貴的國王。
是即使她再怎樣努力也無法與之並肩的人。
從那一刻起,心就開始惶惑了,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這是完全在事先沒有料想到的事啊。對!他暗示過,可她是個笨蛋,她沒有想到,不敢去想……不願意去想啊……
查理只是地位高貴的普通男子而已。這樣一遍遍說著自欺欺人的謊言,在通向王宮的道路上,連腳都走得起泡時,不斷地想像那間小屋中,兩人相處的溫柔畫面,以此來鼓勵自己繼續前進。可是為什麼?終於來到了這裡,查理他卻好像變得更遙遠了呢?
既遙遠又陌生……她甚至開始懷疑,在查理適才用像面對陌生人般的眼光淡漠地掃過她的臉時,她就忍不住懷疑,會不會,小屋中的一切只是她的夢而已?會不會,其實她遇到的那個人,並不是存在於這裡的查理?
反覆壓抑著的不安、惶惑以及種種複雜難言的感情,被王妃兩個字點燃了。那火苗倏地自心底竄升,使她不顧—切就衝了出來,多一秒也沒有辦法再待下去。
不想看到查理對別的女人溫柔,不想聽到查理他已有妻子。
因為……因為站在查理的身邊,是她僅有的惟一夢想啊。
仰頭,腳步不覺停下,月光透過粗大梧桐樹的葉片灑落—下來,照在她的額頭上,像水一樣,冰冰涼涼。
春天的夜風吹來,像溫柔的手輕拂她的面孔,眼淚撲簌撲簌地劃過臉頰,不管了,她不要堅強了,反正,想要堅強的理由也已經不存在了……
「唉,你跑得這麼快,我差點兒追不上你了啊。」
熟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在她回身的同時,一雙手臂緊緊地擁抱住她。
她不敢抬頭,不敢睜眼,只怕睜開眼睛發現這只是幻想……就像分開後常做的夢一樣……
「查理……」
終於還是軟弱地哭泣著埋在他的胸膛上,在他的衣服上流下眼淚的印跡,哭得連活也說不清楚,「真的……真的是你嗎?」
「傻娃娃,當然是我啊。」他強硬地抬起她的小臉,迫使她面對自己,小小的臉孔上大大的眼睛正在不停地湧出眼淚,月光下,妖精般的少女不停地哭泣著,讓他堅硬的心也悄悄地被觸動了,每一次,她的眼淚都能讓他失常,做出一些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適才,見到她衝出去,明知不妥卻還是設法擺脫周邊的糾纏,追了出來。如果不管她,她一定會躲在某處傷心地哭泣吧……
為什麼呢?她只是自己用來設局的一枚棋子罷了。可以假裝對她溫柔,可以為了讓她聽話而甜言蜜語,但,胸腔裡真實的心,卻為什麼會為了她的淚,而感到真實的痛楚與不捨呢?
會為偶爾不能看透她水藍色眼眸中所包容的全部情緒而焦灼,會因為她的來到而欣喜,會喜歡擁抱住她時懷中相互依偎的感覺,這樣的情緒似乎不僅僅只是因為想要順利地利用她實現自己的計劃吧,好像,在某處,正在滋生著不可思議的柔軟的感情……
那感情太危險、太脆弱,他搖搖頭,試圖將它否定。
軟弱的、真誠的、純潔的感情,他——不需要……
捧起她的臉頰,漾起已經扮演的、熟悉的、溫柔的笑,用她最喜歡的表情凝望她,以她最喜歡的角度迷惑她,做出無可奈何的樣子摸她的卷髮,對,就是這樣,他只是……他只是在利用她而已……這樣一遍遍對自己說著,擁抱她的手卻輕輕柔柔,有著他尚沒有察覺、無法作假的,真實火熱的溫度……
「為什麼?」他的手架起她的臉,眼睛對上她的眼睛,淡金色的長髮有幾綹跳脫而出,從額頭垂下,灑在她的臉頰上,以最誘惑的姿態用最蠱惑人心的溫柔,輕聲低問:「為什麼每一次看到你,你總是哭成這樣子,像我在欺侮你。」
「就……就是你在欺侮我!」她紅著臉從他手中掙開,退後一步,靠在四人粗的大樹上,不甘地咬住嘴唇,委屈地望著他,「你都沒有說你就是國王……」
「可是……」身前的男子沒有了在大廳時溫和淡漠的表象,他漾起一縷妖邪的笑容俯下身體,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耳畔,柔軟的語調,軟化她的意志,「我也從來沒有說過我不是啊。我沒有說謊呢,貞德……」
「你、你都不曾去看我……上次見面時,你也都沒有告訴我考驗什麼的,害得我好吃驚、好害怕……」她垂下頭,想避開他一點,手腕卻被他緊緊握住,心怦怦地跳起來,思維也混亂了……
「我也想你啊,貞德,我很想你,」語言無需成本,他不在乎多說幾次,彎下腰,對上她水藍的眼睛,紅唇淺笑,甜言蜜語,「不然我怎麼會偷偷冒險跑去見你?之後不能再去,只是不想讓人懷疑。畢竟作為國王的我,要是認識作為救國天使的你,那我們的計策不就失敗了嗎?」
「我們的計策?」她訥訥地問。
「對啊。」他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像兩彎清透的水波,「你作為護國天使,就可以和我在一起了啊。小不忍則亂大謀你明白嗎?」
「可是……」她終於忍不住小聲說出其實她最在意的那個問題,「你有王妃了……」
「那又怎麼樣?」
嗯?她霍地抬起頭,月色下,笑著望向她的男子神色無波。
「我有妻子你便不愛我了嗎?你曾經說過不管如何你都會愛我啊。」
「但是……」她大腦混亂成一團,不知道怎麼表達。
「我根本不愛她呢……」
咦?她瞪大眼睛,映入瞳孔中的男子慢慢收斂笑意,俊美的臉變得憂鬱沉靜,眼神冷漠起來,「貞德,你不用在意,我根本不愛她,那只是擺設而已。」
「為什麼要娶不愛的女人?」自然而然,問題直接自心底湧到了她的嘴中。
「因為我是個沒有權力的國王吧……」他轉個身,與她一同背靠大樹,茂密的梧桐樹枝葉四下舒展如一間小屋擋住外界的光線,四周寂靜,只有月光自樹冠灑下,照亮他略顯寂寞的容顏。
「貞德,你知道嗎?自從父皇死後,法國有一大半的土地落在英國人手中,另一半則被北派柏艮第公爵掌控,支持我這個前皇太子的就只有南部的貴族而已。我不能失去他們的支持,聯姻也不過是政治的一種罷了……你說,我不告訴你我是誰,可是你知道嗎?」他忽然側過臉,幽幽的目光望著她,「偶爾,我也希望有一個人,不因為我是國王,只因為我是我,而選擇和我在一起……」
落寞的話、寂寞的表情,男子背靠著樹,用凝望著渴求著的眼神望著她呢。好像在說:他需要她……
不可思議的,心通通地跳著卻慢慢地平穩下來,在他的身邊,好像無論將要發生什麼,她都有種安心的感覺,不再害怕了……只要在他的身邊……
想起那個月夜,她曾哭泣著拉住他,毫無理由地任性,就只為不想和他分開,他溫柔地俯身在她的手腕上繫上手帕,從那個時候起,她就愛上了這個男子啊……
在小酒店裡,給一個不認識的窮人姑娘一枚金幣的善良的他……
在睡夢中因為她所不知的事流下眼淚呼喚媽媽的脆弱的他……
認真地傾聽她講訴過往,一邊摸著她頭髮的那個溫柔的他……
有一雙驕傲美麗的近乎恐怖,讓人看不透、摸不清的深藍色眼睛的他…… 她想要與之相戀的人……
「對不起……」不知為何,她小聲地道歉了,冷靜地想一想,查理根本沒有錯。他是國王,他有王妃,這些事怎麼可以算是錯呢。果然,是自己又在任性了呢。只是,有些悲傷罷了……兩個人,這樣並肩站立在同一片月光之下,卻無法成為最接近的人……
「你為什麼要向我道歉呢?」他不解地看著她,瘦削嬌小的少女,因為剪了頭髮而像個小少年般,明明軟弱的她,卻又有那樣一雙倔強的眼睛,不時閃爍出清冷凜冽的光,讓他都會在不覺中被迷惑了。
「因為……」她緩緩地垂下頭,卷髮垂下擋住了半張臉頰,半晌,下了決心般地霍然揚起頭,給他一個大大的笑臉,「因為我又哭了呢。明明約好再也不哭泣的!貞德要變得堅強一點!要堅強!我一定會變得堅強的!就算現在還不行,但總有一天,—定會改變的!」
看著她含淚微笑的樣子,他不覺憐惜地伸手摸摸她耳邊的卷髮,「不用那麼著急也可以啊……」
「不,我要變堅強。」少女側著臉,笑望著他保證,「我要堅強,堅強到可以承擔查理所有的悲傷,堅強到可以保護查理!所以,請讓我留在你的身旁吧。」一點點的以不同於妻子的方式,成為與他並肩的人,成為最接近他心靈的女子……
他不覺動容,雖然一直控制著自己所有的情緒,卻忍不住被她含淚的用力的微笑誘惑了,單手撐住樹,他俯下身,輕吻她的唇,那是像夜風一樣冰冰涼涼又柔軟的一個吻。
「傻瓜,我是男人,我才不要你保護。」
嘴唇移開後,看到滿面潮紅的少女低下頭,卻還是小聲地說:「不,我要保護你。」
他有些失笑,「好吧,那我們互相保護吧。在你還沒有變得更堅強時,就讓我先來照顧你。你可別像剛才那樣突然逃走讓我著急哦。」
「好的!」少女抬起頭,伸出細嫩的手指,大眼睛閃閃發光,「我們來拉勾吧!查理!約好了!反悔的人是小狗!」
「小……」他反手摀住嘴,好像看到不可思議的事物般眼中閃過莫名的情緒。
「打勾勾嘛。」少女失望地望著他,催促道。
深邃的目光幽幽地望著嬌小的天真的少女,傻娃娃,約定那種事之所以存在,就是用來等著被打破的呀。他望著她,有些躊躇,但終於還是伸出了手。
明明,是像笑話般的約定,為什麼,手指相聯的地方熾熱了起來呢?
細嫩的手指與纖長的手指緊緊相聯,在月光下,好像一枚閃光的戒指。
意識到也許在自己的許多並非真心的話裡,實際上包含著某種尚不確定是什麼,但真實存在的感情時,他突然補充道:「不可以背叛我哦。」
「當然。」她柔聲地說,「我為什麼要背叛你呢?那種事,永遠也不會發生,就算我會死掉,也絕對不會背叛你。只要你不討厭我,只要你不趕我走,我便永遠留在你的身邊。」
一再地在心裡重複著告訴自己:美麗的語言是用來騙人的伎倆。為什麼一直運用各種招術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自己,卻毫無理由地就相信了面前這個少女這句美麗的誓言呢?
明明知道誓言如煙,卻還是想要相信一次……
不想再問為什麼、不想再懷疑、不想找理由說服自己……
他望著她,有某種陳封的感情正一點點地自心底湧出,打破封印的禁忌,慢慢的,唇邊揚起一個微笑,美麗得連天上的月亮也比不上,他俯下身,在少女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貞德,雖然晚了幾天,但我祝你十七歲生日快樂。」
梧桐葉沙沙作響,少女的卷髮被風吹亂,她慢慢低下頭,嘴角卻慢慢揚了起來。他還記得呢。只是聽到他這樣一句話,她就覺得好快樂……
兩個人的距離也許很遙遠,但是,如果不放棄的話,也一定會一點點拉近的吧……她望著夾雜在斑駁樹影中兩個人長長的重疊在一處的影子,微笑起來。
仰起頭,她撒嬌地抱住他,「給我生日禮物吧!」
「好!一定!」他保證。
「把星星裝在水盆裡就是抓住了星星!」她轉了一個圈,笑著把手伸向他,「查理陛下,教鄉下丫頭跳支舞吧。這就是我要的禮物哦!」
「你真是沒有野心的傢伙啊,」他笑著抱住她纖細的腰,「不過前面那句是什麼意思?」
「是我老家的歌而已。」她閉上眼睛,擁住他的背,至少這一刻,他是屬於她一個人的查理呀。
月光流離,遠處傳來宮殿中悠揚的樂聲,梧桐葉輕輕搖蕩,與迷離的月色互相糾纏,虛幻的光影中,也總有些什麼,是真實不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