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香跟顧雨央兩個女人泡在溫暖的熱水池裡面,梨香本來就不擅和人交際,而且現在全身上下只圍了一條浴巾,這讓她感覺很尷尬。
混血兒的顧雨央本來就比較熱情開放、不拘小節,所以她索性連浴巾也不圍了,脫得一絲不掛的下水去。
顧雨央的胸部豐滿,身材凹凸有致,此刻赤條條的在梨香前面,心裡或多或少也有示威的意味吧!
「你跟姜復處得還蠻不錯的嘛!」顧雨央看著她在霧氣蒸發裡的臉蛋,感覺梨香彷彿更有一種縹緲的神韻,就是這分寧靜悠然吸引住姜復的吧!真想不到,冷淡竟也會變成女人征服男人的利器。
梨香牽動唇角,在霧的那一頭看來,這個笑多有距離。
看著梨香始終清冷如日出時的寒露,顧雨央心頭反而燃燒一把火。她愛姜復,在美國的時候就愛他了,但是她還想玩,她的心還不想定在一個男人身上,她對其他的男人還有興趣,所以她從未向姜復表
示過什麼,因為顧雨央認為姜復跟她是同一種人,他也想自由自在的飛,一直到他們都感覺到累了,兩個人自然會湊在一起!
可是現在姜復卻對梨香認真了!她沒看過姜復對一個女人這麼溫柔過,他對他的女伴一向很溫,和,但是溫和跟溫柔是不同的!有禮貌的溫和是有距離,可他在看梨香時的眼神、舉手投足間都充滿了深情款款
的溫柔,於是顧雨央開始感到惶恐,她最後的愛情歸宿將會被眼前這個女人奪走!她嫉妒梨香!她希望梨香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但是她的理智卻不允許將腦海裡瘋狂的衝動表現出來,她所受過的教育應該是訓練她成為一個獨立自主的新女性,不依附在男人身上,不像一般女人臣服在愛情之下,顧雨央不准許自己變成這種為愛而歇斯底里的女性!
她必須理性一些,所以一直在他們面前強顏歡笑,但是天知道她的心情有多遭糕!
「你怎麼會愛上姜復呢?」顧雨央努力控制著眼裡的敵意,她笑笑的說。
梨香有一顆沉靜而纖細的心,只是平常她總是將它鎖起來,對外界視而不見,可是現在不同,她的心已為姜復打開,姜復的朋友就是她的朋友,就算她不喜歡她也必須去應酬,但是越看顧雨央她越覺得不對勁,她感覺到顧雨央對她有一股敵意,只是被小心翼翼的收藏起來罷了。
「愛情沒有道理,我不知道該怎麼講。」梨香凝視她的眼睛,更加確定了一些東西。
「是嗎?真搞不懂姜復為什麼會這麼有女人緣,他在美國的時候也是常帶女人回來睡覺,有時候問他那些女朋友為什麼喜歡他,她們也跟你講差不多意思的話。」顧雨央故作無謂的口吻道。
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梨香眼神更加透亮的盯著她。
見梨香沒有多大反應,顧雨央心裡更是有氣。「他這麼搶手,你難道一點都不會擔心姜復變心嗎?」
「當然擔心,但是擔心有用嗎?」梨香歎了,口氣,她的心又忍不住糾了一下,她想起了泰是如何為了一個美麗的第三者離開她。「心是他自己的,他想怎麼變就怎麼變,我管得了嗎?」
看梨香也不是完全無動所衷,她煽動得更賣力了! 「有一個這麼熱門的男朋友,也不知是福是禍,要是我,我如果真要挑結婚對象的話,絕對不會挑像姜復這種男人,太沒有安全感了!」
是這樣的嗎?梨香像看透端倪似的,把眼神從她身上移開,默然的將熱水潑在自己裸露在水面上的肩膀。
「哦!我是指我啦!你別誤會,我想姜復他對你這麼好,不會隨便變心的!」
不說姜復不會變心,而說他不會「隨便」變心,這女人連說話的用詞上都下了功夫。「變心就變心,頂多戀情結束,還讓我看清了一個男人,反正我原本什麼都沒有,失去他,也是什麼都沒有,這一切只不過是回到原點而已。」
「那怎麼會一樣?原本你什麼都沒有,代表你沒有失去,可是後來你有了,得到後又失去,怎麼會只是回到原點般的簡單呢?」顧雨央討厭她的淡然處事!她不相信梨香更能這麼灑脫!梨香好像故意裝出不在乎來取笑她的執著似的,她討厭這個女人!
「也許你說得對,得到後又失去,那並不是—切歸零這麼簡單。」她不是個灑脫的人,她只是個逃避的人,如果她夠灑脫的話,就應該忘記泰曾帶給她的痛,瀟灑接受另一段感情,可是她卻把心關起來,逃到一座玻璃屋裡面,隔著玻璃看外面的世界,一直到姜復出現,梨香無法想像當她失去姜復時,她又會用什麼方法來逃避這個令人傷心的世界。
「說不定你還會自殺,那才真的是歸零這麼簡單。」在顧雨央眼裡,梨香月是個做作的女人,挾帶怨恨的心胸不自覺地令她流洩出情緒化的激烈言辭。
梨香有一絲愕然的看著她,顧雨央有看她這麼不顧眼嗎?連這種沒有理性的話也說了出來?
顧雨央也很懊惱自己話說得太快,她怎麼變得跟那些爭風吃醋的女人一樣的嘴臉?「梨香,我跟你開玩笑的啦!你不要當真哦!你要是真的跟姜復分手,我看自殺的會是他!」
梨香笑而不語,她不會當真,她只是確定了一件事情。
顧雨央很困難的咧開紅唇對著她笑,卻想撕裂梨香老是戴著局外人的面具。
泡完溫泉後,每個人的肚子都餓了,他們全聚在溫泉館二樓的餐廳吃飯。
「泡完溫泉好舒服哦!」丁瑋珊伸伸懶腰說道。
「對啊!泡得好舒服。」錢毅的臉湊近他老婆,鼻尖在她紅潤的頰上摩了摩。
「討厭啦!」丁瑋珊咯咯笑著打了他一下。
坐在同一張桌子的其他三個人,都瞭解是怎麼一回事。
「梨香,」丁瑋珊把臉轉向另一邊,伸長頸子在好友耳旁竊竊私語。「在水裡面的感覺不錯哦,你可以跟姜複試試看。」
梨香失笑的瞪了她一眼。「你是不是要讓全世界知道你們有多『性』福?」
丁瑋珊笑嘟著嘴,坐正身子。「對了!你跟雨央泡得怎麼樣?都聊了些什麼?」
顧雨央率先說道:「我只是給她幾個忠告,讓她做好心理準備跟姜同學交往下去。」她邊說邊笑著捏捏姜復溫熱的俊臉。
姜復拍掉她的手。「梨香,你不要聽她亂說,這女人就喜歡損人,沒幾句好話。」他對著但笑不語的梨香說道。
她是沒幾句好話,不過這全是因為他!顧雨央愛姜復,她對姜復絕不只是朋友之間的喜歡,這梨香可以完全確定。
席間侍者陸陸續續的上菜,顧雨央夾了一塊雞肉到姜復碗裡。「你不是最喜歡吃宮保雞丁嗎?梨香,我跟你講,跟姜復交往一定要學會煮宮保雞丁,他在美國的時候吃不到宮保雞丁,就用催眠法,看到每一樣菜就說官保雞丁,弄得我跟錢毅兩個人快神經衰弱。」
「沒錯,害我有時候嘴裡在嚼披薩,聽他一直在說宮保雞丁,我也會開始懷疑我其實是在吃宮保雞丁,只是在我眼裡宮保雞丁變成披薩的樣子、變成披薩的口味,但是其實它不是披薩是宮保雞丁!」錢毅笑道,回想在美國的生活,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呵……」丁瑋珊聽了笑聲連連,她喜歡聽老公有時談起在美國讀書的日子,好像很快樂、很有趣的樣子。
「那種自我催眠法幫我度過那段難熬的歲月。」姜復覺得那很有效,至少能聊表安慰。
「你既然那麼喜歡吃宮保雞丁,那你為什麼不自己學著去做呢?」丁瑋珊指著他笑道。
「你又提醒我一個痛苦的回憶,他有一次還真的動手做了!」顧雨央翻了一個大白眼。「我跟錢毅理所當然是他第一個白老鼠,結果他在看到我們兩個一直跑廁所,他才大發慈悲從此遠離廚房。」
「拜託,現在在吃飯,你衛生一點好不好?」姜復皺著眉。
「幹嗎?敢做還怕別人講啊!」顧雨央抬著下頜道。
「害我將近有一個月的時間,不敢吃他手碰過的食物。」錢毅搖搖頭。
「哈哈……好好笑哦!」丁瑋珊把手放在老公肩上。「老公,想必你在美國的日子一定是精彩連連,像在演連續劇一樣。」
梨香沉默的看著他們融洽聊天,看得出來,顧雨央跟姜復和錢毅三個人的感情真的很好,那麼她該如何處身其中呢?
顧雨央是姜復的好友,梨香免不了要常跟她接觸,可是顧雨央愛著她的男朋友啊!而且顧雨央討厭她……梨香開始察覺到自己正陷入一個糟糕的局面。
「你怎麼了?在想些什麼?」姜復注意到她不笑不語,好像在很凝重的思考一些事情。
她是不是很掃他們的興?梨香皺眉,她討厭這樣的自己,可是她……她現在沒有辦法開心起來。「沒有。」梨香別無他法,她只能一直夾菜吃。
顧雨央很得意的掃了她一眼,她希望梨香知道她跟姜復的交情,他們那麼要好,她要搶走姜復並不是很難。「還有,在史丹佛的時……」
「我們不要一直講在美國的事,聊聊最近吧!」姜復真的很體貼。
「對啊!雖然是很好笑,可是我只有聽的分。」丁瑋珊笑道。不過看著姜復,他竟然比她先注意到安靜的梨香,她很替好朋友高興,終於有個男人這麼關心梨香。
梨香抬起頭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姜復微笑的凝睇讓她好窩心,也許她根本就不必擔心那麼多,她只要專心的跟姜復在一起,其他什麼事情都不要管。
顧雨央像吃了一記悶棍,姜復這麼在乎梨香讓她好生氣,有把火在心頭燒的感覺真的不好受。
「我現在整天在家好無聊,梨香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又不能常陪我,我好想再回去當空姐哦!」丁瑋珊困惱的糾著眉。
「不行!」錢毅馬上嚴正反對。他們兩個就是在飛機上認識,要是她再回去當空姐,有別的男人追他老婆怎麼辦?
「你可以到外面上班,你當然不會知道我整天在家有多無聊。」丁瑋珊瞪他一眼。
「不然我們可以生小孩,這樣你就不會無聊了!」錢毅突然想到一個非常好的解決辦法。
「我不想一結婚就生小孩,人家還要過過甜蜜的兩人世界。」丁瑋珊撒嬌的跟她老公說道。
「不然去跟我媽一起打麻將。」這樣也不錯,能培養他們婆媳之間的感情。
「不要!我又不會打牌。」每個禮拜五回他家吃大團圓飯,就讓她快透不過氣,丁瑋珊才不想給婆婆多點機會來挑剔她,少點時間相處就少點小摩擦,她是這麼認為。
「喂!我看你們兩個也結一結吧!這樣梨香就可以把設計室收起來,跟我老婆一起當少奶奶。」錢毅半開玩笑、半正經的指著他們兩個。
「對啊!老公,這真是個好提議耶!」丁瑋珊激賞的看了老公一眼,沒想到他能提出一個這麼好的解決辦法。「梨香,這樣我們兩個就可以做伴了!」
「什麼啊!為了不讓你老婆無聊,就叫別人結婚?」顧雨央率先發難,她怎麼容許這種事發生,姜復早已是她心裡默許多年的結婚對象。
丁瑋珊怪異的看著她,她怎麼突然反應這麼大?「我覺得這提議不錯啊!反正姜復跟梨香都到適婚年齡了!」
梨香很不自在的跟姜復對看一眼,她覺得結婚對他們兩個而言都太快了!
「你們兩個結婚就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結婚。」姜復跟梨香的想法相同,現在談結婚太快了。
「他們兩個才剛交往,誰知道能走多久,你們不要在一旁瞎起哄,弄得姜復作出錯誤的決定。」顧雨央微慍的看著對面的這對夫妻。
「你怎麼這麼說話?」這個顧雨央的反應也太大了吧!「我認為他們兩個很相配啊!他們一定能長長久久,既然早就知道能長長久久,那現在結婚也無妨。」丁瑋珊收斂起玩笑,正色說道。
梨香看到氣氛變得有點僵,她心裡有些罪惡感,好像原本和樂融融的氣氛是被她搞砸掉的,她不想變成掃興的人。「瑋珊,我覺得雨央說的也蠻有道理的,這只是剛開始,未來會發生什麼事沒有人知道,我們
只能邊走邊照著辦,結婚對我們而言真的是太早了!我想姜復跟我一樣,缺乏計劃、缺乏勇氣,也缺乏堅持婚姻的信心跟毅力,俗話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我覺得時間還是最好的考驗,我們需要考驗,對吧?」說完,梨香轉頭看向姜復。
「對!我完全贊成你說的話。」姜復點點頭,他很訝異他們兩人的心靈居然如此契合,她說的話就是他想說的話。
「結婚是需要衝動!」錢毅搖頭看著他們。「你們兩個都太理智了,雖然說不要被感情沖昏頭,但是太理智也不是一件好事。」
「理智行事總是比較好吧!」顧雨央笑道,她很高興梨香有自知之明,她更高興姜復還沒有愛到非結婚不可的地步。「就像你要決定一件企劃案,不理智怎麼行?」
「可是,你在決定要贊助那個能延長人類壽命的研究,有經過理智決定嗎?」錢毅問道。
錢毅的問話又讓大家笑了起來,打破了原先有些凝重的氣氛。
但是丁瑋珊卻在桌子底下拍拍老公的大腿,她知道老公問這句話的時候,不是只要圓場這麼簡單的,有時一項生意是在酒酣耳熱之餘談成,有時一個協議在談笑間達成,很多事情都是在偶然間決定,誰規定
每件事都要正經八百的一再推敲呢?而且他們現在說的是結婚,閃電結婚大部分會離婚,但是並不是每一對!離婚並不是機率的問題,是人的問題!
「我告訴你,下次我要研究一個能控制男人生理反應的藥!」顧雨央也鬆了一口氣,她也不希望把關係搞僵,這樣一來,姜復跟錢毅對她也會有疙瘩。「瑋珊,到時候你就給你老公吃,你想要的時候就給
錢毅吃解藥,不想要的時候就不要給他吃讓他不舉,這樣他去外面也不會亂搞,你還可以握住性這項利器控制他!」
她話一說完,所有人都是又覺得荒謬又感到好笑。
「好狠的女人!」錢毅指著她的手微微顫抖。「以後誰娶你做老婆誰倒霉!」
「可是我覺得這提議不錯耶!」丁瑋珊睨著她老公。「這樣我就不用成天在家裡擔心你會在外面偷腥。」
「你根本就不用擔心,你要相信我!」錢毅搖著手指頭,然後用力的點著自己的胸膛。
「男人說變心就變心!」顧雨央故意說這話暗中給梨香下馬威。「我們女人不能只相信男人,要能掌握男人!控制男人!」
「梨香,還好當我女朋友的人是你。」姜復笑著摟摟她。
梨香表面上微笑,心裡卻暗潮洶湧,顧雨央一直在提醒她這分驚懼;而她也漸漸有危機感,她想起泰所做的事情,她不想承受再一次的傷害,姜復會這樣對她嗎?他會嗎?
梨香又發呆了!
她坐在製圖桌前面,一手拿著筆,一手拿著尺,可是動都沒動。
最近顧雨央找姜復找得很勤,不是請他吃飯就是要他當司機,有時候姜復會拒絕,有時候不會,梨香逼自己不要想太多,可是她的思緒就會忍不住飄到那上頭去!
每當姜復去赴顧雨央的約時,她又會想起泰,泰是怎麼對待她的?
那陣子他升職,突然變得很忙,每天都要加班,沒時間跟她約會,她沒有想太多,泰說存夠錢會發她,她一直深信不移,丁瑋珊警告過她,要她多注意老是見不到人的泰,可是梨香認為丁瑋珊太多疑,她常常是這麼跟好友講:「不可能,我和泰六年的感情了,我們的感情很穩定,我們早就認定彼此了!」
穩定?這是個多麼籠統又迷人的字眼!不上不下沒有任何變化就是穩定?就是永不變調?但是戀人們卻常欣喜感情處於這種所謂穩定的狀態,以為這是過渡到幸福的橋樑,但梨香終於知道她嘴裡穩定的感情
是什麼,是一座休火山,它穩定的沉睡,可是遲早會爆發,而爆發的那一天,什麼都會被炸得支離破碎。
那女子真美,梨香有一次在街上無意中撞見,那時泰在開車,那像明星一樣漂亮的女人就坐在他旁邊,對他笑,一下子摸摸他的頭髮,一下子親親他的臉頰,穩定的休火山不再穩定,它醒了,爆發了,把她的心炸碎了!
然後泰提出分手,就在楓葉屋,梨香根本來不及反應,火山爆發結束,剩下滿目瘡痍,然後是冰河時期。
這六年的感情帶給她什麼!女人總是如此計較付出,她傷心去英國,可是離開了傷心的地方又怎麼樣?原來傷心的並不是這塊土地,是人!人才會傷害人,所以梨香拒絕再愛人。
但是造物主是不可預測的,地殼變動開始,舊的火山塌陷,新的火山形成,在她的生命裡又出現了一個姜復,於是一切從頭開始,這座年輕的火山還未爆發,它正慢慢形成穩定的狀態。
忽然辦公桌上的電話鈴響劃破思維,梨香嚇了一跳,手一歪,鉛筆在設計圖斜斜一畫,快成了一條對角線。
梨香搖搖頭,滑著椅子底下的滾輪,從製圖桌上滑向辦公桌,她伸手按著電話上一個閃閃發亮的鍵。
電話的擴音器傳來外頭工讀生的聲音:「方小姐,有一位呂先生想找你幫他設計房子。」
「好,你先招待他,我等一下就出去。」梨香低頭對著電話說道,然後站起身,反正現在也沒有辦法靜下心來設計,不如先見見新客戶。
梨香打開門,走了出去,這是間約莫二十坪的設計室,有兩間房間,一間當她的設計室,一間則是書房兼倉庫,而客廳就是會見客戶的地方。
梨香走到客廳,工讀生小玲正彎身把茶杯放在桌上,擋住了男人的臉,可是當小玲直起身以後,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泰!兩年前在楓葉屋棄她而去的泰!梨香全身的血液停止流動,她愕然的望著他。
「梨香……」呂承泰站起身,看得出來有一份深深的歉意。當初他說分手就分手,毫不留戀,不過讓他驚訝的是,梨香也很乾脆,他提出分手她就答應,而且沒找過他,連打通電話也沒有,當時他樂得和新愛人溫存,但是……後來他才知道原來梨香還是最好的!
梨香像個機器人似的坐了下來,看到他她的心還有點刺痛,剛分手的時候她無一不刻希望他再來找她,但是現在是兩年後不是兩年前,他的出現已是太多餘了!
「你為什麼還來找我?」梨香沒有看他,他已經不值得她再注視。
「梨香,我……我知道現在說這種話很厚顏無恥,但是……」呂承泰很艱難的看著她。「你……你能借我錢嗎?」
「你說什麼?」梨香睜大眼睛看著他,不知該氣還是該笑,看到工讀生正看著他們,於是開口支開她,「小玲,反正也快中午了,你先去吃午餐吧!」
「哦好!」小玲也很識相的立刻就穿上外套,拿著皮包就出門。
「梨香,我現在真的好慘……我好後悔當初為什麼要這麼對你……」他要不是真的走投無路,他是不會到前女友面前丟臉的。
「不要再提以前的事。」她不想聽。「你為什麼來跟我借錢?」前男友回頭來找她,開口就是要借錢?這是報應?報應他的花心?但是她實在沒有辦法感到痛快。
「我做生意失敗,錢都被合夥人拿走了!」呂承泰甚至無法抬起頭。他沒有臉說出那個合夥人就是當初的第三者。「我現在是負債纍纍……梨香,我真的過得好苦。」
「不要這個樣子!」梨香看了心好痛,但是她的心痛並不是對他存有任何愛意,而是她難過自己居然用六年的時間愛這樣一個男人!
「鳴……」呂承泰紅了眼眶,他緊緊咬著唇,卻還是阻止不了嗚咽的聲音流出去。看到梨香就像看到救星,他的記憶回到從前,以前梨香總是在他身邊支持他,大學的時候他窮得只能吃泡麵,梨香卻會把當家教的薪水全部拿出來,帶他吃豐盛的食物,在他內心深處總是有這麼強烈的印象,梨香會照顧他!
姜復跟呂承泰都在她面前流過眼淚,但是姜復的苦她心裡明白、她瞭解,她也願意跟他一起苦,那苦不是他自己招致,而是對上天的無奈控訴,那淚水只是一種發洩,不是無助,但是現在泰在她面前流淚,這不是發洩,是一種無助,是一種要人同情的怯弱,梨香忍不住對他產生了一股輕視,可是也對他起了憐憫。
「幾百萬我沒有,不過幾十萬還可以,你要借多少?」梨香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就當是對六年感情的交代,這樣也好,把他忘得乾淨利落,不會再有留戀。
梨香變了好多,她原本就清淡,但是現在變得更清冷,而且……她變漂亮了!聽說她後來去英國讀書,是孤身一人在外,堅強獨立讓她變美的嗎?還是又談戀愛了呢?呂承泰眨著淚眼看她,越看心裡越後悔,如果當初不要變心,就這樣和梨香在一起,今天一定不會是這個落魄的樣子!
他的凝眸注視不再令她的心如小鹿亂撞,是被他傷過之後的茁壯?是年歲的增長?還是愛上差復的關係?「你要借多少?」梨香無動於衷的再問了一次。
「五十萬。」呂承泰囁嚅的說。「把我爸爸的房子賣了足以抵掉地下錢莊的欠款,剩下的就是欠銀行的錢了,這可以慢慢還,可是……我爸爸被我氣得舊疾復發,住院跟開刀都要錢……」
梨香打斷他,「你不需要跟我解釋這麼多,我不想聽。」她站起身,走進辦公室,再出來的時候;手裡拿了一張支票。「這是五十萬,你拿去吧!」
「梨香……」呂承泰顫抖的接了過來,眼淚更無法控制的像雨落下。「我……我一定會還給你!我一定會還給你的!」
是嗎?她並不寄望能再收回這筆錢。「你走吧!」梨香走向門口,拉開大門,她不想再多看他一秒鐘。
呂承泰拖著頹喪的步伐,但是在與她擦肩而過時,他望著她冷然的臉龐,竟起了一股癡心妄想。「梨香……你還愛我嗎?如果你還要我的話,我願意跟你在一起。」
梨香聽了當場就笑出來,她萬萬也沒想到呂承泰竟然還有臉說出這樣的話,她潤潤了唇瓣,然後手指向門外,「我不想再看到你。」
呂承泰這下知道自己說了多可笑的一句話,他已經在污穢不堪的谷底了,他還想往下掉到哪裡去?他低下臉來不敢再看她一眼,走了出去,卻冷不防的撞到一個男人。
「先生,走路不要看地下。」姜復剛從電梯走出來,沒想到就被人迎面撞了一下。
梨香正要關門,卻聽到姜復的聲音,她趕緊又打開門,探出頭來。「姜復?!」
「梨香,我正要來找你一起吃午飯。」姜復看到她,又看了失魂落魄的男人一眼,奇怪的聳聳肩,就抬起步伐走向她。
呂承泰驀然回首,正巧看見姜復親吻了梨香的面頰一下,他歎了一口氣,然後絕望的走進電梯。他能怪誰,當初是他一時色迷心竅,為了一個狐狸精離開真心對他好的梨香,現在嘗到了報應,當然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梨香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自己摸摸鼻子走人。
「怎麼?你認識他嗎?」姜復見她還再看已經關上的電梯門,問道。
梨香把視線調回到他臉上,然後揚起唇瓣笑了笑,「不認識,我不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