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爍一整晚都沒回家,霍婷真的火了。
她整晚抓著手機,不想主動撥給他,但是那個死鬼竟然也不撥給她?!一整晚輾轉難眠,她其實也很想睡,但就是睡不著。
Shit!她什麼時候會被一個男人氣得影響睡眠,也就只有劉爍能把她氣得快嘔血。
隔天一早,她頂著一雙熊貓眼下樓做早飯,吃早餐的時候,霍家二老罵自己的兒子夜不歸營,她居然還幫他解釋。
犯賤的嘴巴!
霍婷照常去霍家百貨上班,她不想讓人以為她有多在乎劉爍,她更不想讓人以為劉爍可以控制她的心情。
「這下玩出火了吧!」霍兒一邊修她的指甲一邊涼涼的道。
「你在說什麼啊?」她停止整理櫃檯,生氣的斜看了她一眼。難道她看不出人家的心情已經很糟糕了嗎?
「跟男人躲在更衣室裡面——」
「霍兒,連你也不相信我嗎?!」她沉聲低吼。
霍兒有些驚愣的放下手中的銼刀。她很少看到二姐這麼正經的生氣發火。
「我是被那男人硬拉進去的,是他強吻我!算了,」霍婷搖搖頭。「連自己的姐妹都不相信,他更不可能會相信我了。」
她咬了咬唇,知道自己太過分了,於是真心認錯。「對不起。」
「算了!」霍婷坐在櫃檯裡面,有些很體面的客人從店門口走進來,她也視若無睹。
「其實……也難怪姐夫會誤會,那晚他來接你下班,看到你跟那個男人……眉來眼去、狀似親蔫,最後又遠遠的看你進入更衣室當然,他不知道你是被人強拉進去的,打開門後又看到你口紅都暈了開,那男人嘴巴上還沾了一團紅……咦?這麼說來,那好像是血,你……」霍兒的手指著她。「對啦!我往他的嘴唇用力咬了一口,哼!誰叫他敢強吻我,要不是你們太早撞門進來,我還想狠狠踹他的小弟弟一腳咧!」她咬牙切齒的說。
「他真的是錯怪你了,那你有沒有向他解釋啊?」
「昨天你們又不是沒看到,我要跟他解釋,可是他連聽都不想聽,還污蔑我!」
「那你回家有沒有跟他解釋呢?」
「他昨天根本沒回家。」又觸碰到她心裡的痛了。
「他去哪裡了?」霍兒想起昨晚他臨去前的憤慨之語。該不會,他真的也跑去亂來,天吶!姐夫要是真在外面亂來,二姐怎麼受得了?
「我怎麼知道,誰管他死到哪去!」霍婷用力的敲著收銀機出氣。
「他都沒打電話跟你說,他去哪裡嗎?」
他要是有打,她就不會徹夜未眠了。
見她沒說話,霍兒就知道答案了。「他沒打回家,你不會打給他啊!」
「我為什麼要打給他?不回家就不回家,有什麼了不起,我才不在乎呢!」霍婷嘴硬的說。
「不在乎?你還是照照鏡子,看看你的熊貓眼吧!」李艷萍從裡屋走出來,把女兒推到掛在牆上的鏡子前面。
一整晚都沒睡,當然會有熊貓眼啊,霍婷噘著嘴瞥了鏡子一眼。
「一晚都在等老公回家對不對?」李艷萍問道。
「誰在等他!」她才不承認呢,
「死孩子,逞什麼強呢?他沒回來,你不會打電話給他啊?」
「為什麼要我先打給他?」
「夫妻是最親密的兩個人,誰先打給誰不都一樣,你自己看看,跟他賭氣你會好過嗎?」李艷萍指著她兩個熊貓眼。
是不好受,霍婷咬著嘴唇。
「婷,夫妻是一軟一硬的互補,只要對婚姻有助益,你先軟化下來又有什麼關係?最要緊的就是要讓這個家庭圓滿。」她摸摸女兒的頭,和藹的給予她教誨,「當人家的老婆就是要順從、要聽話,且一定要善解人意,老公的心情不好,我們身為妻子的軟聲軟氣安撫一下,待他消氣自然就會對我們好,要是堅持硬碰硬,就像山羊斗角,最後只會兩敗俱傷,這樣對你有什麼好處?」
「媽……」霍婷低著頭,她覺得自己似乎真的做錯了。
「況且你也不想想阿爍為什麼會這麼生氣?老公要是不愛你、不在乎你,他會氣得七竅生煙、一走了之嗎?」
「嗯……」
突然,店裡的電話響了起來,一旁的霍兒接起,沒多久即臉色大變。
她匆匆掛下電話大叫,「媽、二姐,出事了,姐夫出事了!」
「什麼?!」霍婷心驚的大叫。
「是醫院打來的電話,說……說姐夫出車禍了,現在人正在手術房急救!」霍兒抓著她的手。「我們趕快去醫院。」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霍婷的眼睛睜得老大,她的身體抖得厲害,有些站不祝「先去醫院再說吧!」李艷萍趕緊叫老公顧店,便抓著皮包,跟女兒一起飛奔出門。
坐在手術房外面,霍婷哭得不能自己。
聽警察說,劉爍是為了閃避一台大卡車,而撞上安全島,車頭撞凹了,救護車趕到的時候他昏迷不醒,呼吸相當微弱,而且渾身酒味。
「這孩子……娶了老婆晚上還不安分的待在家,跑去外面喝酒,喝醉了還敢開車,真是太不應該了!」劉家興的心揪成一團,又痛又難過的罵著,而他的妻子除了哭和念著菩薩保佑外,就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了。
都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如果昨晚她追上他,低下頭跟他解釋,他不可能不聽的,如果她昨晚有打行動電話跟他道歉,也許他就會回家,也許他就不會跑去喝酒,這樣他就不會發生車禍了。霍婷感到深深的自責。
如果劉爍死了怎麼辦?他們結婚才沒多久,她就要當寡婦了嗎?她甚至還沒告訴劉爍她愛他,他是她第一個真心愛上的男人,可是他還聽得到嗎?她痛徹心扉的想著。
「劉爍……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她抽動著肩膀失聲哭泣。「我們已經結婚了,你是我老公,你對我有責任……」
「姐,不要哭了!姐夫一定會沒事的。」霍兒頭一次看她這樣揪心扯肺的痛哭,看了心裡好難受。
「他不能有事,我的一生都交給他了,他絕不能有事!」霍婷涕泗縱橫的哭喊。
「放心……媽在你身邊。」李艷萍心疼的摟著女兒,哽咽的給她力量。
手術燈暗了,手術室的門隨即被推了開,劉爍被幾名護士推了出來。
守在手術室外的家人馬上就圍了上去。
「阿爍,你醒一醒呀!」
「老公,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兩名醫生扯下口罩走了出來。「患者現在必須盡快推到加護病房進行觀察。」
「請讓一讓。」護士們稍微推開他們,把仍舊呈現昏迷的劉爍推走。
「醫生,我先生他……他的情況還好嗎?」霍婷急忙的詢問醫生。
「撞擊的力道太大,傷患的肋骨斷了三根,已經用鋼釘接上,幸好沒傷到脊椎跟腿,不過……真正嚴重的傷害在頭部,由於猛然受到大力撞擊,導致腦部受損,呈現重度昏迷,這幾天是危險期,必須留院觀察,如果瘀血狀況有改善,就可以動刀取出血塊,如果惡化的話……你們最好要有心理準備。」醫生說完以後,便表情凝重的走了開。
家屬們個個被事實衝擊得哭成一團。
「不——」霍婷傷心欲絕的暈了過去。
霍婷輾轉從病床上醒來,才一睜開眼便急忙找尋劉爍的身影。
「媽,我老公呢?」
「他現在還在加護病房觀察啊!」李艷萍心疼的摸摸女兒的臉。醫生說她可能是因為昨晚一夜沒睡,加上一時情緒激動才會暈過去。
「我要去找我老公!」
她想要從床上下來,卻被姐妹們壓祝
「婷,靜一靜,你再休息一下比較好。」霍郁恬壓著她的手臂說道。
「對呀!你要休息才有力氣去照顧姐夫啊!」霍兒站在病床旁邊安撫她。
「嗚……」霍婷躺在床上痛哭,淚濕了枕頭。「我好後悔,我覺得這一切都是我害的……如果我肯先拉下臉來跟他解釋,他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二姐,你就不要再責怪自己了,沒有人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的。」霍婕兒陪著在一旁抽泣。
「不怪我自己要怪誰?我好怕……好怕他再也醒不過來了……」她哭得肝腸寸斷、哭得叫人鼻酸。「如果他再也無法睜開眼睛,我永遠都不會原諒我自己的!」
「別想太多了,我的女婿絕對會長命百歲,不會有事的。」李艷萍用手背擦擦猛垂淚水的眼睛,她試圖安慰女兒,但其實她連自己也無法說服,因為阿爍的情況實在很危急。
霍婷躺在床上哭泣,猛然才發覺,原來她對劉爍的情感是那樣的深,他早已深深的在她心底紮了根,她實在沒有辦法承受失去他的痛苦啊!
深夜,加護病房內,霍婷守在劉爍的病床旁邊,已經過了一天一夜,他還是沒有醒來。
她心痛的看著躺在床上的男人,他曾經意氣風發的站在她面前,曾經揚著眉與她說話,曾經神采奕奕、精神飽滿的與她對峙……但是現在,她無法從他未張開的眼睛得知他生氣或是高興,她無法看到他揚起的嘴角、無法從他口中聽到令人生氣或開心的話,她無法被他抱著、愛憐著……劉爍嘴裡插著管子,現在的他必須靠呼吸器幫助呼吸。
她一手握著他的手,一手撫摸他毫無生氣的臉龐。
他是那麼的健康、強壯,她從來也沒想到他會有這麼脆弱的一天,眼看著他一點一滴、一分一秒的在跟死神拔河,她卻只能在一旁什麼也不能做,便覺得自己好無力、好心酸。
「你醒來看看我好不好?」她極力隱忍著悲傷,淚水卻還是顆顆落下。「我求求你張開眼睛看看我……你這樣子不像劉爍,不像!」
如果不是心電圖的曲線仍在波動,霍婷根本不敢確定他還有生命的跡象。
「你起來,我跟你道歉,我向你說對不起……我這輩子從來沒有跟男人懺悔過,只要你能醒來,你要我做什麼都行……你要我道歉一千次、一萬次都沒問題……」後悔像一把刀,不斷刺痛她的心窩。
但是劉爍仍是一點反應都沒有,他英俊的臉孔依然蒼白,沒有生氣。
「你要我改,我就改,你不喜歡我哪裡,只要你說出口,我都會為你改……但是你要張開嘴巴來說話啊!不然,我怎麼知道你喜歡怎麼樣的我,不喜歡怎麼樣的我?」霍婷緊緊握著他的手,放在嘴邊親吻,淚水沾濕他的手。
身旁依舊只有呼吸輔助器的幫浦聲,沒有他的聲音。
「老公,我愛你……我還沒好好的愛過你,求你給我個機會愛你好不好?」她希望他能聽到她的懇求,她希望他的腳步不要往黑暗的方向走,她希望他轉過頭來回到她身邊。「你醒來後,我們再一起出國去玩,我們可以生小孩,帶小孩子一起去……你有沒有聽到?我們生一個男孩、一個女孩,這樣的家庭很美滿對不對?」
劉爍沒有回答她,他依然徘徊在幽冥與人間之際。
「我年輕又漂亮,你不會捨得丟下我的是不是!」霍婷不斷的跟他說話,她說一百句,只期望他能回一句就好。「你還沒有聽到我跟你說我愛你,我認輸了,你的的確確征服了我,你起來啊!我跟你說,我輸了,我好愛你的,起來聽我說呀……嗚……你快點起來好不好?」
此時,護士進來觀察他目前的狀況,她隱約知道他們是對新婚夫妻,郎才女貌,真的很匹配,可惜的是,男人英俊的臉龐正一點一滴的喪失生命力……「太太,你又一夜未睡了嗎?」護士拍拍她的肩。
「沒關係,我想守著他。」這時候的她根本睡不著。
「這樣子不行哦!你要保存體力才能等到你先生醒來——」忽然,一陣驚心動魄的警示聲響起,劉爍的心電圖產生急速變化,顯然傷患的心跳過於緩慢,情況危急。
護士連忙按下緊急鈴,也衝出病房通知醫生前來急救。
警急鈴像喪鐘不斷敲響,霍婷肝膽俱裂的尖叫:「不要!你不要嚇我!阿爍,求求你不要離開我——」「太太,請你先出去。」兩名護士將她推阻到加護病房外。
「醫生,沒有呼吸了!」護士緊急的告知。
「給我強心劑。」
「醫生,心跳也停止了!」
「加強腎上腺素。」
「不——」霍婷嘶聲力竭的哭喊。她長這麼大,頭一次覺得死神這麼接近、這麼可怕。「阿爍,你不要離開我,不要——」
「太太,請冷靜一點,醫生會盡力搶救的。」一名護士怕她衝進去干擾醫生急救,於是留在她身邊安撫她。
「準備電擊!」醫生大聲命令著。
「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霍婷虛軟的跪在地上,她全身恐懼的發著抖。
經過一番搶救——
「醫生,恢復心跳了!」一名年輕護士高興的宣告。
病房外的霍婷險些跟著休克,她雙手掩面,跪坐在地上哭泣。
一旁的護士小姐扶起她。「你放心,你先生還在,他還有呼吸跟心跳。」
「這是最危險的了對不對?這代表他已經從鬼門關前轉回來了對不對?」她激動的抓著護士的手臂,睜著淚眼問道。
「對!他暫時從鬼門關前轉回來了。」醫護人員面對患者時可以不提、可以少提病情,但是面對家屬,不能說謊。「暫時……」那就代表一如今晚如此危險的緊急狀況,還是有可能再發生。
「你要挺起胸膛戰鬥,每打贏死神一次,你先生活下來的機會就越大。」
「嗯,我不會放棄的……我永遠都不會放棄他!」霍婷點點頭,趴在密封的玻璃窗上,親眼看著心電圖恢復了曲線,才稍微的鬆了一口氣。
霍家二老到醫院去探視仍昏迷不醒的女婿。
「婷,你已經一夜沒睡了,先回家去休息吧!」霍福生看到一向神采亮麗的二女兒這副憔悴的面容,他心疼極了。
「不要!我要親眼看到他醒來,如果他不醒來我就不睡。」霍婷語氣堅定的搖搖頭,她害怕在她閉眼休息的時候,心電圖會呈現一條直線。
「傻孩子,你要阿爍醒來看到你這張憔悴蒼白的臉嗎?」李艷萍看著女兒。她的臉色比躺在病床上的阿爍好不到哪裡去,「媽,他會醒來嗎?」她抬起頭,睜著又大又空洞的眼睛問。
「當然。」李艷萍一把抱住女兒。她的婷一向是最嬌艷的玫瑰花,但是現在她好像看到玫瑰的花瓣正一片一片的枯萎凋零,感到好心疼。
「你也相信他會醒來對不對?」霍婷埋在母親胸前,哭泣的追問。她要聽到許多許多肯定的答案,才能支持她繼續守下去。
「對,我相信……」聽到女兒的聲聲啜泣,她眼淚也忍不住的溢出眼眶。
「爸也相信。」霍福生也微微濕潤了眼眶,他伸手按住女兒的肩膀,想給她力量。
「謝謝爸爸。」霍婷抓住父親厚厚溫暖的手掌,希望劉爍的手掌也能有這樣的溫度。
醫生今天來巡視病房,他說傷患要是昏迷越久情況越不樂觀。
三天下來,霍婷的眼淚已然流乾,但是淚水會幹,心卻不會停止痛。
即使劉爍現在就躺在她眼前,如此近在咫尺,但是守在他身邊的,不只有她和家人,還有死神。死神伺機而動,隨時想取走他的生命;她則是在一旁殷殷企盼,等著他醒來。
「你趕快醒來啊!」霍婷用濕毛巾擦拭他的臉,低頭喃喃的對他說話。「醫生說的話你聽到了沒有?睡越久情形越不好,你就別再睡了。」
「婷,今晚讓我們兩老留下來照顧阿爍,你已經兩天沒闔眼了,回去休息吧!」劉母眼看媳婦的臉龐在三天之內消瘦,彷彿珍珠失去光澤般,讓人於心不忍。
「媽,我不想離開他,阿爍隨時會醒來,我希望他醒來時,看到的第一個人是我。」她想在他睜開眼睛的那瞬間跟他說兩句話,一句是對不起、一句是我愛你。
「婷,你不要太固執了,現在兒子……能不能醒過來都是個問題,要是連媳婦也倒了,我們兩老怎麼辦?」劉家興哀傷的說。
「爸,別這麼說,阿爍一定會醒來的。」
劉母一聽,垂淚不已。「阿爍這孩子真沒福分,才剛娶了一個這麼漂亮又貼心的老婆,沒想到就……」
「媽,別再說了。」霍婷感到眼睛酸酸澀澀的,卻再也擠不出一滴淚。「快過了會客時間,病房是不能留太多人下來過夜的,你們回家休息吧!這裡有我就夠了。」
「不行!你應該跟你媽回家,我留下來照顧阿爍。」劉家興搖搖頭,現在他算是這個家中唯一的男人了,他應該要撐起來,當女人們的支柱。
「爸,你別跟我爭,我就算回家也無法入睡。」霍婷固執的抓著劉爍的手不放。「我說過了,除非阿爍醒來,否則我不會離開醫院的。」
「婷——」劉家兩老都緊緊皺著眉。
「拜託,爸、媽,讓我把僅存的氣力留在照顧阿爍,而不是浪費在爭論上,好嗎?」她用著哀求的眼神望著他們。
劉家兩老歎了口氣,看她全心全意照顧著昏迷不醒的兒子,皆感到相當意外,一個婚前被人捧在手心、處處得意的嬌嬌女,居然願意這樣沒日沒夜、無微不至的看顧病床上的丈夫,他們除了感動,也不再說什麼了。
霍婷握著劉爍的手,坐在病床旁邊,專注的盯著他的臉。
「你為什麼還不醒來呢?」她癡癡的說,「你真的不想再醒來看看我了嗎?」
看了看手錶,凌晨兩點,霍婷無力的垂下頭。
「劉爍,給我最一次機會好不好?我會努力學習當你心目中的理想妻子,再讓我上訴吧!」
突然,劉爍的臉出了些變化,但是低下頭的她根本無從發覺。
「一般人打官司都可以有上訴好幾次,你也該給我上訴的機會啊!我不服這樣的判決,我相信我可以當一個好妻子,甚至是一個好媽媽……」她把額頭貼在他身旁軟軟的床鋪上,虛軟的低訴。
劉爍的眉稍稍皺了一下。
「現在還有人明明都已經叛了死刑,卻還可以有好幾次的非常上訴,那我也要。」她的話裡有著濃濃的疲倦,卻也含著堅持。「我絕不放棄你,你是我第一個真心愛上的男人,我不會這麼容易就跟死神低頭的。」
劉爍乾澀的嘴唇微微開闔。
「我現在握著你的手,你的手明明還是暖的呀!你就像睡著了一樣,要我相信你已經一腳踏進鬼門關,我才不相信呢!」她緩緩的抬起頭——瞬間整個人像根冰柱一樣,無法動彈。
她的心臟彷彿突然停止了。
此時的劉爍已經張開眼睛,正一瞬也不瞬的凝視著她。
原以為已經流乾的淚水,又在瞬間爬滿了她的臉上,不過,這次不同,她不再傷心欲絕,而是喜極而泣。
霍婷低下頭,捧著他的臉猛然哭泣。「對不起!」
劉爍想搖頭,卻沒有力氣。
她的眼淚滴到了他臉上。「我愛你!」
這兩句話,她早就打算要在他醒來的第一時刻跟他說的。
劉爍想抬起手抹去她的淚,但霍婷卻突然放開他,衝到病房外。
「護士,我先生張開眼睛了!他醒了!他真的醒了!」
元宵節的病房很熱鬧,李艷萍煮了相當豐富的美味佳餚帶到醫院,讓還不能出院的女婿吃。
「沒想到結婚後的第一個元宵節,居然是在醫院裡度過的。」雖然眼前有滿滿的苯色,但劉爍還是有一點不高興。
「醫生說你至少要留院觀察一個月,而且以後還要在家休養個半年。」霍婷一面替老公盛飯一面說。
「什麼?!這麼慘啊!」他不禁慘叫。
「誰叫你酒醉駕車,活該!」她瞪了他一眼。
「媽,我還以為我受傷,老婆會對我溫柔一點,沒想到她越變越凶,成天干涉我的行動、管東管西的。」劉爍話是這樣說,卻是一臉的甜蜜。
「婷是關心你。」李艷萍跟丈夫相視而笑,看著他們兩個越來越像夫妻了。
「對嘛!人家是關心你。」霍婷坐在他身邊,噘著嘴說道。現在的她,再也不掩飾自己對他的感情了。
在險些和他生離死別的日子裡,她領悟到,愛一個人就要及時說出口,不要到哪一天想說,而對方卻再也聽不到。
「可是我覺得你越來越像黃臉婆了。」劉爍樂在其中的與她鬥嘴。
「黃臉婆?」她今天可是有化妝出門的耶!芭淠憒麓掠杏嗔耍你看你躺在醫院半個月,整個人變得多醜啊!我是白雪公主配灰王子都沒嫌你了,你還敢抱怨啊??
她當然也希望老公能趕快出院,醫院是座千奇百怪、光怪陸離、有生有死的白色巨塔,她希望老公能盡早脫離這裡和她回家團圓。
「你們兩個好像越來越抓得住夫妻相處的訣竅嘍!」李艷萍取笑他們。難怪人們常說危機就是轉機,沒想到經過女婿車禍後,反而因禍得福,讓他們夫妻倆的心更加靠近了。
「就像我們這對常鬥嘴的老夫、老妻。」霍福生看到他們能恩愛的相處,感到相當欣慰。「看來我當初答應把婷嫁給你是對的,只有你才治得住她這個野公主。」
「爸——」霍婷不依的叫了聲,卻又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對了!爸那一天晚上到底在院子裡跟阿爍說了什麼啊?」
「這是男人的秘密!」劉爍一邊咬著圓圓滿滿的湯圓一邊笑道。
「快說啦!」她一直很好奇。
「我看我們也別再瞞著她了,不然你的日子不會太好過。」霍福生笑道,「我只是跟他訂了一個約,用霍、劉兩家十多年的交情做籌碼,我要阿爍在一年之內都不准離婚——」李艷萍搶話,「因為我們知道你們一定會日久生情!」
霍婷忽然聞到一絲算計的意謂,便轉頭看向老媽。
她講得興高采烈、不能自己,一點也沒發現女兒已經在賞她白眼了。「我告訴你們,其實在阿爍第一天來霍家百貨的時候,我就已經跟劉爸兩個人私下偷偷商量好了,要把你們兩個湊一對,沒想到你們的手腳更快,我跟你爸當然樂得高興的點頭答應,呵呵呵……現在證明我的眼光果然沒錯,你們兩個很合——」
「什麼?!」霍婷砰的一聲站起來。「我就覺得奇怪,老媽你一向精明過人,雖然說平常三三八八的,可是再怎麼樣也不可能任由女兒玩閃電結婚,沒想到你和爸二話不說一口就答應,原來是你早就想銷貨出門了!」
「你別那麼激動。」劉爍抓著老婆的手,拉她坐下來。
「你一點也不生氣嗎?我們兩個都被耍了耶!」她的眼睛瞪得老大。
「我早就知道了,你還記得昨天來醫院看我的大學同學莊自強嗎?」
「記得呀,兩隻眼睛瞪著我直直溜轉,沒看過美女也不是這樣,再怎樣也要想想朋友妻不可戲這句話吧!」
「他是在得意。」
「得意什麼?」
「其實我早就被他賣了,他一直暗地裡跟我老爸串通要幫我找老婆,我會到俱樂部也是他帶我去的,他想幫我們兩個牽線,還騙我跟他打賭——」不對,這個不能說,劉爍猛地住了嘴。
「打賭!打什麼賭?」霍婷可是字字句句都聽得清清楚楚。
「呃……老婆,我看咱們飯菜送到就可以走了。」霍福生聞到小夫妻的火藥味,為免遭受池魚之殃,決定帶著老婆腳底抹油閃人。
「對、對呀!我們還要回家顧店。」李艷萍也有預感,再不走人,可能戰火會延燒到他們身上,於是她揪著老公的手臂,「女兒、女婿,我跟你爸先走啦!拜拜!」夫妻倆拉開門,走出病房。
「爸、媽!」霍婷氣呼呼的叫。
她還不曉得他們是想逃避責任嗎?沒關係,先跟老公算賬,爸媽那筆先留著。
她轉過頭來看著劉爍。「你跟你朋友打了什麼賭啊?」
「有嗎?」夫妻相處之道,就是老公要學會裝傻,不然一些大大小小的爭吵會沒完沒了。
「還裝!」
「我……我頭痛!」他倒在床上。
「你少裝了!每次只要一吵個小架,你就說頭痛。」
「既然是小架就沒有必要吵了不是嗎?」
「不是!你一定要跟我說清楚,你打了什麼賭?你是不是拿我打賭?說啊!」她雙眼噴火的瞪向他。「好,你不說是嗎?我可以自己問那個什麼自立自強。」
「是莊自強,好……老婆,我說,你別生氣了。」他雙手一拉,把她拉到病床上。
她掙扎的想起身,又被他按下,只好與他並肩坐著。「說啊!」
「我……跟莊自強打賭……說一個月之內要……」劉爍說得吞吞吐吐。
「要怎樣?」
「要……上……了你。」他輕聲細語的說。
「什麼?!你、你、你……」她像火山爆發似的從床上跳起來,指著他鼻子的手不停的抖。
「你別生氣嘛!」劉爍站起來,看她氣得臉色發白,抓著她的手趕緊求饒。「對不起,老婆,我罪該萬死……」
「你居然連這個也能打賭?!你真的很過分耶!好,那你……上了我之後,是不是馬上就打電話去跟他報捷?」她氣得咬牙切齒、頭頂生煙。
「我沒有——」
「你真是太過分、太過分了!」
忽然,有人推門而入——
「喂,霍婷,我去霍家百貨找你,你妹說你在這裡照顧你老公,所以我就來這裡找你了。」包傑把水果籃放在一邊的桌上,沒注意到夫妻倆正在耍花槍,他一張嘴進門就沒停。「霍婷,想來我也是你跟你老公的幕後媒人之一,要不是你跟我打賭——」
「停!」劉爍耳尖,舉手喊停。「你剛剛說什麼請再說一遍?」
這人什麼時候不來,這個時候來,什麼話不說,偏挑這句話說!霍婷恨恨的瞪著他。
包傑知道自己來得不是時候又說錯話,「我改天再來看你,拜拜!」他也趕緊退出門外。
「打賭!劉太太,我有沒有聽錯,你好像也拿我跟別人打賭?」
「我……」
「剛才還敢那麼凶的訓我?」
「呃……」霍婷頓時變成了啞巴。
「害我剛剛還有很深的罪惡感。」
「老公……」
「不要叫我!」
「親愛的……」
「你好會演戲啊!」
「阿娜答……」
他們真是越來越像一對夫妻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