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五時半,茱迪果然準時前來試泳友,她一見到鄧浩文,立即就將一個小黑色天鵝絨盒子遞給他。
「鄧浩文,這個送給你!」
「這是甚麼禮物?」
「你打開來便知。」她得意地說。
鄧浩文將這個精緻的小盒子打開,立即就閃耀生光,原來是一枚體積不小的鑽石戒指。
「噢,這鑽戒價值不菲,你為甚麼要送給我呢?」他大感驚異。
「是你夜肯賞臉參加我的生日派對,使我不但贏得了這枚鑽戒,亦使找大感光榮,出盡了風頭。」她感謝地說:「所以這份禮物,可以說是贏回來的禮物,應該轉送給你。」
「不,這是你應得的勝利品,我不能接受的,何況,這件禮物實在是太名貴了,我怎能接受?」
「就正是因為這是名貴禮物,所以我才轉送給你。」她充滿柔情蜜意地說,她顯然已把這一枚鑽石戒指當作是訂情之物了。
鄧浩文當然不肯收下這份厚禮,何況,她這樣做,是有著另一份深意。
「浩文,這樣吧,你收下這禮物,然後再轉送給我好了。」她見他無論如何也不肯收下,就提出這個不似是辦法的辦法。
鄧浩文實在被她纏得沒法可施,只得先收下這禮物,然後「轉送」給她,她感到了又一次的「勝利」。
「謝謝你!我會永遠戴著它的,時時刻刻不會分開的,以後,我見到這鑽戒,就有如見到了你。」
鄧浩文為之啼笑皆非,擺擺手說:「好了,現在開始試泳衣吧!」
他接著按了按對話機,傳來了他的助手的聲音:「一切已準備妥了,但其他人尚未到,我到如今仍聯絡不到她們,或許是交通擠塞吧!」
「試試繼續打電話找她們。」鄧浩文感到有些不妙。
「我會的!」董麗娜說完關上了對話機。
「唉,想不到你比她們更準時!」他歎了一口氣。
「她們可能未必會出現了。」茱迪別有深意地說,邊欣賞著她手上的那枚鑽石戒指。
「為甚麼呢?」他愕然地問。
「哦,這是我的第六感覺,我直覺上覺得她們不會出現了。」她聳聳肩,然後又喃喃地說:「真美,真美,簡直是十全十美!」
她最後這幾句話是對著手上那枚鑽戒而說的,但亦有可能她是對自己一手製造的某一個計劃大感滿意而說。
「茱迪,你是不是有甚麼事瞞著我?快說出來。」他隱隱感到又一次地墮進她的圈套。
「我有甚麼事瞞著你呢?」她反問。
他無言以對。
「鄧浩文,難道非要等到她們到齊了我才可以試穿泳衣嗎?」
「嗯,多幾個人試穿,可以有所比較,因為各人體型或多或少是有所不同的,找到了缺點可以加以修改,這就是要經過試穿之後,再加改良,然後才可以生產,其實,這些技術上的問題,你也是明白的。」
「我只是怕她們不來,而令我白等下去!」她嘟長了嘴巴,有點不耐煩地,這樣更頭得她的嬌俏,畢竟,她是首屈一指的紅模特兒,除高挑身型外,外貌亦是嬌俏美麗,有著另一股美態。
「你似乎是很確定她們今天是不會出現的?」
「這只不過是我的直覺。」
「又是你的直覺?」他沒好氣地說。
「對,而且我的直覺,往往是很準確的。」她充滿自信地說。
鄧浩文看看腕表,差十分鐘便是六點了,做事要守時,一直是他對員工的要求,包括了那些為他工作的男女模特兒在內。
而且這一行的人亦大都是十分準時的,何況本來約的那幾位模特兒一向也頗為守時的,為甚麼會今日不約而同地過時?已經遲了二十分鐘有多了,尚未見到她們露面。
他感到事情有古怪。
「萊迪,你坐坐。」說完,就離開了他的辦公室,因為他不方便用內線電話和董麗娜說話,他不想茱迪在旁。
在辦公室大堂內,只見他的助手兼秘書董麗娜和其他人不停地打電話,希望和那四個答應前來試穿泳衣的模特兒聯絡。
董麗娜見他走出來,就搖搖頭,攤攤手,表示徒勞無功。
「真要命,她們搞甚麼鬼,竟然會四個人同時失蹤?」鄧浩文真的要咒罵起來。
突然,董麗娜若有昕悟地問:「鄧浩文,你昨晚參加茱迪的派對,有否見到她們?」
「唔,昨晚人大多了,我沒有留意到她們……讓我想想……」他努力去回想昨晚的人客。
是的,昨晚的派對上,確是沒有這四名模特兒的蹤影。
最後,他搖搖頭,說:「她們昨晚好像是沒有出席。」
「我也相信茱迪是沒有邀請她們,或許她邀請了她們,她們也不出席。而她們四人今天又一起不來,這已說明一切了。」
「唉,一定是這樣的了,她們一定是和茱迪合不來或鬧意見,當她們知道某迪今日會來試泳衣,她們便集體不出現,這些女孩子中也真多是與非。」
「浩文,最大的原因,一定是她們怪你參加茱迪的生日派對,所以才集體不出現,作為是向你抗議或報復!」
「既然她們四個昨天晚上也沒有出席,那又怎會知道我曾經赴宴會呢?」
「哼,你肯定她們沒有耳目嗎?派對這麼多賓客,我相信昨夜當你和茱迪一同出現時,就已有人立即通風報訊了。」
「唔,一定是這樣。」鄧浩文點點頭說:「看來茱迪一定要邀請我出席她的生日派對,當她的男伴,不僅是要贏那一枚鑽石戒指,看來,還是要向她們示威,要氣氣她們,我相信這是最主要原因。」
「她贏得甚麼鑽石戒指?」董麗娜問。
他將當晚茱迪和其他人打賭的緣由對她說了,並且將剛才茱迪要將鑽戒送給他,在他不肯收下後,又要他「轉送」回給她。
「鄧浩文,你這樣做,以後的麻煩還多著呢,這不過是開始吧。」
「唉,真拿這些女孩子沒法。」他苦惱地說:「她們怎能將私人恩怨和工作搞在一起呢,真是豈有此理!」
「女孩子們就是這樣愛鬧彆扭,也未必真的有甚麼恩怨,主要問題還是出在你身上!」董麗娜最後這一句話,說得有些幽怨。
「這又關我的事?」他沒好氣地說。
「可不是嗎?你一向也不會單獨和她們有任何約會的,這是眾所皆知,所以儘管她們都對你虎視眈眈,但卻也一直以來相安無事,但卻想不到你昨夜竟然會單獨陪茱迪,且是個隆重的生日宴,這又怎不使她們打翻了所有醋-幽兀∫知道,作為首席紅模特兒,茱迪自然也招來不少人的妒忌,現在再加上你和她公然地出雙入對地在一起,還親親熱熱地當宴會男女主人,她們又怎會不恨得咬牙切齒呢?」
顯然,董麗娜不但分析了其他女孩子的心理,也正好連她的心理也說了出來,因為她亦有「切膚」之痛。
「麗娜,我只不過是當了茱迪一個晚上的男伴,怎能說是公然地出雙入對呢?」他苦笑地說。
「誰會知道你是被迫的呢?總之,你是在不適當的時候陪著茱迪出現在一個不適合的場合,自然引起了軒然巨波,鄧浩文,你也實在是太不懂得女孩子的心理了。」
董麗娜最後的一句話,也是說得別有意思的,也許,這正是她自己的心底話。
鄧浩文搖搖頭,不知應該說甚麼,也只好苦笑。
林大行對他早巳「虎視眈眈」,這已令他大受壓力,想不到現在又成為這一群女孩子的磨心,而且使他摸不著頭腦,這真令他感到自己有苦難言,也許,這就是「事業有成」的代價。
其實,任何事情也需要代僵,且看付出的會是甚麼。
「哼,算了吧,她們真的不會出現的了,茱迪早巳對我暗示過了,我初時還不大相信,現在就讓她一個人去試身好了。」
「看來也只有這樣。」董麗娜說。
董麗娜正要吩咐助手去準備試衣服時,一位接待員走了進來,並且說:「麗娜,有一個女孩子來了,說要應徵做模特兒。」
「我們沒有招請模特兒。」麗娜奇怪地說。
「我也是這樣跟她說,但那個女孩子堅持說要給她一個機會。」那個女接待員又說。
董麗娜不悅地說:「我們沒有空……」
「唔,慢著,讓我見見她也好。」鄧浩文在旁說,心裡靈光一閃:「請她進來吧!我在會客室見她。」
鄧浩文肯接見這一個自己登門求職的女孩子,自然是由於因為那幾個答應了來試衣服的女孩子突然沒有出現,現在既然有人主動前來求職,正好加以利用,也許可以找到合適的人選也說不定。
他在會客室中接見這一個女孩子,當接待員將那個女孩子帶人來時,他眼前不禁為之一亮,簡直是被這一個求職的女孩子所懾住了,他有一份驚艷感。
說真的,鄧浩文在時裝這一行業裡,也曾接觸過不少女性,不同層面,不同工作類型的都有,而且大都是很美麗的女子,特別是模特兒們,可以說怎麼美麗及類型的女孩子,都見過了,但若要和眼前這一個陌生的女孩子比較,那她們全都給比下去了。
這女孩子不單是高挑俊美,且有著一股非常獨特氣質,那是十分自然地流露而出的,全不是虛假做作的,但至於是怎樣的一種氣質呢,倒是連鄧浩文一時之間也說不出來了。
總之是典雅大方,溫文而態度高貴從容,卻又完全沒有脂粉氣,有著一股清新的麗質,這正是時下模特兒所欠缺的。
事實上,這個女孩子完全沒有化妝,衣著也很平凡,但神采卻依然迫人,使人不敢正視她。
不過,她秀氣的眉宇之間,卻隱隱有著一股憂鬱之態,但這卻是出奇地配合她那典雅而高貴的氣質。
他內心立即湧現了這一個印象:「憂鬱的雅典娜。」
雅典娜是希臘神話中的智慧女神,這一個美麗的智慧女神卻是帶著憂鬱的,那的確別有一種魅力。
他直覺上覺得她當模特兒,實在是委屈了她,不過,心中卻又暗暗慶幸,竟然會在無意之中遇到了這樣一位不可多得而氣質獨特的模特兒。雖然,也許這個女孩子未能入俗眼,但他設計的是高級時裝路線,這個女孩子正是他要塑造典雅優美時裝的絕佳對象,而且又能激發起他的創作設計慾望。
事實上,這雖然是一剎那間之事,他的腦海中已迅速地根據這個女孩子的外型和性格,有了一連串的服裝及便服的草圖。
有天賦的時裝設計家,是隨時隨地可以觸發創作的靈感的,他正是有這種罕見天才的人。
「我是來應徵做模特兒的,我叫伊華。」她主動地向鄧浩文伸出手和自我介紹。
「噢,歡迎你,我是鄧浩文。」他和她握手:「請坐!」
「噢,原來你就是鄧浩文先生,得到你接見,我真感到榮幸又高興。」她衷心地說。
「我相信我們以前沒有見過面。」
「我肯定沒有,最近我才由外國回來。」
「那你又怎會知道我的名字呢?」
「鄧浩文設計的時裝,在外國也很有名氣的,而且作為關心時裝潮流的女陸,又怎會不知道呢?」她微笑地說。
鄧浩文早巳聽慣了類似的讚美詞,但出自這一位女孩子口中,心裡卻是有著另一股欣慰、開心。
「你說你來應徵當模特兒,但我們並沒有刊登過任何廣告。」他奇怪地問:「你怎會來的?」
「不錯,我是慕名而來求職的,希望能夠有機會優先穿上你所設計的時裝,但卻也想不到鄧先生會親自接見我,看來我成功的機會相當的高了。」
她滿有自信心。
他微微一笑說:「本來,我們公司是不會招請模特兒的,但今天情況比較特殊,而你也來得剛好是時候,所以我破例地接見你。」
「噢,我真的很幸運,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她帶著欣喜地。
「為甚麼你這樣說呢?」
「我今天早上已來過求職了,但不為你們的接待員接納,幸而我不怕失敗,再接再厲,終於就獲得鄧先生接見。」
「原來你今天早上已來過一次。」
「是的,你們的接待小姐沒有告訴你嗎?」
「沒有,不過,這也是不能怪她的,因為我們並沒有招聘模特兒,也沒有這個計劃,而且我又十分忙碌,這些事她是不會來麻煩我的,因為平時也常有些女孩子自己上來,說要當模特兒,許多是完全沒有經驗的,她們也就看多了,不為意,沒有告訴我。」
「呃,我也是完全沒有經驗的。」
「唔,不要緊,我們可以訓練你。事實上,以你的條件,要你當模特兒,實在是委屈了。」
「噢,鄧先生,你太過獎了。」她雖然口中這樣說,但卻也並沒有太大的意外感,因為有太多的男士見到她,都會被她的美麗所震懾的,若非如此,也絕不會貿然地一個人走上門來,毛遂自薦的當模特兒。
「對了,你似乎很急於要找一份工作,以我的觀察,你又絕不會是因為生活才迫於要這樣做。」
「我的確是為勢所迫,希望你能給我一份工作,給我一個機會。」
鄧浩文很想知道這一個美麗又高貴的女孩子,到底是如何「為勢所迫」地需要一份工作。
不過,既然這個女孩並沒有準備要說出原因的話,他亦不好意思去追問別人的私隱,這是基本的禮貌。
「很好,伊華,你被取錄了。不過,既然你是全無經驗,薪酬方面恐怕不會高,但只要你肯努力,以你的條件,加上公司的栽培訓練,相信你一定可以成為一個超級模特兒。」
「謝謝鄧先生的栽培!」
「鄧先生,我甚麼時候可以開始工作呢?」她接著問。
「現在。」
「現在?」
「是的。我正需要模特兒試泳衣,所以你來得正是時候。」他說:「你有沒有問題?」
「沒有,隨時候命。」她欣然地。
於是鄧浩文吩咐董麗娜將那批新設計的泳衣取出來,由茱迪及伊華一同試穿。雖然不是正式公開表演,但公司的攝影師及有關的工作人員仍然是需要做不少準備及其他工夫的。
茱迪自然想不到突然之間會出現了一個新面孔,而且這個新人各方面的條件著實是優厚,最重要是還有著一股自己所沒有的從容而高貴的氣質,所以,她立即感到這是一個勁敵。
其實,能得到鄧浩文的賞識,而且又破例地立即聘請的新人,必然是有過人之處。
她本來已經是美麗動人的,現在穿著泳衣亮相,更是明艷照人,很有一股艷光,仿似迫人而來,叫人不敢直視。
她高挑而完美的身段,襯托著鄧浩文最新設計的泳衣,端的是綠葉與牡丹、相得益彰。在場的工作人員都不禁為之屏息靜氣,過了好一會才發出讚歎之聲、這才開始工作。
「唔,浩文,這真是個人材,而且是極難得的人才,可以說是精品之中的精品!」董麗娜大為讚賞。
「這真是機緣巧合,不過,應記一功的還是巴巴拉,若非她的傳報,我們未必會請得到她,人才就溜走了。」
巴巴拉是他們公司的接侍員。她聽到老闆這樣說自然感到開心,不過,她也不敢居功,說:「因為看見她這麼秀麗,而其他約好了時間的模特兒逾時也不見出現,所以才敢給你們通傳。」
「所以,我一直認為你很機警,做事又有分寸。」
「這樣說起來,那幾個失約的模特兒們也是有功勞了。」董麗娜說。
「唔,這也說的是。」鄧潔文也笑著說。
鄧浩文在心底裡也真的頗為感激那幾個失約的模特兒。
認為正因為她們失約,他才會破例接見這一個自動來求職的女孩子,想不到卻是這麼有潛質的人材。
現在,最感不是味道的還是茱迪,她可說是任作小人,她滿以為自己成功地令那四個模特兒不應約前來,卻想不到中途卻又段出一個程咬金來,而這一個女孩子卻是有著非同小可的優厚潛質。
相信只要假以時日,她必定可以奪走這頂在茱迪頭上的「最紅模特兒的桂冠」,事實上,她初次非正大出場,已贏取了所有在場的工作人員的目光。更令茱迪難以下嚥的一口氣是,本來以她是「首席」紅模特兒來試穿泳衣,已是紆尊降貴了,只因她是另有企圖,自然是在所不計了。
現在卻反被一個藉藉無名的初出茅廬的新人奪走了光采,若不是為了保持風度和「工作道德」茱迪真想一走了之。
伊華雖然完全沒有經驗,但卻並不怯場,儘管這不是大場面,不過,對一個新人而言,這也是十分難得的。
顯然,這個女孩子是一個見過世面且有修養的人,只不過,到底是新人,在擺姿態時還是會有點不大自然,在得到指導以及當她累積了徑驗之後,必定可以成大器的。
「東尼,你教導她應該如何擺姿勢及走路的方法吧!」鄧浩文對他的一位職員說。
「好,這個責任交給我好了。」東尼滿口答應,他心中早已有親近之意,現在他老闆將這樣一份優差交給他,自然是正中下懷,所以他立即以第一時間走上前去,對這一個美麗的新人加以指點。
事實上,東尼亦是這一方面的專業人材,自然是勝任有餘。
伊華除了有美貌,更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子,若不明,只要東尼一提出,她就立即明白了。
「唔,效果好極了,我看這些泳衣不必作任何修改了。」董麗娜說。
「嗯,是的,效果出乎意外地好。」鄧浩文對這批泳衣的效果也感到十分滿意。
其實,鄧浩文這一次的注意力是不能客觀地專注於自己所設計的泳衣,反而不自覺地被伊華所吸引住,這真是前所未有過之事,所以當董麗娜這時對他不用修改說時,他只能唯唯諾諾地回答,說不出有建設性的話來,這令他有些尷尬和窘迫。
但無可否認,他這一批泳衣的設計,的確是接近完美的地步。
不需要作重大的修改。
大約一個多小時,茱迪和伊華巳試穿了全部新設計的泳衣。
鄧浩文立即下令全部正式投入生產。
「噢,這初步階段終於能順利完成了。」鄧浩文舒了一口氣說。
「不,要公開表演後才算功德完滿。」董麗娜在旁說。
「唔,那又是另一場戰鬥了。」鄧浩文說。
「不錯,那是另一個挑戰,但麻煩的事還會不斷出現的。」董麗娜擔心地:「剛才你有注意到嗎?」
「注意甚麼?」
「茱迪似乎不大高興,態度敷衍塞責。」
「唔,是的,剛才她似乎沒精打采。」他也注意到。
「你知道為甚麼嗎?」
「看來她是不大高興和伊華一起工作。」
「這就是了。」
「伊華並沒有開罪她,事實上她是個新人,之前她們並不認識,而且她凡事虛心地向她請教。」
「不,這不是工作上的問題,這是嫉妒的表現。」
「唉,女孩子的心理真不可理喻。」鄧浩文難以理解地說:「菜迪已是成名的紅模特兒,何必對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嫉妒呢?」
「你不是女人,自然是不會明白女性的心理,你真的對她們不瞭解。」
鄧浩文看看自己的表,說:「噢,原來已經是晚上八時多了,怪不得我腹如雷鳴。麗娜,你不肚餓嗎?」
「剛才工作時不覺得,現在早巳腹內大打其鼓了。」
鄧浩文為之失笑,說:「昨夜不能和你慶祝,今晚可以作補償,麗娜,喜歡到哪裡去慶祝,你出主意吧!」
「現在還末大功告成,要慶祝為時尚早,我只不過想到一處幽靜的地方食一頓晚飯,不過,那地方要有星光又要有音樂。」董麗娜這樣說,是暗示要到他家裡去吃晚飯。
鄧浩文居住在淺水灣,且是在一條較幽靜的小徑上的一座平房,那間精緻房子更有一個大露台,若在星光之下兩個人共進晚餐,自然是充滿浪漫的詩情畫意,而且是在他的家裡。
也許,會有甚麼事情會發生……她企盼著這一個機會已很久了。
「唔,要在幽靜的地方吃晚餐,又要有星光音樂,這不難,來,我們現在就去。」
董麗娜看見到他同意了,芳心自然是心花怒放,心中不禁以為她多年來的夢想,終於可以達到一半--只要有一半突破,往後,那就容易辯了。
在離開寫字樓時,鄧浩文說:「麗娜,你在這裡等我好了,我到停車場取了車過來這裡接你。」
「不要緊,一起走好了,也好給我一個小小的運動機會。」她說。
「唔,這也好,我們整天都在寫字樓中,也實在是欠缺運動。」
於是兩人就一起往停車場走去,其實,停車場與辦事處的大廈相距不太遠,才幾分鐘路程。
說真的,董麗娜並不是真的要爭取甚麼運動,她只是不想在中途發生甚麼事故,就好像昨晚中途殺出了一個萊迪來。
來到停車場,董麗哪問:「浩文,今天你是駕駛哪一輛汽車的?」
她知道他有好幾輛汽車,隨著心意駕著不同的車。
「你猜?」他得意地說。
「唔,是那一輛藍色的?」
鄧浩文笑著搖頭。
「準是那輛紅色的跑車?」她又再猜。
鄧浩文依然搖搖頭。
「墨綠色那輛跑車?」
「不必猜了……」他笑著說,因為他們已經來到一輛全新的汽車前,那是輛淺象牙黃的車子,十分之高貴典雅。
「噢,鄧浩文,你又買了一輛新車!嘩,這車真漂亮!」
名廠開篷跑車,雖然是寵大,但線條卻是輕盈的,且有著跑車風範,又有轎車的舒服高貴。到底是名廠設計。
「浩文,你真懂得享受。」她坐上去之後,感到無比舒服。
「也許我太浪費,但有時在辛苦地土作之後,會認為這是我應得的享受。」他一邊開動引擎,一邊說。
董麗娜聽了為之笑了起來,說:「浩文,你也不必對自己的花費感到內疚,你喜歡買汽車,總比有些人花天酒地、征歌逐色好得多,何況這是你自己辛苦賺回來的錢呢!」
「你這樣說,我就更為心安理得了。」
他只不過是隨口這樣說吧,但董麗娜聽了卻是別有一番感受。
這一輛跑車無聲地滑動著,真的有如是一艘遊艇那樣,又有如一隻姿態優美的白天鵝在湖中。
董麗娜坐在他的身邊,感到無比的安慰,更有一份莫名的滿足。
突然,她忍不住滿有暗示地問:「浩文,事業、大屋、名貴汽車、遊艇、名氣,你都已經有了,你認為還欠缺了一些甚麼?」
「嗯……我所追求的東西,的確是已經得償所願了。」他對自己所得的亦頗感到滿意。
「你不再需要別的東西了嗎?」她進一步地暗示。
他微微一呆,隨即明白她的暗示,微笑了一下說:「唔,你是說找還欠一位女朋友?」
「不只是女朋友,你需要的是一位賢內助。」她坦白地說。
董麗娜鼓起很大的勇氣才說出這話來,而她也認為這是要探聽一下他的口氣,現在已是時候。
「哦,你關心我的婚姻大事?」他有些訝異地望望她問。
她的臉孔不禁地為之微微感到有些發熱,而到這地步,她唯有硬著頭皮說下去:「是的,浩文,你的年紀也不算小了,既然是事業有成,自然應該成家立室,這可以省卻你不少麻煩的。」
「我不結婚,會有甚麼麻煩?」他大感錯愕。
「可不是嗎?好像那四位模特兒和茱迪,不正是因為你而鬧得很不愉快嗎?甚至乎因為她們的不和,有可能會影響到公司的工作進度。」董麗娜理直氣壯地直說。
「唔,這也是。」他不禁為之苦笑。
「浩文,如果你結了婚,她們也就不會再存有任何妄想或幻想了,至少也不會由此而影響到工作。」
「麗娜,你也說得是,但婚姻是終身大事,我現在連女朋友也沒有,總不能隨便地拉一個女孩子來結婚吧!」
「你心目中完全沒有對象?」董麗娜大感失望,因為一直以來,她都認為自己在他心中應該有一定的「地位」,但現在他這樣說,她的想法,她的希望自然是完全地落空。
「沒有。」他坦白而確定地說。
他的答案,使她感到一陣莫名的失落,一種無話可說的難堪,甚至她想痛快地哭一場。
鄧浩文也感到氣氛有點不對,有點僵,於是說:「麗娜,很感謝你這麼關心我,我的事業雖然略有所成,但根基仍不算穩固,我仍需要繼續努力,當然最主要的是我還未有意思要結婚。」
董麗娜無可奈何地點點頭,不過,她的失望也只不過是剎那間之事,她隨即又開朗起來了。且暗罵自己不應該在這個時侯以說話去迫他表態,何況他為人一向崖岸自高的,他自然不肯承認對自己有意思的,另一方面,她又在燃起了希一望,因為他至少亦承認至今仍未有對象,那她還是值得高興的,最少希望並未變成絕望。
這時,她才發覺汽車往過海隧道駛去。
「咦,我們要過海?」她訝異地問,她沒有想過要過海的,她還以為鄧浩文會帶她回家去,在他家的大露台裡食晚餐。
「你說要找一處清靜又要有星光的地方進晚餐,我現在正帶你去。」
「噢,這也不是非要如此不可的。」她的失望到了極點,差點要說出來,他的家正有著這一切的條件。
汽車正往郊外駛去。
坐在這豪華名廠汽車裡,是一種很大的享受,而且又是開篷的跑車,往郊外行走,更是有一番情趣。
古人說的「腰纏十萬貫,騎鶴上揚州」是人生最為得意之事,表示富貴而又有仙人氣概也,現在他們就有這一種感受。
特別是鄧浩文,他駕著這一輛性能優異、外型華貴的汽車,在公路上盡情馳騁,只見樹木紛紛迅速地從兩旁後退,涼快的晚風吹過,使他有如騎上了一頭仙鶴,騰雲駕霧地飛馳著。
不久,汽車就來到一處園林設計的酒店,那裡有一間露天的餐廳,樹影婆裟,是一間十分理想的進晚餐的店子。
「怎麼,麗娜,你認為這裡的環境好不好?」
「噢,好極了。」她亦大感滿意地說:「不過,為了一頓晚餐,千山萬水似的走到這裡來,也著實需要花不少時間。」
「哦,我倒認為這是值得的,何況,我又可以滿足一下開車的樂趣。」
這園林酒店建在林木之中,五顏六色的小燈泡掛在樹枝之間。
點綴得十分之美麗雅致。事實上,人客置身在這裡,有時也分不清哪一盞是園燈,哪一顆是小星星。
那種帶點迷離彷彿的境界,使人趣味盎然。
一隊隱身在灌木叢中的樂隊,奏著輕音樂,那是莫扎特的「春遊曲」,十分配合此時此地的氣氛。
他們的餐桌是安排在一株大樹之下,在濃密葉子的掩映之下,夜更頭得濃如酒。
董麗娜仰望夜空,繁星滿天,有如巨大的黑天鵝絨幔,綴滿了鑽石,而夜空的深邃使仰視的人進入了時間永恆的深淵中,沐浴在溫柔而寧靜的境界之內,孕育著蜜意柔情,對情侶而言,實在是太適合了。
「噢,我從未欣賞過如此多的星光。」董麗娜快樂地說:「在石屎森林之中,如許良辰美景是永遠不可能欣賞得到的。」
「是的,我也是第一次可以從競爭的壓力之下解放出來。」鄧浩文大感舒暢地說。
「所以,我們應該多接近大自然。」她乘機說。
「現在我們此刻看到的星光,都是經過許多光年才投射人我們的眼中的,由此可知時間之久遠和空間之廣大無垠,人們終生辛苦鑽營,豈不無聊可笑!」鄧浩文感歎地說。
在這樣的優美環境和氣氛下,他大有感觸。
「唔,印度以前有一位王子在菩提樹下悟道,現在你這一位白馬王子世在這株白蘭樹下快將得成正果了。」她笑著說。
「我?我怎麼敢說能夠得成正果呢?我絕不是那一種具有大智大慧的人,我只不過像芸芸眾生那樣掙扎求存,以及努力使自己能過得好一點罷了,我是一個平凡的人。」
「浩文,你已經生活得很不錯了,可以說是人上人了。」
「是的,我知道上天待我不薄,我也感到滿足。但,所謂鷦鷯巢林不過一技,鼴鼠飲河不過滿腹,有時我也真的不明白自己為何要整天營營役役,勞碌奔波。」
鄧浩文亦只有在悠閒的環境之下,才有機會作出這樣的反省,由此可見人的確是環境的產物。
「也許人活著就是要掙扎奮鬥,貧窮的人要為衣食住而掙扎,富有的人要為事業而奮鬥,也許這就是人生的意義了吧!」
「哈,麗娜,你說得簡潔而有力,這亦正可以解釋了成功和富有如林大行,為甚麼他仍然苦心焦思……費盡心機去擴張生意,務求攫取最大的利潤,這也是所有大商人的本色。」
「不錯,像林大行這樣的人,他們大都有強大而持久之欲力,而且目標專一又明確,所以才會有此巨大的成就。」
「麗娜,你的分析能力相當強。」鄧浩文佩服地說:「我只奇怪像林大行這樣的人,難道他們不會有一刻清靜下來的時候嗎?難道他們從不反省這樣孜孜為利,最終的目的又是為了甚麼呢?難道他們都這樣硬心腸的嗎?或是說他們都是這樣勇往直前,義無反顧的嗎?」
「我不知道。」董麗娜搖搖頭說:「我認為每一個人的內心世界都是深不可測的。好像你,鄧浩文,我和你相處了這麼久,坦白說,我至今仍然不大瞭解你。」
她最後這兩句話,說來有著絲絲幽怨。
鄧浩文自然明白她是惜題發揮,於是笑了一下,將話題岔了開去。
「今晚的月色,星光,氣氛清幽,工作又告一段落,所以我們才會突然想到甚麈人生意義,明天當我們又回復緊張不息的工作時,一切又會恢復舊貌……或是,也回復了正常,掙扎、奮鬥,我相信林大行也正是這樣子。」
「這麼說來,林大行也會有他溫柔的時刻。」
「當然。不過,我們還是不要再討論這一個題目了,現在好好地享受一頓晚餐吧!」
這時候,正好送上他們所點的精美晚餐。
「祝你事業更上一層樓!」董麗娜舉杯對鄧浩文說。
「應該先謝謝你,有你這個好助手分幫了不少忙,希望我們今後會合作愉快!」
於是兩人在悠揚的音樂中享受著精美的晚餐。
月亮慢慢地由枝椏間升上天空。
當他們正在喝著飯後飲品時,就開始有人客在碎石鋪的地上共舞。
「來吧,讓我們也湊湊興。」他向她伸出手。
董麗娜自然十分樂意與他共舞。
「這是我們第一次共舞。」董麗娜微笑著說,二人正在翩翩起舞。
「而且還不是在舞池裡。」
「唔,這更有趣。」其實,她心中想,月下共舞更浪漫。
懷舊的樂曲,令人加倍地溫柔,董麗娜很自然地將頭靠在他的肩頭,鄧浩文也不好意思將她推開,但是十分奇怪,當她身上傳來幽香時,使他不自覺地想起了今天才第一次見面,才剛認識的伊華。
而且竟會不期然地在心中將她們兩個女孩子作比較。董麗娜雖然是一個很不錯的女孩子,但是,如果和伊華相比,卻還是差遠了。
認識了伊華才半天,就留下了這一個印象,似乎對董麗娜很下公平。但這卻是鄧浩文內心真實的感受,他是不能因為和她共事這許多年,就應該對她另眼相看的。
其實,這是十分「公平」的,因為他一直以來都是只把董麗娜視作一個很能幹的女職員,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想法。
他對其他模特兒也是採取這一種態度的,直到今天,他遇到了伊華,方才使他真真正正地感到這一位初次見面的女孩子,才是一位「女性」並不單是工作上的夥伴。
現在,董麗娜把頭靠在他的肩上,他的思想飄遠了,飄到另一個幻想世界裡去,以為自己正在與伊華共舞,很自然,摟在董麗娜腰間的手也就微微地用了點力,彷彿在證實自己是正在翩翩起舞。
董麗娜自然是芳心暗喜,也就差不多整個人軟軟地靠緊著他。
他們就這樣隨著音樂舞著,緩慢地移動著,說不出濃情蜜意似的。
也許,今天的月色太美了,也許是這裡溫柔的夜,使在場的舞者都沉醉著,每一對皆是舞影雙雙,如影隨形。
小提琴和大提琴彷彿是在互相對答,互相傾訴著,有時滑溜出一連串輕盈的鋼琴音韻,有如一串精巧的珠鏈,將兩人緊緊地栓合起來。
董麗娜靠在他肩上的頭慢慢轉過來,濃密的秀髮摩擦著他的脖子,令他心瓣彷彿被一根根絃線所拉動……
這時,她的頭巳轉過來,她濕潤而灼熱的嘴唇有意無意地吻及他的耳朵,如蘭的呵氣吹拂著他的面頰,比夜風還要溫柔。
鄧浩文感到自己的身體飄浮起來了,也許是被神奇的音符所承托著,向深邃的夜空飄去……
突然,有幾下低沉的大提琴粗弦被挑動,有如董麗娜的心跳,她依偎著他,令他由幻想沉醉中驚醒過來。
懷中人並不是伊華,而是與他工作上合作了頗長久的女助手董麗娜,他認為這樣親密地舞在一起實在是不大好,到底他們僅是工作上的合作人。
「麗娜……」他輕輕地要推開她。
「嗯……甚麼?」她仍然沉醉在他的懷中。
他感到窘迫,但就是硬不起心腸將她推開,另一方面亦擔心這會損害了她的自尊心,但這樣親熱地共舞實在不大好,這會令她產生誤會的,他實在擔心。
幸而這個時候音樂戛然而止,隨而響起了另一串急速的音樂。
他這才鬆了一口氣,放開了她。
「噢!怎麼音樂改變了,這麼快速。」她猶有餘味地說。
「懷舊就是適可而止。」
他們回到餐桌去。
鄧浩文看看腕表,已經十一點多了。
「原來已經這麼晚了,我們走吧!」
「我們不可以再逗留多一會嗎?」她實在是捨不得走。
「回程路途可不短呢!」他提醒她。
「唔,這也是。」她也完全清醒過來了,因為他是住在南區的,路途正著實遠。
回途上,她說:「浩文,希望我們能常來這裡食晚餐。」
伊華成了藍月時裝公司的專用模特兒。除了公開表演外,試新衣,還有常需要拍攝的硬照及錄影帶,用作宣傳或寄給其他公司的目錄,都由伊華任主角。
所以,伊華雖然不是每天都按時上班,但這些工作也夠她忙。
距離藍月舉辦之「九三年泳衣系列大展」還有一星期,而伊華也在這段時間累積了不少表演的經驗。
事實上,公司上下的男士皆對她心存傾慕,自然十分之樂意幫助她,指導她,特別是負責表演的舞台監督東尼,以及攝影師安迪,他們都是因為與她有工作上的接觸,也就不時在她身邊轉。
今天,董麗娜突然接獲客人的要求,要立即拍攝一輯晚裝照片,可能這會替公司帶來一張大訂單。但時間卻十分迫切,因事情來得突然。
大家也為著這件突然而來的事忙碌起來,一方面派人到工廠去取衣服,另一方面公司的影室要佈置起來,然後,最重要的是通知伊華,希望她準時到達。
不過,接待員接到董麗娜吩咐去電伊華時說:「不必了,東尼說他自己去接她。」
「噢,東尼真的十分之有工作效率。」董麗娜笑著說:「但也不必親自出馬去接送。」最後的一句話自然是不大滿意他擅自離開公司。
接待員巴巴拉笑一下說:「親自出馬去接送伊華的不只他一人呢!」
「甚麼?還有誰?」
「安迪!」
「安迪?」董麗娜叫了起來:「真荒謬,為了一個模特兒,他們竟然拋下了工作走開,還在這個時候。」
巴巴拉聳聳肩,說:「美麗的女孩子的確有許多特權的。不過,伊華並沒有提出要他們接送,是他們自告奮勇去接送的。」
「他們兩人一同去接她?這真是十分之大陣仗!」
「不,當我知道今天要特別安排攝影與示範晚裝時,安迪早巳知道了,並且立即飛奔外出,接著東尼也知道了,隨即亦衝了出去,幾乎撞倒剛走進來派信的郵差,當時我曾經告訴他:『東尼,你不用去接伊華了,安迪早已出去了,他北你早出門的。』但他好像聽不到,或是聽到了,也不甘後人吧!一縷煙似的跑了出去。」
「這簡直是胡鬧!」董麗娜為之啼笑皆非。
「男人就是如此!」巴巴拉說。
「並不是所有男人皆如此。」董麗娜不以為然地說。
巴巴拉以詢問的眼光望著她,似乎是要問哪一位男人會例外。
董麗娜本想說,鄧浩文就不會如此,但她隨即發覺和下屬談論老闆總是不大好,於是把要說的話收回,只是說:「希望他們兩人去接佳人時,別大打出手就好了。」
「這就很難說了。」巴巴拉極其嚴肅地說。
她們兩人忍不住相視而笑。
大約過了半小時左右,由廠房送來的各款晚裝都已經來到了,但東尼和安迪去接伊華這許久了,卻仍未見回來,董麗娜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因為今天他們除了拍照外,買家還會親自到來看樣板的。客人都快要到達了,他們三人仍未見縱影,怎不使她擔心。
「他們到底到了哪裡去了?巴巴拉,再給伊華電話,看看他們搞甚麼鬼!」董麗娜焦急地說。
「他們應該已經在途中了,也許是交通擠塞吧!」巴巴拉說。她認為現在致電到伊華家裡去,也是於事無補,她認為安迪或東尼他們兩人中一人應該是已經接了伊華回來,現在應該是在途中。」
「你試試給伊華一個電話吧,且看看他們到底是發生了甚麼事!」
「希望他們不是真的大打出手就好了。」
巴巴拉邊說邊打電話給伊華,出乎她意料之外,接聽電話的人竟然是伊華,這證明她仍然在家裡。
「咦,伊華,你怎麼會仍然在家裡的?他們不是去接你嗎?」巴巴拉詫異地說。
「誰來接我?」伊華也不大明白地問。
「安迪和東尼,他們一先一後分別爭著去接你回來的,他們還未來到你家裡嗎?」
「噢……原來是這樣的,他們也真多事……」伊華感到尷尬地說。
「伊華,你先趕回公司再說吧,有買家要挑選晚裝,看試穿,可能稍後還要拍照片呢,客人快要到了。」
「好的,我立即趕回去。」伊華很爽快地說。
「越快越好!」
巴巴拉掛上了電話之後,不用她說話,董麗娜已這麼說:「伊華仍然在家裡,是不是?」
「是的,這倒奇怪了,那麼他們都到哪裡去了?」巴巴拉向董麗娜莫名其妙地說。
「天曉得!」
也不及十分鐘,伊華已回到公司來了。
但東尼和安迪仍然是去如黃鶴。
不過,只要女主角到了,一切也好辦,事實上,各人都忙著自己的工作,也無暇去理會那兩個失了蹤的大情人,因為買家來到的時候,他倆仍未出現。
董麗娜與鄧浩文親自招待,由伊華穿上各款晚裝。
當然,所有這些高貴新款的晚裝,部是由鄧浩文親自設計的,是十分之有品味而典雅高貴的設計,現在由伊華穿示範,真的是相得益彰,大有牡丹綠葉之效果,使客人感到這一組晚裝都是無懈可擊的設計。
其實,這一組晚裝,以前也由其他模特兒示範過,不過,效果卻是遠不及穿在伊華身上這麼好看,買家對衣服的感覺也會因此而有所不同,由此可見,同一件衣服,穿在不同的模特兒身上,是有不同的效果的。
今次人客自然是看到最美麗的一面,可以說是賞心悅目的示範,鄧浩文和董麗娜也感到滿意,兩人心底裡自然是十分高興能意外地獲得這一位優秀的模特兒加盟。
「鄧先生,這十多款晚裝,我全都喜歡,你的設計果然是別出心裁,所謂盛名天下,必有其真材實料。」
「何先生,你過獎了。」鄧浩文客氣地說。
「何先生,你準備挑選哪幾款呢?」董麗娜乘機會問。
「十八款全都喜歡……」
「何先生的意思是……」董麗娜猜測地問。
「我的意思是全部都要。」何先生豪爽地說。
「噢,好極了!」鄧浩文也感到意外。
今天這一筆生意的確大宗,最重要是容易,而且客人一點也不挑剔,並且連修改的地方也沒有,實在是太順利了。
「何先生,我們現在就去擬訂合約,只要稍等便可以簽訂了。」
「今天晚上吧,我請吃晚飯,你們有空嗎?」
「既然何先生這麼賞面,恭敬不如從命。麗娜,今晚有空嗎?」
「當然有空,何先生這麼客氣。」董麗娜比鄧浩文更為高興。
「我很欣賞你們這一位模特兒,如果她也有空的話,請她一同來吧!」
鄧浩文還來不及開口,董麗娜已立即慌忙地說:「伊華,她應該也有空的。」
「那就好極了,今晚在鄉村俱樂部見。」
當客人離去之後,鄧浩文就對董麗娜說:「你擅自為伊華拿主意,答應去晚飯,這恐怕不大好,而且伊華也未必有空。」
「這應該沒有問題的,由我跟伊華說吧,這是何先生的一番美意。」
鄧浩文覺得這個買家何先生對伊華的態度有點古怪,但他又不好意思加以指出,其實,這一點董麗娜也應該感覺到的,但她實在是太重視這一宗生意,比鄧浩文還要緊張和急切。
這時伊華已換好了衣服出來,董麗娜就對她說:「伊華,剛才那一位何先生訂購了全部你示範過的晚裝,一共十八款,每一款的數量應該也不少,今晚他請我們吃晚飯,他也邀請你出席,你有空嗎?」
伊華還未開口時,鄧浩文立即說:「伊華,你如果沒有空的話,那也不必勉強。」
「你們認為我應否赴約?」伊華反問他倆:「因為你們是去談生意的,有我在場,方便嗎?」
「這一位何先生十分之欣賞你,既然他出言邀請你,我們自然希望你不會令他失望。」董麗娜語帶雙關地說,也許,這是她的無心之言。
「伊華,這件事完全由你自己決定。」鄧浩文加以糾正地說:「你是否赴約,對我們談生意並沒有影響。」
董麗娜沒好氣地對鄧浩文瞪了一眼,但他並不理會。這令她十分心急又擔心,因為何先生說好了合約在晚餐時簽,而且直言希望伊華今晚能夠在場,但鄧浩文不但不加把勁去邀請伊華出席,反而處處給她緩退的機會,怎不教她不心急又擔心呢?
伊華笑了笑,說:「好吧,既然何先生這麼客氣,如果你們也認為我在場不礙事的話,我也很想見識一下。」
「這就好極了。」董麗娜立即為之舒了一口氣。
董麗娜離開了會客室,往自己的辦公室去,她要準備今天晚上跟何先生簽訂的合約。
這時,安迪與東尼垂頭喪氣地回來。
「安迪,你們跑到哪裡去?幸好客人臨時不需要拍攝影帶,否則我們怎麼向客人交待呢?」董麗娜不悅地說。
「伊華給我們的地址是假的。」安迪和東尼異口同聲說。
「甚麼?伊華不是住在寶華大廈嗎?」董麗娜奇怪地問:「你們兩人跑到哪裡去了?」
「不,我們按地址先後到達,寶華大廈八樓三號,但住客卻不是她,他們根本不認識伊華這一個人,他們還以為我們是白撞行騙的。」安迪說。
「不錯,我們被人當作是賊人呢!」
「這倒奇了,但伊華的電話號碼卻是一點也不假,至少我們可以找到她。」董麗娜莫名所以地說:「你們不會找錯了地方吧?」
「難道我們兩人都找錯了地方?」東尼說:「事情很簡單,伊華給我們的電話號碼是真的,地址則是假的,事情就這麼簡單。」
「她為甚麼要這樣做呢?」董麗娜問。
「問她本人好了。」安迪說。
「這真古怪!」
「我看她這樣做必定有她的理由。」東尼體諒地替伊華著想。
「伊華這樣做,就是要避開你們對她的糾纏。」董麗娜故作認真地對這兩個大:;情人說。
安迪和東尼都為之苦笑起來。
「難道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嗎?」東尼不以為然地說:「所以從開始就填報給公司一個假住址?」
「她這樣的一個美麗女孩子,這方面的經驗自然是十分之豐富了,為了省卻那些狂蜂浪蝶的糾纏,所以在求職及上班時,就已給公司假地址了。」董麗娜的解釋也似乎很合理。
「你在電話中找到了她沒有?」東尼問。
「當然能找到她,這是我們常與她聯絡的方法。」
「她來了沒有?」安迪問。
「她早已經來了,而且已經工作完畢,哼,依靠你們去接她,公司可能會失去一張大訂單。」
「伊華在會客室?我要去質問她。」安迪心有不甘地問。
「這與她無關,請不要忘記是你們自告奮勇地去接她?出門前也不給人打電話。」董麗娜制止住他。
「唉,總之今次我們兩人有如小丑。」東尼無可奈何地說。
「但,我知道你們兩人還是死心不息的。」董麗娜諷刺地說。
他們被她看透了心事。
不錯,他們兩人依然對追求伊華很有信心,認為終有一天可以贏取她的芳心,同時兩人亦決定不向伊華指出她報假住址一事,因為這樣做並不明智。她要虛報,自有她自己的理由,如果他們揭穿了,不但不會有好處,相反只會令她反感討厭而已。
於是,他們兩人都若無其事,詐作甚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似的。
不過,董麗娜也覺得此事有點不尋常,當她為鄧浩文整理合約文件時,也就向他提及這一件事。
「哦,伊華所報的住址失實?她為甚麼要這樣做呢?」鄧浩文也感到奇怪。
「至少她給我們的電話號碼是真的,她只准許我們以電話聯絡她,或許,她只想電話是唯一聯絡的方法吧,看來她有不少事情是不想別人知道的。」董麗娜細心分析。
「唔,這個女孩子的確是有些特別。」
「為了公司的安全起見,我們是否有需要在暗中去查探一下她的來龍去脈?例如,至少也應該弄清楚這是甚麼回事,到底她是住在哪裡?」
「我認為沒有這個需要,她這樣做自然是有她的理由,可能她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當初我接見她時,問及她為何要當模特兒時,她也說過她是為勢所迫,為了尊重他人的隱私,我當時也沒有追問她,而她肯為我們工作,這對我們是有利的,而她亦沒有做出任何對公司不利的事。」
「唔,這也是對的,她的出現,的確是幫了公司很大的忙,就好像今天,她準時出現,又肯在晚上赴會。」董麗娜也表示同意。
「麗娜,請你對伊華說一聲吧,下了班之後,我們一同去鄉村俱樂部,如果她要回家換衣服化妝的話,可提早一點回去。」
「好的,我會跟她說的。」
於是,董麗娜整理好有關的合約文件之後,就去對伊華說及今晚的約會。
「我想我是不必再回去換衣眼了,不過,如果你認為我需要那樣做的話,我也很樂意的,今晚的約會你是否要打扮得隆重一點?」
「唔,其實,你穿甚麼衣服都很好看的,你現在這一身的打扮也很不錯,也不必跑回去換甚麼衣服了,免得他們又起哄。」
「他們」自然是指東尼及安迪。
伊華只是微笑一下,也不作任何表示,柔柔一個微笑,也叫人不忍再說甚麼了。
其實,伊華曾擔心董麗娜會質問她為甚麼對公司所報的住址是假的。
現在董麗娜既然沒有問,她要應付的只是東尼和安迪。但,卻也奇怪,他們都沒有走過來向她質問。反倒是在接近下班時,鄧浩文走過來低聲對她說了一番話。
「伊華,這一位何先生似乎很樂意訂購全部晚裝,但他要在晚飯時才肯簽訂定單,又要求邀請你出席,我不知道他有甚麼居心。又或他是完全出於一番好意而已,但我絕不會為了要做成這單生意,而要求你做任何你不願意做的事,希望你明白!當然,你是絕對獨立自主的,這一點你應該記住。」
「噢,我明白了,我自己會應付的,也很感謝你對我的提點。」伊華笑了一下說。
「伊華,你明白就最好了,我只怕麗娜剛才那一番話會對你造成壓力。」
「哦,不會的,我很明白,她只不過是想為你做成一宗大生意而已。」伊華諒解地說。
下班後,他們三人離開公司,司機早巳駛來大房車準時地在樓下等候著。
鄧浩文雖然喜歡駕駛,也愛跑車,但,有時要去應酬、開會,還是由司機駕駛方便。
他們三人並排地坐在車後座,司機已知道要去鄉村俱樂部,今晚,雖然由客人何先生任東道主,其實,鄧浩文也是這個俱樂部的會員。
這個俱樂部,是商場上比較活躍的人都喜歡去的會所之一,因為這裡比較幽靜,設施也不錯,除了平時談生意、招呼朋友外,週末或假期也可以來度假,鬆弛一下神經。
他們準時到達,那一位何先生早巳在貴賓聽等候他們,看見他們三人進來,何先生立即站起來趨前歡迎他們,十分慇勤,倒好像買家是鄧浩文似的。
「歡迎!歡迎!」何先生親熱地和他們握手招呼:「你們真準時。」
「何先生,你實在太客氣了,你給我們生意,還要請吃飯,怎麼說得過去呢,今晚應該由我請客才是。」鄧浩文說。
「哦,吃飯嘛,只不過是小意思罷了,而做生意互惠互利的,我認為你設計及生產的時裝很有品味,也有個人獨特風格,質地與手工亦很有水準,至於起貨日期是否準時,則還有待他日證明。」何先生笑著說。
「何先生,這一點你大可放心,只要我們答應了你,一定會準時交貨的。」董麗娜帶點自豪又自信地說:「我們由設計到生產,皆是垂直式的,換言之我們有自備的廠房,一切皆絕對在控制之中。」
「唔,很好,我對你們有信心。」接著他轉過頭來對伊華說:「伊華,你是我所見到過的模特兒中,最有水準的模特兒,我能夠請到你的光臨,是我最大的榮幸。」
「何先生,你太過獎了。」伊華微笑地說。
「以後,我希望有更多的機會見到伊華小姐,對於這一次首次見面,我這裡有一份小小的禮物,是送給你的。」他說完,從外衣袋中取出一個長方形的盒一子,雙手遞給伊華。
「噢,想不到初次見面也會有禮物的。」伊華依然是大方地微笑了一下,一副漠然無動於衷,卻又維持著應有的禮貌,這大概是由於她一向具有一種寵辱不關心之神色。
「你打開來看看。」
伊華依言打開這個長方形的盒子,雖然各人都已猜到是一個手錶,但卻想不到原來是一個鑲滿了鑽石的手錶,而且是表之中的名牌。
董麗娜禁不住低聲輕叫了起來:「噢!」
鄧浩文也吹了一下口哨。
只有伊華卻神色不改,只是淡淡地說:「唔,這一份厚禮我實在是不敢當。」
「這只不過是小小的見面禮罷了,希望能合你心意。」
何先生不斷地強調這只不過是見面的小禮物,顯然以後還會有更名貴、更豐厚的禮物,這是任何女孩子皆難以抗拒的,僅是這一個名貴的腕表,足以超過伊華在藍月時裝公司差不多大半年的薪酬了。
「何先生,我是鄧先生的職員,我相信我自己不能隨便接受公司人客的禮物,鄧先生,你認為是不是?」伊華說完,把名貴手錶的盒子蓋上,交回給何先生。
她這一種淡淡的態度,不僅令何先生感到意外,鄧浩文和董麗娜也感到訝異。
這麼名貴的一份禮物,實在是充滿著吸引力,要抗拒接受,並沒有多少人可以做得到,何況,何先生又沒有提出任何附帶條件。
但伊華卻視之為無物,淡然、大方地輕輕拒絕了,一點也沒有被那些鑽石使眼睛睜不開來。
何先生在錯愕之中,不知道如何是好,因為他做夢也想不到對方會不接受這份禮物,事實上他只擔心伊華不會赴今晚的飯約,既然她肯赴會,他就滿以為巳成功了一大半,想不到她赴約了,但在厚禮之下,卻竟然毫不動心,這令他感到這美麗的女孩子,的確是與別不同,且是莫測高深。
事實上,伊華不單是她的美貌令人懾服,她的氣度更為令人敬佩不已。
何先生拿著那長方形的華麗盒子,不知道如何是好,尷尬得很。看來,這亦是他首次感到金錢並非是萬能的,於是他洩氣地說:「伊華,你令我感到很意外,也令我很失望,我專誠挑選了這禮物送給你,你卻不肯接受,你教我如何處置它呢?」
伊華仍然是保持著禮貌,微笑了一下,並沒有回答,一副愛理不理的神態,但卻是不亢不卑。
「伊華,我是誠心誠意地送給你的,別無其他用意,請你賞臉收下吧!」何先生差不多是哀求她了,剛才那一副不可一世的氣焰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鄧先生,你認為我應該收下這一份禮物嗎?」伊華轉過頭來問鄧浩文。
她巧妙地將這一個決斷難題輕輕地交到鄧浩文面前。
「既然何先生是誠心誠意送給你,並無其他用意,那你就收下它吧!」鄧浩文立即按著河先生的意思說了這一句話:
「既然鄧先生認為我應該收下,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何先生聽她這麼說,如釋重負地將那一份名貴的禮物交給她。
「謝謝你,何先生,你實在是太客氣,你請我跟你們一同食晚餐,我已十分之榮幸,想不到還會收到你如此名貴的禮物。」
「噢,伊華,你肯收下就好了。」何先生轉過頭來對鄧浩文說:「鄧先生,你公司每一個人皆是異常地特出,我對你十分之佩服。」
「何先生,你太過獎了,伊華最近才加入我的公司的。」鄧浩文也大感得意地說。
「噢,你能吸納到這麼好的職員,真是你的福氣。」何先生羨慕地說。
「不錯,得伊華加盟,的確是本公司的福氣。」
「不,得到鄧先生肯接納我這一個全無經驗的新人,是我的榮幸,這不但使我有學習的機會,而且又可以在第一時間內穿到鄧先生設計的新款時裝。」伊華謙虛地說。
「很好,兩位小姐喜歡食點甚麼菜呢?」何先生微求兩位女孩子的意見:「這裡中菜、西菜都有,中西大廚的廚藝亦很不錯的。」
「隨便好了。」董麗娜還是最關注何先生是否會簽訂他們的合約。
「鄧先生,你意見如何?」
「我也是無所謂,由何先生作主好了。」
「好的,那就由我點菜吧!」
何先生點了十分豐富的菜式。
四個人就在這個貴賓廳食晚餐,氣氛十分之輕鬆愉快。
這一位何先生自然是對伊華很有意思,所以特別要邀請她一起食晚飯,且在初次見面時,就送一份厚禮給她,滿以為這樣敞就可以打動她的芳心,但卻想不到這女孩子竟會全不動心,他心中就知難而退了,而且對這個女孩子甚為佩服又尊敬。
事實上,他們在晚飯中天南地北地閒談,伊華是很少加插意見的,不過也並不是完全置身事外似的坐著,她只是比較少發言,不過偶然也會加入說幾句,內容可也不是空談的客套話,相反,她總是很有見地地將意見表達,而且她說來卻也不是為了故意賣弄自己的才學或見議,只不過平實地說來而已,這更使人添好感。
優雅的談吐,且是有見地,有深度,鄧浩文對她更是刮目相看。
而且他在直覺上感到她已盡量不想在言詞上太過流露鋒芒。但有時還是不自覺地流露出來。
伊華和其他女孩子,特別是鄧浩文常接觸到的模特兒有很大的不同,無論外貌與學問,皆不能與她相提並論。
最使鄧浩文歎服的是,伊華的社交禮儀極為周到,整個晚上,在適當的時候不忘對何先生稱讚幾句,令對方沒有被冷落感,到底他是客,但卻又不致於令他有誤解了她的意思而生出了妄想,總之是方寸拿捏得十分之準確,這簡直是到了外交家般出神入化之辭令了,這豈是一個普通只有漂亮面孔的女孩子所能做得到呢?
也許,這就是所謂「大家風範」,優雅,風采,禮儀,還有修養。
其實,董麗娜的談吐已是很不錯的了,但與這一個「初出茅廬」的女孩子相此,卻還是有了很大的距離,這與是否美貌無關,一個人在說話時有分寸及有份量時,自然會引起在座的人的注意力。
伊華正是這樣的一個人,而她並不是每件事都爭著說話,發表自己的意見,但當她說話時,立即就可以將所有在座的人懾住。
更難得的是,她沒有自恃美貌,也沒有將自己的美貌當作是通行證或武器,可能她從沒有視之為武器,從不使用,所以很有一種悠然卻又真誠的感覺,更使人佩服。
她這樣一個真正有智慧、有修養風度的美麗女孩子,自然不是那些恃著自己的美貌而亂髮嬌嗔的女孩子所能瞭解呢!
伊華就這樣在不掩蓋主人之光芒下,卻又真正地控制了整晚的大局,使各人皆在愉快的氣氛下吃晚餐如沐春風,當然,最感到高興的,自然是何先生。
所以,在餐後咖啡還末端上來的時候,何先生已主動地說:「現在讓我們談談生意吧!」
「噢,好極了。」董麗娜高興地說。
她一直擔心何先生會突然改變主意,因為她不短道何先生在見到伊華之後,主意有否改變。
「十八款晚裝,全都要,每款……」何先生說出了數字來。
鄧浩文在聽到何先生說出的數字,簡直是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因為他所設計的高級時裝,特別是晚裝,只是作少量生產,現在何先生需要訂如許大量,可以說是十分之罕見。
不錯,這是一宗大生意。
隨後,他們談到價錢問題,何先生一直表現得十分之慷慨,並沒有太斤斤計較。
於是,他們很快就將條件談好,並且簽訂了合約。
原來,這一位何先生在東南亞各地經營高級時裝,常到世界各地去買貨,這一次,他訂的貨這麼多,是想將鄧浩文的設計全面在東南亞各處分銷,以他經營這一行業的專業眼光看,他認為鄧浩文設計的時裝,最適合東南亞華裔女性,所以有信心,一次過訂這許多款式,這麼大的數量。
不過,無可否認,伊華在這一次訂單中亦起了頗大的作用。
「何先生,謝謝你給我們這一大筆生意。」董麗娜邊收拾合約文件邊說。
何先生正在簽一張部份貨款的支票,這是作為訂金用的。
「不必客氣,以後我們還有生意繼續往來的,若果有時間來新加坡度假,一定要找我,讓我稍盡地主之誼,好好招待你們。」
「好的,先在這裡謝謝,也許將來有機會到新加坡去,屆時一定拜訪何先生。」鄧浩文說。
「我定會盡地主之誼,希望兩位小姐有機會也一同來玩。」
這一頓晚飯及生意,在融洽的氣氛下結束,賓主都感到滿意。
在離開俱樂部回家途中,鄧浩文隨口地問伊華:「伊華,你住在哪裡,我們先送你回家去吧!」
她稍為遲疑了一會,方才說出了地址,而他說的地址依然是她一直以來所虛報的地址。
董麗哪聽它說出地址,迅速地向鄧浩文瞟了一眼,不過,鄧浩文依然若無其事地吩咐司機照伊華所說的地址駛去。
不久,汽車來到「寶華大廈」門口。
「謝謝你,鄧先生。」伊華下車時說,接著又對董麗娜說:「麗娜,我不慣戴這種名貴的手錶,我相信你會更為適合。」
伊華說完,就將那個名貴手錶交給董麗娜,向他們揮揮手,然後往大廈走去。
董麗娜還來不及說話時,司機也就開動汽車駛離了。
這是伊華在同一個晚上第二次作出使人大感意外之事。事實上,這次比她拒絕何先生送給她禮物時,更令鄧浩文及董麗娜感到驚異……
「這……這怎行呢……司機,請停車……」董麗娜拿著那一份名貴禮物,手足無措地說。
司機依言將汽車停下來,但早巳離開了「寶華大廈」了,而在這裡車子是不能掉頭的。
「算了吧,麗娜,你現在再回去,會找得到她嗎?」
董麗娜隨即也省悟過來了,因為伊華根本不是居住在邪一座大廈,現在趕回去也是無濟於事,事實上,當他們的車子一駛離大廈門口,伊華就從這一座大廈走了出來他去了。
「何炳,繼續向前駛吧!」鄧浩文對司機說。
「我怎能接受她這一份厚禮呢?」董麗娜不安地說。她並不是一個有貪念的人。
「你先收下吧!」鄧浩文覺得不宜發表任何意見。
「伊華這個女孩子真的十分之特別。」董麗娜也不得不承認。
「是的,的確是令人莫測高深,她曾經說過,當模特兒是為勢所迫,顯然是為了生活,但為甚麼她對這個如此名貴的鑽石表卻毫不放在眼內呢?真是有點奇怪!」
「還有,她對於居所很神秘,向公司虛報地址,不知她有甚麼用意呢?」
第二天,伊華上到藍月時裝公司時,董麗娜要將那個名貴手錶交回給她,但她無論如何也要將它送給董麗挪,誠意,完全因為她的誠意,董麗娜被她的誠意所感動了,因而接受了那個名貴的手錶。
這件事,自然令整間藍月時裝公司的職員都為之震動,所有人都對伊華刮目相看。
至於東尼和安迪則是別有一番滋味,一方面固然是從心底裡佩服這個女孩子,但另一方面,亦十分沮喪,因為要打動這個美麗的女孩子的芳心,實在是不容易,看來是絕對不能動之以利,這樣在追求她時,困難又加深了不少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