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不動聲色的看著眼前豐盛的謝罪宴,又看看坐在她面前的凌飛揚,及立在他身後的朱羽。
凌飛揚開口道:「大嫂,真是對不起,朱羽是個粗人,不小心傷了思兒,還望大嫂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
小樓淡看朱羽一眼,見他滿臉愧色,於是道:「小叔,思兒不過是個小小婢女,饒你如此費心,我這做主子的可真過意不去。何況在思兒先得罪小叔,她那點小傷也算是對她的小小處罰,這謝罪宴應該我來辦才是。」
這番來刺帶棍的話,凌飛揚笆有聽不出的道理。他心中暗暗為大哥感到可憐,娶到這麼一位厲害的妻子,大哥不知是否制得了她。「大嫂,你真愛說笑,我敬你。」他舉起酒杯。
小樓見凌飛揚那麼誠心,也不好意思推辭,隨即喝了一杯。
「大嫂,今兒個這事你也別在大哥面前提起,免得我們又挨大哥一頓罵。」凌飛揚軟言央求。其實他之所以擺這桌酒席,還有一個目的。大哥最討厭女人喝酒,他總是認為女孩子家喝酒,跟風塵女子沒有兩樣。
小樓點頭算答應,這等小事也不必讓相公知曉,若得他動肝火總是不好。
朱羽見小樓點頭,滿心擔擾隨即一掃而空,高興的咧出一口白牙。他可沒凌飛揚那彎彎曲曲的心思。
「大嫂,我敬你,多謝大嫂。」
凌飛揚心想,要是能把大嫂灌醉,惹得大哥不悅,因而冷落她,那凝姬姊姊就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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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凌飛雲自牧場趕回來,一回來就被高飛請去竹湖居,將這幾天拖延的事務全處理完。他望著堆積如山的文件,心想他實在該好好訓練飛揚才是,他一個人要管理如此龐大的事業,實在讓他疲於應付。
忙完後,他拖著疲憊的步伐走回房裡。奇怪,小樓是跑到哪裡去了?他回來也沒去接他,回到房裡又是靜悄悄的。唉!曾幾何時,他凌飛雲也管起女人的事來?實在可笑得很。
他脫下衣服正準備上床歇息,卻看到妻子躺在床上。
「小樓!」她不曾這麼早歇息,不知是不是病了。
他輕抱起妻子,看見她臉上有一抹紅暈,而且又有一股酒味,他不悅的皺起眉頭。
雖然凌飛雲的力道很輕,小樓還是驚醒了。
「你回來了!」她雙手環住他的脖子。
「你喝醉了!誰准你喝酒的,你不知道喝醉酒最容易誤事嗎?」
對於凌飛雲的責備,小樓只感到耳中嗡嗡作響。她明明才喝幾杯而已,怎麼就感到頭昏沉沉的,眼前東西還直旋轉。
不知是喝酒的關係還是如何,她竟頂撞起凌飛雲來。「我要喝酒,誰敢管我。」
「你……我倒茶給你喝。」他不悅的扳開小樓的手,奈何小樓的手好似八爪章魚,纏得挺緊的。
「小樓,你放手。」
「不放,我不放手。」小樓靠著他的胸膛。「陪我聊聊,人家都很少跟你聊天。」
「有什麼好聊的。」
「有,例如你去牧場的事,或者你說你以前的事給我聽。」
凌飛雲見她纏得緊緊的,放棄了扳開她。「有什麼好聽的,也許我才該問你,有沒有趁我不在,做些不該做的事。」
「我問凝姬有沒有意中人,算不算是做了不該做的事?」她仰起小臉望著他。
他扳開她的身子,急切地問道:「凝姬怎麼說?」
「你緊張什麼?」小樓對於丈夫突如其來的緊張感到奇怪,不過她還是回答:「她說有,不過那名男子早已成親,她說她是一廂情願。我看她那樣子,好似還喜歡著那名男子,所以我就將飛揚的事暫且擱下。」
凌飛雲暗自吁了一口氣,還好凝姬沒說什麼。「你怎會喝酒?思兒呢?怎麼沒在你身旁照顧你?」
「思兒受傷了,我要她去歇息。至於喝酒……你別問成不成?我都沒問你去牧場這幾天,有沒有去搞七捻三的。」她戳著他的胸膛。
他笑道:「你沒醉是不是?該不會是藉酒裝瘋吧。」
「你說呢?」她撒嬌地問。
凌飛雲寵溺地摸著她的臉頰。「我說你沒醉。小醋罈子。」
小樓笑了,小手慢慢從他的脖子滑下,緊緊摟住他的腰,彷彿怕他會跑掉。她輕聲道:「飛雲,你不可以不要我,我現在整顆心都在你身上,你若是不要我的話,我會很傷心很傷心的。我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堅強。」
「小樓!」凌飛雲動容地低喚。
他歎口氣,輕拍她的背哄她人睡。
事情怎會變成這樣呢?她居然喜歡他?唉!本想這一生他會疼她、寵她,但無愛。
可是她赤裸的告白讓他頓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喜歡他,可是他對她不過是盡一個丈夫的責任,並沒有摻雜感情在裡面。
一椿御賜婚姻,他已經花費不少時間去適應,如今要他再花費一番工夫去接受她,他不願意。他不想讓人介入他的生活,他不要隨時支哄人、去疼人,那只會浪費他寶貴的時間。
他該怎麼做呢?她是這般柔情、這般體貼……他該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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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飛揚、高飛和朱羽正站在明月居前等候凌飛雲出來。
飛雲向來天未亮就到竹湖居報到,現今已日上三竿了,還未見到他的身影,教他們頗感震驚,趕緊相偕來等候他。
「思兒姑娘,你去請堡主起身好嗎?」高飛好言好語地請求正好路過的思兒。現今可不比從前,房中還多了一位女主人。
「二堡主、高總管、朱總管好。思兒沒這本事去請堡主,還請見諒。」思兒皮笑肉不笑的回覆。她現在手還包著呢,這教她怎能不氣、不嘔。
「思兒姑娘,別這麼歉虛,誰不知你的本事。拜託、拜託。」
高飛在求人時也不忘橫另外兩人一眼,都怪他們眼睛不會睜亮點,只會處處惹是生非,害他這堂堂大總管竟求起一個小婢女來。
「思兒,領他們進來。」
房內傳出凌飛雲的命令,思兒心不甘情不願的領他們進去。她本想再多捉弄他們一番,以報一箭之仇的。
凌飛雲低下頭看小樓沉睡的臉龐。她緊緊抱著他,好似怕他會走掉,他沒法子,只好陪她到現在。反正他也許久沒好好休息,乘機養精蓄銳也好。可是外面三位人士好像不怎麼願意,他只好命思兒讓他們進來。
「有什麼事?」他隔著床幔問道。
凌飛揚上前一步。「大哥,是沒什麼重要的事,只是你以前從未這麼晚起,我們提擾你是不是病了。」
「你們這麼關心我,我怎麼從來不知道?」
語氣儘是諷刺,讓三人聽得臉色一陣青白。
良久,凌飛雲才續道:「飛揚,你去和曹老闆談談出售馬匹。
的問題,若他的條件還是如此嚴苛,這筆生意就算了。朱羽,你去聖耀牧場瞧瞧那些馬匹,別又出上次那種問題。高飛,今日莊裡一切事務由你處理即可,今天我想好好休息一天。「
三人在聽完凌飛雲交代的話後全愣住了。他們有沒有聽錯?「一向熱愛工作的凌飛雲竟然要休息?!這話從他口中說出真是奇怪。還是昨兒個夜裡……三人心照不宣地對看一眼。
高飛正欲開口確認,床幔後傳出小樓慵懶的嚶嚀聲,更是增加這事的可信度。
「堡主,你的確該休息了。」高飛怪裡怪氣的說道。
「堡主,要不要我差墩補品給你吃?不要的話,我床底下那瓶酒拿來給你喝,保證你精神百倍,像——」
「多事,出去!」
這一吼,朱羽帶著無辜的臉乖乖走出去。他不過是好意,不知堡主發什麼火。
而凌飛揚與高飛早就捧著肚子跑出房去大笑,免得憋在心裡可會得內傷。
幽幽轉醒的小樓雖看不見他們的表情,光是聽他們的對話,也知他們所指何事。她羞紅臉往棉被裡鑽。
飛雲輕拉下棉被,取笑道:「你也知道羞?」
「都怪你不出去,他們才會笑。」小樓紅著臉輕嗔。
「你抱那麼緊,我哪有法子出去。」
小樓又羞又氣的滑下床,凌飛雲手快的捉住她,一使力將她抱個滿懷。
「好了,別氣了,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喝酒。淺嘗我不反對,但是喝醉可不行,難不成你沒聽過酒後誤事這話?」
小樓沒答腔。不知怎麼的,他抱著她在耳後低語,竟讓她感到一陣酥癢,直想趴在他身上不起身。
「怎麼了?」
凌飛雲定定看著她嬌羞的臉龐,不由自主的覆上她那誘人的小嘴,品嚐她的甜柔。
猛地,他推開了她。簡簡單單的一個吻竟然會勾起他的慾望,可見他的自制力不如想像中堅強。
小樓不知他為何會推開她,他不喜歡她?還是討厭她?哎呀!好歹她也是一位郡主,怎麼可以不知羞,淨想些亂七八糟的事。
「小樓。」
「嗯?」
「今天我一整天都無事,你想去哪我陪你。」
「真的?」她抬起頭望著他。
他點頭。
小樓腦筋快速地轉著,她嫁進來兩個多月,白天見著凌飛雲的次數用手指間出數得出來,難得他今天肯放下公事陪她。
「我還未踏出堡外一步,我想到外頭逛逛。」
「不行。」凌飛雲立刻否決。他堂堂龍虎堡堡主,帶女人去街上逛成什麼體統。
「我不管!我要出去。」這回她可倔了起來。「你既然不帶我出去,又何必問我?不然你告訴我能去哪裡?一整天待在房內砑!那不如你去竹湖居算了。」
「待在房裡也不錯呀!」他邪氣的笑。
小樓羞得直捶他的胸膛,他怎麼可以有那種笑容。
凌飛雲握住她的粉拳,促狹道:「你這算是調情嗎?」
小樓一愣,隨即明瞭。她掙脫他的手,背對著他。
「相公,你真幽默,改日我問高飛你是不是這麼不正經。」
凌飛雲豪邁大笑,他不信她有這個膽子問。
她不理會凌飛雲的笑,起身坐到妝台前。
「你準備準備,我帶你到牧場瞧瞧。」
她不語地點點頭,生怕一開口,他不知又會說出什麼讓人害怕的話來。
奇怪,她不過醉了一晚,怎麼事情全變了樣?他對她調情、對她笑,還肯帶她出去,這讓她想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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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兒姑娘。」
朱羽快步追著走在前頭的思兒,她好似故意避著他,遠遠看到他,躲得跟什麼似的。他雖長得粗壯,也沒那麼可怕吧。他又不好意思追問清楚,怕讓人看到了會傷思兒的名節。老天助他,現在花園裡沒人,他要好好跟她道個歉。
思兒聽到朱羽的叫喚,腳步愈走愈快。無端受這無妄之災,她氣仍未消。
「朱總管。」思兒禮貌的叫一聲。人都走到她面前了,她再也不能裝作沒看見。
朱羽一和思兒照面,想說的話卻說不出來,只能搔著頭猛對她傻笑。
「朱總管,有事嗎?沒事的話我還有事要忙,恕不奉陪。」
「有,有。」朱羽一見她要走,連忙攔住。
思兒淡淡看他一眼,等著他開口。
朱羽從懷中取出一隻青瓷藥瓶遞給思兒。「這藥對」……你的傷……很有幫助,你拿去。「他結結巴巴的說。
「多謝你的好意,思兒承擔不起。」
朱羽直搔頭。「你別生氣,這藥挺有效的。我這輩子從沒對女人這麼低聲下氣過,你還是拿去吧。我那天也不是故意的,我要是知道女人這麼經不起拉,我絕對不會碰你的。」
「少找藉口。」他愈道歉,她心裡說法愈氣。她叉著腰對他吼道:「你皮粗肉厚的,就算幾個人拉你,你什麼事也不會有。而我呢?你分明就是見我是弱女子,故意欺負我!」
「不是,不是。你別氣,氣壞身子。」
「我就算是氣死也不干你的事!。正在氣頭上的思兒丟下這一句話轉身離去。朱羽見事情愈弄愈僵,情急之下拉住思兒,引起思兒一聲痛呼,原來是又碰到傷處。
「放手!」
朱羽被她這一吼,趕緊放手。
「你若膽敢再碰我,我就跟夫人說你欺負我。走開!。思兒朝他耳畔一吼,踩著憤怒的腳步離去。
事情怎會變成這樣?朱羽無奈的歎口氣。
早上被堡主罵,下午又被思兒吼,回頭他得看看黃歷,看今日是不是撞上什麼煞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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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騎!」小樓站在一匹黑馬旁直對凌飛雲撒嬌。
來到牧場,她好高興、愉快。綠油油的草原,自然的清風吹拂著,讓人忘池一切煩擾,讓她突然想騎著馬奔馳在草原上。
不知是她眼光獨特,或者是與凌飛雲有相同的品味,她挑上的馬竟是他的愛駒黑影。可是他就是不讓她騎,說什麼黑影難馴怕她不會駕馭,傷了自己。不過照她看來,是他不喜歡讓別人動他的愛駒。
「難得你帶我來這裡,就讓我高興一下好不好?」
「黑影很凶的。」
「拜託!」她合掌求著。
凌飛雲看她又是哀求又是撒嬌,心中竟起一絲愛憐。「不如這樣,你坐在我前面,我比較放心。」
「好!」「你不怕嗎?凝姬就不敢騎馬。」他將她抱上馬背。
小樓仰起俏臉。「我又不是她。像她那種可人兒,連我都不放心。更何況是你。」
凌飛雲低下頭看著她,「你和凝姬處得不錯。」
她點點頭。「她是讓女人也想保護的人兒。」
「你不嫉妒?」一山不能容二虎,這句話用來形容女人最貼切不過了。
「有什麼好嫉妒的,她是她、我是我。而且我自認長得也不差,只是和她不同風格而已。」
「這話你也說得出口。」他嘴裡雖如此說道,其實心中對她讚歎不已。能有如此度量的女人,世間找不出幾個。
凝姬是那種我見猶憐的柔情女子,小樓就不同,她並不是一等一的美女,但她的聰明、豪氣遠勝過她外表的美麗。他有時候會發現自己就是被她這些特質吸引了。
「你怎麼了?我說錯話了嗎?」
他灼熱的眼光讓她幾乎不敢看他,只好找個話題來轉移注意力。
「沒事。」
「對了,我想到一件事要問你。你好像不太喜歡以家法處罰下人?」這事擺在她心裡好久了,一直想提出來問他。她怎麼也想不透,思兒不過是一名婢女,為何會勞動飛揚設宴謝罪。
凌飛雲淡然答道:「下人也是人,我們做主子的也要尊重他們。若不是不可饒恕的罪過,動用家法未免太過分。」
小樓怔住了,很少有主子會替下人著想的,怪不得他雖一臉嚴峻,但下人們對他尊重有加。她頓時對之前壓鎮下人的行為感到汗顏。呵!皇上替她找的丈夫果真不凡,她心裡對被迫成婚的不滿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說到這兒,無才想問你,未出嫁時你都做些什麼事?依你的身份,為何對掌管堡內的事得心應手?」
「我未出嫁時在府中就管這些事。」
「你娘不管嗎?」他提出疑問。
「我爹才捨不得我娘管事,怕我娘會勞心勞力。我爹可真偏心。」
他輕笑。「跟你娘還吃醋。不過想必你爹深愛著你娘。」
說到雙親,小樓可羨慕了。「你要是看到我爹娘,就會明白什麼叫作只羨鴛鴦不羨仙。我爹雖是王爺,但才娶了我娘一人,我爹說他只喜歡我娘,其餘女子皆不入他的眼。」
「你爹真是癡心人。」
「我倒覺得你要改口叫岳父、岳母。讓黑影騎快點,我喜歡奔馳的感覺。」
凌飛雲點點頭,加快黑影奔馳的腳步,讓兩人融入這一片自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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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主,表小姐回楓葉山莊去了。」
「嗯。」凌飛雲淡淡回應。才休息一天事情就堆積如山。不趕緊處理不行。
「堡主不難過?」
凌飛雲抬起頭,不解的看向高飛,「為何要難過?」
果真是只聽新人笑,不聞舊人哭。「
「未有舊人,何來新人?」凌飛雲輕描淡寫的帶過。
「哎呀!」高飛拱著手假意道:「堡主高明,高飛受教了。」
「你也不用客氣,我不過實話實說。」想激他還早得很。
高飛笑道:「夫人果真魅力無窮,不但能引堡主開懷大笑,還能讓堡主放下公事陪夫人至牧場,甚至同乘黑影。」
凌飛雲對他的挖苦不以為意,「你對我的行蹤倒挺瞭解的。」
「堡主,你最近反常的行徑早就引人注意,昨兒個又和夫人去牧場,下人們早就議論紛紛,我不想聽都不行。」。
「凝姬就是因為這事離開?」他沉聲問道。
高飛點點頭。「不過這樣也好,你對表小姐只有兄妹之情,眾人也該覺醒,免得日後惹出風波。」
「說得倒是……不對,當初你不也是硬要將我和凝姬湊成一對?」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凌飛雲以懷疑的眼光看著高飛,他才不相信高飛有這麼好心。
而高飛只嘿嘿笑著,他總不能說怕堡主成為大宋最後一位處男吧!這玩笑開一次就夠,再開第二次他准發火。
「堡主,我一直有一個疑問想請教你。」他轉移話題。
「自己人客氣什麼。」
「你對夫人這麼好,是不是因為你愛上她了?」
凌飛雲笑了,笑得讓高飛感到毛骨悚然。
「我對她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你教我的?我可是一切都照你的話去做。」
不會吧?!要是堡主真的如他的話去做,那他高飛豈不成了千古罪人?
當初娶進夫人沒多久,堡主曾私低下和他商談過,說不知該怎麼和夫人相處,畢竟夫人和一般女子不同,不會柔順的對丈夫,她有她自己一套想法。當時他開玩笑地對堡主道:只要疼她、龐她,不要愛上她,那就可以了,要不然宮裡的皇帝才一人,卻要面對三千多位愛妾,那該怎麼對付?
可是。當時他只是隨便說說而已,他不相信堡主真的會聽他的話。夫妻間的感情不是能玩的,尤其像夫人那種烈性子,一旦出了錯,他可不敢保證夫人會做出什麼傻事來。
好玩!凌飛雲好笑地看著高飛著急惶恐的表情。想套他的話再來取笑他?這伎倆他早就看穿了。不過仔細一想,高飛也挺關心他的。
凌飛雲笑問:「夫人呢?」
「在巡視堡內。你不會是說……」
「我不是要你陪著夫人?」他可不打算讓高飛有機會再問下去。
「夫人又不肯讓我陪在她旁邊。」
「那你說法摸魚摸到竹湖居來?」
「我才沒有摸魚,我是過來稟報,下午曹老闆請你去怡香院。」
凌飛雲皺著眉,「飛揚辦不好?」
高飛冷哼一聲諷刺道「這不是飛揚的錯,是曹老闆喜愛那種鶯鶯燕燕之處,他只有去那種地方才談得成生意。」
「那你下去叫飛揚準備,要他和我一同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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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要的東西。」
思兒被高飛突現的身影嚇了一跳,她抬起頭,輕拍胸口,「高總管,你想嚇人呀!」
「嚇人?沒有呀。」高飛展現一個最無辜的笑容。
思兒哭笑不得的瞅著他。由於高飛常在夫人身邊,久而久之,她跟高飛也熟稔起來。
高飛將思兒要的東西遞給她。他很喜歡這位小丫頭,她的個性很調皮、很衝動,卻也很活潑,他將思兒當妹妹般疼愛。
「你們在做什麼?」
驀然響起不悅的聲音,令高飛和思兒嚇了一大跳。兩人齊看向聲音來處,思兒忽得皺起眉頭。
「朱羽,你怎麼在這兒?」
「這條路又不是高總管的,我不能在這兒嗎?」
高飛懷疑的盯著朱羽,這大老粗講話幹嘛這麼酸溜溜的。
好似有人得罪了他似的。
他正要開口詢問,卻見朱羽直盯著思兒,莫非……嘿嘿。頑皮的想法又在他心中浮現。
「思兒,我下午要出去一趟,街上有一攤炸脆雞挺香的,要不要我帶一些回來?」說這話的時,高飛也忘瞄一瞄朱羽。嘩,臉色愈來愈鐵青,朱羽真的不高興。
「好啊!」思兒高興的回答,她最喜歡吃零嘴了。
高飛朝思兒微微一笑,又轉向朱羽,「朱羽,要不要我帶一份給你?」
「不用!」朱羽想也不想的拒絕,他非常討厭高飛對思兒獻慇勤。
「那好,我也省下一份。」高飛對思兒眨眨眼,「思兒,我先走了,下午再帶回來給你吃。」他知道再不趕快退場,朱羽這小子絕對會不顧兄弟情誼,將他痛揍一頓。
「小心點哦!」
思兒殷切的關懷,讓朱羽聽了頗不是滋味。何時高飛和思兒搭上了,他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人走遠了。」朱羽沒好氣地道。
思兒轉過身,臉色不善地對朱羽說:「朱總管,講話就講話。
需要口氣那麼沖嗎?雖然你的職位比我高,但好歹我也是夫人身旁的婢女,應該沒必要受你的氣吧!「
「是沒必要。」思兒的不悅讓他自動自發地讓氣勢矮了一截,「可是,我是關心你。」
「關心我?!這跟高總管有什麼關係?你為何要對高總管擺臉色,他又沒得罪你。」
思兒維護高飛的話,讓朱羽剛才抑下的怒氣又升起來,「你幹嘛一直替他說話?」
思兒當場沉下粉臉,朱羽憑什麼管她呀!「我替高總管說話,關你什麼事?你管好你自己就好了。」
「我……」
「不要過來,你離我遠一點。」思兒見朱羽追來,大聲喝道。
很令人意外的,朱羽這七尺男人,被思兒一吼,乖乖的退了幾步。幸好沒人經過,不然又有一則可以讓人嚼舌根的小道消息。
「別生氣,我真的是為你好。高飛很會騙女孩子的,我不過擔心你被騙。」
思擺出晚娘面孔盯著朱羽猛瞧。朱羽幹嘛這樣好心?依她看來,她要小心朱羽才是。
「多謝關心。朱總管,我可以走了吧?」
「當然可以。」
思兒見朱羽願意讓她走了,正要轉身,身後又傳來朱羽的叫喚。
「什麼事?」她開始不耐煩了。
「沒事。不,有事。思兒,你真喜歡吃炸脆雞?」
思一愣,而後緩緩點頭,不懂朱羽為何有此一問。
「那不用等到下午,我馬上買來給你吃。」
朱羽話一說完便跑得不見人影,留下不知發生何事的思兒怔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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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樓自嫁過來後,雖無和凌飛雲有多大進展,倒也無啥事件,畢竟兩人尚處於認識階段。
但今天龍虎堡卻掀起一場風波。
「思兒,堡主回來沒?」
「還沒。」
小樓擔擾的往外望去,飛雲答應今天陪她一起用膳,他不是那種說話不算話的人。天呀!她好擔心,她從不知道等人是一件那麼痛苦的事。
她自從知曉飛雲在竹湖居常常忙得連晚膳也沒吃後,極力要求三餐她都要陪著他吃,但他不答應,於是好退一步。要求晚膳一定陪他吃。
今天是她第一天要陪飛雲用膳,難不成他忘了這檔事?忘了倒還好,可別出了什麼事。
「思兒,我到大廳去等好了。」
「夫人,這妥當嗎?」
小樓不悅的掃她一眼。「我怎麼說,你說法怎麼做。」
「是。」
看來夫人是喜歡上堡主了,她從沒見夫人那麼無措過。思兒暗忖。
「夫人,你先回房歇息,堡主回來我會派人通知你。你晚膳未吃是會傷身體的。」高飛極力勸她回房。堡主去怡香院這事要是被夫人各曉,不知會起多大風波。尤其飛揚向來唯恐天下不亂,他要是故意在夫人面前講兩句,夫妻倆當場吵起來,那還得了。不成,她得趕緊勸她回房。
「高總管不用擔擾,我自有分寸。」
這一回絕,饒是高飛這位智多星也束手無策。他祈求老天,最好飛揚喝得不省人事,省得麻煩——雖然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外頭由遠而近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小樓快步往門口走去,應該是他們回來了。
「夫君。」小樓朝凌飛雲微微一福。
「你怎麼在這兒?」凌飛雲對她在大廳等他感到訝異。
「原來大嫂是在吃醋。」凌飛揚開口。要不是她,凝姬姊姊也不會離開,他非趁這良好機會將她氣走不可。「大嫂,男人去怡香院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又何必在大廳等大哥?這事私下解決就好了。」
凌飛揚這番話換來大廳所有的白眼。
凌飛雲狠狠瞪弟弟一眼,隨即對小樓道:「夫人,這……」
「夫君!」小樓努力忍下想哭的衝動。她在家裡擔擾,怕他三餐不正常會壞了身體,而他卻忘了要與她一同用膳,跑去怡香院。「你吃了沒?」
小樓的好言好語讓眾人一愣。
「吃了,不過還有點餓。」去那種地方除了吃小菜、喝酒外,要吃飽難得很。畢竟大家去那裡都別有目的。
「大嫂,你要下廚嗎?去那裡談生意挺累人的。」凌飛揚不懷好意地道。
小樓淡淡掃他一眼,凌飛揚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
「談生意?那還真傷身傷神。」她故意加重「傷身傷神」四字。「思兒,命掌廚的準備好墩雞湯材料,我今兒個親自下廚燉些雞湯給堡主和二堡主補補身。妾身先行告退。」話聲一落即轉身離去。
她這一走,讓站在她周圍的人自動退到一邊,他們突然覺得夫人飄起的衣裳像把刀似的。
「凌、飛、揚!」凌飛雲一字一字逸出口。
凌飛揚煞住腳步,他本想一溜煙逃個無影無蹤,可惜還是難逃大哥的眼。
「大哥。」他猛對凌飛雲傻笑,俗語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希望大哥能知道這一點。不過事實好像不然。
「你知不知道『以下犯上』這四個字怎麼寫?」
凌飛雲噤聲不語。
凌飛雲鐵青著臉看向唯一的弟弟,心想自己是不是太縱容他了,才會讓他愈來愈過分。「今天這等行為,你說我是不是該用家法伺候!」
此語一出,眾人全跪下來。凌飛雲雖冷酷,但從不動用家法,若真動用家法,鐵定犯了不可饒恕之罪。
凌飛雲橫掃全廳一眼。「你們這是做什麼?」
高飛道:「堡主,二堡主年輕氣盛,難免會犯錯。況且二堡主口無遮攔慣了,他今天會有這舉動,實屬無心,動用家法會不會太過?」
「我有說要用家法嗎?我不過是詢問而已。」他口氣顯得不耐煩。
「沒有,堡主。」
「凌飛揚。」他望著弟弟, 「你自己好好想想這幾天的行為。」
見堡主離去,眾人才起身。
高飛道: 「二堡主,看你惹出什麼事來。」
凌飛揚死不認錯地道: 「我又沒做錯,男人去那種地方尋花問柳屬正常之事,你可別跟我說你沒去過。」
「我不說沒有。只是你想想看,堡主剛迎娶夫人人門,就往怡香院跑,不是擺明了對夫人不尊重?我知道你是為了表小姐,但有些事是勉強不來的。」高飛真希望手上有個槌子,能將他的腦敲醒。
凌飛揚遙望明月居,他真的做錯了嗎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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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樓面無表情的將一碗雞湯放在桌子上。
「夫君,喝些雞湯。」她毫無感情地道。
凌飛雲看雞湯一眼,又看看她。「你先擱著。」
小樓走到另一邊去。
「你不高興?」
我有什麼好不高興的?從古至今,男人三妻四妾實屬正常,妾身哪敢不高興。「她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字吐出。
「那你為喊我夫君?私底下你都是喊我飛雲的。」
她沉著粉臉不做任何回答。
「你別生氣,是曹老闆喜歡去那種地方談生意。」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這事對她解釋清楚比較好。
小樓冷冷的看著他。「妾身怎敢生氣,你是天我是地。」
「胡說!」凌飛雲低怒喝,他不喜歡她將自己貶得低低的。
面對他的怒喝,她一點也不感到害怕,她現在只感到怒火充斥全身。
「我說錯了嗎?何況談生意為何一定要到那種地方?分明是你們為自己找的藉口。」
「我再說一次,是曹老闆喜愛那種地方。」他的耐心快被磨光了,他長這麼大,頭一次對女人解釋事情,而且還是這種他認為無關緊要的事。
她聽得出來他口氣透露出的煩躁,現今她只想靜一靜。
「夫君,多說無益,妾身告退。」
「不准走。」凌飛雲拉住她的手腕,直視她那正閃著兩簇怒焰的雙眼。「你說清楚,你到底想怎樣?」這恐怕是了第一次央求人,雖然口氣不是很好。
小樓想甩開他強硬的手,卻怎樣也掙不開。
「放手!」
「不放。你給我說清楚。」
她迎向他的眼。
「你要我說什麼?就算你娶三妻四妾、去那種地方,我能有異議嗎?」
「可惡!」他實在不懂,她為何老在這話題上打轉。先前在大廳上她不悅的言語,他可以裝作沒聽見。回到房裡她又是這種態度,他實在無法忍受。
「趙小樓,我再鄭重的跟你說一次,我和曹老闆在怡香院是在談生意,至於你要怎麼想,那是你的事。我對你已經夠尊重,你在大廳裡講的那些話我可以不計較,回到房裡你擺什麼譜?我凌飛雲是娶你不是入贅,你別把在王府的驕氣帶來這裡,我不吃你那一套。就算我要娶三妻四妾或去那種地方廝混,你沒有資格管。你需不需要我拿本女誡讓你仔細瞧瞧,什麼為人妻之道?」他大力甩開她的手腕。
對於他的指責,小樓努力深吸幾口氣,以平撫心中的激動。才新婚沒多久,他就這種態度,時間再久一點,她豈不是要被他打入冷宮。
不,她不落淚,她可是堂堂的昇平郡主趙小樓,落淚是懦夫的行為。
她緊握拳頭,一步一步逼近他。「新婚燕爾你就上妓院去,這就是你為人丈夫之道嗎?」
凌飛雲怒喝一聲,扣住她雙肩。你有膽再給我說一次!「
小樓忍著疼痛逼自己說出話來:「惱羞成怒了?」
「你……」
他揚起手欲往她臉頰打去,卻看見她含著淚的傷心眼神,揚起的手不由自主放下來。
「你不是要打我嗎?」小樓哽咽地問道。他這一掌要是真打下去,她保證這輩子他們倆永遠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
「你……我……」他已經退讓了,難道她還看不出來?他從來沒對女人忍讓過,她到底想怎樣?他本想平息戰火,轉而又被熊熊怒火取代。「趙小樓,別以為你是郡主,我就要對你忍讓三分。你若犯了錯,我照樣把你休了。」
凌飛雲怒火沖天的走出房門,臨走前還狠狠瞪她一眼。
似乎在訴說她的不對。
決堤的淚水在他走後完全洩放出來,她要怎麼做?她能忍受和別的女人分享丈夫嗎?不,她不能。男人的心可以分成很多顆,但女人的心只有一顆,付出去就永遠收不回來。
思兒聽到裡頭聲響,趕緊進來看情形,沒料到一向堅強的夫人竟然會哭得像淚人兒,她不禁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