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步拾級而上,愈近三樓,便可聽見樓上傳來的喧嘩聲。聲音在三樓和屋頂來來去去,有瀚宇的、TC的、晴君的、盛青的,還有……狗的!
墨依倏地停在二樓的樓梯上,沒再往上走。
似乎感應到她的出現,一隻高及人腰的哈士奇從上頭往下奔來,它來到墨依身前,一陣嗅聞後,便乖乖地以頭磨蹭她的腿際示好。
「毛……毛毛?」
「汪!」
「毛毛!真的是你。」墨依激動地蹲下身子和狗兒抱在一塊兒。
瀚宇緩步下樓,瞥見這情景,臉上漾起溫柔的笑,「難得辦一次烤肉,我特地回老家將它帶來。」
「我好久好久……沒看見它了,它還記得我嗎?」老天,十年了啊!
「它記不記得我不知道,但為防它咬人,我帶它在屋子裡繞了幾圈,屋子裡有你的味道,所以它一定不會咬你的。」
「噢,毛毛。」墨依緊緊地抱著狗,親密的姿態教瀚宇有些不是味道。
「你來得剛好,我們把烤肉的東西都搬到屋頂上了,來吧。」他朝她伸出手。
墨依仰首注視著他,腦中掠過的是從兩人初遇以來的種種。雖然中途她放棄了他,雖然在重逢後他總是若即若離,但此刻她卻清楚看見他對自己的好,更明白縱使她是那麼的自私,他卻還是愛著她。
「你把我寵壞了,知道嗎?」墨依將自己的手交到瀚宇手中,輕輕地說。
瀚宇緊緊握住她的手,沒有說什麼,只是堅定地帶著她往樓上走。
墨依盯著他的背影想著,十年前的愛戀,十年後依然;這輩子,她是逃不出這男人的手掌心了。
走近屋頂,首先見到的不是朋友們的笑靨,也不是城市的夜景,而是浩瀚的夜空,點點晶瑩的星子和一勾新月。
「好美。」墨依輕歎。
她迷濛的神情勾動瀚宇的心,他從墨依的眼中看見美麗的夜世界,不禁低首輕輕吻住她的唇。
不是法國式的熱吻,而是像十年前那般,如溫柔的和風拂過墨依的心田。
他們擁著對方,好半晌才繼續登上屋頂。
屋頂上的人遠比墨依預期的還多,除了晴君、盛青和TC三人窩在一起聊天外,還有王采衣和……趙清影!
墨依怔了怔,那一瞬間的退縮,教一直捕捉她動靜的瀚宇察覺到了。
「記得清影嗎?高中和我同一社團的朋友。」他試探地道。
「你和她……一直有往來?」墨依直直地盯著眼前的趙清影。對方一如她記憶中那般高雅美麗,而且較之十年前還多了一股成熟的韻味,舉手投足間儘是風情。
「清影是我的好朋友。」他一句話,點明兩人的確時有來往。
瀚宇緊緊盯著墨依,等候她的反應;墨依的怔愣很快過去,她回視瀚宇,綻出一朵自信美麗的微笑。
不用比較了。
她承認現在的自己仍比不上清影的風情,較之另一個王采衣,她也同樣沒有人家的甜美純稚。可是她就是她自己,她是蘇墨依,獨一無二、劉瀚宇深愛的蘇墨依。
從他的眼眸,她讀到這項訊息。
新的自信根基也許是出於事業上的成就,可多數是來自他的愛情。
她蘇墨依也許不是個太堅強的女子,得依靠情人的愛戀才能增加自己的自信,可那有什麼關係?瀚宇是個夠強勢、夠剽悍的男子,她的世界有他頂著,她為什麼還要杞人憂天?
「我不會躲。」墨依的眼中閃著最美麗的光芒,她笑著接受瀚宇帶來的挑戰,「無論是趙清影或是王采衣,甚至以後再有更好、更美的女人出現,我都不會擔心。」
瀚宇為她的笑而撼動心弦,他知道她想通了,可仍忍不住要問:「為什麼?你憑什麼這麼自信?」
「憑你的心在我手上呀。」墨依的笑洩出點點邪惡,「這心,我要搓扁捏圓,全憑一念之間,這是你給我的力量,不是嗎?」
「你很有把握。」瀚宇被戳破罩門,卻毫無膽怯憂懼之感。
「當然。」墨依笑得美極了,「我擁有控制你的能力,是你將自己的心貢獻是我,我為何不要?」她伸手按在他的心臟處,「這裡裝的全是我,對嗎?」
瀚宇不由自主的點頭,宛若被女巫魅惑而無自主能力。
「這不就得了,既然你的心裡全是我,我也不打算從你的心裡搬走了。」她要永遠霸住他,絕不放手。
「墨依,你和我哥還在嘀咕什麼?快來快來,我要檢查你有沒有帶什麼好料來。」原本和晴君及盛青聊天的-婕,正巧瞥見他倆的到來,於是出聲呼喚。
墨依笑擁著瀚宇迎向眾人。
★ ★ ★
星夜當空,烤肉宴至尾聲,朋友們相繼離開,因為墨依明日還要趕一大早到市府去協商國慶晚會的事宜,所以沒有留宿。
這會兒,-婕拿著烤肉會後剩餘的兩罐啤酒,一罐遞給兄長,自己則喝著另一罐,兩兄妹一同坐在陽台上欣賞夜色。
「你和墨依和好了嗎?」她問。
「我們從未吵架——」
「少來了,你是我哥耶,我還會不瞭解你?」-婕仰頭喝了一大口啤酒,「以前的你,我不敢打包票,因為真的沒看過你會生氣或失控。在我的記憶裡,你永遠像個老頭子一樣,與世無爭、老憎入定,好像沒什麼事情能讓你激動……」
瀚宇仍是不語,僅是側耳傾聽。 -
婕突地一手指著他,「看,就是這樣,不管人家是不是在談你,你都是這個死樣子。」
「有這麼誇張嗎?」瀚宇淡然回問。
「就是這麼誇張,而且你年紀愈大就愈會「裝」。」-婕得意一笑,「以前我老想著到底什麼人或東西才能讓你破功,現在我知道了,答案就是「墨依」。」
瀚宇不語,-婕則繼續道:「我猜的沒錯吧?只要和墨依扯上關係,你就無法掩藏你的企圖……」
「我有什麼企圖?」
「男人對女人的企圖啊。」-婕滿意地點頭;她終於引起兄長的響應了。「你想要她不是嗎?我看得出來……應該說大家都看得出來才對。」她湊到哥哥身旁,「書房裡的剪貼簿,我看見了喔,上頭全是你幫墨依收集的剪報和雜誌專訪,好像什麼追星族一樣。」
「我是為了明年的合作計劃。」
「呵,當然當然。」-婕笑著點頭,「那這個呢?」她從口袋翻出一張照片,上頭是十年前,瀚宇帶墨依到動物園所攝下的倩影。
照片中的墨依笑容甜蜜,整個人清新嬌美,照片洗出來後,他還在上頭以奇異筆寫下「草莓草莓我愛你」的字樣。
「這個「草莓」是墨依的綽號,對嗎?」-婕只在兄長面前亮一下照片,隨即又收到身後。
「還我。」瀚宇差點忍不住強搶回那張照片。
「我還有另一張喔。」-婕不理會他的要求,硬是又亮出一張生活照。
照片的背景同樣在動物園,同樣在十年前,只是相紙上的人換成了他。 -
婕笑道:「這是上回我去蘇家,偷偷從墨依房裡挖出來的。這十年來,她始終把這張照片帶在身邊,卻小氣的不讓我看,這一次我偷偷帶回來,才發現上頭的人是你。這會兒她大概知道自己掉了照片,但可猜不到是我拿的。」
瀚宇再次動手搶照片,這一回,-婕讓他搶到了。
他瞪著照片中的自己,還有上頭的落款——
今生只愛學長,永遠永遠。
照片有些泛黃了,輕微的裂緣顯示照片的主人時常拿出來細觀追憶。
瀚宇陷入怔忡,想起那久遠的某個午後,一名天真純美的少女緊緊擁著他。
今後我只聽學長的話,只聽你的。
那樣的聲明彷彿還迴盪在耳邊,他的腦海裡卻印上另一張成熟而精緻的美麗臉龐,細細對他低訴:既然你的心裡全是我,那麼我也不打算搬走了。 -
婕彷似不在意兄長的怔忡,兀自說著,「我和墨依住了十年,多少也比別人更瞭解她一些。」側眼瞄瞄瀚宇仍沒有反應,她繼續道:「剛到美國時,Ca-therine 什麼都不懂,很多事都得仰仗我和其它室友罩她,但她很……怎麼說呢?爭氣……或好強,嗯,好強才對!幾乎什麼事,只要教她一遍,她就不會再問你第二次喔,超厲害的。」
「好強?」他的草莓?
「對呀。」-婕點頭,「就拿去Hyper market這件事來說好了,因為我們住的地方離市區太遠,Catherine 剛到美國,又有很多需要採買的,所以她只請過我載她去一次大型商場,以後她就自己學開車,堅持一切靠自己。」見哥哥的注意力已全在她的敘述上,-婕更是說得口沫橫飛,「還有煮菜,她不習慣三餐都吃三McDonald's,也學我們一樣自己煮喔。」
瀚宇陷入沉思之中。
他的草莓,在異地過著沒有他的日子,卻堅強地撐過一切磨難。當初他作下「放開她」的決定,果然是對的。 -
婕將兄長手裡那喝完的空啤酒罐收到一旁,「你也感覺到了吧?從回到國內之後,墨依從沒有請你幫過什麼忙,不是嗎?因為她已習慣一切靠自己了。」
瀚宇苦澀的回想,發現事實的確如此。墨依和他重逢迄今,只向他索求過「愛」而已。
這是唯一一項她需要借助他的事。
但他早將「愛」這個能力,深鎖在心底的最深處,連他自己都未必能再尋回那股力量。 -
婕望著兄長的反應,眼珠子轉了轉;方才從睛君和盛青那兒探聽不少內幕,這會兒可用來幫忙墨依了。
「我不清楚你和墨依之間的細節,可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再給墨依一次機會。」
「機會?」
「嗯,你愛她,光憑這一點,你就應該敞開心扉接納她。」
瀚宇怔了怔;問題是他根本不敢確認自己是不是真的「敢愛」黑依。
「愛」對如今的他而言,是種連自己都不能掌控的力氣。偶爾,他會覺得自己是深愛墨依的,他尊重墨依的一切,也強烈地想要所有的她;可有時候,望著墨依的容顏,聽著她的聲音,又會教他想起她過往殘忍的行徑,然後他便會卻步,不敢愛她了。
「其實,你滿自私的。」-婕的話突然敲進他腦中。
「我自私?」瀚宇頭一次聽見這種說法。他拿來攻訐墨依的形容詞,什麼時候反而跟他自己扯上關係了?
「對呀。」-婕甜笑著,嘴裡吐出的話可十分不客氣,「當初,雖是墨依傷害你,可這傷害其實也是你自己造成的吧?」
瀚宇眼裡儘是不懂。 -
婕笑道:「不是嗎?你期待墨依能響應你的努力,但當她不接受時,你會心痛、生氣。你難道忘了,愛的基本道理,是不求回報的呀。」她欺近兄長的眼前,「你要付出什麼給墨依,全都是你的事;墨依要不要響應、追不追得上你的腳步,卻是她自己才知道,不是嗎?你整天在那兒「恨鐵不成鋼」有什麼用,墨依的苦,你真的懂嗎?」
「我……」瀚宇雙手握拳,卻回不出話來。
「你以為分手是墨依對你的最大傷害,但那也是因為她受夠了,你老說你愛她,為什麼不能體諒她的苦呢?」
「我當然體諒她,我甚至為了她而答應分手。」
「但你還在怪她不是嗎?」-婕流利地接話,「就因為你認為墨依提出分手是一種對你的辜負和傷害,所以這些年來,你一直在潛意識裡責怪她。」
她嘲諷的補上最後一句,「聽說你「愛」她?」
瀚宇震了震;從妹妹的話裡,他頭一次發現,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他也是自私無比的。
當年,他以為自己設想得夠周到了,對於墨依的一切,他只想著教她避開旁人的詆毀,畢竟那是讓他們之間的「愛」活下去的唯一方法……
怪只怪……他和墨依根本不適合嗎?
但「愛情」早就發生了啊!
為了讓這份「愛情」存活下去,唯一的方法便是鼓舞墨依成長,所以他使盡千方百計,只希望墨依能追上他的腳步,讓兩人能在愛裡走出一個未來,他不要這份愛情夭折得太早啊。
★ ★ ★
星期三的下午,忙完一個項目,-婕將墨依約了出來,並把那日和哥哥的對話告訴墨依。
「你……你說什麼?」墨依震驚地鬆手。再一次,手中的咖啡杯又掉到地板,碎成一地混亂。
侍者有些哀怨地瞪著眼前這個發愣的美女,這是她和另一個帥氣的男子第三次摔掉咖啡杯了。
「對不起。」-婕給侍者一個歉疚的眼神,隨即望向好友,「我一直搞不清楚你和我哥之間的事,尤其這陣子你們好像又出了什麼問題,為了一勞永逸,我乾脆去問晴君和盛青,弄明白當年橫互在你們之間的問題,再來對症下藥,希望這藥下得夠猛,能讓我哥清醒。」
「但你在曲解是非,事實並不是這樣的啊。」墨依低喊。「我的天,誰讓你插手的?」
「我不插手行嗎?」-婕也低喊。怎麼好心被狗……咦,不對,怎麼能夠這樣罵朋友呢?
「當然不行。」墨依急道,「事情才不是這樣,你錯怪瀚宇了。」
「你在心疼他?」
「TC!」墨依怒斥一聲。
「好好好,我不鬧。」-婕舉手討饒。「但你想想,這陣子你和我哥老是卡著不能繼續下去,我和其它人看了,難免心急嘛。」
「又不關你們的事。」墨依頂了回去。
「咦?哈哈哈。」-婕突然捧腹大笑。
「笑什麼啊?」墨依真恨不得切開好友的腦子,看看裡頭裝了些什麼。 -
婕笑著一手捧腹,一手指著墨依,「倘若十年前你也是這麼強勢,不理會別人的閒言閒語,現在你和我哥早該是兩個孩子的爹娘了吧。」
「我……」墨依無言,氣悶地接過侍者新端上來的咖啡,「這點你不早就知道了?我天生遲鈍,如果當初沒有愛上你哥,這會兒說不定仍只是個平凡無奇的小女人,根本不會想到要學習成長、不會出國、也不會讀什麼公關,甚至成為現在的女強人了。」
「你把我哥說得像個大善人似的。」
「他對我的恩情,是我一輩子也還不清的。」墨依低歎。
「聽你這麼說,難不成……你這次回國,為的就是想拿「以身相許」來報恩?」-婕一臉恍然大悟狀,「原來如此,我想起來了,上次你還說過要幫助我哥,讓他的「愛情」繼續成長。」
墨依聽不下去了,她猛然大吼:「什麼叫做「拿以身相許來報恩」?!我和你哥上床,是為了愛、愛、愛,你到底懂不懂啊?老是顛倒是非!」
墨依的聲浪過大,一時間,整個咖啡屋的人全都靜止動作,往她和-婕這一桌望過來。
「墨依,你好歹也稍有名氣,在公共場合就收斂點吧。」-婕不知死活地繼續道。
「去他的名氣。」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虛名。
突然,一雙手自後按住她的雙肩,低沉而厚實的聲音飄進她的耳裡,「我知道你愛我,一直都知道的。」
墨依端著咖啡杯的手再一次鬆動,咖啡杯硬生生地摔落,櫃檯的侍者忍不住發出沮喪的哀號。
「瀚……宇。」紅潮登時浮上墨依的雙頰。
「嗯?」瀚宇笑著將她拉起身,讓妹妹去料理侍者的抱怨。
「你……」墨依實在是說不出話來。這未免太巧合了吧?她頭一次不顧一切地吐出心裡的話,居然就被他逮個正著。
「陪我去個地方好嗎?」瀚宇說著,只手扶著墨依的腰便往外走。
「喂喂喂,我呢?」望著遠去的一對璧人,-婕不敢相信自己的兄長居然就這麼丟下她,也不想想她還是造就他和墨依和好的功臣呢。
★ ★ ★
望著學校大門,墨依驚訝萬分,怎麼都沒想到瀚宇會帶她回到「如風高中」。
母校沒有多大的變化,校園裡三三兩兩走動的學生,隱隱約約傳來的笑語,讓他倆彷若回到過去。
「為什麼?」墨依低問。
瀚宇但笑不語,只是堅定地牽著她往禮堂走。
上課鐘響了,瀚宇牽著墨依走進禮堂,裡面已坐滿三年級的學生。
台上的司儀正說著:「接下來進行專題演講,今天請到的是傑出校友,十年前畢業於本校的劉瀚宇先生上台演講。」
墨依訝然的說不出話來,任由瀚宇將她安置在聆聽席上。
這是「如風高中」的傳統之一,每年校方會為三年級的學生安排每月一次的專題演講,大多是邀請傑出校友回學校為即將畢業的學生指點一些人生方向,但墨依不知道瀚宇會是這一次演講的主講人,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帶她來。
只見瀚宇從容上台,瀟灑的容貌配上自信的神采,他的魅力使台下的學生一陣嘩然。
「好棒的男人,他真是我們的學長嗎?」
「太榮幸了,有這麼出色的學長,亮出去多有面子。」
「他結婚了沒啊?這才是重點吧。」
「不曉得,演講完後去問問看吧。」
學生的交談很快就停止,台上的瀚宇開始詳細地為學弟妹們解說自己當年升學、工作的歷程,僅僅四十分鐘的演講很快結束,會後還留十分鐘讓後輩們發問。
現在的學生一點地不客氣,第一位舉手的男學生直截了當地問:「學長,現在你事業有成、人又長得帥,怎麼不提提你的另一半?」
瀚宇笑了,眼睛瞄了一眼方才被他安排坐在聆聽席上的墨依,「我還沒結婚。」
學妹們一陣竊喜。
他又道:「但我將我的未婚妻帶來了,她就在現場,也是你們的學姊。」
「未婚妻」三字直直敲進墨依的耳膜和心海。她震了震,霎時明白瀚宇的心意了。
他接受她了,如同十年前那樣,他勇敢地承認自己愛她……
那表示瀚宇已經知道她是真正成長。
現在的蘇墨依有足夠的自信,不在乎旁人的閒話,也能不顧「自己」的虛名去完整愛著他。
這樣的蘇墨依,才是促成瀚宇敢於再次愛上她的原因吧。
★ ★ ★
禮堂內因為瀚宇的話又起騷動。
「未婚妻?在哪?在哪?」學生們爭吵著,爭相想目賭墨依的「本尊」。
在學生的鼓動下,墨依向身旁的行政主任致意,而後上台走向瀚宇。
學生們一陣嘩然,「天!才子佳人。」
「不,該說是金童玉女。」
「唉,不對啦,是天作之合吧。」
「能配得上那麼傑出的學長,也只有同樣出色的學姊了。」
墨依雖是臨時被趕鴨子上架,可姿態落落大方,毫不拘謹。
她彈捺心頭的激越和感動,將自己的手交到瀚宇伸出的手掌上。
此時行政主任突然在一旁發言了,「大家前陣子有看過校刊上的報導吧,你們蘇墨依學姊現在得意於公關界,她籌辦過市府的多次晚會,也是多家國內大企業的指定公關行銷代表,名聲同樣不輸給劉瀚宇學長喲。」
又有一名學妹舉手發問:「學姊以前在學校也和學長一樣傑出嗎?」
墨依溫柔地回視瀚宇,而後接過麥克風。
「不。」她笑著回答,「那時我的……呃,未婚夫是學校HBL的代表球員,而我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小高一。」
「真的嗎?那你和學長是怎麼湊在一塊兒的?」學生們顯然對他們的羅曼史更有興趣。
瀚宇替墨依回答這個問題:「因為「愛」。」
「哇!」學生們拍手叫好,連口哨聲都出來了。
墨依接著回答:「為了「愛」,也為了兩個人的未來,我必須追上他的腳步,他……你們的學長是個負責任的好男人,他不斷扶持我成長,雖然過程中我們有過誤會和爭執,可最後,當我努力地掙脫世俗的羈絆,學會活出自己想要的路時,這才領悟「愛情」也許是甜蜜醉人,但也需要負起責任。我慶幸自己遇上你們的學長,是他造就了今日的我。」
「這是互相的,你們的學姊亦讓我有所成長。」瀚宇笑著接話,「現在的我們在彼此的專業領域上努力,我們希望各位學弟學妹也能夠努力追求自己的夢想,並祝福各位找到能相知相契、互相扶持的終生伴侶。」
★ ★ ★
拜會過多位舊日師長,瀚宇和墨依好不容易才擺脫學弟學妹們崇拜式的糾纏,兩人漫步在街道上細語交談。
「嚇了一跳嗎?」瀚宇笑著調侃「未婚妻」。
「是啊!我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訂下婚約了?」墨依溫和地笑著。
「現在知道也不晚。」他笑應。
「你還沒向我求婚呢。」
「方纔演講會上,你都喊我「未婚夫」了,不就擺明是同意了嗎?我何必問。」
「太沒誠意了。」墨依嘴裡抱怨,心裡可是滿滿的愉悅。她期盼這麼久,瀚宇終於肯正面響應她的愛情,並對她親許名分,怎不教她感動呢?
已是夕陽西下的時刻,這會兒昏黃的餘暉灑在巷弄間,墨依這才發現,他們正走在當初她跟蹤瀚宇的街道上。
如果她沒記錯,這巷子,是通到瀚宇的老家……
墨依止步拉住瀚宇。
「怎麼了?」他不解。
「我想起當初第一次跟蹤你回家的事了。」墨依輕笑。「當時,你故意躲起來嚇我的吧?」
瀚宇顯然也想到了,笑應:「那個時候,早在籃球賽後就發現你在跟蹤我了,看你一臉傻愣愣的樣子,實在可愛得緊,不捉弄一下未免說不過去。」
墨依輕笑出聲,「果然證實我的猜想。」隔了十年才想到,她也不得不佩服自己的「遲鈍」程度。
「現在猜猜看,我為什麼帶你來這兒?」
「為了緬懷過去?」
「不。」瀚宇緊緊握住她的手,「昨天我打了電話給老爸,告訴他今天我會帶他的兒媳婦回去看他。」
「你……」墨依再次止步,眼中有著激動的淚水。
「嫁給我好嗎?」瀚宇輕問,並自口袋取出一枚晶瑩的鑽戒。
「我……我有說「不」的權利嗎?」墨依哽咽了。
「當然沒有。」瀚宇堅持地將戒指套進她的手,自己亦戴上相同款式的男戒。
夕陽下,墨依和瀚宇幸福地笑擁對方,兩枚戒指閃著美麗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