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渡 第四章
    他又看到她了……在一棵怒放的紅梅樹下,雪兒一身紅衣,輕輕柔柔地俏立。遠遠望去,她就如一朵纖細的花,淒楚飄逸。她靜靜地望著他,那眼神彷彿有三分哀怨、七分不捨。同時還有一股深深的……怨恨……恨他的背棄,恨他的無情,恨他的仁慈……

    「雪兒!」他癡癡地走近她,想對她說些什麼。突然,四周刮起了一陣風,數片紅梅淡然飄下……他看到她眼中有一種讓人心碎的決絕。

    她動了,如風一般,越來越快,舞出一種極其淒艷的殺氣。天空突然下起了雨,雨絲落到嘴邊,鹹鹹的,淒淒楚楚。他怔住了,猛一抬頭,卻見雪兒雙目含淚,獰笑著從背後抽出一把長劍,絕情地朝他刺來……

    「雪兒!」冷冰魄大叫一聲,自夢中醒來。一身的冷汗,顯示著他剛剛做了一個噩夢。

    「你做噩夢啦?」苦兒柔柔地看了他一眼,「搞得一身是汗。」說罷自身邊拿出一條手帕,輕輕地為他擦拭額頭的汗珠。

    冷冰魄感激地看了看她,那白得似玉觀音一般的頰上突然泛起了兩朵嫣紅,就像楓葉一般,病態的紅。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他輕咳了兩聲。

    苦兒急急忙忙地從背後拿出一條毯子,緊張地為他蓋上,「好些了嗎?」她的聲音輕輕柔柔,飄忽得就像那曾經失落的夢。

    「謝謝。」冷冰魄客氣地說道。苦兒白了他一眼,輕輕地挑起車帶向外望去,秀眉輕佻,似乎在埋怨他的疏離。

    兩人沉默了一會,冷冰魄似乎感受到她的怒氣,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袋,「我們離杭州還遠嗎?」

    「嗯。」苦兒淡淡應了一聲。突然,她眉頭緊皺,怒聲問道:「雪兒是誰?」

    「雪兒?一個夢中之人。」不知為何,憶起剛才的夢,他的心中有股酸澀。雖然只是個夢,但他一直認為那是真的,真的以為雪兒是他前世的戀人,在這茫茫人海之中,苦苦等候他的降臨。

    「什麼?夢中情人!什麼時候認識的?」苦兒的表情,彷彿打翻了隔年的醋罈子。

    「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了,久到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只是最近她才很清晰地出現在我的夢裡。」冷冰魄不知死活地說道,好像一點也沒感覺到對面那人的醋意。

    「呵,青梅竹馬啊!那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苦兒氣呼呼地說,「自己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朋友也不說,害得人家……」

    「我……,為什麼要跟你說?你又不是我的誰?」冷冰魄癡癡一笑,套用她的口氣,終於報復了一回。

    「你……你有沒有良心啊!你難道看不出……」苦兒突然輕輕歎了一口氣。算了,他真是個笨蛋,跟他說了,說不定還徒惹一身笑話。她為什麼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喜歡上一個笨蛋呢?苦兒長歎一聲,靜靜地望向車外,漫漫古道,漫漫秋意。

    一陣涼風吹來,幾片飄零的落葉從窗外飛了進來。苦兒心頭一陣茫然,突然想到冷冰魄有傷在身、不能吹風,連忙把車簾放下來,再看他時,發現他已經睡著了。

    她癡癡地望著他,看著他孩子氣的睡顏,眼角不由得濕潤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這顆冷酷的心裡,竟然將他裝下了。為什麼是他?她到底喜歡他什麼?仁慈嗎?可愛嗎?還是心中那股莫名其妙的不捨?看他受傷會心痛?不想失去他?她的心好煩好亂,她是那種獨佔欲很強的女人,從來沒想過要與別人一同分享戀人。既不願分享,她會退出嗎?為什麼心中會有諸多的不捨與牽掛呢?      她微微合上雙眼,想要小憩一會兒,突然一陣打鬥之聲伴隨著少女的哭泣聲,隱隱傳入她的耳內。苦兒突然雙目一瞪,眼中一絲銀光暴現,「趕車的!停一下!」

    「姑娘!有什麼事嗎?」那趕車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只聽他緊張地說道:「出門在外,我們還是少管閒事為妙,萬一碰上不好惹的……」

    苦兒怒道:「囉嗦!讓你停你就停!」趕車的一見客人發怒了,當下不敢再囉嗦,將車停在了路的一邊。苦兒「嗖」的一聲從車窗飛了出去,如一隻凌空的飛燕般畫出優美的弧形,飄然落於肇事地點。

    她凝眉一望,只見一群黑衣人正在圍攻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婆子,她的身後正躲著一個十八九歲的妙齡少女,少女的腿上正汩汩地流著鮮血,眼睛哭得通紅,但仍然很倔強。那老婆婆的功夫看來甚是了得,雖然苦戰了半天,看來仍有餘力自保,但如果突圍出去,就不是很容易了。

    苦兒長嘯一聲,飛身加入戰事,出其不意地一腳踢飛一個黑衣人,並順手奪過他的長劍,右手揮灑間,已經斬落了兩個黑衣人的頭顱。

    那個看似領頭的黑衣人大驚,「朋友,你是那條道上的?為何阻攔我百邪門辦事?」

    苦兒哈哈一笑,「江湖人管江湖事!姑娘我看不慣你們恃強凌弱!」說笑間,又斬了一名黑衣人,不過這人被苦兒活生生地劈成了兩半。

    「啊!」那姑娘看她手段如此凶殘,不由得叫了出聲,她近乎恐懼地看著苦兒,已經忘記了哭泣。老婆婆一看這女娃是幫助她們的,不由得感激一笑,「多謝女俠搭救,但百邪門門徒眾多,還是請女俠快快離去吧!剩下的幾個老身自己應付!」

    苦兒憤憤說道:「百邪門?那是什麼鬼門派?他們以為人多就可以隨便欺負人嗎?」她一個起落,飛身落在少女身後,劍光如水銀瀉地、使得滴水不漏,劍劍刺向黑衣人的要害。她一如白天出現的奪命無常,週身散發著一股死亡之氣,讓眾人不敢向她靠近。

    正殺得風雲色變,突然一個白衣人從長空落下,他攔在苦兒正要斬殺的黑衣人面前厲聲喝道:「苦兒!你在幹什麼?」

    苦兒大聲說道:「你下車來幹什麼?快回去!這裡危險!」

    「你殺了幾個人了?為什麼就不能下手輕一點呢?」

    「你快閃開!呀!小心!」苦兒一聲暴喝,長劍從冷冰魄頭頂直直刺下!

    鮮血飛濺,染紅了冷冰魄一身雪白的儒衣。那試圖暗算冷冰魄的黑衣人不敢相信地望了苦兒一眼後,緩緩倒下。

    「苦兒!快住手!我不許你再殺人!」冷冰魄怒吼道。    「我不殺他!他就要殺你!」苦兒瞪了他一眼,這麼簡單的道理他都不明白嗎?

    「我寧願給人殺了,也不願看你造這麼多殺孽。你快停手吧!」冷冰魄哀求地說。

    苦兒不想聽他囉嗦,轉眼攻向另外一人。冷冰魄氣憤她的胡亂殺人,又氣憤自己身上有傷不能阻止她,一時怒火攻心,突然「哇」的吐了一口鮮血。

    苦兒轉頭一看,以為冷冰魄被人擊傷,當下氣憤難當,雙目銀光乍現,額上漸漸現出一朵彷彿要飲乾仇人鮮血的紅梅!

    雪兒!她是雪兒!冷冰魄面露詫異,不敢相信地站在那裡,原來苦兒就是雪兒,苦兒就是雪兒的轉世!原來他想尋找的女孩就一直待在他的身邊!

    苦兒見他站著一動不動,以為他一定是不能活了,悲痛地怒吼:「你們這些王八蛋!竟敢殺了他!他在護著你們呢!我要讓你們血債血償!」一股從來不曾有過的怒意和悲忿佔據了她的心,她劍光閃閃、一如怒放的花瓣,沒有人能阻擋得了她的恨意,沒有人能擋下她的花瓣!每個人都得死!

    慘嚎聲起,血灑長天。斷臂,殘肢,頭顱,交匯成一條血河……天地頓時平靜下來,那老婆婆和妙齡少女早被苦兒濃烈的殺意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苦兒那暴滿銀光的雙眼剎時間黯淡下來,她淒苦地向呆呆站立的冷冰魄望了一眼,然後悲哀對他輕輕笑了一下,「你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那一笑,笑得太過淒美,太過悲哀、太過絕望,隱然有決別的意味,讓人看了不解。突然,她緊緊握住長劍,緩緩往胸口刺去!

    「雪兒!」冷冰魄輕輕呼道,「你要幹什麼?」握劍的手停了下來,苦兒不相信地眨了眨眼,看見冷冰魄確實在對她說話,他沒有死……她不由得胸口一酸,兩行清淚直直滑了下來,「你沒有死!你沒有死!」她激動地叫著。

    「誰說我死啦!你這丫頭!讓我想得好苦啊!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冷冰魄突然一把抱住了她,緊緊地抱住了她,生怕一鬆手她就要消失了!

    「啊?你說什麼?什麼不早告訴你?」苦兒不解地望了他一眼,抱得這麼緊,快鬆開啦!讓人看見多不好。

    「你就是雪兒呀!為什麼瞞我這麼久?」冷冰魄不捨地鬆開手,準備興師問罪。

    「誰?我是雪兒?誰告訴你的?我怎麼會是雪兒呢?我是柳苦兒啊!」苦兒心疼地摸了摸他的額頭,他不會是被剛才的血腥場面嚇傻了吧!

    「你還在裝!你額頭的紅梅印記怎麼來的?」

    「紅梅印記?哦,你是說我額頭上的胎記啊!一出生就有啊!」

    「你真的是雪兒!太好啦!哈哈!」冷冰魄得意地笑道,「老天對我太好啦!讓我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你,這樣我就不用去找什麼老和尚和靈隱寺啦。」

    「什麼啊?你到底在說些什麼?」苦兒理了理頭緒,他好像在說雪兒就是她、她就是雪兒呢,那麼自始至終就只有她一個人在愛他了!太好啦!以後再也沒有什麼人能跟我搶了!

    一旁的被救者看到救命恩人一會哭一會笑的,實在是莫名其妙。她們心裡想著,今天是不是碰到了兩個瘋子?不過好歹瘋得恩怨分明,要不然她祖孫倆的小命也跟著沒了。

    老婆婆笑道:「多謝兩位思公救命之恩,請留下姓名容我們日後再報。」

    苦兒說道:「留下姓名可以,不過報恩就免啦!姑娘我最討厭這一套!」

    冷冰魄好脾氣地笑著說:「婆婆不用客氣,不知你們為何會惹上這群人呢?」他若有若無地往少女身上一瞧,卻見那少女的裙上沾滿了血漬。

    「啊!這位姑娘受傷了!趕快替她止血。」說話間,他慌忙從身上撕下一塊布,就要替那姑娘包紮,又扭頭對苦兒說道:「你有沒有那種止血的藥丸?」

    苦兒冷冷地瞧了他一眼,「你一個大男人那麼熱心幹嗎?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你爹娘沒教你嗎?有我和她姥姥在這裡,你操什麼心?」

    冷冰魄抓了抓頭,「什麼男女授受不親?我在家的時俟,練功夫跌傷了都是那些姐姐妹妹照顧的。」

    「姐姐妹妹?你快說!你在家到底認識多少姑娘家!」苦兒怒火沖天地吼道。

    「好多啊!」冷冰魄不知死活地說,幹什麼她又發脾氣?

    那女孩笑著說:「公子,你沒看出她在生你的氣嗎?」

    「生氣?我又沒得罪她,她生什麼氣?倒是她一下殺了這麼多人,我還沒氣呢!」

    「你再說話我就把你丟到馬車上去!」苦兒一點不給面子地吼道。

    「你……你這丫頭蠻不講理!」冷冰魄有些生氣地說。

    「公子!你難道一點也聽不明白嗎?她是在吃醋呀。」那少女嘻嘻一笑,朝柳苦兒看去,卻見苦兒早已羞紅了臉。

    「啊……苦兒……你,」

    「你真是個大笨蛋!」

    「啊?

    「哈哈!」

    「不許笑!不許笑!我是純情少男嘛!」冷冰魄不好意思地嚷道,「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走了。二位保重!」苦兒說道。

    「苦兒,這位姑娘的傷……」冷冰魄不放心地說道。

    「人家婆婆會管的啦!要你操心!」苦兒不悅地說道。

    「兩位恩公請留下姓名!容我們……」婆婆眼見他們要走,慌忙說道。

    「下次見面再說吧哦可不像某些人一樣,喜歡那些所謂的俠名。」苦兒十分不屑地說道。

    「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我就是那些追逐名利的人嗎?」冷冰魄十分不爽地說道。

    「傻瓜!我不是指你啦!我是說你們家那個超級大蝦啦!」

    「我大哥?我大哥又怎麼惹到你啦?」冷冰魄不解地問。

    「他沒惹我!我只是看他不順眼罷了!」苦兒沒好氣地說道。

    冷冰魄突然不好意思地說:「我告訴你哦!在家的時候,我母親和弟弟最愛欺負我,每次都是大哥幫我!所以如果以後……以後……」

    「以後,以後什麼?」苦兒看他結結巴巴的樣子,不禁有些心跳加速的感覺。

    「以後……以後如果你嫁給了我,能不能對……對我大哥好一點?」冷冰魄滿心期待地看著她,希望她能夠點頭。

    「啊!你這算什麼,求婚嗎?你這麼笨!誰說要嫁給你!」苦兒氣呼呼地跳起來打了他一記爆栗。這傢伙,示愛是這樣子的嗎?一點情調都沒有!

    「你不答應啊!那算啦,如果以後你跟我大哥打架,我幫誰呢?」冷冰魄若有所思地說道。

    「你不要給我答非所問!我現在說的是求婚,沒有提打架的事!」苦兒忍無可忍地對著他的鼻子就是一拳。

    「啊!你……幹什麼打我!又不是我先提的大哥!是你先說的嘛!」冷冰魄不服氣地捂著鼻子,「好痛哦!」

    苦兒忙心疼地替他揉了揉,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誰讓你那麼笨!以後我最多不打你鼻子就是啦!」

    「誰娶了你誰倒霉,快幫我看看打歪了沒有。」冷冰魄緊張兮兮地說道。

    苦兒好笑地看著他,調侃道:「完了!這一子都歪到一邊去啦!可惜了一張漂亮的臉蛋!」

    「你讓我回家怎麼見人啊?先說好!以後打架不能打臉!」冷冰魄哭喪著臉說,「你要負責!你一定要負責我的下半輩子!」

    「如果你以後討不到媳婦,就到落霞莊找我,我幫你挑一個醜丫頭就是啦!」

    「不行!不行!我喜歡的是你,不要娶別人!」冷冰魄不同意地說道。

    「你真的喜歡我?」

    「是啊!」

    「有多喜歡?」

    「就像我爹喜歡我娘那樣啊!」

    「真的?」

    「真的。」

    「那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以前我不知道你是雪兒嘛!」

    「什麼!你到底是喜歡雪兒還是喜歡我?」

    「你在說什麼啊?你就是雪兒啊!」

    「我是說如果我不是雪兒,那你還會喜歡我嗎?」

    「不會。你那麼凶,總愛欺負我,又喜歡殺人。我不喜歡現在的你。」冷冰魄一本正經地說道。

    原來他一直都不喜歡我,苦兒感覺心中酸酸的,眼裡有一種東西在流動。

    冷冰魄突然好奇地說:「為什麼你額頭上的紅梅印記時有時無呢?」

    苦兒淡淡地吸了吸鼻子,『它只有在我發怒的時候才會出現。所以,你以後再看到它,就離我遠遠的!」

    「好怪呀!對了!你以前做夢有沒有夢到過我?」

    「做夢?沒有。」

    「真的沒有?」冷冰魄不死心地問道。

    「嗯

    「不公平!不公平!」冷冰魄突然跳起來拉住苦兒衣服,說道:「你這個丫頭,你口口聲聲告訴我說讓我不要忘記你!可你卻偏偏忘了我!」

    「你在說些什麼啊?我什麼時候說過這些話啦?」

    「在夢裡啊!我小的時候,你天天都來煩我。你都不記得嗎?」

    苦兒黯然說道:「對不起,我不想聽你提以前的事。我也不記得我曾經到你的夢裡煩你,也許,我根本就不是你說的雪兒。我們該走了,天都快黑了。」好失落啊!原來他心裡喜歡的,是夢裡的雪兒,而不是我……

    夜漸漸地暗了下來,在一個不知名的小鎮上,苦兒和冷冰魄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夜風輕輕地吹著,吹動枯朽的樹枝,發出的聲音,好似有人在淡淡地哭泣。

    苦兒靜靜坐在窗前,找不到一絲睡意,想著白天冷冰魄無心的話語,她的鼻頭一酸,兩行清淚婉蜒而下,滑過她慘白的面容,一雙清澈明亮的眸子頃刻變得煙雨朦朧黯然無光。她真的那麼壞嗎?壞到他寧願去喜歡一個虛幻的影子,也不喜歡真真切切的她?她好失敗啊!

    她的眼中充滿著無盡的哀傷,那股哀傷濃得連窗外的月也無法將它化開。她是霸道、毒辣又凶殘,但是生性如此,她又能如何呢?

    夜漸漸地濃了,突然一陣冷風吹來,吹滅了那昏黃的燈光,屋內頓時黑漆漆的一片。苦兒從哀傷中驚醒過來。她感到一絲冷意自門外襲來,回首一看,藉著窗外淡淡的月色,她看到一個全身穿著黑衣的人——不,應該說是幽靈,因為他的身影看起是那麼的輕靈。

    苦兒飛身一轉,自枕邊抽出一柄長劍,「你是什麼人?憑什麼進入我的房間?快快出去!否則一劍劈了你!」

    黑影淡淡說道:「奉閻王之命,特來召你回去!快跟我走吧!」

    「哼!你是什麼東西!看劍!」苦兒怒氣騰騰地朝那黑衣人刺去,誰料那黑衣人站在那一動不動,長劍刺入他的體內,彷彿刺到空氣一般,苦兒一驚,「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本使者乃閻王座下招魂也。柳苦兒!你陽壽已盡,快快隨我回去覆命!」那黑影冷冷說道,只見他右手輕輕一抓,苦兒便身不由己地向他飄去,她驚恐地回頭一看,卻看見她的身體慢慢倒在地下。

    「冰魄!冰魄!你快來救我!快來救我!」她驚懼地大叫起來。那黑衣人哈哈一笑,「你不要叫了,再叫他也要死!」說完,便帶著苦兒飄出了窗外。

    冷冰魄自睡夢中驀地驚醒,「我怎麼聽到苦兒在叫我!」他慌忙穿起衣服,往苦兒的房間走去,不料房門大開,卻見苦兒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他的心情霎時彷彿跌落到谷底,「苦兒!苦兒!你怎麼啦!快醒醒!」冷冰魄悲哀地叫道。他絕望地抬起頭,卻看見窗外不遠處,另一個苦兒正跟一個淡淡的黑影廝殺。黑影抵擋不住她的奮力掙扎,只得在她頭上用力一拍!

    「苦兒!」他大叫一聲,來不及細想,飛身追了過去。幾個起落之後,冷冰魄攔截在黑影的面前,喝問:「你是誰?為什麼要抓苦兒?」

    黑影彷彿很感興趣地看了他兩眼,微微向前一揖,「地獄使者招魂,有禮了!」

    「我管你有理沒理,快快放了她!不然……」冷冰魄微微一愣,不然怎麼樣,他也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得罪了。閻王之命,本使不能不從,請尊者讓路。」那黑影很有禮貌地說道。

    「閻王?什麼?!啊?你……你是鬼呀!苦……兒又沒惹到你……你幹嗎抓她?」冷冰魄不禁頭皮發麻,鬼呀!還是最厲害的專召人命的那一種!但為了救苦兒,又不能掉頭就走,他只好站在那裡,身體抖呀抖呀的。

    「她殺孽太重!人間留不得她。」

    「可是……可是她以後做了我的妻子,就不會再殺人了。」冷冰魄鄭重地伸出右手,彷彿對天立誓一般。

    「你可做得她的主嗎?」

    「當然!」冷冰魄肯定地說道。

    「但我卻做不得閻王的主!」那黑影彷彿有一絲怒氣。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開打吧!」冷冰魄很爽快地說。

    「招魂不敢跟尊者動手,請讓道。」

    「你既不願跟我打,又不願放人,那怎麼辦?難道我們就站在這裡不成?」好辦法!站在這裡。冷冰魄突然笑了,反正他是鬼嘛,等到雞一叫,看他怎麼辦。

    招魂使者一歎,怎麼辦呢?冷冰魄乃佛界有道高僧轉世,如果開打,他一介地獄小鬼,根本就不是冷冰魄的對手,但如果他一直站在這裡,等到天一亮,他就馬上魂飛魄散啦。

    靜靜考慮了半響,招魂突然說道:「我可以放她一次,但你要負出代價。」

    冷冰魄高興地說道:「鬼大哥不必客氣,快說!」

    「我此番放了她,如果她再殺人,你便替他頂罪吧!」

    「頂罪?我替她死嗎?」

    「從今天起,如果柳苦兒再殺一人,你便減壽十年。記著,你有七十年的壽元,如果她再殺五人,你就替她死吧!」招魂使者冷冷說道。反正閻王下令,兩人之間必須死一個,我管你是什麼有道高僧,如今你不讓我收她,那麼你就等著死吧!

    「多謝鬼大哥啦!從今天起,我一定不會讓她殺人的。」冷冰魄感激地說道。

    招魂使者將柳苦兒昏迷的魂魄輕輕往冷冰魄一推,「你們好自為之吧!」伴隨著第一聲雞叫,轉眼消失了。冷冰魄慌忙抱起苦兒那輕飄飄的魂魄向客棧奔去。

    苦兒緩緩睜開眼睛,看到冷冰魄正焦急地望著她,不由面上一紅,「你不去睡覺,在我房裡幹什麼?」

    冷冰魄不放心地說道:「你沒事了吧啊!」

    苦兒奇怪地問道:「我會有什麼事?我不是好好的嗎?」

    冷冰魄高興地說:「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快被嚇死啦啊!」

    「到底怎麼啦?」

    「啊!沒什麼!」冷冰魄嘿嘿一笑,原來她根本不記得剛才的事。

    「到底什麼事?快說!不然我要你好看!」苦兒威脅說。

    「我……我正在睡覺,突然聽到你在大呼小叫地喊我的名字。我以為發生什麼事了,就跑過來看你,然後……然後你就醒啦!」冷冰魄不善說謊,此刻他的雙眼一直看著地面,不敢瞧向苦兒。

    苦兒以為他不好意思,一時也不追問了,她拍了拍額頭,「對了!我剛才做了一個噩夢,夢到那什麼招魂使者來抓我,快把我嚇死了。」

    「只是一場夢而已嘛,我去睡覺啦。」冷冰魄溫柔地給她蓋了蓋被子,轉身要走。突然,他又不放心地扭頭說:「有事大聲叫我,要不……我睡在你房間吧。」

    苦兒一腳向他踹過來,『你當我是什麼?」

    冷冰魄哀哀叫道:「我這是關心你嘛。」

    「去你的關心!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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