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後位於市中心的五星級旅館──聖塔利飯店,今夜可說是熱鬧滾滾、人聲鼎沸。名貴的進口轎車在飯店前的車這一輛接一輛經過。每次停頓,都有令人驚歎的上流人士、名媛淑女盛裝出現,令人目不暇給。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他們都是應邀前來參加一個別開生面的結婚酒會。
受到各方祝福的新人,是身為「唐門企業」繼承人的唐顥──翩翩風度的俊美男子,以及享譽亞洲「宋氏拍賣集團」
的小姐──甜蜜如糖卻倔氣十足的宋青琪。
他們的婚禮是台灣首見的盛大,而這個結婚酒會更是極盡奢華地包下聖塔利飯店整個樓層的宴會廳,大肆慶祝,顯示了唐顥籠愛嬌妻的深情。
貴客不斷擁入,悠揚的提琴樂曲毫不間歇地演奏,在這裡連空氣都被凝成香香甜甜的味道。然而,此起彼落的談笑聲雖?
今晚的歡樂氣氛作了最好的見證,但也?詭異暗浮的氣流作出最佳的掩飾。
眾人微笑著,眼神卻莫不瞟呀瞟地往入口飛去,期待話題女主角出現。
「她到底什麼時候才會來,不會今天就不出席了吧?」
「哎呀,說人人到,你們看!」
穿著燕尾服的侍者恭敬地開?門扉,一道銀白如流波的修長身影乍現,帶來水澤般的閃閃風華。她就那麼巧笑情兮地亭立著,無疑是世間最美麗的存在。
嘈雜的宴會廳一下子聲浪俱寂,一雙雙犀利的、看戲的、同情的眼神像潮水般往那銀白纖影湧去,更有無數激賞與戀慕的黑眸投注在她身上。
「啊!就算失戀,她仍落落大方地前來祝福。」這是?這位嬌客傾心的男人們的說辭。「江彤亞就是江彤亞,豁然大度、溫柔典雅,娶妻當如是!」
「拜託,誰知道她是不是來鬧場?同居男友要結婚、新娘不是我,哪個女人受得了?」這是嫉妒她異性緣奇佳的女人的說辭。「諒她再溫柔也不堪忍受!」
詭譎的靜默無聲之後,接踵而來的是紛紛耳語聲。社交圈流傳:此時登場的江彤亞原本是只名不見經傳的小麻雀,偶然被「前」黃金單身漢唐顥看上,接回唐宅同居;正當她要坐上唐少夫人的寶座、搖身一變為鳳凰時,卻被中途殺出來的程咬金宋青琪一腳踢下寶座去。
「情敵相見分外眼紅。」一位老先生歎著。「這會是場爭風吃醋的好戲嗎?」
「噓,你安靜點,看就知道了。」旁邊的名媛噓他。
縱是波詭雲譎,話題中的女主角江彤亞還是端凝著清靈淺笑,彷彿沒有察覺到宴會廳內的嗡嗡私語,逕自以搖曳生姿的蓮步邁向今日成婚的佳偶。
綴著亮片的銀白禮服在她的款款移動下閃爍著耀人的輝芒,使她成為聚光燈追蹤的焦點。長至小腿肚的貼身禮服包裹出她絕佳的身材,將她□纖台度的身段完整呈現在眾人眼前;烏緞般的長髮披垂在她微露的玉背上,僅以碎鑽髮帶作裝飾,反而更襯出高雅氣質;她的鵝蛋臉白哲無瑕,五官端麗恍如上乘的瓷玉娃娃。
然而,江彤亞最特別的是一身溫柔似水的絕佳氣質,讓人光是待在她身邊就有種好舒服的感覺,如春風拂面、如清泉沁心;溫柔,就像是她的註冊商標。
她輕盈走著,步履就像漫遊在林蔭大道般的優雅。也許姿態寫意的她根本沒發覺,但所有的人的確都屏息以待兩方情敵短兵相接的瞬間。
「她們會打起來嗎?」一個女人迫不及待地問出聲。
「哦,拜託你──閉嘴!」更多人轉頭斥責她。
江彤亞就在這種奇特的氣氛中完美現身。她緩緩走近新人,此時,新娘宋青琪一手被唐顥緊勾著,一手則在身側握成了小拳頭,臉色凝沈。
剎那間,氣氛被她的緊繃模樣提升到最高點。大夥兒等了一夜,似乎只等著她張開拳頭,伸手揚起乾脆利落的巴掌,?情敵之戰揭開火氣騰騰的序幕──「彤亞,你終於來了!」一身艷紅旗袍的青琪掙開老公,臉上瞬間浮現欣喜笑容,出人意表地撲上她,就像是一隻愉快擺尾的小狗狗。
情敵相見,不是應該要大干一架嗎?怎麼會……眾人的眼鏡碎了一地都是。
「恭喜。」彤亞漾起水波般的輕靈笑容,真摯祝賀。「新婚快樂!」
「別說客套話啦!」青琪朝她眨眨眼,一派小女生遇上手帕交的興奮模樣。「你曉不曉得我等了一晚就是想找你聊天?
跟你說哦,今天真是悶死人了……」
兩道歡喜相擁的纖麗身影旋風似地轉開,撇下英挺的新郎倌又好氣又好笑站在原地納涼,咀嚼著老婆的可惡抱怨:今天特地籌備的盛大婚禮「悶死人了」。
然而,場中最失望的人絕不是他,而是在一旁屏住氣息等著看熱鬧的各方貴客。
「我還以為有什麼潑婦?街的場面可看說,結果卻只有這樣……」
「拜託,江彤亞那麼溫柔,怎麼可能潑婦?街?」
「不過說實在的,唐顥果然御女有術。新舊女友見面居然一團和氣!」
「什麼一團和氣?我聽說唐顥把江彤亞拱手送給他的大舅子宋君澈,現在換成他們兩個同居在一起了。嘖,水性楊花喲,看來江彤亞也不是什麼好貨!」
「別再說了!我無法接受江彤亞負面的形象,無法想像她凶悍、粗魯、不溫柔、愛頂嘴,甚至是交際花的浪蕩模樣,你們別再編派她的不是了!」
人人搶著發言,?水樣美人辯護的一方、意圖中傷她的一方,激辯得熱烈極了,但是他們都不知道,這些話完全落入隱身於樑柱後頭的偉岸男子耳中。
英挺霸氣的他愈聽愈震怒。但就算蹙眉不悅,他依然是個好看的男人,有雙墨濃的眉,此時卻緊緊糾結著;有對深邃的炯眸,眼下卻怒瞪著前方;性格朗俊的?面,現在繃著既怒且威的神情;再加上高大的身量,更顯出他逼人的威脅性。
但,即使他看來凶得足以嚇壞小孩,卻仍有致命的吸引力;人們向來不敢直視他,卻又矛盾地趁他不注意時偷眼?他,揣測他手中握有多?驚人的力量,卻又不可思議地空想那粗獷力道?自己而溫柔的幸福幻景。
他就像極烈的酒,即使明知飲了嗆喉,還是有許多愛作夢的女人想要成為解放他溫柔的幸運兒。鐵樣男子?自己化?繞指柔呵……該是件多?浪漫的事!
然而,此時這男人卻迸出一句極不浪漫的詛咒,對全盤杜撰卻說得幾可亂真的流言發出不贊同的低吼:「他媽的,煩死人了!」
他優雅而有力地將手上的長煙捻熄,骨節分明的大手充滿了霸性的力道。
「那個蠢女人溫柔個屁!她表裡不一,看似柔順,其實愛頂嘴又口沒遮攔,只是你們笨得看不到而已。完美?她再努力八輩子也辦不到!」江彤亞無巧不巧是他最熟悉、最瞭解的女人,真實的她到底如何,他瞭若指掌。
他舉杯猛啜威士忌,自樑柱後跨步而出。他魁梧的身量做視全場,而陽剛堅毅的容貌與王者氣息立即招來仕女們堪稱敏銳的愛慕眼光。
「看,是宋氏拍賣集團的主席、新娘的大哥,宋君澈耶!」
雙眼?他挺出兩顆愛心標記的名媛羞答答地問候。「啊,宋先生,真是幸會……」
「閃。」一貫視女人如草芥的他回敬的氣焰灼燙得讓人不敢領教。
他的澄澈黑瞳向來只反映出獵物的身影。宋君澈眸光炯炯,只鎖定在那道銀白纖影上,像極了萬獸之王盯著獵物時的猛悍神情,而他的堅定步伐也宣示了他勢在必得的掠奪行動。
他慍怒地一步步接近江彤亞──他工作上的特別助理、私底下的慾望對像與拿她萬般沒轍的麻煩女人,他恨不得把她捏得扁扁的,丟進口袋裡,省得每次見到她都被她惹得心煩意亂,就像現在一樣。
這個拒絕當他女伴的蠢女人今晚已徹底惹毛他了!要是她想有個過得去的夜晚,那她最好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說清楚她為什麼用計把他甩到一邊,一個人單獨赴宴,惹得流言紛傳。
當然,如果她更識相一點的話,那她就知道不該再持虎鬚了。
想用她的柔情魅力顛倒?生,讓今晚所有的男賓客都?她傾倒?滿嘴醋味的他狠很地握緊拳頭──噢,除非他死,否則她休想得逞!
茶會進行當中,新娘休息室裡,兩個小女人坐在沙發上爆笑得猛捶桌子。方才深受大夥兒關愛眼神的兩大焦點人物──青琪與彤亞,此時正在驗收方才營造緊張氣氛的效果。
「你看到那些人的表情沒有?」青琪比手畫腳,眉飛色舞。「他們看見你走過來,而我又朝你伸出手的時候,都一副巴不得我們當場打起架來的期待表情。」
雖?新嫁娘,但她卻沒有半點嬌羞神情,心裡反而充滿了作弄人的無上快樂。
相對於青琪的興奮莫名,彤亞的反應就優雅許多。
「我看到了。」她柔柔地綻開一朵笑花,雖得意但不至於忘形。「你不曉得我得多努力忍耐才不會當場笑出來。他們不只是表情好笑,連對話都好好笑,有個女人期待過度,忍不住開口問人我們會不會打起來,還被大家噓哩!」
「真的嗎?」青琪一臉嚮往地說道:「真希望我當時也聽的到,還可以跟大家一起噓她,那一定很好玩。」
兩人四眼相望,想起彤亞如女神般登場的風靡景象,不禁又大笑出聲。
是的,方才在茶會上的戲劇性場面,完全是青琪與彤亞的傑作。
這段時日以來,她們已成為社交界的熱門話題。之前彤亞被誤以為是唐顥的同居女友,所以青琪的出現造就了,一女搶一男的火爆場面,再加上前陣子唐顥的瘋狂愛慕者方可妮挾持她們兩人,鬧出可怕的事件,使這段情事風波更加引人注目。
外人看她們是情敵關係,早晚要廝殺一場,事實上她們情比姊妹深,還因為不滿那加諸於她們身上的無聊謠傳,同仇敵愾地決定反擊。
如果把這對美女拍檔拆開來看,青琪只是個偶爾會對唐顥耍倔、對任何人都很友善的俏皮甜心;彤亞則是個端麗優雅、氣質出?的溫柔寶貝;但是當她們兩個湊台在一起的時候,嘿嘿……事情就很難說了。
以她們?題的謠傳鬧得滿城風雨,兩位美女才不相信「謠言止於智者」的屁話呢!她們也是如假包換的智者,為什麼不見謠言止息?所以,她們的反擊之道是:製造更多話題,讓那些愛嚼舌根的傢伙蠢蠢地成為散播謠言的奴隸。
「看來關於我們的火線話題,還會再餘波蕩漾一陣子。」
彤亞輕柔地微笑。教人很難想像在她如此美麗溫柔的外貌之下,竟有個靈黠執拗,甚至是愛作怪的靈魂。
青琪每見她一回,就要歎息一回。她們初次見面時,彤亞正是這樣柔得讓人以為她是個沒骨沒格的弱女子。然而多瞭解她一些,青琪就發現自己錯了,彤亞有主見,她看似柔弱,但其實有著比鋼鐵還堅硬的性格。不說別的,就說她單挑大哥的火爆脾氣與對女人的歧見,便足以證明她的膽識了。
對了,說到大哥……青琪突然慌張起來。「彤亞,我今晚好像都沒見到我大哥哦。」按理說,他應該會在彤亞周邊徘徊著,伺機罵她兩句,不是嗎?
「安啦,他又不是小孩子,要人時時看著他。」彤亞無所謂地擺擺手。
「我是在替你緊張唉!」她悠哉的姿態看了真教人煩惱。
「不必緊張啦。」彤亞應付慣了宋君澈的脾氣,早就天不怕、地不怕,反正她跟宋君澈兩看不順眼,這還是新聞嗎?早就不是了。「他有任何不爽就衝著我來好了。」反正她早有自覺,今天宋君澈本來要她以女伴的身份陪他出席,卻被她一溜煙逃掉之後,她已有承受這個自負男人暴跳斥吼的心理準備。
「彤亞,不要這樣嘛。」青琪始終覺得大哥與彤亞之間有種奇特的吸引力,牢牢吸附著這對看似針鋒相對的男女。「走走走,我們也該回茶會去了,那邊有好吃的茶點哦!」她以彤亞最喜歡的食物吸引她露面。
青琪率先起身,努力拉著彤亞慵懶的嬌軀。她轉過頭,不禁低呼一聲。
「啊!」宋君澈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休息室門口。看他橫眉豎目的模樣,肯定接收了不少她們的對話。青琪用顫抖的指尖點了點死黨的玉臂,語氣很是擔心地說:「彤亞,那個……」
「什麼呀?」彤亞不笨,瞥一眼青琪?她著急的神情,心裡已有個底。「怎為了,有妖怪站在門口嗎?」她柔如和風地明知故問。
如果說溫柔是她檯面上的註冊商標,那愛作弄人的習慣就是她的地下戳印。
「沒、沒有妖怪,只有我哥。」青琪?不想要命的她作實況轉播。
「嗨!」彤亞綻著淺柔笑波,若無其事地轉身對宋君澈打招呼。「你來啦?」
宋君澈眼中燃著兩簇火焰,火焰裡包裹著彤亞柔麗似水的身影。
看到他的神情,青琪暗道不妙。依據經驗法則,她知道火怒的大哥會迅速朝彤亞衝過來,一雙矯健長腿則順勢踢走一切障礙物;因此為了保命活存,身為「資深障礙物」的她,當下主動閃出休息室去。
「你這個蠢女人!」果不其然,宋君澈立即衝到彤亞面前大吼。
「等等再罵。」彤亞?眼看他,巧笑情兮。她招手示意他蹲下,與她齊高。
看到她屈辱人的手勢,他氣得頭頂冒煙。男兒膝下有黃金,這個蠢女人要他下跪覲見嗎?「幹什麼?」他虎眼一瞪。
彤亞好無辜地微笑。「你的領帶歪歪的,我想幫你調整嘛。」
「那你自己不會站起來嗎?」說歸說,宋君澈最後還是重重地落坐在她身邊,讓她纖細的巧手?他打點。「你別想乘機把我勒死。」他不情願地警告道。
「不會啦。」彤亞眉眼彎彎地輕笑道。「如果要謀殺你,我會讓你牡丹花下死,作個風流鬼。」她可是很善良、很貼心的喲。
「除非你自願當那朵牡丹,否則別打謀殺我的歪主意。」
他不悅地撂下話來。
「我要是自願當那朵牡丹,或許風流鬼也是我來當了。」
彤亞笑得好純情。
然而,這種表情騙得過全世界的人,但絕對瞞不過洞悉彤亞性格的宋君澈。
「什麼意思?」他挑起眉。
「沒什麼。」彤亞輕輕把結套拉緊,呵氣淘氣地咕噥著。
「只是怕你這個無敵鐵金剛太『勇猛』,害我『欲仙欲死』,一時承受不了而已……」
「江、彤、亞!」宋君澈勃然大怒地抽回她手中的領帶。
聽聽,這是女人家該說的話嗎?欲仙欲死?勇猛?天哪!「你他媽的在說些什麼?」
彤亞晶眸眨呀眨,泛著促狹的流光,表情卻依然純潔不改。「讚美你的性能力很強呀,男人都喜歡這一套,不是嗎?」
「你這蠢女人給我含蓄一點!」平素她嬌羞可比處子,但私下說話的大膽尺度都會嚇到人。宋君澈駁斥道:「要吹噓的話,我他媽的會自己來,不必你這個試都沒試過的蠢女人替我無中生有!」
彤亞故作無辜地眨眨眼。「我以為你會比較喜歡『多多益善』、『有口皆碑』……」
「你給我閉嘴。」宋君澈真想讓剛才在茶會上?她死命護盤的男人們聽這段對話,順便看一看彤亞那嬌慵無辜、骨子裡卻打算氣煞人的矛盾模樣。若是讓他們見識過一回,他們還會笨笨地認為她是個溫柔、完美的女人嗎?
「閉嘴是吧?我照辦。」彤亞笑看著他,纖手做出拉上嘴巴拉鏈的舉動。
宋君澈才沒空理她無聊的小孩把戲,罵她都嫌來不及了。
「你這蠢女人,平時看起來婉約如仙、講起話來卻口沒遮攔,你矛不矛盾?」
見她一直不答,他一雙火眼金睛又殺向她。「喂,講話呀,你是啞巴嗎?」
彤亞緊抿著嘴,仰首衝著他甜笑,用手勢明白地告訴他:除非他主動把她的嘴巴拉煉拉開,否則請恕她沒法兒回答。
「無聊,張開嘴巴就可以講話,干?玩這一套?」宋君澈嗤之以鼻。
彤亞不依,依舊衝著他甜笑,他若不出手解除「閉嘴禁令」,就休想她回話。
「你──」宋君澈簡直快被這個女人磨得跳腳。經驗告訴他,這個女人當初之所以毛遂自薦跟在他身邊,用盡一切關係當上他的特別助理,只是為了整倒他而來;她有很多時間跟他乾耗著,但他卻沒有足夠的耐性與她周旋到底。
他知道,如果不照她的意思去辦,這女人會僵持下去,就算三天三夜半句話都不說,她也做得到。事情搞到最後,將會有一大票人因為她用紙筆及手勢的淒楚申訴,來求他執行這個簡單的小動作,只為了讓她能繼續用軟甜音調魅惑眾人。
「莫名其妙!明明是我被你煩得受不了,為什麼每次一有不對勁,任何人都直覺是我的錯?」他氣憤地低吼一聲,伸出大掌隨隨便便地在她的面前揮了一弧,表示打開拉煉了。「你他媽的是天使臉、魔鬼心,該死的矛盾!」
「矛盾?不會吧?」得到解放令的彤亞笑了,淺淺淡淡的。她偏著頭斟酌了一下,說道:「我以為這叫作『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耶。」
「你想得倒很美。」他諷刺地一哼。
「是呀。」彤亞表現出理所當然的溫柔笑臉,好似得到了褒揚。「人生苦短,而我又跟在一個暴躁男人身邊當特助,不想得美一點、樂觀一點,太難熬了嘛。」
她竟不怒反喜?宋君澈差點噎著。「我那不是在稱讚你!」
彤亞卻還是淺笑盈盈,不以為意。「無所謂,我當它是不就得了。」
總有她說的!宋君澈雙眼冒火地看著她,無法確定自己應該要狠狠揪她起身、打她一頓屁股,還是直接以吻封緘,堵住她那張氣壞他的小嘴,以絕後患。
拿她沒轍,他無奈道:「我怎麼會認識你這種不知道自己很蠢的女人?」
「彼此彼此。」彤亞搖頭歎息,不勝唏噓,一副自己也很慘澹的模樣。「我們還真是同病相憐啊。」換句話說,她也很懊悔自己為何會認識他這種不知道自己很蠢的男人啊!
宋君澈看著她端麗的容貌,以及嵌在那美?上的靈黠黑眸,一股驟然橫生的怒意與不知從何而來的柔軟感覺竟一併翻湧上來,交織成複雜無比的感覺。
面對這個表裡不一的矛盾女人,他的感覺也複雜極了。霸性的他一向討厭有人挑戰他的權威與尊嚴,久遠以前的突發事件更讓他視弱柳拂風的女子?洪水猛獸,戒之、慎之、遠離之是他的三大不動原則;他明明厭惡透了女人這種低智商的動物,又怎麼會讓彤亞近他的身呢?
宋君澈咬牙切齒地瞪視眼前的倩麗女子,當初那段心防失守的經過如暴風雨下的狂浪,狠狠地翻上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