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宅第內,歐陽律馬上請來大夫為白雲霏治療,只見她除了背上那道刀傷外,雙腳上的傷更為駭人。
蘇玉霓一見她的雙足,嚇得慘白俏臉,怎麼也不敢相信會有人對她做出如此殘忍的事來!
一雙腳板都被折成兩半了,如何能行走?她又怎麼禁得住?
外表纖細柔弱的白雲霏,體內究竟蘊藏著何等驚人的意志力,在支撐著自己承受這一切?
歐陽律皺緊眉,雖然她是死對頭斐亦天的女人,不過他還是向大夫下令,「不管要花費多少銀兩,一定要盡力醫治她。」
「就算不用歐陽公子吩咐,我也會盡一切所能來治療這位姑娘,只是她的雙腳,恐怕再也沒法子回到以前的模樣,一生都得纏足。」
蘇玉霓一聽,難過得掉下淚來。
真沒想到纏足竟是如此殘忍的事,那已經不能再稱為腳了,整個腳飯完全變型,不成樣啊!
她慶幸爹爹自幼就極為疼愛她,又怕她疼,所以不讓她纏足,更為眼前的白雲霏感到心疼,她竟遭受到如此痛苦的折磨。
而照這情況看來,她並非自願纏足。究竟是誰在她身上做了如此殘忍的事?
此時,白雲霏緩緩睜開雙眼,看著身旁陌生的人們,「你們……是誰?我的腳……我的背……好痛……」彷彿有把火在她的身上燃燒,灼熱疼痛不堪。
蘇玉霓連忙向前安慰,「別擔心,你身上的傷大夫已經治療過了,傷勢很快就會復元。我們不是什麼壞人,你我曾經在街上碰過面,只是那時候的我是男僕打扮。我叫蘇玉霓,他是我的相公歐陽律,你應該對我們有些印象才是。」
當時就是白雲霏當著他們的面,制止斐亦天繼續胡亂開口破壞歐陽律的名聲,此事她應該還記得才是。
卻怎麼也沒料到白雲霏竟搖著頭。
「對不起……我真的不認識你們……」
一旁的歐陽律聞言,立即擰緊眉,「你怎麼可能會不認識我?我和你的少爺斐亦天,一直都是商場上的死對頭。」
「斐亦天……那又是誰?」此話一說出口,可讓在場所有人訝異不已。
蘇玉霓瞪大雙眸,「你不記得你所服侍的主子斐亦天了?」
白雲霏搖頭,「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誰。」主子?什麼主子來著?
一旁的歐陽律低頭沉思,好一會兒之後才緩緩開口,「那你對『白雲霏』這名字可有印象?」
白雲霏依舊搖頭,「沒有。」
她所說出的話讓蘇玉霓震驚不已。她……竟然忘了自己的主子,也忘了自己的名字?
怎麼會這樣?她徹底失去記憶了!
歐陽律詢問一旁的大夫,「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老大夫雙手一攤,「這下子就連我也沒轍了,依我所見,她極有可能是摔傷了腦袋,所以才會失去記憶。」
「那她要多久才會想起?」蘇玉霓著急詢問。
「有可能是過一陣子後,她就會慢慢想起一切,但也有可能會一輩子都想不起那些她所失去的記憶。」
「怎麼會……」蘇玉霓雖然與白雲霏並不熟悉,但她打從那日在街上遇見她時,就很喜歡她了,所以更為她所發生的事感到無比難過。
歐陽律沉思了一會兒,隨即下令,「現在先不管她失去記憶之事,先治好她身上的傷,至於她在府內的事,千萬不可被外人得知。」
「為什麼?」蘇玉霓不解。
「她背上的傷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所砍傷,但究竟是被誰所傷,又遭遇到什麼事,情況不明,要是那賊人知道她在府內的消息,恐怕還會再前來暗殺。為了確保她以及府內的安全,暫時不要讓外人知道她在府內一事。」歐陽律冷靜分析。
蘇玉霓也只得照他所說的話去做。「那麼我們也該通知斐亦天此事才對,再怎麼說,她都是他府內的人。」
「我聽人說,他最近前去江南做筆買賣,不曉得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待他回來後,我再告知他此事。」
歐陽律皺眉看著躺臥在床上、全身是傷的白雲霏。
京城內,隨便捉個人來問,任誰都知道斐亦天有多疼愛白雲霏,絕不可能讓她受這麼重的傷,那如同刮去他心頭上的一塊肉。
那麼,又是誰會做出這麼殘忍的事來?定要查個清楚。隨即喚來總管顧福,在他耳畔低聲交代幾句。
「明白了,我這就去辦。」顧福立即退離,前去辦妥他所交代的事。
蘇玉霓站在床鋪旁,輕握著白雲霏的手,但她卻疼得縮回去。
翻過她掌心一看,這才發現她的手掌心上頭竟也全是傷,讓蘇玉霓心裡十分難過。
「別擔心,再也不會有人傷害你了。」
白雲霏聽著她的溫柔嗓音,緩緩閉上雙眼,原本的不安、緊繃情緒逐漸安定下來。
雖然他們的對話內容,她一句都聽不懂,然而她就是知道,自己可以放心地待在這裡。
腦海雖然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可是……有一道模糊的人影,一直繚繞在心頭,怎麼也揮不去。
易彩自從那礙眼的白雲霏死去後,態度更為高傲,儼然自個兒就是這座宅第內的夫人,更是盡情地使喚斐府內的下人們做事,若是有人膽敢不從,立即將那人攆出宅第。
今兒個晌午時分,前廳鬧烘烘的,嘈雜不已。
「前面發生什麼事了?」易彩皺緊眉。
「我這就去查看。」張娥立即步出廂房,前往前廳一探究竟。
不曉得發生什麼事了?若是那些下人沒事亂嚷嚷,定給他們罪受。
當她一走到廳堂前,遠遠地就瞧見裡頭所坐的人影,驚得連忙往後退去,就要前去告知易彩此事。
斐亦天回來啦!
然而當她正打算往後奔去時,一道高壯人影阻擋住她的去路,猛抬頭一看,正是總管李仁。
她更驚得嚇白了老臉,全身抖個不停,深怕他們知道了她們所做的事。
李仁面無表情地一把拎起張娥的衣領,帶她進入廳堂內。
斐亦天坐於廳堂正中央,挑眉看著張娥,「你想上哪兒去啊?」
李仁將她一把丟向前,讓她就這麼跪在斐亦天面前。
張娥全身顫抖不已,「沒……沒打算上哪兒去。」她得保持鎮定,他們才剛回來,絕不會知道她們對白雲霏所做的事。
「喔?」斐亦天冷眼睨向她,「這回我前去杭州,在那兒打聽到了不少事,就連當年我爹之所以會立下那愚蠢婚約的真相,也全查明了。」
張娥一聽,瞪大雙眼,心想怎麼可能?這事明明百密無一疏的啊!
易彩待在房內,遲遲不見張娥回來,於是親自前來廳堂,只見斐亦天坐於太師椅上,而張娥正跪於他面前。
心頭一悸,立即明白事情不好了,但她仍然保持鎮定,笑著走向前。「你可總算回來了,這次做了哪些買賣啊?」
斐亦天瞇起眼瞪向她,「我已經將真相查明,你也不必再跟我裝熟絡了。」
易彩仍笑瞇了眼,保持冷靜,「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不懂?哼,你可真會裝蒜啊!」斐亦天取出懷中的一封信,丟到她足前,要她自個兒看個清楚。
易彩立即彎身拾起那封信,取出裡頭的紙張一看,臉色頓時變得慘白,「怎麼可能……你爹竟然這麼做?」
「哼!你倒是惡人先告狀,怎麼不說你爹所犯下的惡行?」斐亦天瞇起眼瞪向她,「我爹當年前去杭州,原本是打算和另一名易姓商人做買賣;沒想到你爹竟然假冒那名易姓商人欺騙我爹。正當我爹察覺到不對勁時,你爹竟派人刺傷李仁他爹,逼我爹就範,除了將我爹當時帶去的商品全部奪走外,還買通官差強逼我爹寫下這紙婚約信,以便日後前來向我逼婚,打算連我斐家的財產一併併吞。」他站起身,緩緩逼近她,「我不得不說,你爹還真行啊!」
當時的易老鬼買通了官差與官爺,讓爹就算是想去報官,也求助無門,最後只得自認倒楣,卻又怕那易老鬼真的拿那封信前來逼婚,所以才會特地寫下此信,以便日後釐清真相。
而他和李仁之所以翻遍了所有的記事簿與帳本,全沒瞧見這件事,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向來不服輸的爹怎麼也無法接受自己被人詐騙與威脅一事,所以才不將此事記載,以免每回一看到就會發怒,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易彩仍故作鎮定,「這一切搞不好只是你爹事後反悔的片面之辭,你我各有一封由你爹親筆寫下的信,至於哪封信是真、哪封又是假,這可不是光由你說了就算。」
「喔,你還想要瞧見更多的證據是吧?」斐亦天立即自袖口取出另一封信,當著她的面攤開。
上頭密密麻麻全是人們的簽名,以及用硃砂按壓的指印,許多人更親筆寫下當時所發生的情況。
「如果你還要人證,我馬上派人去李記酒樓,將當年擔任掌櫃的人請來,當著你的面將當時所發生的事,源源本本、清清楚楚再一次說個明白。」
這下子,易彩一張臉頓時變得慘白,啞口無言。
「所以你最好識相點,馬上離開,否則……別怪我對你們不客氣。」斐亦天對她們已經十分客氣。
「哼,張娥,我們走!」易彩只得扭頭離開。哼,她就算不能成為斐家夫人,至少她也已經奪走他最重要的人。
此時,突然有道人影奔入廳堂內,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李玉。
「少爺,前些日子雲霏姊不曉得被她們帶去哪裡,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了。」她伸手指向狠毒的易彩與張娥。
她豁出去了!定要將她們的所作所為,一一稟報給少爺知曉。
斐亦天大為震驚,「你說什麼?!真有此事?!」鷹眼立即往張娥和易彩掃去,眼底的盛怒,任誰都看得出。
頭一次瞧見斐亦天發怒的駭人模樣,原本站起身的張娥又「咚」一聲跪了下來,不停叩頭求饒。
「斐公子……請你原諒……老奴全是照著小姐的吩咐去做……這一切……全不關我的事啊……」
易彩見了,氣憤不已,張娥竟然敢窩裡反,反倒指責起她的不是了!「張娥,你──」話尚未說完,又有無數名下人衝入廳堂內。
「少爺,你不在府內的時候,她們兩人可把雲霏虐待得慘了,除了折斷她的腳,假意要幫她纏足外,還只給她吃米糠、餿食。」廚娘忿忿不平。
不要以為她不知道她們暗中欺負白雲霏的事,她全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好不容易總算等到少爺回來,定要將那些發生的事,全都說給少爺聽。
宅第內的僕役們也全奔入廳堂內,說著易彩對白雲霏所做的種種狠毒之事,一個也沒漏掉。
斐亦天聽完後,滿腔怒火,鐵青著一張臉,向前一把用力掐住易彩的頸子,將她高舉至半空中,惡狠狠地瞪向她。
「我問你,她人現在在哪裡?」他眼底的憤怒與強烈殺意,前所未見。
易彩痛苦地漲紅臉,快要無法呼吸,雙腳在半空中不停地踢著;一旁的張娥見了,全身更是抖個不停。
李仁一個箭步向前,「少爺,你這樣掐著,她無法開口回答,不如先把她放下來,再聽她怎麼說。」
他是不在乎易彩的死活,可是少爺若失手殺了她,可是萬萬不得,除了犯下殺人之罪外,搞不好還會永遠都不知道白雲霏的下落。
斐亦天這才鬆手,讓易彩重重跌落地而,沉聲命令,「快說!」
好不容易能再度呼吸的易彩一面喘著氣,一面咳著,緩緩開口,「她……死了……被我……花錢請來的殺手給殺了……」
聞言,眾人莫不倒抽口氣,怎麼也無法相信她所說的話。
斐亦天雙眼空洞無神,一顆心就此停住,「她……死了?」
下一瞬,他一個箭步向前,大手再度緊掐著她的頸子,「你胡說!她不可能死的,不可能……她跟我約好,要等我回來的……你胡說……她沒死……」
易彩被掐得整張臉都泛了黑,雙眼一翻,沒了氣息。
李仁見斐亦天已經失去理智,立即夥同一旁的男僕們向前架住他,制止他繼續掐著易彩的頸子,以免真會要了她的命。
「放開我……快放開我……我還沒問她……究竟把雲霏藏到哪裡去了……」斐亦天發了狂般不停吼著,「雲霏……快把她還給我……」
她沒死,她才沒死,定是被人給藏起來了!
李仁只得以手背用力往斐亦天後頸劈下,讓他暈厥過去。
所有人驚得不知所措;沒想到少爺竟會發了狂,而這一切全都是因為聽到白雲霏慘死的噩耗。
唉!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而易彩和張娥兩人的心可比蛇蠍狠毒,竟派人去殺了白雲霏。
「你們快把少爺扛進房內。」李仁立即下令。
張大、小李與何三馬上將暈厥過去的斐亦天扛回廂房。
張娥看見易彩被掐暈過去,全身打從方才就一直不停顫著,怎麼也止不了。
李仁往張娥的方向步去,居高臨下地睨著不斷顫抖的她,「你最好將當時所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清楚,否則……」
張娥只得抖著聲音,將她帶白雲霏到城郊密林,並叫外地來的一名男子殺了她的事,源源本本地全告訴他。
李仁一聽,眉峰緊緊皺起,「你有沒有看見她的屍體?」
「沒。」張娥猛搖頭。
「那名男子現今何處?」李仁又問。
張娥依舊搖頭,「我也不曉得,搞不好早就離開京城了。」
李仁沉思了一會兒之後,立即下令,「把這兩人扭送官府查辦,所有男僕快隨我前去尋找白雲霏。」
就算人死了,也得將她的屍體找回給斐亦天。
斐宅上上下下全籠罩著一股哀傷,每個人雖然都不願相信白雲霏死去的消息,可是那日李仁派人前去那處懸崖尋找,確實怎麼也找不到她的屍骸。
有人不禁在想,她的屍骸是否被山林內的野獸給拖走?要不然怎麼會不見蹤影?
但也有人不肯死心,認為白雲霏搞不好根本就沒死,只是……不曉得人在哪兒就是了。
而斐亦天的情況,更令人見了鼻酸。
他整天都待在白雲霏的廂房內,伸手觸摸著她所穿過、戴過的衣裳、髮釵,整個人彷彿失了魂似地,不吃也不喝。
所有僕人看在眼裡,疼在心裡,都明白向來疼愛白雲霏的斐亦天,怎麼也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可是,若她真的死了,他自然也得接受這事實啊!
李仁站在廂房外,看著斐亦天低頭撫著白雲霏所穿過的衣裳,任誰叫喚都不肯理會,多日來皆未進食。再這樣下去,只怕他會……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總管,外頭來了一位稀客,說要馬上見少爺。」
「誰?」稀客?李仁皺緊眉。
「是少爺的死對頭,歐陽律啊!」在前院掃地的小李也覺得不可思議。
李仁眉頭更為緊蹙,只得代替斐亦天前去大廳接見歐陽律。
護主心切的他早已暗中下定決心,若歐陽律打算趁這時候前來取笑少爺,那他馬上就將他攆出門。
一到廳堂內,只見歐陽律坐於椅上,嘴邊噙著一抹笑,「咦,怎麼前來的不是我所想見的人呢?」
「實不相瞞,我家少爺此刻不便見客,若歐陽公子有什麼事,請同我交代一聲,我再稟報我家少爺。」
歐陽律臉上的笑容更為擴大,「你乾脆就直說,他因為失去白雲霏,所以難過得快要病倒。」
整座京城的人都知道,白雲霏被易彩所謀害,至今生死不明。雖說易彩與張娥在官爺的查辦下,早已被處死,算是還給白雲霏一個公道,但斐亦天卻再也無心於事業上,任由底下的商家自生自減,生意一落千丈。
「你……」李仁怒目瞪向他。就知道他此次前來準沒好事,挽起衣袖,打算動用武力請他離開。
歐陽律好整以暇地坐在椅上,對於李仁的步步逼近,毫無畏懼,正當李仁往他的臉上揮出拳頭時──
「不想知道白雲霏的下落了嗎?」
李仁的拳頭就在歐陽律的眼前一寸之處停下。
「你……你說什麼?」他知道白雲霏的下落?!
「還不快把這礙眼的拳頭移開!」歐陽律斥喝。
李仁立即收回拳頭,恭敬地施禮,「請歐陽公子在這兒稍候片刻,我立即請我家少爺前來。」隨即轉身離開,稟報斐亦天此事。
歐陽律坐於椅上,沒一會兒後,便瞧見斐亦天滿臉胡碴、披頭散髮、一臉難以置信地步向前。
「你知道雲霏的下落?她沒死,沒死對吧?」斐亦天眼底的著急,任誰都看得出他有多在乎她。
歐陽律睨了他一眼,「瞧你這是什麼模樣?虧我以前還把你視為唯一敵手,竟會為了一名女人失魂落魄成這副德行。」
斐亦天沒工夫聽他的訓斥,一個箭步奔向前,握住他的手臂,「你快告訴我,雲霏人在哪裡?!」
歐陽律揮開他的手,「別動手動腳的,十分無禮……我好像還沒聽到有人說出個『請』字?」
聞言,斐亦天心裡雖氣,不過他還是低聲下氣,開口請求,「歐陽公子,請你告訴我,她現在人在何處?」這麼一來,他總沒話可說了吧?
他迫切想知道她的下落。她現今何處、情況如何?
歐陽律這才滿意一笑,「想不到向來心高氣傲的斐亦天竟會為了一名婢女,向我低聲下氣。」
「夠了!她不是什麼婢女,她是我的女人!」斐亦天發怒,為什麼人人都要把她說成下人?她不是!
歐陽律見他如此氣憤的模樣,就知道他有多在乎白雲霏,唇瓣的笑容更為擴大,「好,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只不過有一件事我得事先告知於你。」
「快說!」斐亦天沒空跟他在這裡繼續浪費時間。
「她失去記憶,把過去的一切,以及有關於你的事全忘了。」
歐陽律說出的話讓斐亦天怎麼也無法置信,「不,不可能,胡說……這事怎麼可能發生?」
她忘了他?忘了跟他之間的點點滴滴?怎麼可能……他才不信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他不信!
「相不相信是你的事,但我的確沒胡說,若要見她一面,明兒個再前來我的宅第。」歐陽律就要起身離開。
「為什麼不能現在?」斐亦天阻擋住他的去路。
歐陽律冷冷看他一眼,「瞧你現在是什麼德行,能出去見人嗎?再加上……我奉勸你最好有心理準備,因為她已經不是以前的白雲霏了。」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斐亦天心頭有抹不安。
歐陽律拒絕問答,直接繞過他離開。
一旁的李仁直瞅向斐亦天,「少爺,你覺得他所說的話,可信度有幾分?」
「他雖然是我從小到大的死對頭,可是我們對彼此太過瞭解了,若是沒有把握的事,他是絕不可能去做的。所有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有多在乎白雲霏,他也知道,所以他這次特地前來,所言絕對不假。只是……」
「只是什麼?」李仁又問。
「他要我做心理準備,又是為什麼?」反而讓他的心更慌、更亂了!
而她……當真失去記憶,忘了他嗎?
隔日一早,斐亦天獨自一人依約前往歐陽律的宅第。
總管顧福客氣地帶領他進入宅院內,並請他在廳堂內稍候片刻。
斐亦天無心等待,一心只想馬上見到白雲霏。親眼看見她、親手碰觸她……感覺到她那溫熱的身軀,才能確信她仍活在這世上。
歐陽律踏進廳堂內,看著一臉焦躁不安的他,揚聲,「隨我來。」
他們之間多年的恩怨,如今該是到了清算的時候。
斐亦天立即尾隨在他身後,來到後花園內,卻沒有瞧見半個人影,還以為他在欺騙他,就要發怒。
「急什麼?人等會兒就過來。」歐陽律冷睨了他一眼。
斐亦天只得沉著氣,等待白雲霏的到來。
一名女子走進花園內,但她並非白雲霏,而是……當時他在街上所見,那名跟在歐陽律身旁的男僕,原來……她是女人。
「那是我內人蘇玉霓。」歐陽律看著她的神情淨是深情。
斐亦天皺眉,「你明知道我想看的人不是你的妻!」是在耍他嗎?
蘇玉霓站於歐陽律身旁,「你有將那件事告訴他了嗎?」
「還沒,此事等會兒再說。」他眼底淨是笑意。
斐亦天雖然不明白歐陽律心裡在打什麼主意,但他不在乎,他要的……只有白雲霏!
他們兩人帶領斐亦天往花園另一頭的一間廂房走去,讓他站在外頭,透過窗欞往內看去,一名眼若流螢、發若飛瀑、面若白玉、端莊秀麗的絕美女子就坐在窗邊,在帕上繡著花。
斐亦天激動得難以自己,就要奔入房內,將她整個人擁入懷中,一解多日來的相思之苦。
是了,就是她!她的身影、一顰一笑,在這些日子以來,總是揪疼了他的心。而他為此感激上天,讓她再度回到他身邊。
然而歐陽律卻伸手制止,「你最好不要向前隨意碰觸她。」
斐亦天怒不可遏地瞪向他,「她是我的,你憑什麼叫我不得碰觸?」
歐陽律不把他的怒意放在眼底,「因為她不再是你的雲霏,而是我的妹子。」話一說出口,可讓斐亦天訝異不已。
「你說什麼?」他的妹子?
「沒錯,我在前些日子認她為妹,而她也欣然接受。」只要別人對他好上十分,他自然也會回報十分。
當時白雲霏出面制止斐亦天對他的譭謗,讓他得以保全名聲,當時的恩惠,他就此還過。
「我記得有人說過,若要迎娶白雲霏為妻,就得在三日內將黃金白銀萬兩、綾羅綢緞千疋備妥。」歐陽律眼底滿是得意。
相對的,若是有人與他處處作對,就此結下了樑子,他也定會有仇報仇,絕不輕饒對方。
斐亦天一愣,隨即沉下臉,「好個狠計。」
此時,蘇玉霓站出來,「要不是我們那天剛好經過那條山路,將奄奄一息的她救回,她可能早就沒命了;我家相公之所以收她為妹,這用意你還不明白嗎?不就是要讓她與你門當戶對,這麼一來,你就算是娶她為妻,也沒人敢說什麼。」
斐亦天沉著聲音,「我本來就打算將易彩的事情解決後,馬上迎娶她為妻,壓根就不在乎人們口中所謂的什麼門當戶對。」這一生,他的妻只有她一人!
蘇玉霓再也說不出話來。原來他對她用情如此之深啊!
一旁的歐陽律沉下臉,「你不在乎,可是人們的嘴總愛造謠,亂說一通,這樣一來,終究還是會傷了她的心。」
蘇玉霓再度開口,「哪個女人不想風風光光地嫁人?我們這麼做,也全是為了你們好啊!」
斐亦天沉默不語,凝視著在房內刺繡的白雲霏身影,好半晌後,這才緩緩開口,「以前我總是認為,只要她待在我身邊就好,其他的事根本就不在乎;萬萬沒想到這回竟讓她受到如此的委屈,我……虧欠她太多了。」
「那你的意思是──」蘇玉霓話尚未說完。
「絕不會再讓她離開我身邊!給我三日的時間準備,定會風風光光地迎娶她回府。」他絕不會讓她再離開他身邊,他要生生世世守著她,直到天荒地老。
語畢,斐亦天深深地看了白雲霏一眼,隨即轉身離去。
蘇玉霓感動得落下淚來。以前她一點都不喜歡斐亦天,如今卻被他的深情所感動,激動不已。
歐陽律將她一把擁入懷中,「哭什麼?」抬起手拭去她頰邊的淚。
「人家……就是感動嘛!」
「好了,別哭了,你還得幫她好好打扮一番,三日後好風光嫁人。」
京城酒樓、茶館、客棧……大街小巷內,人們所談論的都是同樣的話題──
「斐亦天要娶妻了!」
「什麼?!他要娶妻了?白雲霏不是還下落不明嗎?他怎麼會在這時候娶妻?」
「是啊,這樣對得起白雲霏嗎?」
「先不管白雲霏的事,大夥兒可知道他要娶哪戶人家的姑娘為妻?」
「你就甭吊咱們胃口了,快說吧!」
「是歐陽律的妹子啊!」
「什麼?!他們兩人向來不是水火不容?他怎麼可能會娶死對頭的妹子為妻?」
「這我就不明白了,不過聽說要嫁給斐亦天的是歐陽律前不久才認的妹子。」
「啊?你究竟在說什麼?讓人怎麼也摸不著頭緒。」
「反正斐亦天要娶的人,就是歐陽律的妹子啦!唉……我也不太明白,反正就是這麼一回事,斐亦天還準備了黃金白銀萬兩、綾羅綢緞千疋當聘禮。」
「哇,這麼大手筆!」
「咦,那不是之前斐亦天對那些要前來向白雲霏提親的人們,所提出的要求?」
「對對對,聽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了真有此事啊!」
「不管怎樣,明兒個斐亦天就要娶妻了,咱們一同前去祝賀,湊個熱鬧。」
「好,就這麼辦!」
每個人都期待著明日的到來,打算前去一探究竟。
是怎樣的女子竟與白雲霏有同等身價,能讓斐亦天不惜出價黃金白銀萬兩迎娶入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