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赭萬分不悅地怒目瞪向那名身著白衫的男子消失的方向,他可以肯定那名男子也不是人,但他是誰?他一定會弄清楚。
相信在他面前的牡丹定可以為他解答所有疑惑,不是嗎?
「你不要過來!」牡丹不敢回過頭正視他的臉,只是開口不許他靠近。
天啊!事情怎麼會這樣?她怎麼也想不到,萬赭竟然就是那名花匠。
她一顆心慌亂不已,不願相信這是真的,可是水仙說得沒錯,他對牡丹又愛又恨,又擁有高超的栽種技巧,讓那些牡丹花開得極美。
在知道他就是那名花匠後,她竟然無法恨他,無法像千年前那般恨他。
唉,她究竟該如何是好?又該怎麼面對他才好?
「你說什麼?」不許他過去?他偏偏要過去,她又能夠奈他何。
萬赭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臂,粗聲道:「你在搞什麼?那名男子又是誰?」他非要問清楚那名男子的來歷不可。
不知怎麼地,當他從花房出來,瞧見她與那名男子交談的情景,他的心裡就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憤怒。
他不許她與其他男子過於親近,除了他以外,她不許跟其他男子交談,就算那名男子不是人也一樣。
他在嫉妒,他該死的在嫉妒,她是他一個人的,任誰都不許將她搶走,她注定這輩子都要待在他身邊。
萬赭緊握著她的手臂,牡丹怎麼也掙脫不開,只好抬頭瞅著他,「你快放開我,我要離開這裡。」
她不要再待在他身邊,她不想再見到他,他就是那名花匠啊!要不是因為他,她也不會被貶下凡間。
是他的錯,一切都是他的錯,她應該要恨他入骨的,可是……她的心竟然不再憎恨他,這怎麼行?
「你說什麼?你要離開這裡?辦不到!」萬赭擰著雙眉,霸道地拒絕她的要求。
想要離開這裡,離開他身邊,除非他死了,否則他說什麼都不會放開她,這輩子都不會放開她手。
那名男子究竟對她說了什麼?要不然她怎麼會突然生起離開的念頭,無論如何,他是不會讓她離開的。
「放開我。你可知道你的前世就是那名害了我的花匠?要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被貶下凡間重新修煉,這一切全是你的錯。」牡丹悲憤中卻又帶著無限心疼的眼神看著他。
他為什麼會是那名花匠?她多希望他不是那名花匠的轉世。
天啊,她的心為什麼會這麼疼?疼得她好難受她的心究竟是怎麼了?
一切全都是為了他,要不是因為他,她又何需會這般心痛?痛不欲生,險些無法喘息。
「你在胡說什麼?」萬赭忍不住提高語調,他的不悅是任誰都看得出來。
她滿口胡言些什麼?什麼叫做他是那名花匠?他的前世是誰他怎麼可能會知道?她還說是他害她被貶下凡間?哼,如果她所言是真的,那麼他倒是挺得意的。
要是她沒有被貶下凡間,那麼他現在怎能見到她呢?不管怎樣,他是絕不會放她走的。
「你還聽不懂嗎?那我就明白告訴你好了。我是牡丹花精,而你現在不過是名渺小的人類,你怎麼可能配得上我?你永遠都配不上我的高貴身份!」非要她把話講明,他才肯放手嗎?
「你再說一次!」握住她手臂的力道加強許多,他的眼中燃著熊熊怒焰,再也容不下其他情感。
她竟敢說他配不上她?她算什麼高貴的花精,在他看來,她不過是個落難的花精罷了。
一對她好,她就又態度囂張起來了,他不會允許她繼續這樣下去,以後不用對她好了,因為那不值得。
「要我說幾次都行,我要離開這裡,我不要見到你!」要是她可以施展仙術,她早就離開了。
是嗎?她真的捨得離開嗎?他所說的話,那晚他對她所做的一切,全在此刻湧上腦海,彷彿要提醒她,她壓根就無法離開他身邊。
不,不會的,牡丹連忙搖頭,將那些情景及話語全拋到腦後,她要離開他身邊,一刻都不想再多留。
聞言,萬赭更加氣憤,「我不會放你走的,既然你說你是高貴的花精,而我不過是渺小的人類,那好,我們就來看看你有多高貴。」
她一心想離開他,那麼他呢?她可有顧及到他的心情?她可有想過他會因為她的離去而難過?
她從來都沒有把他放在心裡嗎?她心裡一直都沒有他的身影嗎?看來他所做的一切全都白費了。
他原本想要溫柔待她,讓她慢慢地愛上他,到最後不能沒有他,可是她卻一心想要離開他。
他好恨,為什麼他的努力她全沒有放在心底?她要的究竟是什麼?非要他把心剖開送給她才行嗎?
打從第一眼見到她時,他就下定決心不讓她離去,現在也是一樣,他說什麼都不會讓她走的。
「你想做什麼?」不知怎麼地,她覺得此刻的他看起來好駭人,他究竟想要對她怎麼樣?
她驚慌地拚命掙扎,不願順從他。她只知道自己非要離開他身邊不可,再不走,她可能永遠都離不開他了。
「做什麼?等你成了我的人之後,看你這花精還會高貴到哪裡去?相信我,不論是普通人類女子,或是像你一樣的花精,到了床上都是同樣的淫賤放蕩。」萬赭說起話來毫不留情,徹底貶低她的身份。
高貴?哼!他就不信她上了床後,還會高貴得起來?這是他要她留在身邊的最後手段,他本來是不想這麼待她的,是她逼得他非做不可。
什麼花匠?他一點記憶都沒有,她打算將一切的過錯全怪罪在他身上?想得美!
「你說什麼?」牡丹慘白了俏臉,不敢相信他會這麼說,他可是打算強行要她,讓她成為他的人?
不,他怎麼可以這麼做?她不要!她才不要失身於他。
「我的話你應該聽明白了。」萬赭懶得再同她說話,索性將她扛在肩上,往他的廂房走去。
為什麼她一心想要離開他?為什麼她不能乖乖地待在他身邊一輩子?
他心頭的怨、他心裡的恨,她又怎麼會知道?她為什麼要離開?
上一世的事與他無關,他沒有必要為了上一世所做的事而負責任,他就是他自己。
牡丹被他扛在肩頭,拚命掙扎著,「你放開我!我可是高貴的牡丹花精,你不能這麼待我。」
天啊,她就要成為他的人了嗎?不!
萬赭扛著牡丹回到他的廂房時,牡丹抓起放在門旁的花瓶,重重地砸在他的頭上。
「該死……」劇烈的撞擊令他頭暈目眩,他放開她的身子,蹲在地上,血流滿面。
牡丹見狀,連忙拔腿就跑,衝到花房捧起自己的真身,迅速離開萬府。
她不能再待在他身邊,她不想自己的心迷失,迷失在他身上。
他是那名花匠的轉世啊!她怎麼可以對他動心?怎麼可以?萬萬不能啊!
「該死的……」萬赭一手撫向額頭,掌心裡全是鮮血,這全是她所造成的。
她竟敢拿花瓶砸他的頭,她就這麼不想跟他在一起嗎?
他的心比受傷的部位還要疼痛,強烈的悲痛自心口向四肢百骸擴散開來。
他真不敢相信她會這麼做,只是為了要逃離他身邊嗎?為什麼?她就這麼想要逃離他?
他的心好疼、好難受,從小到大未曾有過像這樣的感受,而這也是她帶給他的。
不管怎樣,他還是要她,要她回到身邊,說什麼都不會放手,她是他的,一輩子都是他一人的牡丹花精。
萬赭起身追了出去,就算他會流血而死,他也要將她追回,絕不讓她離開。
他們之間的對話全被一名在一旁打掃的下人聽進耳裡。
那名下人放下手中的工作,迅速奔往大廳,揚聲喊道:「不好啦!那名女子果然不是人類,她是花精,是我親耳聽到她親口對主子說的。」
「什麼?!」眾人一聽,嚇了一大跳。
真如他們所猜測的,她果然不是人,要不然也不會施展妖法。
「怎麼辦?她方才傷了主子,還抱著一盆花離開——」那名下人話還沒說完,就被眾人的驚呼聲給打斷。
「什麼?」那名妖女還傷了主子,這怎麼得了?
「那主子現在上哪去了?」他們得要好好保護主子才行。
「這……我也不知道,只瞧見他追著那名妖女出去了。」
「先派一些人到外頭去找尋主子,其他人則待在宅子裡等候。」總管一聲令下,眾人立即聽令。
在場的人都希望主子能夠平安無事,千萬不要被那名妖女所害。
牡丹手捧著真身,忘了自己能施展仙術,邁開步伐拚命地向前奔去,街上的每個人都好奇的看著她。
「她不是萬赭的女人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有人指著她的身影議論紛紛。
打從萬赭帶著她到酒樓後,人人都知道她的身份特殊,只是她怎麼會獨自一人出現在街上?萬赭呢?
就在下一瞬間,萬赭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面前。
他滿頭鮮血的模樣嚇壞了眾人,「那女人往哪去了?」他連忙問向一旁圍觀的眾人。
「她往那個方向奔去了。」一人指著前方告訴他。
「你要不要先去看大夫啊?」有人好心地提醒他的傷勢。他現在應該注意自己的身體狀況,而不是去追女人吧?
萬赭一句話也不回應,逕自往前奔去。什麼傷勢?他才管不了那些瑣事,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把牡丹追回。
還好他有帶她出來,讓外人認得她,他才能得知她的下落,她這輩子注定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牡丹看著眾人都將視線落在她身上,人人彷彿是萬赭的眼線,讓她更加想要逃離這裡。
她要逃,非要逃離他身邊不可。誰會料想得到他就是那名花匠的轉世?她又怎麼可以對他動心?萬萬不可!
到人煙稀少的地方獨自一人過活,也比待在他身邊好。
牡丹往山上奔去,她想躲到山裡,讓他再也找不到她的蹤影。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之間變得烏雲密佈,不一會兒便飄下綿綿細雨,且雨勢有越來越大的起勢。
這時,萬赭也追上了牡丹。
「你給我停下來。」他已瞧見她的身影,她還想要逃到哪裡去?
一聽見身後傳來他的聲音,牡丹更加心慌,「不要,你就放了我吧,我不想再見到你。」要她說多少次他才會聽進去?她不想要見到他,因為他是花匠的轉世。
「你給我站住!」放了她?她在說什麼傻話?她越是不想見到他,他就偏要出現在她面前。
他就是要她時時刻刻都看到他的身影,永遠都逃離不開他身邊,直到他死去為止。
牡丹更加慌亂,聽到他的腳步聲越米越近,他就在她身後,他就快要追上她了!
滂沱大雨淋濕了她的身子,她的腳步一滑,整個人往一旁的山崖滑落。
「啊!」她一手捧著自己的真身,另一隻手則緊抓著一棵樹的樹枝不放。
她的腳就懸在半空中,要是她沒有捉住樹枝的話,她恐怕早已掉下深不見底的懸崖。
片刻後,萬赭的身影映入她眼簾。大雨淋濕了他全身,他頭上的傷不斷滲出鮮血,血液混著雨水自他額間流下,沾染了他一身血紅,模樣看來更加觸目驚心。
「快把你的手給我。」他想握住她的手好將她的身子拉上來。
可是牡丹卻拚命搖著頭,「不要!你為什麼要追來?你就轉身離去,裝作什麼也沒瞧見,放了我吧!」
她好累,逃得好累,他為什麼不肯放過她呢?要他放手真的有這麼困難嗎?
一瞧見他滿面鮮血的模樣,她心裡湧上一股強烈的不捨。傷了他的人是她,她應該要感到萬分高興才對,而不是像現在這般的心疼與難過。
她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她的心會疼痛不堪?她不是一直想要離開他身邊嗎?又為什麼一見到他的臉,卻有些捨不得走?她的心究竟是怎麼了?
「你在胡說什麼?該死的你!到現在你還要跟我唱反調!」該死的她、天殺的她,到現在她還這麼倔強,她究竟還要不要命?
他額間的鮮血流進他的眼底,模糊了他的視線,可是他的眼一直沒有自她身上轉開,伸出的手也不曾移開,一心只想拉她上來。
他不會讓她就這麼離開他的,他這一生所要的只有她一人,她又為什麼要逃離他呢?
他不懂,難道他的前世當真與她有什麼糾葛?可那是前世的事情,與現在的他完全無關。
現在的他只知道一件事,他要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要她再一次地回到他身邊。
牡丹緊咬著下唇,有股莫名的情感湧上心頭,讓她突然好想哭,事實上,淚水早已不聽使喚地自眼眶中滑落。
為什麼他對她如此執著?千年前是如此,千年後還是一樣,她究竟哪一點讓他這麼執著?她不懂,真的不懂。
不可否認的是,她的心逐漸被他打動,只是……她可以跟他在一起嗎?她真的可以接受他嗎?她的心還是存著迷惑與不安。
「先把你的真身給我。」她抱著她的真身,只用一隻手抓著樹枝,萬赭深怕她會撐不下去。
「我……」牡丹垂下眼,看著緊抱在懷中的真身。一旦將真身交給了他,那麼不就等於她又回到他身邊了嗎?這麼做好嗎?
雨勢更大,她緊捉著的樹枝快要斷裂,她的身子往下一滑,「啊……」她立即驚呼出聲。
萬赭見狀,整個人驚慌不已,急吼道:「快把花給我。」只要她的真身沒事,她就不會受到傷害。
她究竟在猶豫什麼?為什麼就是不願信任他?她真是該死,為什麼要這麼倔強?她難道不知道,那些該死的倔強對她的性命一點幫助都沒有。
牡丹又看了眼神情緊張的萬赭,他是真心在擔憂她的,於是她將一直緊抱在懷中的真身交給了他。她的一切,再一次地回到他手中了。
萬赭連忙將她的真身放在不遠的草地上,確保她的真身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後,這才又伸出手道:「現在把手交給我。」她若是再不把手伸出來,他一定會殺了她的。
牡丹抬起頭直瞅著他,淚水不聽使喚地落下,「你為什麼要這麼執著?」無可奈何之下,她緩緩伸出顫抖的小手。
萬赭毫不猶豫地緊握住她的手,使勁將她拉上來,然後緊擁著她的身子,怎麼也不肯放開。
他微喘著氣開口,「告訴我……我應該要狠狠地打你一頓,還是要好好地吻你?」為什麼她就這麼想逃離他身邊?為什麼她就不能乖乖地待在他身邊?
他想要恨她,卻怎麼也辦不到,若真要狠心教訓她一頓,他又當真做得到?
緊擁著她的嬌軀,他現在終於知道一件事,他不能夠失去她、不能夠沒有她。
牡丹靠在他的懷中,傾聽著他那因為緊張而急促的心跳聲,淚水怎麼也止不住的滑落。
「你就是不肯放手對吧?」如今再回到他的懷抱中,她卻希望他不要再放開他的手,想要一直待在他身邊。
「沒錯,我到死都不會放開你。」萬赭將放置在一旁的牡丹捧起,小心翼翼的放在她手上。
牡丹訝異地抬起頭瞅著他,為什麼要將花交給她?
「抱好你的真身,我們回去吧。」萬赭緊握著她的小手,以柔情萬千的目光望著她。
牡丹看著他的眼,最後朝他點了點頭。他說的是「我們」兩字,教她怎能不心動?看來,她再也收不回對他的感情了。
就在這時,雨勢逐漸減小,片刻後陽光出現,雨過天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