冽風國,位於六國之西北方位,因為地勢高聳,時時都有涼風吹拂,故國名中有一「風」字。
民情純樸、信奉神獸鬼神是冽風國的特色,人民身上的衣飾都會畫上神獸的圖騰,作為保平安和驅邪之用。
在國土中央有座深不見底的湖泊,傳說有人見過一條七彩神龍自湖中飛向天際,所以冽風國的人民皆對此湖存有極高的敬畏之心。
還有一個傳說是,倘若一對不相識的男女在此邂逅,將來就會成為一對佳偶;因此湖畔常有男男女女在此守候,等待有緣人前來相遇。
在冽風國君主的安排管理下,國土北面是皇宮及女神官所住的高塔,中央區域是皇族的住所,而南面則是平民百姓的住宅。
不過,中央區域特別設置了一條商街,讓百姓在此經營各種買賣,酒肆、茶館、古董……應有盡有,唯獨沒有青樓。
因為冽風國的人民認為青樓的存在會褻瀆神明,污染冽風國這塊淨土。
雖然,人民認為冽風國是塊淨土,身處皇宮之中的君主——冽風卻不這麼認為。
皇宮內苑各處皆放置著如手掌大小的夜明珠,將整座皇宮照映得宛若白畫,每一根柱子上皆雕刻著栩栩如生的神獸圖騰。
而君主的寢宮更是打造得金碧輝煌,一座黃金神龍像就放置在內做為擺飾。
冽風放下手中的諫書,揉揉眉心,揮手教一旁的侍官全數退下。他要好好的休息一會兒,獨自乘涼觀星。
待全數的侍官退下後,冽風一個人走到寢宮庭院內的涼亭休憩。
一道身影迅速地躍至涼亭前,白衣袖中取出一把飛刀往冽風射去!
躺臥在涼亭石椅上的冽風卻不為所動,逕自打個哈欠,毫不畏懼那把朝他射來的奪命飛刀。
千鈞一髮之際,飛刀竟轉了個彎,落在冽風的手掌前方約莫半寸處。
冽風接住飛刀定睛一瞧,見到了刻在飛刀上頭的文字後,露出一抹微笑。
「很好,我就知道將此事交由你去做,一定會給我一個完美的交代。」冽風從懷中掏出另一把刻了文字的飛刀射向神秘黑衣人。
黑衣人將飛刀一把抓下,收入衣襟暗袋後掉頭就走。飛刀上刻著暗殺的指令,他不必問為什麼要除去那些人,只需要完成暗殺任務;這就是密令殺手的工作。
冽風突然開口,「先別急著離去,坐下來陪我觀星。」
君命難違。黑衣人轉過身來,在冽風前方的石椅坐下,不發一語。
透過夜明珠的照射,可以看見他有一雙濃密的劍眉,底下是漆黑如墨的深邃眼眸,高挺的鼻樑,線條優美的唇形……他的相貌看來溫文儒雅,只是那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冷冽殺意,卻讓人不寒而慄,不敢再與他相處一刻。
冽風把玩著手中的飛刀,懶洋洋地問:「你行刺多久了?」
「十年又七個月。怎麼了?」黑衣人突地輕笑開來,臉上神情變得像陽光般耀眼迷人,與方纔所散發出來的冷冽殺意截然不同。
「是嗎?」冽風心中開始算計,「項天,你可想過要娶妻?」
打從項天父母雙亡,他就派人教導項天武藝和殺人技巧,目的就是要項天成為冽風國最優秀的密令殺手……想不到一晃眼,項天竟已跟著他十年之久了!
看他一表人才,卻一直忙於暗殺的工作而沒有娶妻生子,不如……就欽賜他一名妻子吧!
項天聞言大笑,「我就知道你想把歪腦筋動到我身上。想都別想!我要的女人我自己會去找,不勞煩你這皇上來做媒。」
冽風唇畔綻出抹笑意,「喔?有遇到令你心動的女人嗎?」
以項天一下子熱情如火,一下子冷酷無情的個性,會有哪種女子心儀於他?而他又會對哪種類型的女子動心?答案真的很令人期待。
項天笑瞇了眼,「你說呢?」他若是真遇到了心儀的女人,一定會告訴冽風,好讓他取消做媒的念頭。
「肯定還沒遇著,你才會笑得這般得意。」
項天輕佻眉峰,「不愧是一國之君,果真英明。」
他想要的女人究竟是什麼性情?他自己也不清楚。
像他這般矛盾善變的個性,一下子熱情如火,一下子冷酷似冰,又有哪種女人不會讓他厭倦?
項天內心感慨不已。也許……他今生都遇不到自己心儀的女人,終將孤獨一輩子吧!
就在此時,一名侍官在寢宮外揚聲傳報,「啟稟皇上,女神官有事請求覲見。」
冽風揚眉,有些驚訝。這麼晚了,女神官怎麼會有事覲見?
項天向冽風做了個手勢,隨即施展輕功離開。
待項天離去後,冽風這才下令,「傳女神官覲見。」他自涼亭石椅起身,來到寢宮大殿,斜坐在黃金雕刻的龍椅上。
「傳女神官覲見。」
接收到指令後,兩名侍官推開殿門,讓女神官人內。
一名絕艷女子輕移蓮足進入寢宮內,每走一步,繫在她腳踝上的金鈴便發出悅耳聲響。
她的長髮披散及地,身體佈滿以金針刺刻、再塗上特殊顏料的花紋、神獸圖騰,以及特殊符咒——不同於其他國家唯有犯人才受紋身之罪的規矩,在冽風國內,只有地位崇高無比的女神官才擁有紋身入墨的資格,一般人絕不允許紋身。
而一般人成年之後便會束髮,表示接受禮制、束縛,唯獨女神官披髮,行使咒力,象徵著她與一般人之間的差異。
由於女神官的地位如此崇高,所以任何男子都不能觸碰她的身軀,以免玷污了女神官,因而觸怒神明。
因此,女神官一生都不能嫁人,雖然擁有極高的地位,卻也極端的孤寂。
女神官冥凰恭敬地對冽風跪拜,「皇上,明日子時屬下將在神龍塔前的廣場上舉行祭拜,先行前來向皇上稟報一聲。」
冽風將手中的飛刀丟入火爐中,原先在上頭刻了些什麼,永遠都無從得知了。
看著那把飛刀在火焰中熔化,冥凰突地開口,「有人以那把飛刀殺過人,我瞧見上頭有冤魂遺留下的怨念,只是被殺的人本就該死,所以冤魂無法作祟。」
她什麼都瞧得見,神獸、神明、鬼魂都會來和她打交道,所以冽風暗地裡做過些什麼,她也全都知曉。
如何治國是身為國君該注意的事,與她無關,她只要做好祭祀、參拜神明的工作就好。
冽風臉上表情毫無變化,依然噙著笑容凝視她,「你向來都是聰穎的,知道哪些話不該說。」
冥凰瞭解他話中的含意,起身道:「屬下明白,先行告退。」
她所居住的神龍塔是歷代女神官居住的地方,嚴禁閒雜人等進入,就連身為冽風國之君主也不能夠恣意進入其中。
冽風聽著金鈴聲漸漸遠去,這才拿起一旁的諫書,繼續處理國政。
***
寒意拂面而來,歲令時節已是入秋。冽風國境內所有林木已不再翠綠,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褐黃相間。
而在神龍湖畔所吹的風更是寒冷刺骨,景觀也更為蕭瑟。
原本待在湖畔祈求姻緣的未婚男女已不復見,他們都回到屋內為寒冬的到來做準備;因為冽風國位於地勢高聳的山區,入冬極為寒冷,不提早做好準備,一定會凍死在路旁的,
向來熱鬧繁華的商街上頭,今日更是人聲鼎沸,只因為人人都要為冬季做準備,前來買辦貨物的人潮比平日更為洶湧,買暖爐的買暖爐,買棉襖的買棉襖,好不熱鬧。
商街上的一間茶館內,一名黑衫男子坐在最角落的方桌前獨自品茗,桌上另外還放著三隻陶瓷杯。
不一會兒,一名貌美如花的男子來到桌前,逕自坐在一旁的空位上。他啜了口香氣四溢的茶,卻皺緊了眉頭。
「唉,還是酒好喝,但來茶館不喝茶不行……項天,下回咱們就聚在我家的酒肆如何?」他自個兒老家所釀造的酒才是真正的香氣四溢,這茶香哪比得上酒香呢?
項天沒有答腔,任由酒肆小開——商昊一直在那兒嘮叨著。
「他們怎麼還沒來?等得茶都要涼了。」商昊皺眉看著眼前香味四溢的茗茶,唉唉唉,等待時刻真應該喝杯酒的……對了,還是喝酒好!
他自懷中取出一隻精緻酒瓶,直接以唇對著瓶口讓酒滑入喉間,濃郁的酒香自口中散發開來,真是醉人心神啊!
「啊,果真還是喝酒好!」商昊話一說完,就有人接口。
「別老是在茶館內飲酒,會讓店家笑話的。」一名外貌粗獷的男子逕自坐了下來,端詳手中雕刻著神獸像的骨笑。他正是聞名六國的古董商人——向熙。
商昊瞪了他一眼,「你才別動不動就將死人的東西拿出來獻寶,見了就穢氣!」
向熙涼涼的說:「反正你就只懂得飲酒,壓根兒就不懂得這些古董的價值,也不知道該怎麼欣賞它們的美。」他才不會跟不懂得古董之美的人計較哩!
商昊反唇相稽,「既然這麼喜歡死人的玩意,那你乾脆去找個墳墓裡的屍首當妻子算了。」
「你才該去找一甕酒來當妻子!」向熙不甘示弱的回他一句。要講就來講,他還會講輸這個酒鬼嗎?笑話。
「你!」商昊站起身來,用力拍著面前的木桌,震得杯中的茶全都潑灑出來,隔壁桌的客人嚇得連忙換桌坐。
當他們兩人就要吵得不可開交時,一個溫和的聲音及時響起。
「抱歉、抱歉,我總是遲來。」白衫男子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讓人見了如沐春風。
見到他斯文和善的模樣,沒人猜想得到他就是冽風國首屈一指的刀匠——希玄。
見希玄來到,四個結拜兄弟全數到齊,商昊與向熙一同坐了下來,彷彿沒有爭執過一般和樂融融。
「最近過得如何?整日都有接不完的刀劍打造生意嗎?」向熙率先開口詢問希玄的近況。
沒辦法,他老是遊走各國搜集古董,很久都沒有見到他們了,當然要問問他們的近況。
不過……商昊就不必問了,一定是每天待在酒肆內飲酒尋歡;而一直不開口說話的項天就更別提了,他還能做什麼呢?不就是密令殺手的工作。
唉,好好的一個人幹嘛要接那種工作?雖說皇命不可違,但……他還是衷心希望項天別再做密令殺手了。
「是有些忙碌,今日是勉強抽空出來的。」希玄微微一笑,轉過頭問身旁的項天,「你今天不用執行任務嗎?」
項天放下手中的茶杯,嘴角一揚,笑得耀眼迷人,「怎麼不用?向來趁夜行動。」
夜晚,他是奉命殺人的殺手,殺的全是該殺之人,包括借由權勢姦淫擄掠的敗類,以及與敵國互通消息的賣國賊。
即便如此,他還是無意多談自己的工作。
項天話鋒一轉,問起商昊最感興趣的事,「昊風堂可又有新釀的名酒?」
商昊頻頻點頭,「有、有,最近就有一批新釀造的杏桃酒,酒香濃郁,入口甘醇,就算是女子品嚐也不容易醉倒。」一談起酒,他可是精、氣、神全都到來,說上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啊。
在一旁的向熙聽了可不甚開心,「那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做給女人家喝的酒嘛,酒喝不醉那又算什麼酒?」他打從心底就瞧不起那什麼……杏桃酒來著。
「你!」商昊真是火大了。這傢伙擺明了就是故意和他唱反調,淨是找他的麻煩。
「我怎麼樣?」向熙硬是與商昊槓上,看他能夠拿他怎麼樣?
希玄不禁搖頭歎氣。他們怎麼動不動就起爭執?說他們是拜把兄弟恐怕也沒人會相信,還不如說他們是世仇來得恰當。
就在此刻,一名俏麗女子捧著一件棉襖經過茶館門前,卻一個不小心撞上了前頭的男子,原先捧在手中的棉襖掉落在地上,沾染上塵土。
「搞什麼?走路不長眼睛的嗎?」男子轉頭惡言相向,但一看清撞上他的是位貌美的姑娘,笑得可賊了,「你得好好賠我才行。」
「對不住,是我沒注意撞上了大爺,請您原諒我吧。」女子連忙道歉,希望別因此惹禍上身。
「那怎麼成?你同我一道回去,商量看看要怎麼賠償我。」
女子嚇得臉色發白,向圍觀的群眾求救,「我……我不去,請你們幫幫我、幫幫我……」
可是沒人敢上前,因為那名男子的穿著一看就知道是皇族,再加上他身邊又有數名保鏢,他們怎麼敢為一位陌生的姑娘強出頭呢?
「好了,把她給我帶回王府。」男子賊笑著,明眼人都可瞧出他沒安好心眼。
眼看著女子就要被強行帶走,項天暗自運起內力,揮手連發掌風,擊中那名男子及他身邊的數名保鏢。
「啊……」
「哎喲!」
「唔!」
霎時間慘叫連連,那群人全都莫名其妙地吐血,背部就像被人擊中一般疼痛難受,可是他們四周壓根兒就沒人出手啊!
莫非……這是神明的譴責?
他們愈想愈害怕,一群人連滾帶爬地逃離商街,不敢再多逗留一刻,生怕會遭天譴。
那名女子見狀,連忙拾起地上的棉襖匆匆離去,以免這一群仗勢欺人的傢伙去而復返。
向熙、商吳、希玄心照不宜的默默端起茶飲入喉中。看來項天的功夫又更上一層,膽敢惹他發怒可不是鬧著玩的,他們還是和樂相處為妙。
向熙與商昊看了彼此一眼,同時舉起手中茶杯異口同聲昀說:「來!我敬你,願咱們兄弟之情永不變。」
希玄不禁笑著搖頭歎氣。只有這個時候他們才會這麼有默契!
項天突然收起笑容,全身散發出一股殺意。他起身將一錠銀子放在桌上,「我先走一步,改日再聚。」語畢,逕自轉身離去。
其餘三人早已習慣他性情突然的改變,以及總是中途先行離去的行徑——因為他必須先去勘查地勢及確認暗殺目標,為夜晚的暗殺任務做準備。
「好,咱們下回再敘。」希玄微笑目送項天的背影。
「唉,何時他才能坐下來與咱們好好聊一聊呢?」商昊輕歎口氣。他時常覺得自己會與項天因緣際會結拜為兄弟,真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別提了,他的工作你又不是不知曉?」向熙將手中把玩的骨笄收入袖中暗袋。
希玄端起陶瓷杯,閉上眼眸輕嗅著茶香,三人皆不再多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