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茶新六月香,綠柳橫江小舟過,老叟獨釣。
溟溟和風送暖,——涼樂迎秋,一季風月。
轉眼間已是立秋時分,僻靜的角落邊有道纖細人影獨自掃著落葉,不管世俗的紛擾,安靜的做好分內事。
人的際遇莫測難料,兩個月前還是愚婦傻女,任由命運撥弄地四處游離,如今卻安逸地當起王爺府的掃地小婢,過著平淡無奇的日子。
用不著繼續裝傻佯笨,因為她的面容已嚇走不少刻意討好的下人,落得清心無求,自得其悅。
誰知那日一身貴氣的中年美婦,竟是當今的雲貴妃,臨淄王爺唯一的胞姊,她的另眼相看讓自己不致遭人惡意欺新,保有一絲的寧靜。
柳未央如同以往地清掃紅滌院,手提清水輕灑青翠花草,薄汗微沁濕了紅衫,心境是清冷無波,沒人會來叨擾她的閒適。
除了杏花兒。
「愚兒姊姊,你在哪裡?」
杏花兒氣喘吁吁的四下尋人,終在桂樹下瞧見一角紅衫。
「杏花兒,又在喳喳呼呼的,小心春管家敲你板子。」她紅通通的臉蛋真是可愛。
杏花兒是少數不怕她殘顏的丫頭,十三、四歲,像個麻雀般一刻不得閒,鵝毛輕的小事到了她口中都成了毀天滅地的大事,教人好笑地想叩她腦袋,聽聽裡面有沒有回音。
「討厭啦!愚兒姊姊,你明知道人家就怕春管家的硬板子。」她吐吐小舌,畏懼地縮縮脖子。
「怕還敢在王府內奔跑,這可壞了府裡的規矩哦!」柳未央故意嚇她。
膽小的杏花兒吞了吞口水往後一瞄,見沒人才敢放心說話。
「人家是來告訴你一件好大好大的事,你一定沒聽過。」她兩手誇張的畫了個大圈。
「喔!」她輕應一聲地收拾灑掃工具。
即使身在安全無虞的王爺府,她仍時時提高警覺以免洩漏身份,因此得到不少不為人知的隱秘,所以不必杏花兒大肆渲染便已有譜。
「皇上給咱們王爺賜婚耶!是儀妃娘娘的妹子,封賜長平公主。」
儀妃?她眼神一黯地失了光彩。「我以為這門親事早在三年前就已訂下。」
「呃,這個……不一樣嘛!三年前下詔,現在皇上要王爺迎親呀。」真好,府裡要辦喜事了。
「王爺願意娶妻了?」這倒有趣。
據聞儀妃向來不滿皇上偏寵雲貴妃,求皇上賜婚的原因,不外乎是想利用兩家聯姻好多得一點聖寵,也正因王爺曾多次上朝拒婚未果,才訂下婚事。
後來聽說王爺不想娶親,而自動請纓上伐吐蕃部落,最近才班師回朝。
柳未央入府兩個月,尚未有幸遇著這位狂肆的王爺,一來是因她容貌的原故,二來是她不願太招搖,所以,春管家便將她安排在鮮人進出的紅滌院做事。
紅滌院是一般賓客的招待處,當家主人不在,府內自然無客上門,因此偌大的庭院只住了她一人,打不打掃都無所謂,只要保持潔淨即可。
「王爺今年都三十歲了,再不成親怎麼成?秦家的香火全依賴他了。」杏花兒照著老一輩的僕從說法重複一遍。
香火?
柳未央淡然一笑,她真想瞧瞧這位王爺有多大的本事能抗婚,他最後還不是得甘心做人擺弄的棋子,一輩子受制鄭家人手中。
「愚兒姊姊,你笑起來好美哦!」她迷醉地失了神細瞧。
「胡說,誰不知愚兒姊姊的醜容難入眾人眼,不過是渠邊泥罷了。」她微慨地撫撫臉上粗橫的疤。
「才不是呢!剛才愚兒姊姊嫣然一笑時,杏花兒都看傻了,好像春天的花在一瞬間全開了。」真的好美哦!
大家都被愚兒姊姊的疤給戲弄了,除去那兩道兀目的痕跡仔細一瞧,洛神再世也及不上她的出塵清媚,美如無瑕白玉,教人捨不得觸摸,怕污了玉質靈氣。
尤其是她掀唇一笑的嬌艷彷若玉曇初綻,連她是個姑娘家都看呆了,何況是男子。
好在紅滌院沒有男人,不然準被迷得三魂七魄全移了位,不知爹娘何姓氏了。
「舌頭塗了蜜是吧!少說些令人笑話的言語,人家真當你癲了。」柳未央當她在說傻話。
「愚兒姊姊本來就很美,那隻小狐狸不是老巴著你不放?」她說得有點怨懟。
「仲弟習慣依賴我這個姊姊,別叫他小狐狸。」看得出來雲貴妃是真心喜愛他,三天兩頭的宣他入宮陪。
「哼!我看他根本就是狐狸幻形,骨子裡奸詐得很。」她不只一次吃過他的虧。
「小孩子的頑性而已,你就讓讓他吧!」柳未央似笑非笑的睨著她。
杏花兒雖長於仲弟,但是他這些年跟著柳未央東飄西蕩,幼時的乖巧早磨成精,機伶得不遜於行走武林的老江湖,懂得看人臉色和使些無傷大雅的小伎倆。
整座王府敢靠近他們姊弟的人只有杏花兒和春管家,每回他無聊時就會作弄或氣一氣杏花兒,逗得她咬牙切齒地喊著要追殺他。
至於嚴謹的春管家,他可聰明地規規矩矩,左一句春爺爺、右一句春爺爺的討好,讓老人家疼入心坎底,手中的板子始終落不到他身上去。
「再讓他就要爬天了,等他從宮裡回來,我非揍他一頓不成。」最好吊在樹上餓他一天。
仲兒是貪吃鬼,最禁不起肚子餓,用這一招治他才夠狠,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嘲笑她是風乾的杏花屑。
「真是孩子氣。」她不由得搖搖頭。
杏花兒嘟著俏皮小嘴,不服氣的說:「人家再過一年就及-了。」
「怎麼,想嫁人?乾脆肥水不落外人田,等個五、六年後當仲弟的娘子。」她故意逗耍著她。
「愚兒姊姊,你欺負我。」她才不要嫁給一個小鬼頭,遲早被他氣死。
「我……」
她正想鬧杏花兒,但忽聞細碎的腳步聲由隔牆傳來,便立刻收起眼底的真意和笑容,冷然一默地修剪多餘的枝葉。
「杏花兒,你還在紅滌院蘑茹什麼?快去廚房幫忙準備膳食。」
一位綠衫懦裙的姑娘在一尺外喊,不願靠得太近。
「芙蓉姊,不是還沒到用膳時間嗎?」她蹦蹦跳跳地上前一問。
芙蓉小心地不去瞄到一旁那張可怖的醜容。「王爺帶了幾位朋友回府,需要人手去張羅。」
「喔!」她回頭揮揮手。「愚兒姊姊,我先走了。」
她點點頭,表示回應。
「走吧!芙蓉姊,遲了春管家又要罵人了。」尤其罵人前會先落個板子下來,疼死人了。
兩人相偕走離紅滌院,斷斷續續的交談聲明顯地傳入柳未央耳中……
「你怎麼敢和她相處?」
「愚兒姊姊很漂亮呀!」
「你……你的眼睛有毛病呀!我都快嚇死了……」
細微的抖音逐漸遠去,輕風漫不經心的拂過,撩起覆上面容的髮絲,那是半張足以動搖國本的絕色姿容,隨即便在無聲的歎息中輕輕掩上。
「我看你還是認命吧!不要再做垂死前的掙扎,王爺再大也大不過皇上。」
嘲笑聲出自一位風流倜儻的男子口中,手裡握著罕見的碧血短刃把玩著,臉上是幸災樂禍的表情,樂看好友揪結的五官成個困字。
紫滌院的花廳裡擺了幾盆翠盆,或坐或站的出色男子分據三個角落。
一身狂氣的紫衣男子微勾著唇斜躺在玉椅上,似乎不認同地揚眉冷笑。
「大不了我罷官棄爵雲遊去,皇上也拿我沒轍。」他不會屈服於皇誥。
「雲遊?!」段玉稍大笑地一拍高櫃。「王爺的身份豈容你輕易拋卻,你不想活也得顧忌著你的貴妃姊姊。」
「她身在深宮頗受恩寵,皇上捨不得遷怒,你少危言聳聽。」他確信雲姊在宮裡的地位不致動搖。
後宮嬪妃雖有三千餘,但是位居三宮的貴妃僅次於當朝皇后,除非犯了不可饒恕的大罪,否則她將穩坐其位,不受本家影響。
尤其雲姊已為皇上生下三位皇子及兩位皇女,在後宮中受寵的程度無人能出其右,更有凌駕皇后之勢,皇上不可能為了他抗婚而加罪於她。
更別提當今太后是秦家所出,他與皇上有表親血緣,不然早在三年前就下旨降罪了,哪會寬容至今。
鄭國丈想藉聯姻來鞏固朝中勢力根本是癡心妄想,他不是那種任人左右的棋子,想擺佈他還得要有腦子,一個稍具姿色的女兒還入不了他的眼。
「子亂,凡事還留退路,真要激怒了皇上,誰也保不了你。」儒生打扮的應曉生搖著羽扇勸告。
臨淄王爺秦亂雨,字子亂,生性高傲狂妄,能與他結成好友都非泛泛之輩,在江湖中頗負盛名。
像是白衣長袍如酸儒的俊逸男子應曉生,人稱「百譜先生」,擁有一本世人難得的武林錄,記載著百年來不為人知的武林秘聞和各家武學。
藍衣繡金的段玉稍乃大理皇子,習有其祖的一陽指,手中無劍勝有劍,指尖輕彈奪其命,有著「多情羅剎」之稱,因為他偏愛女色。
至於「冷顏王爺」秦亂雨是出了名的討厭女人,府中從不置妻妾,性情乖張孤僻,脾氣忽陰忽晴教人抓捏不定,所以僕從流動性大,因為畏懼他的反覆無常,生怕死於非命。
每隔一段時間,臨淄王府都得招募新侍從,工資不但是其他王府的數倍,而且大都是外地人,鮮少有江陵人士。
「臭酸儒,你是在建議我娶鄭家的母夜叉嗎?」美則美矣,但性情蠻橫地教人難以忍受。
「有何不可?臨淄王府何其大,有必要朝朝暮暮嗎?」應曉生意有所指的說。
段玉稍嘖嘖的搖著頭。「應先生心腸可真毒,要個美人兒獨守活寡未免浪費些。」
「你要是不忍心就常來中原走動,我想子亂不介意養你的私生子。」折花休怕刺多。
「我是那種朋友妻亦可戲的人嗎?別壞了我的風雅。」反正他的朋友不多,算來算去只有兩個。
一個是注定專情一人,一個是唾棄女人到底,他犧牲一、兩個美女不搶,換來生死相交的朋友是值得。
「是嗎?我怎麼聽說你前陣子睡了自個兒兄弟的愛妃,事情鬧大了才跑來中原避風頭。」應曉生佯裝不解的嘲諷道。
聞言,段玉稍面容尷尬,連忙澄清道:「是她見我俊俏,邀我飲酒賞月,美人有約我怎好拒絕,只是花前月下難免把持不住……唉!酒後亂性,非我之過也。」
「哼!好色之徒總有一堆推托之詞,小心因果。」曾為他卜了一卦的應曉生語氣慎重的說。
卦文是:離情別愛,一生受情劫。
「我說百譜先生,你就別嫉妒我的好人緣,天下只有我不要的女人,還沒有我得不上手的美嬌娘。」他自大地誇耀獵艷的本事。
「才怪。」
突然一句非常微弱的女音傳入三人耳中,似在廳外廊下。
秦亂雨冷聲地一喝,登時一位手捧茶盅的小侍女,因受不住內力一震而跌入廳堂,神色十分痛苦的捂著胸口。
「幾時王府的奴婢這麼大膽,敢在門外偷聽主子的談話?」秦亂雨冷冷的斥道。
「奴……奴婢沒有偷……偷聽……奴婢是送……茶點來的。」好痛。
「那一句『才怪』是你說的?」秦亂雨瞇眼問,雖然聽得痛快卻不敬,此語不該出自下人的口,壞他王府紀律。
杏花兒恐懼地抱著身子發抖。「奴……奴婢不是……有意的。」
面子掛不住的段玉稍以短刃挑起她的下顎。「你認為天下有不愛本公子的姑娘嗎?」
「這……」她嚇得不敢回答,藏不住心事的眼神已流露出確有其人。
「說。」他威厲的以刃背在她臉上輕劃,意有毀容之舉。
「是……是愚兒姊姊啦!」她嚇得當場嚎啕大哭,驚嚇了經過的春管家。
「怎麼回事?是誰……呃,王爺,是不是小婢沖犯您,奴才馬上教訓她。」他抽出隨身攜帶的板子狠抽了數板。
哭聲惹得人心煩,秦亂雨斜睨一臉吃驚表情的段玉稍。「愚兒是誰?」
「愚兒?王府內好像沒……啊!老奴想起來了,是打掃紅滌院的奴婢楊愚兒。」
「姿色如何?」一個奴婢?
「丑。」
他眉毛一挑。「你就給我這個字?」
醜女能讓一名下人推崇備至?
「楊愚兒是雲貴妃兩個月前回府省親時帶進來的,她的容貌只有一個丑字可形容。」
「才不是,愚兒姊姊是我見過最美的姑娘。」忍著痛的杏花兒小聲地說出心底話。
「胡扯的小賤婢,她那張臉幾乎全毀了,休得在王爺面前信口開河。」春管家又抽了她幾個板子。
「愚兒姊姊不過比別人多了兩道刀痕,她真的好美好美,我最愛看她斂眉淺笑了,好像四季的花在眼前綻放。」她說著說著,眼中迸發出夢幻般神采。
她的表情讓三人同為一震,什麼樣的女子能讓一位肉體受責罰的婢女不畏生死,不自覺地露出神往神色?
「愚兒」勾起他們的興趣。
「春管家,去把愚兒帶來。」
春管家遲疑地打揖躬身。「王爺,老奴怕她的猙獰面容會嚇到各位爺。」
「本王是膽小之人嗎?」他看向兩位興意濃厚的好友。
段玉稍豪爽的一笑。「本公子可是天不怕地不怕,臭酸儒,你以為如何?」
「難得嚇一回也不錯,當作是人生歷練。」應曉生揚扇輕笑,一副瀟灑自若的文人氣度。
「去,把人帶來,本王要見識此奴婢口中的美人是何等驚世。」
「這……老奴遵命。」
一個丑奴兒值得驚動上位者嗎?
勾唇自嘲的柳未央放下花剪,起身拍掉裙布上的葉屑,以指當梳將髮梳直,覆蓋住易生禍端的左臉,面無表情的展露孩童夜啼的可怕右臉。
人避鬼神,忌憚魍魎,她在世人眼中兩者皆俱,但看退懼的人群便可得知。
一不傷人,二不害人,光是容貌就足以決定人心,瞧這群俗女蠢夫的可笑表情,她若是吃人妖魔,他們已是一堆白骨。
她,鎖上了心,別離了魂,空留一具軀殼而已,活著不過是數雲等死,冷寂歲月。
生何歡,死何懼,一場人生罷了。
「愚兒,待會見了王爺別多話,少語少是非,懂嗎?」他怎麼看都覺得她醜不可言。
「是,春管家。」她不卑不倨地側點著頭,態度不似卑下奴僕。
「你不要以為有雲貴妃當靠山就天下太平,王府是王爺在當家,若他一發火要了你的命,沒人敢為你申冤,你要好自為之。」
「是。」皇親國戚不都是如此,豈有例外!
還未見著面,她已先下了評注。
「王爺脾氣不好,說話要斟酌再三才出口,要順著他別杵逆,王爺對女人的評價向來不高,忍忍就沒事了。」
可別出了亂子,讓他難向雲貴妃交代。
「嗯。」
「你最好別抬頭見人,王爺是尊貴之人受不得驚嚇,你自己的醜樣自已清楚,不要怪我言詞刻薄……」
他嘮嘮叨叨的批評她的容顏,柳未央悶不吭氣地任由他數落,倒是有人等得不耐煩地低聲一吼。
「你說夠了沒?你到底是貶她還是在羞辱本王無能,連個醜婦都承受不起?」秦亂雨咆哮道。
「老奴知罪,老奴笨拙。」春管家趕緊噤聲地帶柳未央入花廳。
一盞茶,幾盤點心上了桌,三雙探索的黑瞳直視低垂螓首的柳未央,各持疑惑地兜著心,她絕不是一般卑微的婢女,步履太鎮定,不見輕浮畏意。
落落大方的舉止應受過良好教養,氣息吞吐有律,儘管刻意收斂外放光華,但珠玉之彩仍微透,給人一種心動之悸。
「把頭抬起來。」
柳未央輕吐冷語,「奴婢面醜,怕嚇著了各位爺。」
「抬、頭!」
不容違逆的冷沉嗓音一起,她緩緩地抬起頭,長睫低垂地蓋住明眸之美。
「喝!的確是張『不凡』面容,咱們多事了。」段玉稍輕佻的一笑搭上秦亂雨的肩說。
他狂佞一揮。「不見得。」
「小心點,別打傷我的俊容,天下美女會撕了你的骨肉。」他適時地躲開,免受皮肉之痛。
「膚淺的皮相,毀了它,可救無知蠢女。」秦亂雨心有點慌,他發現自己無法從柳未央的醜陋面孔上移開視線。
反之,他竟反常地為她臉上的疤痕心痛不已,恨不得殺了毀害她的人。
初見的駭意逐漸消退,她並不若外表所表現的獰丑不堪,不特意去注視橫亙右臉凸出的肉疤,她有著驚世之美,讓人想捧在手心呵護。
「你叫楊愚兒?」
「是的,王爺。」她不卑不亢的回答。
「幾歲了?」他忍住想去撫觸她臉頰的衝動。
「十九。」
「許了人家沒有?」
她眉頭微微一顰。「王爺別開奴婢玩笑,奴婢的醜容誰敢夜不驚?」
「回答本王的問題。」他蠻橫地要求一個答案。
「沒有。」她的心不安地鼓噪著。
「好,本王要了。」
「什麼?!」柳未央驚愕地睜大翦翦水眸,剎那的美由眼瞳中射出,當場有兩道抽氣的聲音響起。
段玉稍手中的碧血短刃滑落地面,文人風骨的應曉生折斷了造價不貲的羽扇,心口一抽地望著那瀅瀅清瞳,誰說她不美?!
就在那掀睫間,她擄獲了三顆非凡男子的心。
「本王要納你為妾。」眼一沉,秦亂雨先一步地攬住她的腰。
手一碰觸,瞬間的柔感軟化了他嘴角的剛硬,自然而然的浮現溫柔笑波。
她是他的。
「不。」她可以一掌擊裂他的心脈,可是此刻的她是「平凡女子」,不該識武。
「不?!」他不接受拒絕地擁緊她。「本王就是要你,你沒得選擇。」
「我很醜。」他到底看上她哪一點?她毀得還不夠徹底嗎?
他低頭吻上她的疤。「你很美,我看見了。」用他的心。
「不,奴婢配不上王爺。」她冷靜地吐著蘭芷香語,企圖逃脫這團混亂。
這是怎麼一回事?戲弄嗎?
「配得上,我要你;配不上,我也要你,你今生只能是我一人所有。」他狂妄地下著宣言。
「王爺不怕旁人笑話你納丑妾?」她的心起了顫意,怕淪陷。
他邪肆地一笑。「誰敢笑我?我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臨淄王爺。」
「你……妻未娶先納妾,長平公主不會諒解王爺的作法。」她必須找著擋心牆。
「一個真公主我都不放在眼裡,西貝貨又奈我何?不如你來當我的正妃。」嗯!不錯的主意。
他……他太蔑視王家禮儀。「奴婢當不來千古罪人,王爺請三思。」
「愚兒愛妃,你以為我會放過你嗎?」他兩眼一覷,笑得令人發麻。
愛妃兩字讓柳未央心生警惕,她眼神一閃地假裝雙腿發軟一滑,趁他彎身一扶之際退後五步,快得教人眼花。
愚者不貪富貴、不戀榮華,安全的庇護所一旦出現了裂痕,危險將隨之而至,她必須潛潭出海,溯溪而東流,不教寒冬冰凍了潭心。
先決的一點,接仲兒出宮。
「過來。」
「不。」
「別讓我說第二遍,愚兒。」秦亂雨陰鷙地狠瞪著她,手臂往前一伸。
「爺與婢不該成雙,沒人會贊同此荒謬婚事。」她堅不上前。
「誰敢反對?」他冷厲的一喊。
「我。」
不約而同的兩道男音同時逼近,一右一左的站在他面前。
「你們想跟我搶她?!」段玉稍和應曉生相視一凝。
「美人多嬌,君子惜之。」
「卷中黃金屋,只求一白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