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艷相公 第十章
    「牛鼻子老道你給我滾遠些,別用你的牛蹄子碰我的女兒。」喝!稍沒注意就使詐。

    「臭乞丐你在說什麼,窩藏了我老婆、女兒十幾年,你還有臉吼我。」

    今天是個好日子,又逢喜事連連,人人臉上都帶著和煦的笑意,見了面互道恭喜。

    原來張果兒真的不是張老爹的種,她的娘是張老爹的師妹,當年帶著女兒來投靠師兄,所以果兒應該姓祈,是退隱的國師之女,亦即是曲陽嘈和玉浮塵的師妹。

    關係說來複雜,牽來扯去都是一家人,有緣才能齊聚一堂。

    不過年紀加起來快一百歲的兩位老人是相見眼紅,一個怪對方負心薄倖,一個是罵人老賊強佔人家妻女,吵得不可開交。

    而那個大紅喜字高帖著,像是一種諷刺。

    「死道士你想還俗呀!當年是誰移情別戀愛上別的女人,你有臉責怪別人。」害師妹芳華早逝。

    「都說是誤會你聽不懂呀!我哪曉得月用醋勁那麼大,一扭頭就拋夫棄家。」他心愛的笨娘子呵!可他再也不能當她面罵她一聲笨。

    「你不會解釋嗎?分明是借口,新婦一迎進門就樂不思蜀,哪記得結髮妻子在哪裡。」沒擔當的男人。

    祈老有些心虛。「我哪有迎新婦,你問瞄瞄我可有再娶。」

    不是因為愛上別人而心虔,而是太過自責以為妻子只是使使小性子不打緊,先救人為先,趁此機會能磨掉她的壞脾氣也好,省得老是騎到他頭上。

    沒想到待他回到房裡就沒見到妻女,一紙休夫狀氣得他不肯主動求和,希望她自知有愧的回來求他原諒,夫妻倆再續前緣。

    一個月過去了他無動於衷,兩個月匆匆飛逝他故作無事,一二個月後他偷偷地問弟子有無師娘的消息,四個月、五個月、六個月……

    日子一天天的消逝,他由冷靜變得慌亂,接著意識倒她真的離開他,焦躁不安的打算尋人已是一年後的事,身為一國的陰陽師豈會尋不到妻子的蹤影,偏偏她帶走了隱靈石,叫他怎麼卜卦易算都無法顯示卦相,到此他有了絕望的心痛。

    他只惦著自己男人的自尊不容踐踏,卻忘了妻子的性子有多剛烈,一旦決定了就不 悔的餘地,寧可抱憾終身也不願委曲求全。

    當初他救的那位女子是他自幼訂過親的未婚妻,因為他先背棄盟約娶了心愛的女子為妻,所以自覺有愧地要全力醫治而忽視妻子的感受,當他心有二意。

    如果知道救了人還反失去愛妻的話,他寧可背負背義之臭名也不願傾力一救,世上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他的月霜。

    可惜他算盡天下人的命數卻難買早知道,這一別竟是天人永隔,留他一人在世間又有何意義,月用再也不會活過來笑嘩他霸道。

    唉!一念之差、一念之差呀!

    「師父,你別揪著徒兒的衣領,難看呀!」若曉得他會來,她一定躲得遠遠的。

    「小貓貓,你對這位行將就木的老頭子說明白,師父並未納新婦。」問她最清楚,她打小就被他收養了。

    噴!要她說好話又不客氣些。「國師府邱是沒師娘啦!可養了幾位就不得而知。」

    「曲瞄嘈,你太久沒被打了是不是?」他舉起手做做樣子。

    「前輩手下留情,貓兒已有身孕在身。」心急的玄漠已先一步將妻子護在懷中。

    「我知道,文、武曲星嘛!」徒弟是他教出來的,難道他會看不懂面相。

    死相的師父,一胎雙胞也給人家算出來。「漠,你別緊張,師父比你更焦急抱徒孫呢!」

    「是嗎?」玄漠看著妻子笑意盈眼,心裡一寬的道歉,「前輩,在下唐突了。」

    「無妨、無妨,娶到我這徒兒是你一生的悲慘,我倒該向你道歉。」教徒無方,小磨女之名天下知。

    一生收徒無數,以貌美者為條件,不多幾個漂亮的dwe孫圍繞膝前,以慰他晚年孤寂。

    「你們敘完舊了吧!別忘了我今天成親。」可以說是咬牙切齒的新郎官放下一屋子賓客前來打斷「親人」的聚會。

    今日的新郎官是一位美女……呃,是沒死成的陰陽先生玉浮塵,頗耐人尋味。

    「要拜堂了嗎?怎麼不早叫我一聲。」第一次嫁閨女要莊重些,一代宗師的風範不能少。

    說穿了就是愛面子。

    玉浮塵笑不出來的臭著一張臉,「你沒瞧見對頭仇人已坐上高堂位了嗎?」

    「啊!這個猴旗子轉世的老乞丐手腳還真快,我可不能輸他。」

    一身紅蟒掛,一頂大紅帽,連鞋子也都是清一色的紅,昔日飄逸的俊公子竟成了今日的丑角,簡直俗不可耐到極點。

    可他有什麼辦法,情勢沒人強,幾個女人一靠近他就知道自己在劫難逃,誠如在上一次師姐的婚禮被綁成肉粽一樣,差點被一群「人家」的相公打死。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

    拜字還沒說完呢!忽聞女子淒厲的慘叫聲一起,嚇得眾人以為又有不死心的姑娘來鬧場,正打算請紫騎軍統領寒詡去處理。

    今兒個上門來阻止婚禮的江湖俠女有十一名,不過一看到玄漠和侍衛們的聲勢,紛紛含淚退出。

    至於進不了門的千金小姐、小家碧玉只能在門外哭成一堆,若非門上掛著喜將紅字,說不定叫人誤以為是誰家死了人。

    好好的一場喜事搞成像喪事,說來也離譜。

    御史府……前身即是香幽居,皇上一聽見九王爺上奏天香公主因愛不成而誤殺官員大為震怒,不許任何人求情下令將她收押大牢,一年後嫁到番邦去,以警惕後宮眾子女不得恃寵而驕。

    因此撥款再修香幽居賜給死裡逃生的玉浮塵以為補償,受累的天幽郡主也被七王爺幽禁,命令出閣前不可擅自離開府昭一步。

    至於趙大公子的下場更是淒慘,皇上出皇榜緝拿,一群「不明人士」不讓他死的惡整他,灰心、痛心的趙知府將他逐出府中不承認有這個兒子,昔日對他奉承、阿議的手下趁機打落水狗……

    總之他的處境非常不堪,連乞丐都不願施捨他一分,拖著要死不死的殘破身子四處逃亡,每天猶如驚弓之烏地賴活著。

    「快來人呀,王妃要生了,快傳產婆呀!還有御醫候著不得有誤……」

    表情已經難看得不能形容的玉浮塵笑得極為駭人。「爺,你抓著我幹什麼,我不是接生婆。」

    「少說廢話,一向是你在幫我拿主意,初兒要生了……」慌了手腳的凌拔雲可謂病急亂投醫,抓了他最信賴的手下和朋友想辦法。

    不就是生孩子嘛!能有什麼辦法,這種事連身為丈夫的人都沒法使上一點力,何況是他。

    「爺,等我拜完堂再說。」一時半刻還生不了。

    「不行,我的小初兒都快生了還拜什麼堂,你沒成過親呀!猴急個什麼勁。」

    凌撥雲的吼聲令上門的賓客大笑不已,除了今日的一對新人。

    在一陣手忙腳亂中,亂中有序的玉浮塵沉忍著氣拜完堂之後不管誰再搗亂一律不理。

    送人洞房。

    ******

    一對紅燭垂著淚,兩旁喜字紅得刺眼。

    沒有一股新人該有的喜氣洋洋,兩個剛拜完堂的夫妻冷著一張臉,各坐床頭床尾不交談,一直到新郎官終於忍不住地爆發。

    「該死的莫迎歡,我包的謝媒禮不夠大嗎?她居然因為賺不到我的銀子而找人來鬧場,她簡直惡劣得沒天良,我成親干她什麼事……」

    不想政為武林人士取笑的對象,他婉拒小氣財神的好心腿議,將宴席的採辦交由管事去處理,「不敢」勞煩她來費心,免得荷包嚴重失血。

    就因為看過太多慘痛的前例,所以他下定決心不讓她插手,寧可多花一點小錢也不願淪為全揚州城的笑柄,觀禮得交銀子,親疏不分。

    成親是個人的事,不用動員全城百姓來看戲,而從第一位上門鬧場的姑娘開始,心中的喜已漸成了怒,揚起的笑臉維持不到一個時辰。

    基於在場的長輩眾多他不好發作,可此刻積怒成塔的他若再不發發牢騷,恐怕會先發瘋,對不起他一心迎娶的美嬌娘。

    「果兒娘子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和我一樣氣壞了?」他輕手取下風冠,溫柔地為她揉揉頭皮。

    祁果兒的表情冷淡無波,彷彿從不識七情六慾的石頭人,兩眼淨空找不到一絲屬於人的情緒,事不關己似地望著堂上紅燭。

    玉浮塵見狀闇然一驚,乾笑地瞧瞧新房內有無不妥之處,他有非常不好的預感,今晚將會有一場叫他難捱的洞房花燭夜。

    「呢,娘子,你很生氣嗎?」他端起了合杯酒餵她一口。

    羽睫一掀,她清冷一瞟,「你認為我在生氣嗎?」

    「是。」他無可奈何的點頭。「而且是很生氣,巴不得我再死一回。」

    「素有『陰陽先生』之美名的你怎會輕易死去,掐指一算便知近日有無劫數。」她說話的語氣淡而無味。

    啊!慘了,該不會……「娘子有所不知,我是算出近日有一劫,但是卻無法算出正確日期和方式,所以……」

    「所以裝死騙我?」聲音更空泛了,好像是少了靈魂的回音。

    「絕無此事,你千萬別聽外人撥弄;我真的差一點就.撐不住,你要相信我。」他是中了劇毒。

    七步斷魂草並非尋常毒物,一入喉便藥石枉然,他因算出有此劫而隨身攜帶解毒丹,雖不能解七步斷魂草的毒,但能抑製毒性擴散,將毒血退至臉上,因此面上才會泛著紫黑。

    另一方面他飛鴿傳書請來師父解毒,算算腳程應該能趕得及,因此他才有恃無恐地演了一場戲,騙出心上人的真心話。

    「相信你在我眼前斷氣,隨即又死而復活。」淡冷的語調中出現一絲火氣。

    大難臨頭的他只能傻笑,「是你想體驗喜怒哀樂的感覺,所以我才特意為你安排一下。」

    他能說一口氣上不來是為了逼毒嗎?其實看她暈厥過去的蒼白面容,他的心也不好受。

    「有必要表現得這麼逼真嗎?」聲音壓沉了,可見她這回真的動怒。

    「娘子,為夫的是想你開心嘛!不要老是皺眉地說你不懂,然後困惑不已。」這下她全懂了。

    「看來我該感謝你的犧牲。」她低下頭在懷中找了一下。

    當玉浮塵看見她拿出一張黃符大驚失色,「娘……娘子,這不是天打雷劈符吧?」

    「不是。」她催動符咒。

    「等等,我是你相公,你不能對我太殘忍。」不行,他要爭取該有的夫權。

    「不能嗎?」手中將紙一揚,一道無形牆形成。

    「娘子,我……哎呀!好疼.這是什麼鬼東西?」他額上腫個包的慘叫著。

    「生人迴避符。」

    「生……什麼——」她在開什麼玩笑,生人迴避不就是要他死了當鬼。「娘子,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她脫掉霞被外衣僅著單衣掀被上床。「那張臥椅看來很舒服你就委屈一晚吧!」

    「不,娘子……」肩膀一垮,他伸出的手得不到回應,悲苦地皺著五官。

    該死的莫迎歡,你不玩死我不甘心呀!

    ***************

    在花園一角,兩位相談甚歡的女子大啖蟹腳,啜飲梅子茶,睨向紅燭未滅的新房。

    「嘖!你這女人真沒良心,誰認識你誰倒霉。」雁鳥見了她都得裝死,所以才有「落雁」一說。

    「誰叫他不讓我賺銀子,死不足惜。」冷哼一聲,她心痛呀!

    反觀新郎官的悲苦,此地此刻的歡樂氣息正濃,和銀子作對的人都該付出代價。

    春色呀!過門而不入。

    浮塵若世,神算天機,卻差了一著。

    陰陽先生觀陰陽,觀不出女人的心機。

    起風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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