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千行,負君干行淚。
人云淚如珍珠,一斛珍珠能買多少珍珠淚? 望著無雲的天空,斷了線的珍珠如雨般一顆顆滑落,數不盡的星子在朗空那一邊嘲笑,笑她不知珍惜地任由淚流下。
原以為已沒有淚了,看來是她錯了,錯得糊塗又荒唐,愛的傷人在於無形,她不是付出慘痛的代價換得一片虛情假意。
第一次愛上人她覺得幸福,即使對方不留半點訊息地遠走他方,至少他曾與她走過一段瑰麗的歲月,她感謝他的恩慈。
第二次愛上人是刻骨銘心,所以特別痛。
是她自找的,錯愛也是一份愛,她沒理由要別人為她的痛負責,走錯一步的是她,君子不回頭,下棋的人不是她。
記得初次踏進這棟房子是個颱風天,屋外下著雨可屋內卻是張著陽,兩人像小孩子般相愛,無視外面的風風雨雨,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此刻屋外明月當空夜風溫暖,但她的心寒如冰,汩著鮮紅。
咫尺天涯是最佳的比喻,我在你身邊卻遙如天際,兩顆相遇的心始終不能相守,遠遠相望黯然淚下,天,競也寬得看不到盡頭。
願化風而去,此身無牽掛。
「你在幹什麼,你想找死嗎?」
兩隻驚慌且懼的鐵臂由背後環向那抹空靈身影,生怕她向下一縱地擁著她退後兩步,漆藍的欄杆看來是那麼危險,彷彿承受不了她的重量。
那一刻,他好怕失去她,失去他生命的陽光。
頭一低,黑玫兒撫上腰間的手。「債還沒還,我不會選擇輕生。」
「遊戲結束了嗎?」他問得心驚膽戰,不願聽見她口中的「是」。
「你要結束嗎?」似乎走到絕路了,要縱身一跳無底深淵嗎? 「不,我不結束,再給我一段時間。」沉澱他的仇恨,他不能沒有她。
不曾擁有陽光不知道陽光的溫暖,一旦擁有陽光便死也不肯放手,尤其長年生長在黑暗地底的靈魂更需要陽光,他缺少不了陽光溫暖他的死寂心靈。
在失去她的恐慌中,復仇似乎不再那麼重要,他想走出那道黑暗的門。
但是請給他時間準備放下仇恨,他的心仍然存著黑霧,他需要陽光的力量幫忙清除,力量薄弱的他無力撥開迷霧走回光明的地表。
他真的需要時間。
「遊戲必須有兩個人才玩得起,三個人又顯得太擠。」她的淚無聲地滴落在地。
「你……哭了。」唐君然吃力地說出這個事實,一顆眼淚一顆心,顆顆割著他的心。
「是呀!想哭就哭,我不會為了誰而壓抑。」淚如血,還君千行。
他心痛難當地抱緊她。「對不起,我傷了你。」
「沒有誰對不起誰,這只是個遊戲而已,成敗自論。」玩著他的手指頭,她又取笑自己的閒情逸致。
不要他的道歉,她已做得太多,該由自己愛起,她不想再累了。
千瘡百孔的心要休息,誰都不能打擾。
「你明知道這並非遊戲,我們都被所謂的遊戲困住了,我控制不住嫉妒的心。」他坦誠自己也是不完美。
「嫉妒?」淡,她的聲音淡得聽不出一絲屬於人的溫度,空洞而縹緲。
「今天下午我看到你和一個男人有說有笑的……約會,我嫉妒得快發狂。」他像卑微的小男孩懇請原諒。
笑,綻放在她純然的嘴邊。「南傑,你應該不陌生,白龍幫的幫主。」
「你和他手握手……」他語氣微澀,臉埋在她發問輕顫。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想牽的手不是他。」而是她正在撫弄的手。
可是他不屬於她,他的手屬於言楚楚,屬於剛才和他肌膚相親的女人。
他不屬於她。
唐君然沉痛的閉上眼。「你們相愛嗎?」
黑玫兒輕笑。
「我很驚訝你會說出這種話,難道你不知道我愛你?」雲很輕吧!肯定載不動她的憂愁。
「你愛我?」既喜且驚,一道澎湃的暖流衝進他的心窩,佔滿乾枯的湖地。
「愛你才會心痛,愛你才會受傷,愛你才會淚流不止,為什麼你還不知道?」如果能不愛就不會感到痛。
一句句像是控訴,無情地鞭上他心頭,真情毫無隱瞞地寫在眼底,只有目盲的人看不見。
「我……我不是有意傷你。」唐君然輕喟一聲。「我沒有和她做愛。」
「是嗎?」是不是都不再重要了,她決定要愛自己。
「我承認在你進門前有想藉由她忘掉你和南傑在一起的影像,但是你深植在我心裡,讓我無法對她產生慾念。」
真的,在她進門前他已索然無味地打算要小艷離開,但她狂野地不肯放手,擁吻著他的身子淫蕩的勾引他,那是她所看到的假象。
或許是男性自尊受創,他故意冷淡待她,好像她是可有可無的寄居者,企圖藉另一個人的體溫來換回凍僵的尊嚴。
「小艷是我的情婦,跟了我三年多不求名份,沒人知道不近女色的我也挺好色的,在你之前她一直是我床上的伴侶。」無涉及愛。
「在我之後呢?」女人,都是很傻的。
明明不該問卻問了,明明絕了望還抱著希望,這不是自欺欺人嗎? 唐君然以臉頰摩擦她耳朵。「你會不明白嗎?一直以來只有你,我為你心動。」
「能稱得上愛嗎?」心動,是她死寂的聲音逐漸復甦,她還是不夠理智。
「給我時間好嗎?我會說出你想聽的情話。」在恨未淨化前,言愛對她並不公平。
他會努力忘掉仇恨只愛她,惡夢的困擾他會克服,有了安睡枕和她,他相信不難辦到。
時間?她苦笑地一根根扳開他的手指。「等我父親入土為安嗎?」
「玫兒——」他無法給她保證。
「我依然贏不了你心中的鬼魂,我太自大了。」是到了該放手的時候。
「相信我,別放棄我。」莫名的不安襲上他的心。
黑玫兒轉過身面對他,笑中帶淚的說:「遊戲結束了,我認輸。」
「不,我們都沒輸只是打和,你沒有輸。」她不會輸的,陽光一向是黑暗的剋星。
「我輸了。」她再一次承認失敗。
「玫兒,你說要做我的陽光,難道你想反悔?」他緊抓著她,像是抓著最後一道陽光。
「陽光也有走到盡頭的時候,現在你看到的只是斜陽餘暉,夜將來臨。」她的心要沉入睡夢中。
「玫兒,你不能這樣對我。」唐君然抱起她走到最近的躺墊一放,身子跟著一覆。
他要用身體留下她,她是來還債的,必須還諸他十八年缺乏的愛。
靜靜地,她不作反應。「君然,別用剛撫摸過其他女人的手撫摸我,那會讓我覺得愛你是一件……骯髒事。」
他僵直不動,眼眸深得像幽暗海溝,透露著冰冷的哀傷。
只因他愛她。
水波濫濫,朗朗晴空。
情雖已加入變數傷了心,仍末搬離唐君然別墅的黑玫兒回到工作崗位,面對自己的專業,自信心一點一滴回到體內,神采飛揚的不見昔日憔悴。
各式各樣的病人帶給她事業上的成就感,傾聽別人的心聲的確是治療自己的妙方,這世上比她還苦的人多如緊星,小小的心傷就顯得小巫見大巫。
眼前的小女孩有著嚴重的自閉症,從第一回治療她時的自處一角不言不語,到現在她敢正視別人的目光,光這項進步值得醫者的她驕傲。
小女孩父母眼中感動的淚水叫她無法言喻,那是一種感同身受的快樂吧!她希望每個由這扇門走出去的病人都能帶著釋懷的笑容。
人的心非常的脆弱,它是心理方面最不堪一擊的一環,求診的病人絡繹不絕,同時代表社會變得愈病態。
「小嵐,下次醫生阿姨再講故事給你聽好不好?」今天的治療已告一段落。
「嗯!」小女孩點了點頭隨父母走了出去,不忘羞怯地揮手說再見。
黑玫兒在診療單上標寫下一次門診時問,大概不出三個月小女孩就能和正常人一樣的讀寫、上學,與家人打招呼了。
助人果然為快樂之本,工作能讓她擁有輕鬆的快樂,無負擔。
因為那是別人的情緒,與她無關。
「玫姊,你氣色好好哦!吃了愛情大補湯是不是?」凱莉在門口探出顆腦袋,模樣俏皮可愛。
補過頭了。「你杵在門口幹什麼,怕我拿尺丟你?」
「才不呢!我擔心你要我回家吃自己,最近工作不好找呀!」她故作老氣橫秋的學人家歎氣。
「頑皮,你還不下班約會去,明天可別怨我耽誤你的青春。」收拾著資料的黑玫兒打算下班了。
她哀怨地比此外面。「還有一個。」
「有嗎?今天排定的療程應該沒有了。」她的門診一向采預約制,必須一旦期前約好。
「人家指定要找你有什麼辦法,但她看來沒有心理上的疾病,倒像來談判的。」凱莉神經兮兮的掩口偷笑。
「小沒遮攔的丫頭,請病人進來吧!」能讓凱莉放行的人肯定是和她同一德行的。
「是,黑醫生。」
調皮的小臉一出,一會兒定進一位俏麗的年輕女孩,神情似侷促不安又有些好奇,先四下打量一下才敢走近,下像是來鬧場。
黑玫兒抬頭一望下免有訝,隨即職業性的展眉一笑。
「我想你應該不是來作心理上的治療,有什麼事直說無妨。」她作了個請坐的手勢。
言楚楚有幾分躊躇地鼓起勇氣問:「你和君然哥是認真的嗎?」
「何謂認真,何謂不認真呢?」她反問著,不給予正面答覆。
因為她也不知道算不算認真。
「你會不會搶走他,他好像很喜歡你。」她氣餒的失了光彩。
「未來的事誰也不確定,是你的別人就搶不走,不是你的強求也沒用,你是專程來求證我是不是第三者?」黑玫兒好笑的說道。
目前她和他是感情的沉澱期,是浮是沉仍是未知數,她不敢妄下斷言,感情是最不能預料的事,隨時會變化。
「我……」她語塞的點頭也不是,搖頭亦不是,不知從何說起。
「其實在你們之間早存在一個第三者,她叫鍾愛艷,唐君然的情婦。」還有三個如影隨形的鬼魂。
「情婦?」言楚楚驚叫地差點打翻一盆小黃金葛。
「瞧你驚訝的,你真喜歡唐君然嗎?」很自然的,黑玫兒以心理醫生的犀利下判斷。
「我當然喜歡君然哥,不然怎麼和他訂婚。」神情略顯激動的言楚楚站起身。
她笑了笑要她坐下。「喜歡不等於愛,有時崇拜也會自我投射是一種愛,你仔細想想是否真愛他。」
真愛不死卻會凋零。
「呃!我……我當然……」愛他的字眼遲遲說不出口,她心中有了掙扎。
愛或不愛? 「看到我的出現及聽見另一個第三者的存在,你是覺得傷心還是憤怒?」分析問題是解決問題的根據。
言楚楚直覺地反應。「憤怒。」
「你認為被欺騙了是不是?」黑玫兒循循誘導找她出那份盲點。
「對,他傷了我的自尊。」其他倒還好,沒人希望老被當成孩子照顧。
黑玫兒作了結論。「你不愛他,正如他也不愛你,你還有什麼好疑惑。」
「是這樣嗎?」咦!她是心理醫生嘛!最會誤導人了。「你根本在分化、挑撥。」
「很遺憾我的專業不能讓你滿意,或許你需要更高明的心理諮詢師。」她的意思是送客。
「等等,我父親要見你。」她是負有使命而來。
「你父親?」言慶隆想見她? 所謂宴無好宴,龍潭虎穴也下為過吧!
黑玫兒自嘲地望著富麗堂皇的客廳,暗笑有錢人的大手筆,望眼所及水晶燈飾少說有十幾盞,盞盞造價不菲,沒個上百萬怕是妝點不出氣派。
在傭人的引導下,她上二樓到書房,與圖書館差不多大小的空間一片窗明几淨,幾個裝滿書的櫃子部份是名人傳記和商業書籍,娛樂性的倒少見。
一位目光精瞿的老者正注視著她,果真是曾叱吒一時的商場人物,當年仍只有耳聞,沒有見過面。
「言先生,光打量人而不開口是件很不禮貌的事,你找我只是想瞧瞧我生得什麼模樣嗎?」
「伶牙俐齒。」言慶隆嗤蔑的一哼,表示對她的善於口舌感到不耐。
「若是你嫌我的牙太利大可視若無睹,我們之間不需要有交集。」她和他原本是不同世界的人。
「你應該知道我找你來是為了什麼。」
不用太費心思考,理由只有一個。「為了你女兒。」
「沒錯,我要將最好的一切都給她,包括她想要的男人。」言慶隆的臉上流露為人父親的寵溺,柔了剛硬。
「最好的就一定適合她嗎?唐君然會是個好丈夫?」對言楚楚而言她懷疑。
人的一生追求最好的極致,通常忽視了身邊最適合的一個,貪梅、貪菊各有所好,若是混為一談只會自找苦吃,好不代表一定幸福。
退一步想,一小片自己的天空好過與別人共享廣浩的銀河,道理是相同的。
珍惜所有,放眼天下,心的寬廣可以無限延伸。
「好不好用不著你來評估,我會用一切力量剷除破壞我女兒心願的人事物。」他只在乎自己的女兒。
她輕輕的笑了,眼露同情。「你老了,你能護著她到幾時?」
「至少在我活著的時候,誰都不能傷害她。」她是他捧在手心上的寶貝。
當年難產的妻子在死前殷切叮囑他要好好照顧一雙兒女,為了他們他才忍下尾隨愛妻而去的念頭,一心要把孩子帶大。
現在在他還在的時候,就不許人欺到女兒頭上,適不適合不重要,只要她喜歡就好,這是為人父母的一點私心。
「雛鷹在學飛時,成鷹會狠心地將它們往山谷下推,如果它不學會飛行,最後會成為其他同伴的食物。」淬鏈過的寶石才會發出奪目光輝。
言慶隆陷入沉思的觀視。「你在教訓我太寵孩子,將她寵成溫室裡的小花?」
「令嬡是個活潑、可愛的女孩,我相信你把她放在對的地方她會開得更嬌艷。」好花也要好土栽。
唐君然不算是好土地,他是塊佈滿石礫的劣田,只有荊棘能生存。
「別為自己找理由,我要你離開他。」他就是要將她放在對的地方。
對君然那孩子他是有愧於心,當年的意外是他始料未及的事,因此他故意冷落他,怕見那張熟悉的臉孔來索魂,他們父子倆長得太相似了。
為了彌補他才放棄事業,在明知有心的算計下仍是一步步的將權力釋出,他知道他想為家人報仇。
可是為什麼是那人的女兒,他有一個兒子毀在她手上還不夠嗎?如今又來竄奪他女兒的依靠,他豈能束手旁觀地任由她毀滅言家的下一代。
強硬的態度不得不為,誰叫她是那人的女兒,為父償過也是應該的。
「你該去問問唐君然要不要我離開,他的固執你不會不清楚。」她想走也走不了。
以愛為囚牢,心做鎖鏈,層層困住兩個傷痕纍纍的靈魂,他們在創痛中學習治療傷口。
「你要多少錢才肯離開?」金錢一向是富人的籌碼,他用金錢買賣人格。
她很想發噱。「言先生,你多久沒走出自己的心,你以為這世界還以你為中心嗎?」
「什麼意思?」言慶隆不豫的神色略沉。
「你要掌控別人,別人要掌控你,但最後誰掌控誰?」她平靜地畫了半個弧。「是命運掌控了你。」
「你……」他很驚訝,她的睿智和冷靜超過他的想像,她不僅僅是聰明而已。
「你很愛你的兒女,不難看出你也深愛已逝的妻子,可是你看得見身邊最關心你的人嗎?」人,總是目盲。
他眉頭一皺。「你指的是誰?」
「我很可憐你,真的,你短視地看不見真正愛你的人,一味地沉溺在過去,死去的人真的比活著的人重要嗎?」這句話也是她的心聲。
鬼魂是無形的,存在於人心,誰也捕抓不到,時時啃食,翻覆。
「活著的人……」言慶隆低喃著,現任妻子唐春雪柔美的影像忽然躍入腦海,莫非……
「人要活在當下,你沒幾個二十年好過了,若不懂得珍惜,等人不在了再來遺憾就來不及了。」百年匆匆易過,難求有情寶。
「不愧是心理醫生,非常瞭解人性的弱點。」他必須佩服眼前女子的智慧。
他的妻子的確是個好女人,嫁給他二十一年不求他一句愛憐,默默地照顧兩個非己出的孩子視同親生,甚至不怪他不肯再和她生個小孩。
這些年來她總是不斷為這個家付出,恬柔的笑容始終照拂家裡的每一個人,安然地打點好一切不讓他操心,他甚至不曾聽她有過怨言。
與前妻的愛戀是轟轟烈烈,刻骨銘心,深到他至今仍然無法忘懷兩人相愛的日子。
但是,春雪的溫柔就如同她的名字,春天的融雪一點一滴融入他的心窩,不知不覺彙集成一條小溪河,細水長流地灌溉他自以為貧瘠的心田。
終其一生他認為自己不會再愛上人,沒想到被她一語點醒,原來死去的心早已復活,任由習慣而習慣不去深思。
看來,他又多愧負一人。
「看多了生離死別,我比較容易惜福罷了,而你的過去過得太順暢才會禁不得挫折。」回憶是用來回憶而非製造鬼魅。
言慶隆幽然的望向遠方。「你真的不願放棄君然那孩子嗎?」
「不是放不放棄,而是欠他的債尚未還清,我也走不了。」她黯然的一笑。
「你不覺得豐苦呀!你們根本不應該在一起。」債,他也有一份。
「知道是一回事,但是人總是放不開,相信你也明瞭黑家與唐家的恩怨是一筆糊塗的爛債。」收也不是,不收也為難。
他的掙扎她看得見,可是她的取捨又誰看見了,兩個都是她所愛的人。
他比她更清楚,不過……「一億夠不夠,我指的是美金。」
「留著養老吧!言先生,我若敢開口,唐君然十億美金也會立刻匯進我的帳戶。」並非炫耀,她只是點明事端。
鍾愛艷事件過後,他發現她明顯的沉默和不愛笑,每天總會極力地找話題逗她開心,希望將兩人的關係拉回初期相識的溫馨。
以前由她扮演救贖天使散播陽光和歡笑,現在是他搶了贖罪天使的角色,生怕她離開地變本加厲對她好,好到她會心虛。
至於那筆債討不討沒人再提起,鴕鳥似地埋在沙堆裡,等待看濁水是否會變清,魚現石淨。
「你說他愛上仇人之女?」怒意浮上言慶隆的臉,不可遏止地漲滿全身。
黑玫兒微笑地朝他一頷首。「愛不愛是我們的事,幸會了,言先生。」
原來鴻門宴也不過如此,太令人失望了。
轉個身,她不理會氣急敗壞的吼喊,帶著一身陽光氣息走出言家。
今天的天空很藍,藍得讓人想去海邊吹風,沙灘的貝殼正發出呼喚聲,沙呼沙呼地說著:快樂,快樂,快樂……
一雙細白柔荑搭上言慶隆的肩膀,力道適中的揉捏他僵硬的肌肉,他心口為之一動,一手覆上一直以來為他守候的溫柔纖指。
「春雪,我錯了嗎?」被他遺忘的妻。
唐春雪一如以往的輕柔。「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只是愛他一時,無法護他一生。」
「我有沒有告訴你,你是我最重要的妻子。」沒了她,他會過得更下快樂。
「老夫老妻了,還說這些幹什麼。」在她臉上浮起兩朵少女般的羞澀。
不說就真的來下及了,他們都老了。「我愛你的心絕不下於秋宜。」
秋宜是他前妻的名字,段秋宜。
「慶隆……」眼眶一紅,唐春雪環著丈夫的肩低泣。
「是我不好,讓你受委屈了。」他拍拍妻子說著遲來的道歉。
一陣晚來的春風吹過,黃昏的天空也有一片詩意,在兩人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