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去哪裡?」
沉厚略帶沙啞的聲音由紫願背後傳來,聽來像是剛睡醒還沒完全清醒,語氣-啞甚清楚。
兩手提鞋,她躡著腳跟,足音輕得連貓都不得不佩服,理應不致驚醒縱慾一夜的黑閻,他運動過量的身體需要好好休息。
畢竟全是他在動,一下子前,一下子後,一下子玩車輪,一下子打水仗,體力早該消耗殆盡,他怎麼會不累呢?
但事實證明累的是什麼都不用做的女人,光是喘息和呻吟就流了她一身汗,手腳發軟,腰桿子挺不直,整個人像報廢的車子癱在一旁,懷疑自己的呼吸出自想像,其實她早已魂歸西天了。
她從沒想過做這種事會累得四肢無力,兩眼昏花分不清東南西北,若非意志力過人不肯低頭,她大概連床都下不了,直接在上頭吃、喝、拉、撒、睡、用口水淨身。
難怪他後宮的女人無數,而且一個個使用期限都不長,三、五個月便要汰舊換新一番,想要滿足這隻大淫蟲非要有過人體力不可,不然不出半個月會變成一具被搾乾的屍體。
「你要敢再破一次我設下的結界,我馬上下令處死那隻鬼。」
黑閻已經懶得再修補她破壞的結界,一天數回不煩也膩了,她心裡打什麼主意他一清二楚,他不會讓她如願地弄出一堆麻煩事。
「不要老拿我家的鬼威脅我,是你設下的結界太爛了,輕輕一碰就破。」一點挑戰性也沒有。
誰喜歡被局限在空間有限的框框裡,抬頭見月,低頭看見八根腳指頭,鳥面人身的侍女飛來飛去,生活無趣得令人想尖叫。
阿爾卑斯山的雪怪,北海道的溫泉鬼,安大略的湖妖,格拉斯哥的無頭公爵……啊!好懷念的妖魔鬼怪,好久沒去打招呼。
她不是停得不來的人,生性愛遊蕩有如吉普賽女郎,由一個城市流浪到下一個城市,永無終點的見證一則則傳說。
沒想到這會兒她也成為別人口中的傳說,因為她破了前所未有的紀錄,一個人獨佔-皇的恩寵長達半個月。
一開始她覺得挺有趣的,逗弄無心的他實在教人興奮,尤其見到他氣得暴跳如雷的神情令人好不開心,讓她幾乎要忘了見不到陽光的痛苦。
可是時日一久她真的有點吃不消,他的慾望大得驚人,好似不知疲乏的彈簧,無時無刻不處於亢奮狀態,她在睡夢中都會因他的強行侵入而被吵醒。
好想找個地方把自己埋起來,免得成為君王不早朝的禍國妖女。
「太爛?!」她居然敢說是他的過失。「看來我的努力不太夠,讓你還有氣力背著我搞鬼。」
斜倚著黑色大床,他的眼神輕佻而充滿掠奪,暗示最好她自己走近別讓他開口。
「不是搞鬼是找鬼,你困住我的鬼有一段時間了,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照三餐凌虐他,拳打腳踢讓他不成鬼樣。」她有點為炎鬼擔心。
他被忽略太久了,她是不負責任的主人。
黑閻冷視著她,一肚子不悅地攬過她。「你太關心他了,這點令我非常不高興。」
她是他的女人,她的眼中只能有他,其它該死的閒雜物全不該存在。
「如果你能讓我看他一眼,也許我的心思就不會繞著他打轉。」他也不想想是誰造成的結果,還好意思抱怨。
「哼!狡猾的女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動什麼歪腦筋。」冷哼一聲,他一掌拍掉她拎著不放的鞋。
唉!被看透的感覺真不是滋味。「看看不代表我一定帶得走呀!你是偉大的-暗之主,卑微如我不過是小小人類,哪敢冒犯你的威儀。」
此時的人界已過了兩個多月,但以-境的時間計算卻不到一個月,因為他們只有黑夜沒有白天,日子過得比一般比「人」緩慢。
「用不著諂媚,你這張蜜嘴吐出的隻字詞組都沾了毒,誰信了你誰就會付出慘痛代價。」他譏誚的諷道,不相信她的話。
她一次又一次地走出設有重重防衛的-居,不管他施了多大的咒術她都有能力破解,只有時間長短的差別。
一次、兩次他可以自欺是巧合,是她運氣好得離奇,又或者碰巧她的「道具」派得上用場,人類的實力不可能太好。
但是次數一多,他不能再認為她只是不濟事的小女人,她打破他對人類力量的迷思,有時候她的表現令他出乎意料,足以晉身神族。
在-暗世界裡,她的實力除了略遜他一籌外,鮮有邪物能與她一較高下。
可惡的是她不只不怕他,還以激怒他為樂,一反人類女子給他的印象,一再得寸進尺,甚至將他的懲罰當成一種享樂,怡然自得地宛如她才是一城之主。
黑閻的眼中少了殘暴的冷冽,對紫願的喜愛與日俱增,幾乎到了愛不釋手的地步,他不再召喚其它姬妾伺候,只要她。
這種不該有的獨寵心態令他深深困惑,他的身體本能的選擇她,不嗅著她的清香便難以入眠。
為什麼沒有心的他會只想看她、將她擁得緊緊地聆聽她的心跳聲,彷彿自己的胸口也發出怦怦的跳動聲與她呼應。
莫名地,他想找回那顆丟棄的心。
「說得好像我是萬惡魔君似的,別忘了你才是-皇,受萬民敬畏的可怕君主。」紫願笑著點點他胸口,沒當他是高高至上的黑暗之主。
「我很可怕?」自從她來了之後,他的臣民變得越來越不怕他了。
因為有她在背後撐腰,出盡主意的算計他,這讓他覺得自己的威嚴正在消失中,甚至不時有竊笑聲會在他身後響起。
明知道她背地裡散播有辱他威風的不實流言,可是她狡黠得讓他捉不到把柄,即使她當著他的面以玩笑話帶過,他也只能生悶氣地拿她沒轍。
否則一旦發怒即中了她的詭計,承認她所言一切屬實,絕非惡意中傷。
「不然呢?你要聽我稱讚你可愛?」她一副悉聽尊便的表情。
「女人,你知不知道我的雙手沾染多少鮮血?」深幽的黑眸燃起兩簇黯火,隱隱閃動。
她體貼的替他扳扳手指頭。「紫願,我的名字,別老忘記這美麗的文字。」
「我沒忘記……」他嘟嚷地想著,她和名字一樣美得叫他想忘也忘不了。
「那叫一次來聽聽,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容易忘東忘西……呃,我忘了個性暴躁也是孤僻老人的特性……」他又變臉了,這次是青白交錯。
「紫、願——」他一邊發出輕得令人膽寒的喉音,一邊貼近她的細頸。
好像不小心踩到地雷了,她虛笑地以掌擋住他的靠近。「請別用仇人的語氣低喚,我的膽子最近變小了。」
「你還想出宮?」這點他絕不允許。
是。但她的眼中是純然的否認。「我不想,不過城裡的垃圾多,該去收一收了。」
「你?!」
「當然不是我,你太瞧得起我了。」她對屍體沒興趣:「這是你的責任,」
她又算計到他頭上。
只要他不在宮裡,她便能盡情為所欲為,沒什麼地方去不了。
雖然-宮看起來不大,但是隨便一個巴掌大的水池都能藏住一隻鬼,她必須地毯式搜尋,一寸一寸地翻過來找。
尤其她又不能明目張膽的張揚,縱使施了法的宮闕亮如白晝,可光是破解結界就耗去她大半精力,更別提閃躲宮中巡邏的侍衛。
不過最大的麻煩還是他,總是賴著不走,不肯去巡視他的王國,害她每每鎩羽而歸,剛跨出-居兩步就被逮回,始終沒能順利的勘察到附近地形。
「然後放你大肆破壞我的規矩,抽湖毀溪地找鬼?」他不能有一刻鬆懈,她隨時在謀算著。
他對她的瞭若指掌讓她有片刻的錯愕,輕惱的神色浮上嬌容。「我以為你急著找尋太陽之鑰。」微微泛熱的額心為她所輕忽,她沒想過進入寶庫的鑰匙會在她身上。
前世的記憶模模糊糊,很多事她都不記得了。
怔了一下,他懊惱地瞪了她一眼。「你就是太陽之鑰的擁有者?」
不敢相信自己會忘了這回事的黑閻低咒不已。當初擄她來不就是為了奪取太陽帝國的龐大能量,他怎麼會為她所惑地忘卻原意?!
她簡直比魔鬼還可怕,不費吹灰之力地打亂他的步調,改變他早巳安排好的計劃,沉迷於肉體的歡愉。
或許他該離開她一陣子讓自己清醒清醒,她的魔力已滲透到他的骨子裡,不加以清除遲早她會將他連皮帶骨的吞了。
但是才這麼一想他已先受不了,懷中少了她的溫暖他會睡不安穩,空蕩蕩得比少顆心還難受。
「這可就難說了,我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太陽之鑰,只有炎鬼才曉得它真正的去處。」
她說的是實話,可是黑閻完全不相信。
「不要找借口要我放出那隻鬼,你一天不帶我進入黃金城,他就在水牢裡多待
一天。」他才不會受她蒙騙。
紫願難得生氣的低吼,「你牛呀!這麼難溝通,我說沒有就是沒有,這些天你有在我身上摸出一把鑰匙嗎?」
說不定他比她更清楚身體上的暗疤和小痣,他的唇與手幾乎數遍了她所有的毛細孔。
他邪笑地在她腰間摸索。「也許我摸得不夠徹底,有些細微的小處得再檢查檢查。」
「黑閻你……你真是非常可恥。」忍,微笑,她不能自亂陣腳。「堂堂一個-皇居然吃只小鬼的醋,傳出去可不怎麼光榮。」
一掌擊向她身側的枕頭,他神情陰沉地怒視著她。「你還不夠格讓我吃醋。」
一個自以為是的人類女子支配不了他的情緒。
「證明給我瞧瞧呀!看你對我這個你所瞧不起的人類是不是真的一點也不在乎。」他的話讓她有些受傷,但她恢復得極快,絕不讓他的言語擊倒。
反正他說過更惡劣的,她早習慣了。
可是心裡還是有難掩的落寞,這些日子的相處讓她投下不少感情,縱使口頭上不說,她仍在意他所說的每一句傷害。
她不相信他對她完全無意,他的眼神和表情已告訴她他並非毫無動心,只是他固執地抗拒這份突如其來的情感,一口咬定是欲不是情。
這局棋她已下了賭注,不走到最後一步她誓不放棄,她有絕對的耐心看完結局,即使她的心可能從此留下難以抹滅的傷痕。
「不要激我……」黑閻的胸口漲滿憤怒,十指嵌入她的肩肉。
她不流露痛楚地淺笑問:「你怕被炎鬼比下去嗎?你對自己有沒有信心?你敢不敢問我我愛的是誰?」
「你……」肌肉僨張,他黑眼裡跳動著殺人慾望,遲遲沒有回答。
他不敢問嗎?他自問。
話到嘴邊卻出不了口,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懦弱地不願質問她心裡裝的是誰的身影。
佔有她的身體,卻看不透她的心,她像團謎一樣的錯綜複雜,當他掀開她一層面紗時,赫然發現她還戴有一張面具-
暗世界沒有愛,他何需在乎她愛的是誰。
可是他卻非常不舒服,猶如一把火在胸腔燒灼,翻攪不已的容不下這口酸液,恨不得摧毀她心中藏著的影兒,除了他誰也不能置入。
明明無心為什麼要在意她,任何一個女人都可以滿足他的慾望,並非非她不可。
一道諷刺的聲音由胸口揚起,越來越大聲地強迫他傾聽,不讓他捂耳地直接傳到腦海之中,吸附在他紛亂的思緒下肯離去。
「王,有薩奇的消息傳來。」
一道宏亮的男聲在-居外響起,讓他從一團凌亂中抽身,回復冷厲的神情。
黑閻若有所思的低視紫願,不知該對她說些什麼,躍入眼中的淤紅指痕讓他不由得瑟縮了一下,撫向她的手又縮回。
這是她的詭計嗎?讓他變得不像自己。
「乖乖的等我回來,別妄想救出那隻鬼。」
*** *** *** *** *** *** *** ***
哼!乖乖的。
她紫願長得像宜室宜家的乖乖女嗎?拍拍頭哄個兩句就端莊賢淑地當個聽話人偶,守著一道沉重的巨門等著男人凱旋歸來的身影。
作他的春秋大夢,她要是有那麼好商量,就不是四分院偵探所的龍頭,否則怎能以一人之力鎮壓四匹桀驁難馴的野馬。
不讓她妄想她偏要付諸行動,有誰規定「人」要遵守-境的規矩,她不屬於-暗世界的一員,反-的舉止理所當然,每一個囚犯都想逃脫四方牢獄。
雖然她身處的-居已做了些許調整,不再是清一色的黑沉,還增添許多人類使用的生活用品,可是它仍是囚禁地,毫無自由可言。
人之所以快樂是因為心有無限大,不受控制的任意飛行,海闊天空儘是無窮的希望,只要肯伸出手便能採擷,它為每個人展開無限的包容。
「黑閻的確用了心,就為要把我困在裡面,他實在是讓人發火。」
被結界力量彈了回去的紫願傷著左肘,她不死心地沿著透明光牆摸索,一步一步地謹慎推敲,計算著力量最弱的位置在何處。
就像餃子皮有厚有薄,他匆忙離去難免有疏忽的地方,先前的結界在她破壞後雖有修補,但是裂痕仍在,承受力會比其它地方差一些……
啊!找到了,這條縫隙修得歪歪斜斜,可見他走得多急迫,沒注意到它薄了許多。
手心貼著微光催動靈力,一股熱源由她腹內提起直聚胸口,緩緩推出不讓它逆流,將黃金般光芒投射出個可供人形進出的範圍。
燒焦的氣味隨著一陣輕煙飄向外頭,看來無形體的牆在熔化,如遇火熔成一團的膠膜擴散出一個缺口,大小足以容納一人通行。
嘴角揚起淡然笑意,她抬手抹去額角的汗為自己喝采,她又成功的突破他的禁錮,怎能不得意——
「等一等,你又要開溜了?」
一隻腳剛跨了過去,八趾怪哭喪的聲音由遠處飄近,啪啪的足音響亮得足以吵一醒死人。
「噓!小聲點,你想讓人家知道你又未盡責,窩在牆邊打盹嗎?」真是的,明明只有八根腳指頭,怎麼老愛跟路。
喔!對哦!要小聲點。八趾怪連忙摀住嘴巴放輕聲量。「你要去哪裡?」
「跳河跟不跟?包管你沉下去絕浮不起來。」她會在它身上綁石塊,讓它沒法再跟前跟後。
上回就是因為它,才會在賭場裡被一群不懷好意的賭鬼堵住,他們假意要買它當寵物,實則是打她的主意,試探狎玩她的可能性。
強龍不壓地頭蛇,她挺識時務的不去理會他們的挑釁,即使自信能應付,但她選擇保留實力漠視那一雙雙淫邪之眼。
是黑閻一臉惡狠狠的闖入,揮手掃掉她身邊幾隻惡狼,不然除了除靈石她還有不少寶貝沒亮相,她一直覺得可惜未物盡其用,自動送上前的實驗品又遭揮退,不然他們將親身體會生不如死的滋味。
八趾怪納悶地搔搔光頭。「我們宮裡沒有河呀!只有惡龍潭。」
「惡龍潭?!」有水的地方。
明瞳一亮,閃動著令人不解的光芒。
「紫願你千萬不要靠近惡龍潭,那潭底住了一頭專食鮮肉的惡龍,除了王以外沒人敢靠近。」它表情驚恐的做出巨龍吞食的動作。
身子往前一捉,撕開,往上拋擲,吞嚥。
「你是說黑閻常去潭底探望龍大爺?」那頭龍有多兇惡呢?真想下去見識見識。
「龍……龍大爺……」它口水一吞,表情顯得訝異,惡龍可怕的巨身有誰不怕,她居然笑笑地稱它為大爺。
「別嚇得直發抖,我帶你去開開眼界。」呃,該往哪邊走呢?她看了看全身僵硬的八趾怪。
它當場眼白直翻的裝死,直挺挺的往地上一躺,恍若死物沒有氣息。
紫願沒讓它作怪的踢了它一腳,再拿出黑閻命人取來送她的-境聖果引誘它「起死回生」。
「啊!火漿莓。」它果真立刻跳起來,涎著口水直瞧著外形似火、嘗起來像冰蜜的紅色果實。
「唉!我很想瞧瞧龍生得何種模樣,可惜不知道惡龍潭在哪裡。」不裝死了呀!利誘還真管用。
「呃,只是去瞧瞧嗎?你保證不會靠近潭邊?」吞了吞口水,它捨不得眨眼睛。
火漿莓生長-境的惡水邊,那長年瘴氣瀰漫,沼澤深有十尺,水溫低得伸手一觸即結霜,是最適合十年結一次果的泥澤莓類生長的環境。
通常不會有邪物冒險去取這少得珍貴的漿果,因為十個去有八個回不來,而剩下那兩個不是少隻手便是斷只腳地被巡邏的衛兵給扛回來。
它並未在市場販售,數量稀少得不常看見,就算是皇族也難以取得。
吃了它之後容貌會變得更美,一股蜜香繞體久久不散,十里之外都能聞到那清蜜氣味,而且不管生了瘡還是傷口化膿皆能在瞬間痊癒。
聽說它最大的功能是讓全身被冰凍者迅速回暖,不使任何器官受到損傷,精神立振的回復氣力。
但自始至終沒被冰凍者嘗試過,是真是假也成了一道謎。
「我用黑閻的生命做擔保,絕對不會在潭邊逗留太久。」他的命比較值錢。
好像有點怪怪的。八趾怪表情古怪的眨動六隻眼睛。「你怎麼可以直呼王的名字?」
「他連-居都讓給我住了,為什麼我不能直呼他的名字?」很少有魔怪像它這麼笨,蠢呆得十分逗趣。
不過,她仍會防它,-界的生物沒有一個善類,不管美醜都有一顆邪惡的心,必要時,它會為利所誘的將她推向刀口,正如它此刻深受誘惑一般。
「說得也對。」它傻呼呼的諂著笑,意圖分明的盯著火漿莓不放。
「人類的壽命真的很短,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見到龍的本尊,如果有誰願意帶路的話,我就把這顆小果子送給他。」她說得無限欷吁,似假若真的長歎。
八趾怪的心裡已經在點頭了,可是膽小的天性還是令它有些猶豫。「你在潭邊是看不見龍的,它在很深很深的潭底,平時不會探出潭面呼吸。」
它怕她沒瞧見龍之後會反悔,所以先把但書擺在前面,以免她一生氣將它丟進潭裡喂龍。
「沒關係,我只是湊湊熱鬧看個興味,不一定真要和龍打照面。」她的手輕輕滑過它鼻前,火漿莓的香味誘得它脖子跟著伸長。
沒多做掙扎,它的理智完全被蜜香勾走了,笑得好猙獰的挪動腳,眉開眼笑地在前頭領路:心想著要走快些才能快點如願領賞。
八趾怪專挑些小路走,九彎十八拐地繞來繞去,爬高鑽低地不知是抄近路還是繞遠路,足足走了一個多小時。
就在紫願以為它在耍她時,拍向它後腦的手因為聞到的一股水味而放下,撥開人高的樹叢找尋出路。
驀地,看來不過五公尺寬的深潭出現在眼前。
以她所瞭解的龍而言,這個潭面狹小而窄縮,她不知道它怎麼鑽得進去,光是放葉小舟就滿了,想出水升天是難上加難。
除非這條「小」龍還沒長大,或是傳言有誤,否則潭底下必有玄機。
她看了看清澈的潭水,這裡大概是-境唯一未被污濁之氣侵入的淨池,四周的樹木蔥鬱盎然,白色小花覆蓋在樹葉下面微送芬芳。
撲通!
「啊——你……你怎麼跳下去,那是惡龍潭耶!你想尋死之前為什麼不先把火漿莓給我……」
驚愕的八趾怪呼天搶地的狂嚎著,如噴泉湧出的眼淚有豆子那麼大,懊悔輕信人類的承諾,以至於錯失品嚐聖果的機會。
它的嚎啕大哭引來長年被拘禁在惡龍潭邊的黑黧的注意,她走到窗邊向下眺望,不解罕有邪物接近的幽靜角落為何傳來哭聲。
「公主,好像有人跳潭。」那潭水冷得透骨,非尋常人能忍受。
是人嗎?-境的人類並不多,多為僕役和娼妓,地位不高。
「是的,是人,而且是女人。」靈兒眼利的回報,可惜她來不及看清楚投水的女子容貌。
女人?黑黧喃喃自語地猜想著「自殺」者的身份,眼中沒有同情只有狐疑。
她和惡龍比鄰而居,數百年的孤寂真的好難挨,也許有朝一日會像那名人類寂寞難耐的以身喂龍。
可是一個走不出牢籠的公主又怎能近潭,這不過是她的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