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訂過婚?!
處在震驚中的方靜湖不知如何反應,神情呆滯的恍了神,耳中迴盪著讓心微酸的那句話——
我是他的未婚妻。
妻是牽手共度一生的人,在神的見證下宣誓忠誠,不離不棄,相互扶持,直到生命終了那一刻才放手,至死不渝。
而她說她是他的妻,那她又該自處於何地呢?
「未婚妻」一詞代表他已許下一生的承諾白首偕老,那需要多深的情份才能下此決定。
時間是愛情的殺手,距離考驗人性,換作是她絕對不會花費九年的時光去等候一個男人,相思的煎熬會把人逼瘋。
「問吧!」
嗄?!要她問什麼?
莫名的一句話叫她摸不著頭緒,他們幾時離開茶坊的,為何她一點記憶也沒有?
依稀記得他們逃難似的奪門而出,她根本沒做好準備就被他往機車後座一塞,呼嘯的風吹痛她的耳朵,然後她什麼都聽不到。
感覺像過了好久好久,她的思緒是模糊一片,乍起乍落縈繞著他曾訂過婚的事實,始終無法釐清心頭的愁緒從何而來。
說要信任他,可是一碰上和愛情有關的話題,再理智的人也會變成傻瓜,絲盤纏繞地將自己困在繭裡抽不出絲源。
難得歎息的方靜湖幽然一慨,抬起頭詢問他什麼意思。
誰知她看到的只是他逐漸走遠的背影。
「咦!是海?」
難怪她覺得風很強,吹亂了一頭長髮。
解下足上的涼鞋用手指勾著,與他背道而行的方靜湖輕踩著沙,慢慢地沿著海岸撿拾細白的小石子,和他漸行漸遠。
愛情該來的時候自然會來,她不會去苦苦追逐男人的背影,一份感情的維繫並非單靠一個人的努力,想要去愛就要有所覺悟。
長期浸濕在音樂裡,她不懂什麼叫屈就,什麼又是妥協,指落琴音起,離鍵餘音繞,音樂的世界只需要樂譜,喜、怒、哀、樂就在她飛舞的十指間,用不著討好別人來委屈自己。
即使是她採取主動,適當的尊嚴還是不可少。
一直往前走的魏天揚以為她無聲的跟在身後,當他捺不住性子回頭要牽她的手時,赫然發現自己像個傻子,喃喃自語收不到響應,原來她遠在另一端踩著浪花。
一時間,他好笑的搖搖頭,手插在口袋往回踱,嘲弄自己的杞人憂天,她完全不像他以前交往過的女人唯唯諾諾,只會以他的意見為意見。
「好玩嗎?」
方靜湖一如平常地朝他笑笑。「反省完了嗎?」
「反省?」
「難道你在撿貝殼?」沒有呀!他兩手空空。
大概被其它遊客撿走了。
魏天揚一頭霧水的攤攤手。「講句我聽得懂的話。」
「不難理解吧!你若不是在反省或是撿貝殼,不然幹麼一個人傻呼呼地直往前走,像要走到世界的盡頭?」幾乎與海融成一色。
瞪了一眼,他氣悶的幫她解開打結的髮絲。「你不會追上來呀!」
「為什麼呢?我以為你想一個人靜一靜不受打擾。」她故作無知地撫上他掌心的繭塊。
「你就不怕我走掉?」她未免太放心了,讓人很不是滋味。
當他在苦惱該如何向她解釋時,她居然雲淡風輕地逐潮踏浪,放任他自尋煩惱地想辦法挽救他們的感情。
他從沒想到世界這麼小,事隔多年以後還會遇上已當上建築公司經理的故友,牽扯出另一段他極欲埋葬的過去。
當年的小女孩成熟了,變得世故和練達,少了愛笑的天真及對人性的信賴,陌生得叫人懷疑她還是原來的她嗎?
「走掉了還是會回來,你捨不得扔下我。」因為她在這裡。
如果他不曾回頭一味的走下去,那麼這段感情也沒有繼續的必要。
「你就這麼相信我,一點也不在意剛才發生的事?」魏天揚惱怒地輕扯她梳順的發。
喔!火發錯對象了吧?該是她興師問罪才對。「反正你的車還在,你總不能一路走回家。」
車在人在的道理有什麼好懷疑,他不回來取車難不成要露宿沙灘,當海龍王的女婿。
「你……」他氣惱的將頭髮往後爬,無法反駁她有條有理的分析。
「我坐過牢……」
「你的未婚妻……」
顯然地,兩人關心的點不一,不約而同的說出心底沉潛的掛慮。
魏天揚是以豁出去的心態打算向她坦誠一切,縱使她不能接受有污點的他,至少他能在最後一刻摟抱她,了結割心之痛。
當真相已浮出檯面時,再多的隱藏也無濟於事,她遲早會由別人口中聽到全部經過,不如由他親自招認,或許還有轉圜的機會。
可是在他下定決心要全盤托出之際,忐忑不安的方靜湖卻只想知道一件事。
他,愛的到底是誰?
「你先說。」
「你先說。」
相視無語,兩人的心態各異。
一個是基於禮貌禮讓對方先開口,一個則想拖延時間好把握相處的時光,看似兩個不同的話題,其實繞不出最終的結果。
「我坐過牢,被判了十年刑,後來減刑一年,三年前假釋出獄。」他比當年判刑前更為緊張,背書般簡略帶過,手汗直冒。
嗄!就這樣,好像敷衍了些。「然後呢?」
「什麼然後?」瞪大眼,她的反應讓他為之怔愕,思路一時跟不上。
「好,你坐過牢,接下來總有續集吧?」他的人生還沒過完,精采處是否如柳暗花明。
呆滯。
他的表情是當場楞住,不太能理解她的輕描淡寫,恍若蚊子叮了一口,一掌拍死再繼續看夕陽,數落太陽總是往西沉。
坐過牢、有前科,她怎麼毫無懼色的眨著美麗雙眸,一臉意興闌珊地不當一回事,反問他接下來的故事?
坐牢不是兒戲,鐵窗裡的生活非常人能忍受,他在裡頭由男孩歷練成男人,一夕之間被迫成長,含沙嚼苦的不足以道以外人知。
在獄中他必須學會自保,像他這種銜著金湯匙出身的公子哥兒,最容易成為別人下手的對象。
老鳥欺負幼鳥是常有的事,即使身處於國家監獄之中仍有派系之分,搶食物、淋熱水,動輒打罵、群毆事件層出不窮,若無人撐腰很難生存得下去,除非他真的很強,能在一群惡人中打出一片天地。
而他的好身手就是在獄中練出來的,憑著無數次的格鬥經驗,他不強都不行,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或是淪為洩慾的玩物。
「怎麼了,你不會告訴我今天到此為止,明天請同一時間收看下集吧?」撥了撥手,她搖醒發呆的男友。
像是洩了氣的皮球,魏天揚有氣無力的將她拉近。「你真的不怕我?」
「我需要怕你嗎?」仰著頭,方靜湖問得輕柔。
「我殺了人。」該怕了吧?
「幾個?」
「幾個?!」一個還不夠嗎?
目瞪口呆的魏天揚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難以置信一個單純的音樂老師會無所忌憚地接受他殺人的事實,而且表情平靜地問他殺了幾個人。
是她太過超然還是他過於小題大做,區區「小」事讓他愧疚至今,一闔上眼總看見自己滿手的血腥。
「你知道我的世界為什麼只有紅藍綠三種顏色嗎?」傷害人不一定要用刀。
「你願意告訴我?」他滿懷希冀地望著她。
她看著他輕啟薄唇,瑩瑩水眸閃動俏皮。「不、願、意。」
「你……可惡的小女人,你竟然敢耍我。」魏天揚輕輕的勒住她的脖子怕傷到她。
「誰叫你那麼嚴肅,像世界末日即將到來似,法律已經給了你應有的懲罰,一罪不二罰,你何必在意別人的看法呢?
「你就是你,我所選擇的男人,誰都會犯錯,但是我只在乎你的心裡有沒有我,其它我來不及參與的過去就讓它過去,我要的是現在的你,一個真心對我好的人,而不是做過錯事的你……」
柔膩如絲的嗓音消失在貪婪的唇中,他強悍的奪取她口中甜液,嚶呢之聲讓海浪沖散,一波波如潮洶湧、涎沫相濡。
唇是豐饒的平原,齒貝成林,香舌似河,蠕動著亙古的樂章,丁弦一撥,笛聲輕揚,鋼琴的合鳴帶來天堂的芬香。
青鳥低飛,雲兔靄靄,南歸的候雁聲聲叫著佳期。
難以承受更多喜悅的魏天揚失去控制,情慾潰堤地撩高她湖綠色上衣,輕輕托著蜜桃果實愛撫,低吻著她誘人鎖骨。
愛她,是他身體唯一發出的聲音。
「等……等一下。」他不會要天為被、地為床,行將就事了吧?
「我不能等。」他等太久了,為的就是這一刻。
「可是……」唉!她真的很不想重挫他的男性雄風。
「有什麼事等一下再說,我……唔!沒空。」他將會很忙很忙,忙得沒時間開口。
色字頭上一把刀,做鬼也風流。「別怪我沒提醒你,萬惡淫為首。」
「唔,放輕鬆點,你太僵硬了。」奇怪,腳上怎麼涼涼地?
是海水吧?
「我也想放輕鬆,不過你最好別動,止於心動而不妄動……」喔!太遲了。
「啊——這是什麼鬼東西?」
吃痛的跳了起來,光溜溜的屁股上多了一樣東西隨他上下晃動,死也不鬆開的緊箝著,難得捉到這麼大的獵物,它起碼能吃上一年。
難以置信的魏天揚望著張牙舞爪的螫甲生物,內心的悲痛絕不亞於此時的皮肉遭襲,緊緊夾住的蟹螯像怪手,深深的刺入肉中。
「螃……螃蟹?!」
方靜湖漾出輕笑,咯……有大餐吃了,就不知是誰吃誰。「肥嫩多肉,肌理細緻。」
「你指的是我還是這只該死的怪物?」竟然敢在他興頭上來搗亂,罪無可赦。
而她居然還笑得出來。
「該死就讓它死,我會生好火等你。」她笑著走開,當真沿著沙灘撿拾干的漂流木。
「喂!你……」天哪!她真置他於不顧。
雙眉一攏,舉步維艱的魏天揚找了兩塊石頭,上下夾攻的敲打螃蟹硬殼,他不信它的命那麼硬,兩石齊攻還不死。
十數下之後,奄奄一息的螃蟹終於鬆開巨螫,歪歪斜斜的橫著走,想在成為人類的盤中食之前趕緊逃回海裡,它得回去警告蟹子蟹孫遠離危險的海岸。
可惜它惹到不該惹的對象,一顆大石頭往它背上一壓,那六隻逃生的腳在沙礫中滑呀滑,就是滑不出人類的手掌心。
夕陽西下,晚風微涼。
一道營火生起。
可憐的螃蟹就成為他們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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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星辰眨眼。
一陣寒意凍醒了沙灘上獨眠的佳人,她看看餘溫尚暖的殘火,身上披著薄外套仍稍嫌不足,不知給她溫暖的男人何時消失無蹤。
星河如帶,方靜湖雙手環腳的曲坐月光下,不自覺地想著「月光曲」的由來。
相傳員多芬有一天獨自到維也納郊外散步,偶爾走過一家簡陋木屋,當時傳來一縷令他驚訝的琴聲,原來那曲調正是他創作的一首鋼琴奏鳴曲。
他在窗外聽見屋內兄妹的對話大為感動,因此敲門而入地為他們彈奏一首令人熱淚滿眶的動人琴樂。
此時,窗口吹進一陣風,把房裡的蠟燭都吹熄了,皎潔的明月從窗外射入一道銀光,照耀在鋼琴上,如夢似幻的畫面讓貝多芬腦海中自然浮現泉水般的曲調,他愉悅地向少女說,我就以這月光為題,即席彈奏一曲。
「好想彈琴……」
此時的方靜湖想念的不是她的愛人,而是家中銀白色的鋼琴。
她的心湧入一股急流,就著月光她幻想手指放在琴鍵上,和緩的慢板,2/2拍子,升C小調,神秘、沉痛和悲傷,曲中細膩……
蝴蝶般輕盈的指尖跳躍在音符上,幽靜的音樂由鋼琴上蕩漾而出,明月冉冉升起,銀光投射在睡夢中的森林和原野,淘氣的精靈們在月光下翩翩起舞……啊!月光奏鳴曲。
這是她的鋼琴,她的舞台,粼光閃閃的海洋是露天的觀眾席,她要在月光下舉行一場別開生面的鋼琴演奏會,歡迎愛樂者前來聆聽。
煞有其事地向大海行了個禮,她盤腿而坐的對著空無一物的前方伸出雙手,F小調,12/8拍子,奏鳴曲,食指按下第一個鍵……
踏著月色而歸的頎長人影驀然停下腳步,驚訝的看著她似快似慢地揚舞著十指,神情愉快地閉上眼,渾身散發力感與朝氣,渾然忘我。 -
那間,魏天揚彷彿看見方靜湖眼前有架大鋼琴,黑色封套的曲譜在風中一頁頁翻動,天使振動著翅膀趴在琴身,一臉滿足的托著腮微笑。
太不可思議了,他似乎真的聽得見琴音。
奔放的浪潮壯麗飛躍,植入浪漫凝聚起澎湃的思緒,理智嚴厲地壓抑某種情感,可是破繭而出的熱情是阻擋不了,狂烈的風暴席捲大地。
他大受感動,眼眶微熱的想鼓掌喝采,不過手中的枯木讓他回到現實。
「你應該是個音樂家而不是代課老師。」他無法想像真有一架鋼琴存在該是何等驚人。
猛然一驚的月下天使倒抽了口氣,慌亂的將手收回還差點跌倒,因為太入神而忘了雙腳是盤坐的,兩腳互勾絆個正著。
「小心,冒冒失失的想去哪裡,沒人會在夜裡趕路。」被她嚇一跳的魏天揚連忙丟掉枯木扶她,就怕她把自己跌傻了。
「你……呃!幾時回來的?」太丟臉了,她怎麼會突然有彈琴的衝動。
幹麼一臉慌張,他頭上長了角不成。「在你開演奏會的時候。」
「什麼,你聽過我的演奏會?」那他不就知道她的身份?
刻意隱瞞是為了不受外人打擾,安安靜靜的沉澱多年以來紛亂的人生,她變得不信任人也不與人往來,追求著心靈的平和。
沒人知道
「鋼琴女神」艾莉絲的中文名字是方靜湖,除了她的助理和經紀人,而他們遠在維也納,為她的不肯復出而傷透腦筋。
但是他怎麼可能聽過她的演奏會,她從未在台灣地區舉辦過任何演奏會呀!
「對呀!剛剛 『彈 』得不錯。」她好像很吃驚,是他踩進了她的地雷區嗎?
舒了一口氣,她漾開恬柔的笑容勾住他的頸項。「謝謝稱讚,我是音樂老師嘛!」
原來他所謂的「聽過」是在取笑她。
「你不只是個音樂老師,看你剛才的架式和陶醉模樣,簡直和國寶級的大師有得比。」她心底的結八成和音樂有關。
那神態太專業了,有如表演台上的音樂家,全神貫注在音樂上,旁人難以打進她的世界。
「音樂會使人瘋狂,當你迷上某樣東西就會明白。」她語帶保留的說道。
當音樂被標上價碼時,那麼它便不是音樂,而是市儈了。
魏天揚露出性感的笑在她唇上一吻。「有呀!你就是我瘋狂的主因。」
「啊!」方靜湖羞怯的低下頭,著迷的玩起他的手指。
「你好像喜歡我的手勝過我的人。」他半是抱怨半是認真地搔她癢。
他的人反而是次要,是手的配件、多餘的。
「胡扯,我是先喜歡你的手才喜歡你……」喔!好奸詐的男人。「你用話套我。」
他大笑的擁緊她,寵愛萬分的溫暖她冰冷的手。「我可是親口聽你承認的,以後不能賴皮拋棄我哦!」
人的心是無底洞,越貪越多。
管他是老師還是工人,他就是愛定她,不論外界的眼光是如何惡毒批評,他絕不放開她。
「盡說些無賴話,我才要防著你捨新歡回頭戀舊愛呢!」方靜湖口氣微酸的裝出不在意,勉強露出牽強笑臉。
未婚妻吶!多神聖的名詞,在聖堂上代表半個妻子,比起她這個「路人甲」紮實多了。
雖然已是陳年往事,但是心裡多少會有疙瘩,對於念舊的人而言,新的東西再好用、再便利也及不上舊物的順手,棄之可惜。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哪來舊愛,瞧你打翻醋桶的模樣真可愛,要不要買個豬肉來吊?」他比較喜歡她嗔怒的嬌樣。
輕媚多姿、骨肉鮮活,不像平時那般拘謹。
「別想趁機上下其手,你忘了螃蟹的教訓了嗎?」不學乖的手老愛作怪。
一想到那只肢離破碎的下流螯類,魏天揚的臀又隱隱作痛。「沒辦法,我魅力無遠弗屆,連只母蟹都愛上我。」
他說得咬牙切齒又有些無奈,擁著在他懷中笑得開懷的冰雪佳人是一點轍也沒有,看得到吃不到口齒生恨,只好拿那只該死的螃蟹來下肚,平息慾火。
「那你的未婚妻怎麼辦?人家可等了你足足九年喔!」好漫長的歲月,叫人聽了心酸。
O到九十個數字,以九最大,九年足以使一個七歲大的孩子念完國中了。
表情漠不關心的魏天揚只是絕然的說道:「青梅竹馬的戀情根本作不得數,是兩家父母的湊和。」
當年他只是受學長之托邀她跳了一支舞,隨後覺得她滿有趣的,喝了幾杯摻了威士忌的雞尾酒有點醉了,因此沒送她回家反而和她發生了關係。
當時的他對性愛並不陌生,同時擁有幾個女朋友是常有的事,她們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存在,共有著他卻未曾發生過爭風吃醋的事,因此他以為她也是這類放得開的女玩家。
誰知她佔有欲強又不甘當眾多女友之一;利用兩家有生意往來的情份拉攏他一家老少,最後作出了決定才通知他回國訂婚。
多出一個未婚妻對他而言並無約束力,只是不便帶她回家過夜而已,在他沒打算定下來之前多個擋箭牌又何妨,反正訂婚不等於結婚,隨時可以反悔。
退一步想,要是日後他遇不上好對象,以她的家世和容貌倒不失是個好良緣,起碼她只敢背著他玩小手段,不至於當他的面耍潑。
不過九年後的她已非昔日愛裝乖的女孩,幾年下來的社會歷練讓她更精明,將商場上那股強勢全攬上身,盛氣凌人不居人後。
現在他只擔心她會做出傷害靜湖的事,就像當年她為了趕走他身邊的女人而在馬背上放刺果,讓人的重量壓沉刺激馬身,繼而將人甩下馬。
「她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你要小心提防她,別讓她有機可趁。」越想越憂心,真該將她綁在身邊寸步不離,這樣誰也傷不了她。
魏天揚斜覷了一眼,她低露的上衣隱約浮現暗色乳線,安靜下來的慾望是座活火山,這會兒又要噴巖了。
禁慾傷身呀!
方靜湖無所謂的一笑,拍開他放在大腿內側的手。「該來的總會來,我正學著面對生命中的起起伏伏。」
包括克服她對音樂的憎恨。
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即使是一架無生命的鋼琴,在音樂的國度中它仍擁有自己獨特的聲音,散發出生命力。
「吾愛,不准你硬撐,別忘了我是你的依靠。」她的生命有他的一份,他們要共同度過。
方靜湖攤開他的手寫下I LOVE。「你不知道我為什麼挑上你?」
「因為我有一雙勞動的手令人感動。」他引用她的話重述一次。
「不。」
「不?」她又有新見解?
「我之所以感動的原因是你讓我有回家的感覺,我找到棲息的避風港。」她拉起他的手環住她的身體。
他笑了,清朗而率直。「躲好哦!我的小女人,浪來了。」
「啊!好冰……」
笑聲在白浪中蒸發,兩人重新燃起新火,相依相偎地如同天上浮動的雲,夜的深沉遮不住月的柔光,海上傳來魚鷗的歌聲。
靜靜地凝視愛人容顏的魏天揚低下頭吻住嬌媚的唇,溫柔地放低她的身子平躺在沙灘上。
套句她常說的話,該來的總會來,逃也逃不過。
火光焰焰,情意纏綿。
兩道交疊的身影在火中燃燒。
春色逐冬。
誰管他螃蟹大軍幾時來襲,先滅火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