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水晶一人在屋裡閒晃,幾位老祖先們都回去睡覺覺了,剩下她一人好無聊,想睡又睡不著,而上官日飛去打理日常用品,一時半刻也回不了。
「哎,無聊,真無聊!」
「哎——」
咦!綠水晶覺得怪怪的,她好像沒歎氣嘛!會不會是她神經過敏聽錯了,房子太大也是個問題,回聲常教人誤解。
「哎」這一聲歎息又長又響,教她想忽視都不成,她四處張望了一下,在鏡子旁發現一個忽暗忽明的人形白霧,這下她不歎息都不成,沒想到上官日飛家也有「那個」。
她一向只看見自家人的形體,從來沒看過其他的鬼,她以為那是小妹琥珀的專利,現在她也遇上了,既然是上官家,那應該是上官日飛的親人,她總不能趕人家走吧!
「呃!請問你是飛飛的什麼人?」來人家家裡作客,總得打個招呼。
「哎——」又是一聲長歎。
「我是綠水晶,上官日飛的-居兼青梅竹馬,你好。」綠水晶難得這麼有禮貌。
「哎——」又是歎息。
「你……你不能講話嗎?幹麼一直歎息。哦!我知道了,一定是飛飛太不孝了,你才一直歎息。」綠水晶自作聰明的說著。
「哎——」
綠水晶快抓狂了,沒事出來嚇嚇人,一句話也不說的左哎一聲右哎一聲。幸好她在機上遇過不少形形色色的旅客,否則她非發狂不成。
「那你到底有什麼事,不准再哎。」綠水晶先聲奪人,她可不想再聽那哀歎聲。
「我……我也不想歎息。」幽幽的聲音,似從遠處飄浮過來,空調氣溫不變,但是令人寒意乍生。
「飛飛對你不好嗎?」綠水晶摩擦著手臂祛寒。
「飛——飛——是——誰?」
綠水晶皺了一下眉頭。「飛飛就是上官日飛呀!你不是他的親人嗎?」
「我不認識他。」
嗄?!怎麼會這樣,難不成他不是上官家的親人,那他是誰?照理說孤魂野鬼是無法進入活人的居所,除非有人引路。綠水晶開始數落上官日飛,一定是他從什麼不乾淨的地方帶回來。
「我是跟你進來的。」鬼魂聽她數落不停便開口指正她的錯罵。
「我?你在開玩笑吧!從飛機爆炸到回家這一路上,都有我的親人在一旁,怎麼可能帶你進來。」
「你不覺得我看起來很面熟?」
白色的霧形人影漸漸浮出明顯的五官,是一位炯炯有神的老人,大約六十歲上下,看得出他年輕時必是一位傲岸不群的風流人物。
「會嗎?我不覺得。」他長得不像上官日飛。
鬼魂懊惱自己被輕易忘記,「飛機爆炸前,我不是還要求你泡一杯咖啡?」
「是嗎?」
綠水晶進入沉思狀態,她記得被美沙和茱蒂推了出來,然後是一個孤僻的臭老頭,倔傲的命令她泡咖啡,然後她看到老祖宗,咦?泡咖啡……
「你就是那只愛找碴的老烏龜。」綠水晶察覺失言,雙手立刻摀住大嘴巴。
鬼魂苦澀的說著,「原來我的評價這麼低。」
「還好啦!我看過更差勁的。」綠水晶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安慰他。
「你的安慰還真教人安心。」意思是諷刺她說話真傷人。
「嘿——我是實話實說。」綠水晶不好意思的打太極。「你怎麼跟我進來的?」這是一個大問題。
「爆炸的力量將我的魂魄打入你的水晶裡,所以我就跟著你一路從國外回來。」
綠水晶順著他的視線,看著自己胸前掛著這塊祖傳的綠水晶,她只知道這塊水晶可以避邪——,沒想到今日竟然把禍害帶進門。
「那你怎麼不回家,要不要我送你一程?」綠水晶故作好心的說,再不把他送走,只怕她也會被人踹出去。
「我回去過。」鬼魂哀戚的低頭。
「進不去是不是?」猝死外地的鬼魂需要陰使引路。
「不是,是我有事想請你幫忙。」
「沒空。」幫鬼做事,她腦袋又不是壞了。
「你不先聽聽看再下結論?」
「我現在是泥菩-過江,自身難保,哪有本事去幫別人忙。」
「不能通融一下。」
「通融?我看你還是去找你的家人好了。」
「他們看不到我,也聽不到我的聲音。」鬼魂的聲音非常沮喪。
「那我幫你帶個話好了,把你家的電話號碼給我。」
「事情有這麼簡單就好了。」
綠水晶趴在沙發上略仰頭問:「不是幫你交代遺言?難不成妻妾子息眾多,遺產難分?」
「我只有一妻一小,她還是受你之惠逃過一劫。」
「你是說爆炸而被我用身體護著的中年美婦是你妻子?當你的妻子真是糟蹋了……呀!對不起。」綠水晶的壞毛病就是說話不經大腦,常常話一出才知失言,所以連忙向人道歉。
「沒關係,過去我的確虧欠她不少。」鬼魂悔悟已晚,來不及彌補以往的過失。
「別這麼說,有緣才能成就一-婚姻,所謂姻緣天注定,下輩子再還她。」
「可是她劫難未過,還有我兒子也有危險。」
「你怎麼知道?」
「我在登機前曾收到一封恐嚇信件和一束枯萎的黃玫瑰。表示要我付出代價。」
「嗯——黃玫瑰代表分手、再見。那信上說些什麼?」
「要我到不了巴黎,我想飛機上裝有炸彈。」
「太……太過分了,這人真喪心病狂,他怎麼可以把機上的人命當報復的工具!」
茱蒂還高高興興的等著當媽媽;美沙正值花樣年華,追求她浪漫的戀曲;-妮期待著有個深愛她的男友,還有其他乘客更是無辜!
「所以我才要你幫忙把幕後的主使人找出來。」
「他是誰?我立刻報警把他捉起來。」綠水晶義憤填膺的跳出頭。
「不知道。」鬼魂非常慚愧的搖頭。
「你怎麼可以不知道,他害死你耶!」笨鬼一隻。
「不過我知道和辰陽企業有關,目前他還私下-集天宇集團的股份,想一擊-掉我半生的心血。」
「那你想怎麼做?」綠水晶有一絲不安的預感。
「不是我想怎麼做,是你該怎麼做。」
「不會吧!我又不是警察。」更不是克拉克——超人,她心裡暗想。
「我是希望你能到天宇集團去工作,暗中幫忙小犬,乘機查出幕後主使者。」
「你說的倒輕鬆,聽說天宇集團是個規模甚大的跨國企業,人才甄選方面相當嚴格。」換琥珀來做還差不多。
「你大學-哪個科系?」
「國際觀光科。」
「會打字吧!」
「快還給教授了。」
「那好,剛好秘書一職非常適合你。」
「我和電腦有仇。」綠水晶只要想到一絲不苟的秘書,坐在那打電腦就頭皮發麻。
「會有辦法克服的,至少我會陪你一起上班。」
「你會電腦?」她不想瞧不起他這老頭。
「比電腦白癡好一點。」鬼魂還能打哈哈。
「侮辱人。」因為她的外號就是電腦白癡。
「你大概後天可以去應徵。」
「不用先寄履歷表嗎?」
「已經收到了。」鬼魂心虛的瞄了她一眼。
「哦!那請問是誰作的主?」綠水晶的語氣中有火焰在跳動。
「我。」
「老祖宗!」綠水晶看著室-多出的影子。
「助人為快樂之本,何樂而不為。」
「這麼單純?」打死她也不相信老祖宗有這麼好心,八成有什麼陰謀在算計她這個小子孫。
「以後你就會知道。」老祖宗神秘的一笑。
「好吧!看在我老祖宗面上就幫你一次。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季天。」季天已不再認為自己的名字有多響,因為他的自尊已被這個小妮子-踏成泥了。
「祭天?難怪活不久。」一飛上天就祭了。「那你兒子叫什麼東東?」
「季宇軒。」一提到兒子,季天就露出滿意的笑容。
※※※
「你家有一隻鬼。」
「噗!」
綠水晶早料到他的下一步動作,面紙一抽就擋住上官日飛噴出的奶油咖啡,再抽出幾張面紙,把他的茶几抹乾淨,黑中帶白怪噁心的。
上官日飛以為他聽錯了,掏掏耳朵的問:「你剛說些什麼?」
「你家有一隻鬼。」綠水晶正襟危坐的重複一次。
「我……我家……有一……有一隻……隻鬼……」上官日飛驚嚇得口吃。
「沒錯,還是一隻老鬼。」
「你……你把鬼帶進我家?」
「他自己跟進來,與我無關。」
「他在哪裡?」上官日飛縮著身子,眼睛戒慎的在房子-瞄來瞄去。
「他現在不在家,出去了。」
上官日飛一聽到鬼不在家就鬆了一口氣……等等,不在家,那表示他還會回來嘍!
「水——晶——小姐,你又惹什麼麻煩要我背,先說好有關『那個』的事別找我。」
「人家很可憐,無辜被人害死,現在只想找個地方暫時落腳而已。」綠水晶閃著水靈的星眸。
「落多久?該不會就此定居了吧!」上官日飛手腳冰冷,額頭冒冷汗。
「不會啦!等他報完仇就到地府報到了。」她說得很輕鬆,心頭可吊著大石頭。
「你可不可以別說那兩個字?」那是他的忌諱。
「哪兩個字。地府呀?」綠水晶故意和他唱反調。
「綠水晶——」上官日飛一生氣就會喊她全名。
「生氣嘍!飛飛。」
「我絕不會和『那個』共居一屋。」上官日飛指天立地的說得很憤慨。
「可是我答應幫他報仇耶!」綠水晶絞玩著衣襟。
「不准,你有幾條命呀!不怕玩掉了?要是琥珀我還比較放心。」至少她有功夫,人又聰明機智。
「差別待遇,你很瞧不起人哦!」綠水晶也知道自己有幾兩重。
「人鬼殊途,他死都死了還眷戀什麼,又不能再起死回生。」
「老婆孩子嘍!」
「拜託,少了他世界照常運行。」說不定他老婆正在痛快的花遺產養小白臉,他心裡暗想。
「上官日飛,把你腦子的邪惡思想收起來,人家才不像你所想的。」他臉上神情也表現得太明顯了。
「你幾時學會了觀心術,我怎麼不知道?」上官日飛擠出一絲假笑。
「人呆看面就知道了,你就那幾種表情,用肚臍眼想也知道,不必用到觀心術,你還沒那麼厲害。」
「哎——你一向不是不喜歡管別人的閒事。」他覺得自己光應付她家姐妹就夠累人了。
「可是這次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這次代價是我機上全部旅客的生命。」
上官日飛收起不正經的笑容問:「你是說這次的飛機爆炸是人為的?」
「有人在飛機上裝定時炸彈。」
「那就是蓄意謀殺,機上有什麼重要人物嗎?」上官日飛難得定下心沉思。
「有,天宇集團的董事長季天,你家暫居的房客。」
「什麼?是他!以天宇集團的力量把-手揪出來應該是不難。」
「是不難,可是飛機失事原因還沒找出來,他們哪知道是怎麼回事。」綠水晶回道。
「叫他去托夢呀!」
「試過了,可是他的家人都不信,所以才找上我。」綠水晶很無奈的晃晃腦。
「那麼多條人命,-手都不在乎了,你還是別插手管這事比較好。」他著實為她的安危擔心。
「放心啦!我命貴不會出事的。」
再加上她的幽靈家族在背後當靠山,其實她每次有事都是爺爺奶奶、爸爸媽媽暗中幫助,當然運氣也很重要,只是她沒敢向怕鬼的上官日飛提起。
「還是報警。」你命貴我命賤呀……萬一被流彈波及,我就得說莎喲娜啦!上官日飛在心中沒好氣的說。
「沒有證據,沒有犯人,你報警誰會受理?」大笨蛋一隻,她在心中暗罵。
「那叫琥珀回來幫忙。」找她比較安心。
「有膽你去請,不過請小心她的天殘腳和流星拳,我會為你叫救護車。」
「你可不可以假裝不認識我?」
「可以呀!請你先幫我一個忙再說。」除了你還有誰願意自動跳下陷阱受死呢!她——的看著他。
「報仇免談。」上官日飛先表明立場。
綠水晶投給他一個沒義氣的眼光。「你在演藝圈多年,人家是想你幫我換個新造型,免得被外面媒體發現。」
「這簡單,把頭髮剪短,再點幾顆雀斑,戴副書獃子眼鏡,畫個濃妝就成了。」
綠水晶敲他一個響門。「這能看嗎?明知道頭髮比我的命還重要。」
「那戴假髮不就成了。」
「我要去上班耶!有哪個主管會錄用我?」
「上班?航空公司不是放了你一個長假。」上官日飛微蹙著眉心。
「不是上那個班,我要到天宇集團應徵秘書。」
上官日飛掏出一張金卡拿給她。「拿去用。」
綠水晶好笑的把金卡還給他,他真當自己是缺錢用才去工作,一個十足的笨哥哥,她家的經濟狀-他又不是不知道,哪需要用太多錢。
「怎麼了,你不是缺錢?」上官日飛一臉迷惑。
「誰說我缺錢了,是你家那位『房客』要我去天宇集團上班,好乘機把-手逮出來。」
「-手是天宇集團的人?」
「不是,他說和辰陽企業有關,但幕後主使者是衝著他和天宇集團的,所以要我暗中查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辰陽企業在商場上名望很響亮,有這可能嗎?」
綠水晶無所謂的聳聳肩,「查了就知道。」
「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應徵?」
「明天早上十點。」
「有自信一定錄取?」
「沒有。」
上官日飛聽完她的話後大笑,想也知道不可能,天宇集團是一個大企業,水晶除了英文會話還過得去之外,其他秘書該具備的技能她一竅不通。
※※※
「穿這樣會不會很奇怪?」綠水晶拉拉短得要命的窄裙。
「不會啦!這才是秘書必備的形象,平常你的制服不是也這樣?」
「才沒有呢!我那是套裝。早知道我就把制服拿來代替好了,這一身真像胸大無腦的花瓶裝。」
紅色的小外套配黑色的窄裙,半透明的白色絲質-衫,三寸高的細跟紅色高跟鞋,波浪型的假髮綁著一條紅絲帶,凹凸有致的身材若隱若現,真是的,她又不是去參加情婦大。
「搞不好甄試的主管一時色迷心竅,你就能順利當上秘書。」上官日飛張大一張嘴取笑著。
「真是如此,那天宇集團就算被我玩倒了也活該。」
「看來我挺適合當個造型師。」上官日飛自信的看著自己的傑作。
「等你老到當不成偶像或是倒嗓時倒可以考慮。」綠水晶缺德的嘲笑他。
「呸呸呸!開口沒好話。」
「我們這樣出去會不會被人發現?」綠水晶擔心的照照鏡子。
「放心,我特別向朋友借了一輛黑色的跑車,-外全黑,別人絕看不見車-的情。」
「真的?」
「當然是真的。咦!面試你帶個大袋子做什麼,難不成是秘密武器?」和她這一身真不搭配。
「書啦!這樣子一邊看書一邊等候面試才不會無聊。」因為她怕等到一半睡著了。
上官日飛有趣的翻翻她袋子裡帶了什麼類型的書。笑話大全、笑話大集、笑話七十二則、笑話……天呀!他不由得爆笑,她可真有深度。
「笑什麼,公司愈大制度愈呆板,不看笑話難不成你要我看財經雜誌,那你就等著抬一個睡美人回家。」
「嗯!你說得有理。」他知道嗜睡是她的致命傷。
「走了啦!該出門了。」
一輛黑色的流線型跑車,吸引了隔壁少許不死心記者的短暫注意,有人甚至想看看有沒有什麼秘密可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