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嗎?
其實不然。
想把處在地球另一端的活人帶到亞熱帶的某個小島,其中的重重困難不足與外人道,而且還要神不知鬼不覺地讓人以為出自意願,毫無勉強之意。
人界與魔界的分野在於善良與邪惡,與虎謀皮的達米樂根本不知曉已與魔女訂下契約,在對方輕而易舉地拔除他身上針石後,混沌的邪心便走錯了方向。
改變人的意志並不難,如果心中有所眷戀,住在心底的魔便能夠順利地加以控制,驅使他做出違反理性的行為。
站在陌生的上地上,四周紛擾的吵雜聲不斷湧入,看著面前走來走去的黑發黃膚東方人,有著片刻錯愕的棕發綠眸美女怔忡了會兒。
恍如夢中是她此刻的想法,腦子一片混亂。她搭上飛機原本要到德國慕尼黑參加一年一度的啤酒節,怎麼會坐錯航線呢?
再三確認護照的戳印之後,伊莉莎·貝亞曼苦笑地搖頭,企圖搖散難以置信的幻覺。
懷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精通七國語言的她以流利的中文招來計程車,神情安適得像是赴一場茶宴,並無驚慌失措。
一上車,她有些茫然地不知何去何從,跳脫她計劃的行程根本尚未安排,讓她一時間也呆了。
「去聖芳濟女子中學,去聖芳濟女子中學,去聖芳濟女子中學,去聖芳濟女子中學……」
伊莉莎驀地抬起頭,驚愕地發現自己的唇瓣竟無意識地蠕動,發出她從未聽過的女校地址,似乎早已默背在心,不見遲疑。
那是一種很怪異的感覺,在她覺得困惑的時候,一道帶著醉人魅惑的女子嗓音忽地鑽入大腦裡,一遍又一遍地??著聖芳濟女子中學。
催眠似的,她竟無法反抗那道聽似柔媚卻強硬的聲音,雖然她一心想拒絕受到控制,但是兩道拉扯的力量幾乎要將她撕裂,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覺。
當她再清醒過來時,頭頂是五葉的旋轉風扇,淡淡的消毒水氣味流入嗅覺中,半醒半昏之際,她看到巨大的陰影朝她一覆,令她忍不住尖叫出聲。
「噓!別怕,別怕,沒事了,妳現在很安全,不會有人傷害妳。」
有別於之前的軟膩女音,耳邊的安撫聲顯得低沉,充滿誘惑的磁音叫人不自覺地聽從,安下浮躁的心。
「妳是誰?」她很意外自己還有力氣開口。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張絕艷的東方臉孔,即使長相不俗的伊莉莎也愣了一下,驚艷於對方的美麗,差點看傻眼地忘了呼吸。
只是她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讓人無來由的心慌,好像她是餐盤上的食物,只等著主人舉起刀叉宣布開動。
「我是聖芳濟女子中學的保健室老師,妳可以叫我米雪兒。」達米樂溫柔地笑著,手指輕滑過她細致的臉,落在耳後。
「聖芳濟……女子中學……」她吞咽困難地一怔,迷惘地覺得不安。
「妳昏倒在我們學校門口,警衛發現後便將妳送來我這裡。」他沒說看管進出的人員也是米雪兒老師的裙下臣之一,對他迷戀甚深呢。
「喔,是這樣呀!謝謝妳的照顧。」她掙扎著要起身,一只不失力道的柔荑又將她按回床上。
「再躺一下別亂動,妳似乎有中暑現象,要多休息才不會又產生暈眩。」多美好的線條,白皙透明的肌膚宛如剛擠出的新鮮牛奶。
「我覺得好多了,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一說完,她突然感到疲倦。
是錯覺嗎?怎麼她的手一拂過面部,自己便渾身無力地想睡?
「相信專業人士的知識,妳目前還不宜移動。」最好乖乖地躺著,別給他找麻煩。
「可是我想找人……」突地,她想起長年在外的未婚夫。
「找什麼人?」達米樂熱情地握住她的手,憐惜地輕搓她細嫩雪膚下的……血管。
她很亢奮,全身的細胞都在沸騰。
「他……呃!他也在聖芳濟女子中學教書,好像是英文教師。」因為英國人的含蓄,她並未點明兩人的關系。
「藍亞特老師。」
「咦!妳認識他?」她驚訝得睜大眼,流露出對心愛男子的愛戀。
達米樂的笑帶著殘酷,眼底閃過一絲光亮。「是的,我認識他,剛來不久的藍亞特老師可是非常搶手,風靡了全校師生。」
「嗄?搶手?」那是什麼意思?讓人聽了不太好受,似針扎了一下。
「妳不知道我們學校向來缺乏男性,以他出色的外表很容易吸引女人的目光,尤其是剛進入青春期的小女生,簡直把他當成戀愛的對象看待。」
「呃!她們很……喜歡他嗎?」伊莉莎問得很輕,心口揪得難受。
遇到感情事,胸襟再豁達的人也會鑽牛角尖,狹猛得容不下一粒砂子,即使她百分之百信任嚴以律己的未婚夫不會做出對不起她的事。
達米樂誇張地一比,呵呵笑道:「是瘋狂呀!她們像見了蜜的蜂蝶,癡狂地迷戀他,還想盡一切辦法想得到他,行徑大膽得連我看了都不好意思。」
「真有其事?」心口一緊,她有種呼吸不順的感覺。
「小孩子嘛!正值青春期比較把持不住,但一時的沖動不可能持久。」達米樂頓然一停,瞅著床上嬌客。「對了,忘了請教妳的大名。」
「伊莉莎。我是伊莉莎·貝亞曼,來自英國。」她簡略地介紹自己。
「喔!英國人呀……啊!等一等,妳不會就是藍亞特老師常掛在嘴邊的未婚妻吧!」他故意露出訝異的神情,大聲一喊。
粉頰微紅的伊莉莎局促地點頭,心中有著濃濃喜悅。「他常提到我嗎?」
他們分開的日子實在太久,聚少離多地談不上幾句貼心話,往往才相聚個幾天又分離,在一起的時間少之又少。
而她也無法配合地陪在他身邊,因為她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做,不能時時刻刻相伴左右,讓兩人的發展一度產生停滯。
有時她不禁猜想,他是否真的愛她,或者愛得沒她深?否則他怎麼捨得離開摯愛,一再從事毫無報酬,又令她擔心害怕的冒險行動。
畢竟女人也需要一點呵寵,盡管她再獨立堅強,當一個人寂寞時,還是想要有一雙強壯的臂膀環繞擁抱,讓她能安心地感受他的溫暖。
但是全心全意地愛他,所以忍受沒有他的孤寂,就算明白婚後的生活不會有多大的改變,依然心甘情願地當他背後的支柱,等候他疲累地停下腳步。
以一個有自主能力的現代女性而言,她的行為是有點傻,可是在愛情面前,誰又能不彎腰呢?只為了那份千萬人之中難尋的感情。
「每當有小女生捧著心形巧克力和蛋糕向他示愛時,他總會把未婚妻三個字搬出來,一再強調他已非自由之身。」很蠢,毫無用處。
「這種事經常發生嗎?」蛾眉微微一顰,伊莉莎心泛酸意。
「不常。」
「喔!」她松了一口氣。
「大概一天七、八回吧!每次都是不同的小女生。」類似惡作劇的疲勞轟炸,讓他疲於應付而失去警覺心。
艾蓮娜那魔女無所不用其極想得到他,連身邊的同學都利用,讓她們的瘋狂行徑將他逼向她,以逸待勞地享受成果。
非常卑鄙的做法,卻也出奇的成功,校園中不時見兩人並肩相處,且偶有親密舉動,他看她的眼神由原先的漠然變得熾熱,似乎有動心的跡象。
「什麼?」一天七、八回……
「其實妳不用太擔憂,藍亞特先生對學生的態度一律平等視之,從未給她們遐想空間,妳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還是很重要的。」只是她再不努力點,恐怕很快就會被取代。
伊莉莎虛弱地笑。「我剛下飛機有點緊張,請別見怪。」
她為不得體的大驚小怪道歉,認為自己的不夠冷靜十分失禮。
「沒關系,妳的反應很正常,身為女人多少都會不安,何況身邊的男人出色得人人想搶。」米雪兒眨起左眼調侃,表示她的多心是人之常情。
是女人就難免有嫉妒的心情,吃醋是女人的權利。
「我……我沒有那麼想……」她相信他,一如交付在他手中的生命。
達米樂像是沒聽見她的話,輕歎了一口氣。「不過妳也不能掉以輕心,聽說有位天資聰穎,又純真可愛的女學生和妳未婚夫走得很近,常有人見他們有說有笑地挽著手,非常親暱。」
「妳是說,他和自己的學生……有不正常的往來……」她的心往上提,快要蹦出胸口。
「這沒人說得准,可是有學生看到她常在藍亞特老師的住所進出,好像不受限制得像是回自己家裡,大半夜還留在他那邊……啊!瞧我說了什麼,怎麼胡說八道地隨人家瞎起哄……」
聞言,她不禁煞白了臉。
「伊莉莎,我叫妳伊莉莎可以吧!」她一點頭,達米樂又繼續說道:「妳千萬不要胡思亂想,捕風捉影的流言不可輕信,也許是被拒絕的學生故意放出風聲,用意在於抹黑藍亞特老師的為人。」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很難根除,如惡性腫瘤緊緊攀附著,容易向外擴散而無法治療,直到吞食所有的理智,化為修羅。
「真有那個人嗎?」她問。
達米樂開始打起馬虎眼,欲蓋彌彰地支吾其詞,「呃!這個嘛!外人不好說些什麼,那學生才十七歲……」
妳了解吧!半大不小的孩子,行為舉止難免脫出常理,等熱度一退自然恢復正常,不會對妳造成重大的影響。
「漂亮嗎?」女人很矛盾,最在乎的不是情人的背叛,而是容貌上的比較。
「不難看,具有一股難以形容的魔性美,介於少女稚嫩的純真,以及即將羽化為蝶的女人風情之間,別有一番誘惑力。」
伊莉莎的心口忽地抽緊,痛楚往上沖,麻痺了她的理智,腦子裡出現一幅男歡女愛的畫面,而未婚夫身下的女子不是她。
「妳的臉色不是很好看,過於蒼白,快閉上眼睛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花心是男人的特權,只要他玩累了自會回到妳身邊……」
低喃的磁音似水流潺潺沁入她耳中,明明心中亂如雜麻,但沉重的眼皮卻有如千斤重,不斷地往下闔,讓她昏沉沉地想放松。
眼前一片霧茫茫,載浮載沉地飄游在無邊無際的虛無中,心很平靜,像要飄向烏雲密集的暗處,她想不起自己是誰。
很奇怪的感覺,身體和靈魂分離,即使她想拉回遠揚的神智,卻發現自己越走越遠,越走越遠……漸弱的聲音也低不可聞。
「米雪兒老師,你的鼻毛露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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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該死的!她是狗不成,平時連路過保健室都能視若無睹地走過,一副聚精會種模樣,為什麼今天特愛找麻煩,打斷她進食的動作?
米雪兒又變回達米樂的原形,齜牙咧嘴著,非常不高興長辮子女孩的打擾,尖銳的犬牙往內縮,離血的呼喚僅一臂之距。
他當然知道大白天吸血會帶來諸多不便,而且易被人察覺,但是天性中的嗜血本性難以抑制,一見到雪白肌膚下的青綠色血管,就忍不住想低頭一咬,穿破細細的管子盡情吸吮。
沒想到他的牙才一碰觸溫熱的肌膚,都還沒來得及刺入,惹人厭的聲音便再度響起,阻止他的一逞為快。
「慢五分鍾出現會要了妳的命嗎?」他現在牙疼得很,渴望血的味道。
「要命倒不至於,但你會難過好一陣子,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足以令他後悔因小失大。
「妳在威脅我?」艷麗的臉上出現一絲狠厲,少了平日的馴良。
「米雪兒老師,暴飲暴食有礙健康,身為保健室老師就該以身作則,勿做不良示范。」小心你的態度,達米樂,我的控制力不是很好。
她警告著。
達米樂咽下極欲發作的怒氣,忍耐地揚起唇。「妳不去上課,專門繞過來監視我,還真是感激不盡呀!」
如果沒有她,他大可大啖一頓,不用偷偷藏藏地當個處處受限的窩囊廢。
經過坐在鈴鐺裡的女人一番洗腦,想收斂自身行為的他,開始有了不一樣的想法,體內的魔物張狂得不願蟄伏,呼喊著要掙脫桎梏沖天而去。
怨怒和憎恨主控了他的大腦,對身邊所發生的事感到憤怒,不滿現況地想回復原來的生活,並恨起時刻監管他的「獄卒」。
「米雪兒老師,尖酸刻薄不適合你此刻的艷麗無雙,要不要先去喝杯茶、喘口氣。」她怕他沒命回到濕冷的故鄉。
「艾蓮娜,妳到底要我怎麼做才滿意,躺回棺材當具老古董嗎?」他挑釁地說道。
辮子一甩,艾蓮娜平靜的臉上多了兩條折痕。「米雪兒老師,你最近很暴躁,乖戾得像頭剛由冬眠中醒來的熊。」
越來越不馴,張狂易怒。
「若妳餓了一整個冬季,相信妳也會撲倒任何會動的生物,茹毛飲血地生吞活剝。」他冷笑地譏誚,十足的邪肆冷戾。
「但是你沒餓那麼久。」不要嘗試激怒我,我親愛的朋友。
達米樂眼中毫無笑意,口氣輕揚地說道:「艾佐家的五小姐,要是妳知道床上躺的人是誰,也許妳會比我更殘忍地肢解她。」
「她?」艾蓮娜無溫度的眼看向迷咒漸失的女人,紫眸銳利一閃。
「藍亞特老師的未婚妻。」有沒有感到一絲妒意呀!邪惡魔女。
「喔!是她。」原來生就這副模樣。
沒有強敵壓境的窘困,她表現出的態度仍然雲淡風輕、波瀾不起得恍若平時,絲毫不做反應地盯著准備走出迷霧的棕發美女。
自信,是每一位魔女與生俱來的能力,胸有成竹的艾蓮娜不但不以為忤,還伸手往伊莉莎的面前一揮,助她更快清醒。
「妳在干什麼?」他實在看不出她在搞什麼鬼,魔女的心思深如撒旦的眼,完全闐暗。
「讓游戲變得更好玩呀!」太平淡的情感進展會讓人提不起勁,食之無味又棄之可惜。
迷迷糊糊醒來的伊莉莎有短暫的失憶,一時想不起自己身在何處,她眨動著翠綠色雙眸,像是曬完日光浴的貓,許久後才回神。
一起身,她緩緩下床,眼前絕艷的女子和清麗女孩似乎重迭,隱約間她看見惡魔的巨翼在兩人背後張開,形成黑色薄膜。
但是光一照射,那道似有若無的陰影瞬間消失,讓人以為不過是光的調皮,造成令人眼花的迭影。
「我帶她到藍亞特老師的住所。」
「喔!好的,妳真是可人的小天使。」好長的辮子,是真發嗎?
小天使?
艾蓮娜笑容滿面橫睇綠眸美女,面無變化地維持淡漠的神色,即使她在笑,卻讓人感到不寒而栗,氣溫陡降了幾度。
如果伊莉莎知道面前的女孩不是天使,而是即將親手將她推入地獄的魔女,恐怕會收回先前的贊美詞,換上驚恐的表情。
「老師的未婚妻很漂亮,你們認識很久了嗎?」蜘蛛對著蒼蠅說:請來我家泡茶。
伊莉莎不習慣女孩的直率,頓了一下才回答,「是滿久了,從認識到相知相愛大概十年。」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毫無保留地說出隱私,只覺得這個綁著長辮子的女學生有著難以抗拒的魔力,讓她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
「妳確認你們相愛嗎?會不會是一種錯覺?」她又問。
愛一個人不會長時間分隔兩地,忍受見不到面的相思之苦。
像她家那幾對連體嬰似的愛情鳥,就巴不得分分秒秒黏在一起,一刻也不願分離的如影隨形,情熾意長得讓人想吐。
愛情應該轟轟烈烈如火苗竄燒,越燒越猛地將一切燒成灰燼,再也分不清誰是誰,融為一體。
「為什麼這麼問?」伊莉莎微微一愕,不解十六、七歲的小女生竟會問出如此深奧的話。
「因為同樣的問題我也問過藍亞特老師,他想了很久才給了我四個字。」愛,很難有正確答案嗎?
「哪四個字?」她好奇的問。
「我不知道。」
「嗄,妳不知道?」她忘了嗎?
艾蓮娜表情極淡的柔笑。「他說他不知道,意思是指他不確定自己是否愛妳,或是說他找不到愛妳的理由。」
「啊!」胸口似乎被打了一拳,悶悶地。
「老師的未婚妻也是這樣嗎?愛他卻又不曉得自己為何愛他。」她像是說著繞口令,打著圈。
「妳叫我伊莉莎好了,老師的未婚妻很拗口。」伊莉莎苦笑一喟,猜不透小女生的心思。
「好吧!伊莉莎姊姊,妳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愛他嗎?」距離是愛情的殺手,而她看不見他們眼中有愛。
至少她確定藍亞特不愛他的未婚妻,否則他不會吻她,而且不只一次。
眼皮不自覺地跳了一下,伊莉莎不自在地笑了笑。「愛情不需要理由,即使我們相隔遙遠,心還是緊緊相系。」
「說謊。」
「嗄?什麼?」伊莉莎差點心虛地跳了起來,因她清澄的眼而感到言不由衷的羞愧。
「為什麼要騙自己呢?他明明不愛妳呀!」艾蓮娜的眼神像是一種指責,刺向伊莉莎。
「為何妳有這種想法?」抽著氣,她佯裝不受影響地擺出優雅姿態。
「我看到他親吻別的女孩,甚至撫摸她的胸部。」若非多事的黑人管家出聲一喝,最後一道城池難守。
有些遺憾。
對艾蓮娜而言,歐曼尼的存在簡直是東方的門神,威風凜凜地擋在門口不准妖魔鬼怪進入,濫用職責阻止主人做出錯的決定,多次壞了她的好事,實在很礙眼。
所以她把他請走,讓他在醫院休養幾天。方法很簡單,一場小車禍就搞定了,腦震蕩加骨折,兩眼視力喪失,沒住個三、五個月是出不了院的。
她的話對伊莉莎來說,無異是投下一顆廣島原子彈,炸得她腦中一陣空白,渾身無力,仿佛世界突然由彩色變成黑白,不再有任何光亮。
她很想將傳入腦中的聲音趕出去,不聽不聞不願知曉青天霹靂般的打擊,她覺得自己約心在粉碎當中。
「伊莉莎姊姊,妳還好嗎?是不是我說了不該說的話。」這樣就被擊倒,未免太脆弱,她還期望她站出來捍衛自己的愛情。
愛一個人不是要相信對方嗎?怎麼光聽片面之詞就扼殺了愛情,人類未免太情緒化,而且眼未盲心先盲。
「我沒事,只是有些時差上的不適,妳……呃?妳怎會有開門的鑰匙?」心頭酸澀的伊莉莎忽地一怔,瞥見她手中的一串鑰匙。
「管家伯伯住院了嘛!校長要我來打掃房間,幫花澆澆水。」艾蓮娜說得理所當然,毫不愧疚。
「藍亞特從不種花……」咦!向日葵和星辰花?
更多的震撼席卷而來,讓她招架不住幾乎要站不住腳,扶著木制的圓柱平復暈眩感,鼻間微酸地忍住就要奪眶而出的淚珠。
她看著粉衣藍裙的女孩熟稔地打開大門,像是回到自己家般的隨性自在,屋內的每一樣擺飾都知之甚詳,還取出冰箱的優酪乳仰頭一灌,好像是專為她准備的飲料。
說不上的怪異感橫埂在胸口,她知道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女孩的率真像一面鏡子,讓人看不出一絲異樣,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有落淚的沖動。
尤其是架上那幾盆花,性情偏冷的未婚夫從不喜歡蒔花弄草,更直言厭惡花的香氣,在視覺所及的環境絕不擺上與花有關的任何裝飾,現在卻多了鮮艷的色彩?
「伊莉莎姊姊,妳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樓上左轉第二間的粉紅色房間是女性客房。」
「粉紅色?女性客房?」伊莉莎的表情更顯古怪,眉頭一蹙。
「男人有那方面的需要嘛!帶幾個女人回來睡是常有的事,我還撿到幾個有顆粒的保險套。」她未言明是未拆封的包裝,放在歐曼尼的抽屜。
「什麼,保……保險套……」伊莉莎身子顫了一下,明顯臉色一變。「我……我去洗把臉,等一下再和妳聊。」
她不知道自己能承受多少打擊?以為忠實的未婚夫一再出現背叛的證據,她胸口痛得快爆裂開來,怎麼也無法平靜地說不在意。
她躲進浴室攬鏡自憐,笑比哭還難看地紅了眼眶,不斷地吐氣、吸氣,想說服自己這是在作夢,不是真實。
一定是夢,因為太過離奇了,她居然看到一只免子在鏡子裡對她扮鬼臉,後腳直立像人一樣的行走,前腳正擠出洗面乳……
准備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