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是什麼感覺?她已經很久很久不曾感受了,久到她心老了,靈魂枯竭,皮肉未腐卻已經老朽,如七十老婦般等著夕陽歸去。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害怕起黑暗,太陽一下山便是她武裝自己的時刻,以微弱的力量對抗揮之不去的惡夢。 曾經,她天真地希望黑夜不要來,人永遠活在陽光底下,不要有陰影,不要沉睡,不要作夢,快快樂樂地躲在父母懷裡撒嬌。 但是,它還來了,巨大得籠罩整片大地,讓人使盡全力也無從抗衡,任由它一點一滴的吞食光亮,直到世界完全落入它的掌控中。 沒人知道她怕黑,她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隱身在黑暗中想成為它的一份子,她以為只要身在其中就不怕了。 可是,她終究還是輸給內心的恐懼。 一入夜,燈火通明是膽怯的自我保護,她選擇不在夜裡入睡,通霄睜大眼等著迎接日出的第一道晨光,讓光的暖意驅走夜的可怕。 這是她所能想到不傷害別人,也不讓自己受到傷害的方式,至於她怎樣都無所謂。 看著晚間重播的偶像劇,「夜的新娘」正是她被命運擺弄的寫照,所不同的是女主角愛兒是以吸血為生的吸血鬼,而她卻是…… 喝了點酒的阮深露頭腦有些昏昏沉沉,視線模糊的想痛哭一場,但乾枯的淚液早已流盡,在母親狠狠甩開她的手,不再愛她的時候…… 「夢影,夢影,到我的夢中來,你想背叛我嗎?」 誰? 誰在叫她? 熟悉又遙遠,令人想遠遠逃開的聲音,語調冰冷得找不到一絲溫度。 「你在猶豫什麼、遲疑什麼?你想當正常人是不可能的事,唯有我能接受你、包容你、讓你不再受任何歧視和排擠。」 不,不是這樣的,她現在生活得很好,有工作、有朋友、有遮風蔽雨的小房子,她很滿足了,不再貪求不屬於她的一切。 只要不說,沒人會知道她的過去,她已經學會沉默是金的道理,就算沒人愛也沒關係,她很勇敢,可以獨立的活下去。 「哼!癡人說夢,你能掩藏自己多久,表面的平和不過是自欺欺人,你能忘記那無數的惡夢以及向你乞憐的生命嗎?」 不要逼她,不要!他為什麼不肯放過她,她很累很累了,身心俱疲,讓她喘口氣好不好,她沒有辦法再為他做傷天害理的事。 「你有拒絕的餘地嗎?我是你的主人,你是我精心挑選的影子人選,只有我可以毀了你,你沒有資格逃開我,你的一生操縱在我手中。」 是嗎?她真的毫無退路,必須臣服在黑暗力量之下,永生永世做個無主見的影子。 眼微閉的阮深露掙扎的不走入夢鄉,她在和自己拔河,阻止自己走向聲音的另一端,半夢半醒的漂浮在腳不著地的朦朧中。 她不能過去,因為那是比黑暗更教人驚懼的深淵,她好不容易才用律雅台會員獨家OCR「死」走出禁個的牢籠,她不能放任自己再走回去,那會讓她的努力變得毫無意義。 「夢影,你還沒學會現實的殘酷嗎?你的世界是我給你的,你想逃也得看我肯不肯放手,對於還能用的棋子,你不會不明白我的手段有多殘忍。」 她的心在顫抖,原本無血色的臉更加慘白,在睡夢中緊咬下唇,不讓他聽見她無助的呻吟。 「快到我身邊來,你的天命是服從我,順從我的命令,你不該有思考能力和良心,唯一要做的事是毀滅,回報世人對你的遺棄。」 搖著頭,阮深露用力地抱著身體,不讓自己受聲音的蠱惑。她沒有第二次重來的機會,老天已給了她一次重生,她不能輕易捨去。 -暗之王,至高無上的尊者,夢影是微不足道的小螺絲釘,無力再為你效勞,請放過我吧!我會永遠感激你的恩惠。 「放肆,大膽的影子,你私逃之罪我已不予追究,還敢有何奢望折翼的鳥兒飛不高也飛不遠,你能逃到哪裡去,天涯海角嗎?」 「我……」 夢囈似的低嚶悲慼惶恐,不斷地逸出緊閉的雙唇,讓人感受到她在夢中所受的痛苦。 夜越來越深了,阮深露盜汗的四肢也越來越冰涼,一股強大的吸力將她吸向漩渦似的黑潮,她越想後退,那股力量就越強。 感覺雙腳在動搖,不由自主地朝最懼怕的黑暗深處走去,一步、一步地走得蹣跚,一座被黑霧圍繞的島忽在眼前。 神殿,塔樓,血的顏色,-影漸長,一道微跛的身影忽隱忽現,鷹形面具的男子矗立黑幕之後,用著極其森冷的目光瞪著她。 「還不回來,想我撒天網,鋪籐根逮你回島嗎?你是迷迭島……的子民……我……主人……回……」 詭譎的聲音受到干擾,斷斷續續的失去強悍霸氣,有如被風吹散般逐漸遠去,散落在縹緲的海面,植滿奇花異草的小島轉眼便成一小黑點。 迷霧散去,騰空的魂魄慢慢回到棲身的軀殼,耳邊傳來聲音迥異的男音,似安撫又似憐惜地輕柔低喃,讓人感到無比安心。 是他嗎? 那個說為她動心的魯男子。 羽睫掀了掀,睜開眼的一瞬間,她看見走開的偉岸背影,正想揚聲一喚,但乾澀的喉嚨啞得發不出聲音,似火燒灼般乾渴。 再定神一瞧,幻影不見了,苦笑的嘴角微微揚高。一個滿身罪惡的人憑什麼獲得幸福,她太異想天開了,以為有一天青鳥會降臨身上。 沒有人會愛她的,她是受詛咒的惡靈,誰敢靠近就注定不幸,無法安息。 「早知訴你吃草是不健康的行為,人要活力十足就得勤吃肉,瞧你瘦不拉幾的像個非洲難民,不知情的人還當你剛從伊索比亞回來,渾身的肉全貢獻給土人小孩了。」嘲諷的話語拉回她的思緒。 「誰?」誰在說話。 「除了我還有別人嗎?可別說有別的男人在追求你,先報上名來,我將他碎屍萬段後,你就不會有懷念他的時間。」他一個人會獨佔她所有視線。 高大的身影由浴室走出,手中多了一條擰乾的濕毛巾,狂妄自大的神情多了一分猙獰。 「是你」她驚訝的睜大眼,不敢相信站在面前的男人是她以為的幻影。 「就是我,南宮焰,有沒有欣喜若狂想衝上來獻吻的衝動。」他的胸膛寬厚結實,禁得起她大力衝撞。 「你……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她的神智尚處混沌,力不從心的感到疲累。 阮深露只覺得全身無力,彷彿剛走了一段不算短的路,力盡而虛脫,發軟地無法再移動半分,連大腦也停止思考。 她像打 了一場硬仗,輸贏未定即被人從廝殺的戰場拉出,雖然身上看不到一處刀傷劍痕,但元氣大傷幾乎奪去她半條命。 跟自己打仗備感艱辛,夢裡的她既強大又懦弱,總是一次又一次屈服於體內的獸,慧劍難舉地看著自己走向佈滿荊棘的道路。 「相思難耐嘍!想趁著夜深人靜偷香竊玉,而你……嘿!嘿!只能任我為所欲為,求助無門。」南宮焰半真半謔的笑道。 阮深露知道自己不該笑,可此時她竟揚起嘴角。「私闖民宅是犯罪的行為。」 濕熱的毛巾輕拭過眉眼下顎,莫名的激越混著熱氣衝向心田,那抹久違的溫暖滲入她以為早已經沒有感覺的胸口,讓她有想哭的衝動。 他深邃的眼在笑著,舉止輕柔地擦拭她黏人的冷汗,給了她溫柔的錯覺。 如果這是夢,她寧願不醒來。有多久沒人在一旁照顧她,把她當成手中寶細心呵護了?這份窩心會叫人眷戀,衍生不應該的情愫。 她還能愛人嗎? 「好吧!捉我去關,反正我做的壞事不只一樁,足以宣判死刑。」他倒是灑脫,肩一聳,平舉雙手好上手銬。 一聽到「死」,阮深露的身子突然一晃。「不要拿死開玩笑,有時候會成真,你……你在幹什麼」 「抱你。」她太瘦了,骨頭多過肉。 是的,抱她,但是……「你是闖空門的賊。」 「所以呢?」 「你不能抱我。」她會依戀擁抱的溫度,再也忍受不了孤單冷清的空乏。 南宮焰無賴的咧嘴一笑。「因為你在發抖,你需要我,小露。」 她的表情讓人好心疼,像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茫然無依的窩在角落裡嗚咽,不知希望在何方地看著屬於別人的幸福。 攬臂一擁不需要理由,誰教她嬌弱得彷若風中的百合,讓人想搶先摘下,免得招來更多覬覦的競爭者,徒使芬芳失色。 「你怎麼知曉我的名字?」猛地一驚,阮深露掙扭地欲推開他。 「有心就能上達天聽。」他拍拍左胸,誇張的大歎口氣。「要查你的名字有何難,你不曉得我跟灰姑娘的神仙教母很熟嗎?」 一陣笑意湧上喉間,她又極力壓下。「胡扯。」 「天下事無奇不有,我就看過有人會隱身,甚至和鬼交談,你要抱持虔誠的心去相信我們的世界。」他一派正經的說道。 「真有這種事。」隱身? 「不要因為你沒親眼目睹就心生懷疑,天底下有很多事是沒有答案的,譬如靈魂的重量。」這方面留給玄學家去研究、發現。 「世上有靈魂的存在嗎?」她問得輕,似在說給自己聽。 「有。」南宮焰肯定的點頭。 「有?」阮深露的眼神很困惑,不懂自己為何在他面前說出心中懸掛的疑慮。 「等你成為我的女朋友後,我就帶你去發掘生命的奧秘。」反正龍門奇人異士最多,足夠她驚奇連連地大開眼界。 有異性沒人性的火使者已經開始盤算起該如何算計他的夥伴,「奇珍異獸」總要供人觀賞,放到發霉是一種浪費,物盡其用才符合經濟效益。 「嗄」她幾時答應要當他的女朋友了? 「不用擔心你虛弱的體質,我一定會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那些牛飼料偶爾吃吃沒關係,別再把草當主餐,從現在起你的健康就是我的責任,不出三個月,保證你變得珠圓玉潤……」 「等一等,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他的話好多,搞得她頭昏腦脹。 南宮焰一臉體貼的扶著她的腰,笑得好不親切熱情。「什麼事?」 「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她刻意加重語氣,提醒他的自以為是。 「這是問題嗎?」他反問,深幽的瞳眸中反映出一抹好笑。 不是嗎? 阮深露覺得她快要瘋了,平靜的日子正慘遭暴風雨侵襲,她站在暴風眼中,看著週遭的事物飛離原位,四分五裂。 「再請問你一件事,你是怎麼進來的?」她好累,只想盡快回復原來的寧靜。 南宮焰的視線一轉,臉上毫無愧疚,她順著目光一看,頓時錯愕得說不出話,從門戶洞開的大門可直接望見花崗石鋪砌的樓梯,被拆下來擱放一旁的鏤花鐵門和桃木門板似在嘲笑她的遲頓。 這……這目無法紀的小偷也未免太明目張膽了,居然毀了她精心挑選的門。 「我敲過門,無人回應,所以……就變成這樣了。」不能怪他,這門的設計太爛了,「輕輕」一推就倒了。 吸氣,吐氣,吸氣,再吐氣。「現在、馬上、立刻,將我的門裝回去,不然,你很快就會知道弱質女流有多大的力氣敲破你的頭。」 阮深露家不大,三十坪不到,屋齡二十年,是幢位於陋巷的雙併七層樓公寓,一層樓有四戶住家,她用貸款的方式買下最便宜的一間。 四樓之四,其諧音為人所忌諱,因此原本出租的房東才低價售出,讓她順利的成為有殼一族。 她怕黑,更怕狹小的空間,所以她的房子內部空間一目瞭然,一開門便是楓木色地板,一張沙發,一張茶几,廚房和餐廳連在一起,流線型弧狀吧檯隔開和臥室的距離,床就擺在沙發後頭。 除卻大門外,屋內找不到一扇稱之為門的東西,浴室甚至是大敞的,無任何遮蔽。 由此可見,她從不邀人來作客,也不歡迎不請自來的客人,她的世界只屬於自己一個人的,從沒想過有一天會遭到入侵。 「嘖!露露,你在發呆耶!是不是撿到錢了?快拿出來和好朋友分享。」獨樂樂不如眾樂。 有點分心的阮深露回過神,繼續手上的動作。「煙少抽,別虐待自己的肺。」 「你知不知道你這人一向沒什麼表情,看久了會以為是在看一具不苟言笑的雕像。」叼著煙,吞雲吐霧的向如虹故意朝她臉上噴了一口煙。 「指甲油的顏色淡了,該補一補。」她就靠外表吃飯,不能有一絲疏忽。 「真的,很少看到你恍神的樣子,讓人覺得你真有點人樣了。」向如虹嘴角挑起一抹嫵媚的笑。 「鞋子別亂丟,維持你一線紅星的氣質。」身一低,阮深露撿回被踢開的酒紅色三-高跟鞋。 「要不要說給姊姊聽聽,我可是口風最緊的聽眾,絕不會洩露你的秘密。」演藝圈是現實的,她能信任的對象不多。 「妝花了,拍點蜜粉。」再上點唇蜜,潤潤色澤。 「露露,你連我都不肯透露嗎?」眼一沉,透著十足的怒意。 二十五歲的向如虹雖然還算年輕,但出道早,又曾經歷過一段為期不短的低潮期,顯得比同年齡的女孩成熟老練,微帶滄桑味。 她是很美,艷麗無雙,在這圈子裡是眾所皆知的美女,舉手投足間都散發撩人的風情,魅力無限的迷倒一干裙下之臣。 但是後起之秀急起直追,比她美的大有人在,要是她的後台不夠硬,很快就會被追趕過去,成為乏人問津的明日黃花。 因此,她對人的不信任可見一斑,即使身邊圍繞著無數的仰慕者,她仍空虛寂寞得像快死掉似的,渴望有個真心關心她的人在身邊。 而她對生性冷漠的阮深露在意的程度,已超過朋友的界線,變質為她說不出口的感情,她是唯一不會瞧不起她為成功而出賣肉體的知己。 「多喝水,你的皮膚已出現老化跡象。」阮深露仍自顧自的提醒她。 「露露—」她竟然不理她。 「小心保護喉嚨,別忘了你是演員,聲音很重要。」除非她打算演啞女。 生氣的向如虹冷沉著聲音。「如果有一天我不紅了,你會養我嗎?」 頓了一下,阮深露語氣不變的回道:「不會。」 「這麼無情?你的命是我救的,你屬於我。」這是她欠她的。 說來無理取鬧,但卻是她表達不安的方式,把男人當跳板利用的向如虹開始焦慮,最近她和包養的金主鬧得不甚愉快,好幾部戲的戲份莫名其妙的減少了。 原來她就有輕微的憂鬱症,太容易受環境影響而陷入自怨自哀的境界,她擔心沒戲好演,害怕哪一天失去掌聲,更恐懼容貌老去。 再加上成名的壓力,以及流言蜚語的流傳,將她的身心繃緊到最極點,躁鬱的現象也越來越明顯,總認為每個人都想害她,對她不懷好意。 當避無可避時,她會逃到最安全的地方,尋求暫時的庇護,對世事不冷不熱的阮深露便是她最後的避風港。 寡情冷性的人不會背叛,因為他們懶得多此一舉。 「向小姐,你該背台詞了。」阮深露的態度依舊如故,不見多大變化。 「你……你就不能稍微有點感情嗎?抑揚頓挫是人的七情六慾表現,你不要像敷衍別人一樣的敷衍我。」她是獨一無二的,沒人能與她相提並論。 「你認識我三年了,你認為我改變的機率有多大?」要求她所沒有的東西,實在強人所難。 「零。」向如虹沮喪的垂下頭,抑鬱的回應。 「既然如此,那就沒必要再提。」她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少了紛擾。 只是…… 最近老是覺得耳邊有道聒噪聲音如影隨形,一個勁兒地打擾她尋求安寧的情緒,在最不經意的一刻冒出,驚擾得她難獲平靜。 男人,是她沉重歲月中最不需要的負荷,她會想起南宮焰絕不是對他動心,而是他實在太吵了,吵得她心緒大亂,沒法安定下來仔細地想一想。 阮深露沒發現自己此刻的表情是柔和的,帶點滲蜜的甜意,與平日的冷淡大為不同,也引起某人的嫉妒和不平。 「你該不會瞞著我談戀愛吧」向如虹妒恨的說道。 覆發下的清眸閃了閃,黑如夜空。「有人會喜歡古里古怪的醜女嗎?」 「你不醜。」她有走伸展台的本錢,端看她要不要。 「是不醜,但誰看得到……」她忽地一頓,話說一半便沒了下文 艷妝下的貓眼微微一瞇。「露露,你讓我以外的人看到你的長相了?」 直覺的,向如虹聞到一絲不對勁,她上身前傾想看出蛛絲馬跡,冷視身影忙碌的助理。 「你不上戲嗎?」阮深露故意不看她,從容地做著日常工作。 這是一出時代背景設定於民初的單元劇,分上、中、下三集播出,向如虹在劇中的角色是刁蠻的千金大小姐,作風洋派又勇於追求她想要的人生。 原本內定她是第一女主角,可是一開演後才發現她是為人抬轎,雖然勉為其難為新人造勢,可少得離譜的出場次數著實令人不滿。 因此,她也有些刁難劇組的意味,故意遲到耍大牌,一會嫌伙食差,一會嫌其他演員表現太差,東挑一點麻煩,西搶一些鏡頭,把劇組人員搞得天翻地覆,人仰馬翻。 然而以她的知名度還是有些賣點在,所以大家是悶在心裡,敢怒不敢言,由著她拖延進度,這種遷就的心態反而造成她的驕矜任性。 譬如現在,她的老毛病又犯了。 「不拍了,沒意思,一個個爛得要命,平白浪費我的演技。」她還沒老到可以教學生,叫副導的外甥女去吃屎吧! 目前的劇情主線圍繞在十七歲的第二女主角身上,她飾演的是貧窮賣花女,與富家大少有段若無若有的情感糾葛,和女主角爭同一個男人,而且還爭贏了。 所以,一向高傲的大明星怎麼容得下別人搶走她的光芒,喊一句牙疼就罷演,拉著拖把頭助理就往外走,絲毫不顧接下來的戲是否會開天窗。 不過,這也是她在演藝圈中生存的手段之一,一來抗議製作人不公,故意壓制她的演出空間,二來好上上新聞版面,為自己製造更多曝光的話題。 向如虹不笨,甚至可說是狡猾精明,她懂得如何哄抬身價,博取眾人的注意,只有她能踏著別人的肩膀往上爬,不可能自貶格調幫他人發光發亮。 自私是人的天性,「利用」是互相的,如果未蒙其利反受其害,她說什麼也嚥不下這口氣。 寧可我負天下人,也不讓天下人負我。曹操的一句話扭曲了她的道德觀,因此在該反擊時絕不手軟,在劇情最高潮處撒手不理,大家才會記取得罪她的下場。 「你不說我兩句嗎?」看阮深露一臉平靜地接受她的張狂行徑,內心反而不平靜的向如虹更加憤怒。 「生命是你的,你想怎麼揮霍是你的事,旁人無從置喙。」她的工作是將她妝點得艷光四射,以絕美的容貌迷惑世人。 她冷笑。「你是旁人嗎?」 曾經一起在鬼門關前繞了一圈,她們的生命已連結成一體,誰也離不開誰,她休想撇清兩人的關係,到死她都會拖著她一同下地獄。 向如虹的感情觀十分病態,她不愛男人只愛律雅台會員獨家OCR女人,對於她所在意的人、事、物,她會緊緊捉住不放手,把一切掌控在手中方能安心。 所以她一點也不在乎自己跟幾個男人上床,他們要的是她的身體,而她從他們身上得到利益,各取所需不吃虧。 「人,孤孤單單的來到人世,也孤孤單單地一個人走,除了自身外,誰都取代不了自己。」換言之,人的言行舉止由自己負責,誰也插手不了別人的人生。 「哼!誰說我會一個人走。」她笑得很妖異,眼挑如媚。「我死也會拉著你。」 當她開玩笑的阮深露不以為意。「等時候到了再說。」 她不快地一瞪,認為不受重視。「露露,你知道我為什麼特別喜歡你嗎?」 她靜默。 「因為你像一面鏡子,照出我醜陋的內在,讓我離不開你。」黑暗中的光明,光明中的黑暗,一體兩面。 「嗯」她是鏡子? 不,她不是鏡子,她是最靠近死神的巨鐮,用來割開人們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