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情況到底是怎麼失去控制的,讓女諸葛月-有措手不及的錯愕。
幸好她應變能力及時發揮,以不變應萬變,冷靜、沉著地佈置一座別院,將武功不太行的弟兄調至別院掩護,充當僕從。
以南火的敏銳,若是將高手雲集在別院,一定很快地會引起他的警覺心,繼而揭穿這場騙局。
她月-要取他性命不是件難事,難卻難在他是五行之一
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若是南火因調查玄月神教一事而喪命,胤-阿哥及其五行中的三人必夾怒以報,屆時死傷必定是無辜的杭州百姓。
而她月-不打沒把握的仗。
「烈哥,這間雅房你可滿意?背山面湖,景色宜人,住起來一定很舒服。」她心底暗咒他,小心住到半夜洩氣了。
「你住哪裡?」
月-瞧他來這一問,不禁暗罵起他這好色鬼,竟然男女不限。「小弟就住在水榭過去的那座閣樓。」
「好。」
「好?」他怎麼變得這麼好說話?
煒烈拎起劍一個跨步。「我搬去和你同住。」
「什麼?!」他太隨便了吧!「小弟家業不大,那座閣樓只有一間房。」
「沒關係,兩人擠一擠,春天還帶著寒意,擠擠溫暖些。」他可是非常樂於與「他」同床共枕。
煒烈一想到懷抱他薄弱的身軀就興奮不已,下腹還湧起可疑的熱潮,真想當場把他吃了。
自己沒有龍陽之癖,但就是忍不住想要抱抱他,吻吻他鮮桃般脆唇,嘗嘗含在口中的滋味是否如自己想像中的甜美。
「呃!小弟不習慣和人擠一張床,烈哥若喜歡小弟的房間,小弟願意讓賢。」這南火想佔便宜也要看對象是誰。
他斜睨了「他」一眼。「不用了,破塵,我們就共睡一張床吧。」
「這……兩個大男人擠張床不太適合,烈哥若習慣抱著溫體睡覺,小弟命人去醉花塢召個妓來侍寢如何?」
「你去過醉花塢?」煒烈不高興地板起臉,火大「他」的不自愛。
在他的私心認知裡,「他」應該是玉潔冰清的童男,不該被花娘污染了「他」的純潔,這令他想殺人,甚至不惜毀掉他一手創立的探子窩。
月-清楚得很,醉花塢乃是他的溫柔鄉。「小弟是讀書人怎會去煙花之地?倒是烈哥的相好可是杭州第一名妓。」
「好酸的口氣,沒想到老實人也認識沈戀心。」他笑得十分得意。
「我是羨慕烈哥的美人恩,能成為第一名妓的入幕之賓。」她咒他早晚得花柳病。
「用不著羨慕,她在床上是挺帶勁的,但一下了床可比不上你的花容月貌。」在他心中他們兩可是雲泥之差。
月-以被污辱的表情掩飾心底莫名的醋意。
「烈哥豈可拿我的容貌開玩笑,小弟是身心健全的男子不是女人。」
「但你的美麗教人難以忘懷,你不該是個男子。」他忘情地撫上「他」的臉。
心動是一連串悲劇的開端,她微微地震服在他短暫的柔情中。
但月-很快地清醒一怒,搬出一堆孔孟學說嚇阻他的孟浪,同時提醒自己別迷失,畢竟他是反清的一大阻力,是敵人的大將。
「……所以烈哥不停止對小弟的調戲,小弟情願失去一位朋友也不願成為他人笑柄。」她義正辭嚴地譴責他一切不合「禮」舉動。
「你說得未免嚴苛了些,我不過是碰碰你而已。」煒烈說得很心虛。
碰?!他還真會粉飾太平。「得寸必會進尺,你的表現沒有說服力。」
「破塵,你和我先前認識的印象有點出入,變得……有主見多了。」他抱胸觀察「他」這轉變。
不是不好,而是令他更加欣賞。
他生氣的時候,整個人都活躍起來,比懦弱、文靜時更動人,全身散發出迷人的光彩。
「那是因為小弟當你是良友有意深交,可是現在你卻以言語輕薄小弟,是男人都會發出不平之鳴。」
煒烈沒啥誠意地說道:「好,我道歉,以後我絕口不提你容貌的事。」
月-逕自加上但書,「還有不許動手動腳地調戲小弟。」
「是,道德家,我記住了。」他依然不受教地走往水榭方向。
「你要去哪裡?」她真想咬掉自個兒的舌頭,顯而易見的事根本不值得提。
「你的房間。」
孽障。
遇到他絕對是她此生最大的磨難。
★★★
「男姊,讓我去殺了他。」
「男姊,我要毒死他。」
兩拳狠拳不偏不倚地落在宮家兩兄弟頭上,痛得他們只敢抱頭含淚,一句呼聲硬往肚裡吞。
這是為了證明他們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而不是牙末長齊的毛頭娃兒。
最重要的一點,他們可怕死月-似笑非笑的「可親」面容。
「你們給我安分些,誰要是出一點點錯,露出裡面的餡,小昱兒,我會把你在樹上『睡』一夜的美妙廣施出去,而且人蛹成雙看來不寂寞。」
兩人瑟縮了下身子,眼露懼色地揉搓微立的寒毛。
「可是南火是玄月神教的敵人,一個滿清狗,我們為什麼要以禮相待,奉為上賓?」宮昱嫉妒得眼眶泛紅。
「是呀!男姊,他很下流耶!咱們別院的客房這麼多,他幹麼不要臉地要和你擠?」
我都沒份。羨慕得要死的宮馭嘟著嘴,不太服氣一個「敵人」竟可以摸上她的床。
月-灑脫地旋了旋扇柄。「我是誰?」
「男……破塵大哥。」兩人不甘心地一喊。
「嗯!孺子可教也。」她滿意地點點頭。
東風齊聚,一門儒者之家便已成形。
她從沒料到精明、冷酷的南火會像任性的孩童,以耍賴的方式進駐玄月神教名下的一座莊院,即使他毫不知情已踩在義軍的土地上。
這是諷刺抑或是失算呢?
不可否認的,南火是個令姑娘家癡迷的風流浪子,他才一踏進別院,底下喬裝侍女、廚娘的神教中人不住地打量他,而她們酡紅的雙頰已洩露出心事。
要不是她事先警惕過,這群大膽、懷春的女弟子八成會學北齊馮小憐,來個玉體橫陳──敗國。
這會一個煒烈已叫她大費周章,若是五行齊聚討伐玄月神教的義軍們,她這小小的女諸葛如何抵擋千軍萬馬的磅-氣勢,而不毀及反清力量。
想想都頭大,一切似乎已超出常軌,她得好好地思量一番,保護義軍的存亡。
「男……破麈大哥,滿清狗什麼時候會離開?」忿然的宮昱想生飲韃子血。
「小昱兒,收起你仇恨臉孔,煒烈何等精明,非你能應付。」她只擔心他們露出馬腳來。
雖然他很清楚技不如人,「但是要我不恨他,很難。」
「奶娃兒。」
「男姊……」
「宮昱,綁好你的舌頭,不要亂攪舌根,給我機伶些。」她真是不能太指望他們。
「好嘛!破塵……大哥。」她就會凶他。
宮馭不滿地問道:「他不會把這裡當成家,從此賴著不走吧?」
「南火南下是為了探查反清義軍的行動,只要咱們放出假消息讓他誤以為任務已完成,就算他不走,他上頭的胤-阿哥也會召他回京覆命。」
這就是她稍能忍受煒烈無禮對待的原因,為了施以反間計,她尚可容許他一時的跋扈。
「他有那麼好騙?」
月-俊俏的面容一整。「只要你們少露臉,嘴巴和牙齒死扣不張,我會讓他滿載而歸。」
「不包括貼上你吧!」
「宮馭,別惹我剝了你的皮。」
亂世兒女當不拘小節,貞操是最微不足惜的利器,為了反清復明的使命,月-是一切都豁出去了。
「我是實話實說,他看起來可是個危險的男人。」他特別加重「男人」兩字。
「我也是個男人呀!」她瀟灑地以扇點了自己一下。
不過是個假男人。宮馭心中話不吐不快,「可是他腦子不太正常,兩顆眼珠子賊兮兮地直往你身上溜。」
「是誰說我腦子不正常,眼珠子像賊呀?」
蒼勁有力的男子嗓音伴隨如虎的雄健身影,煒烈笑謔中帶著嚴厲,字字都含冰刃似地刺得人心凍結。
「舍弟年幼無知,出口無狀,烈哥胸襟寬大,不至於與小輩計量才是。」她用眼神瞪視宮家兄弟,要他們謹言些。
好個圓滑口吻,讓他出不得氣。「你去了哪?」
「小弟去向家母請安。」
「說起令堂,兄長我也應該去問候一聲。」
月-趕緊搬出借口,以打住他的想法,「烈哥甭客氣了,家母常年茹素禮佛,不喜接觸外人,你就別打擾老人家的清修了。」
禮佛茹素只是個借口,當真讓娘來演上一角,第一個出岔子的鐵定是她,娘是個不擅掩飾的佛教徒,修佛修心就是修不化國仇家恨。
「是嗎?」反正他也是隨口一提,並非誠意。「他們是令弟?」
「是的。黃衫是大弟岳昱,藍衫是二弟岳馭,還不叫聲烈哥?」她用暗示口氣命令。
「烈哥。」兩人不情不願地喚了一聲。
煒烈看這兩兄弟實在是太嫩了,厭惡之色全然無偽。「兩位對在下似有諸多不平。」
「我們……」
「岳馭、岳昱,去佛堂幫娘燃香。」月-神色一厲地說道。
「可是他……」
「去。」
「好啦!好啦!我們去求神保佑大哥,千萬別被登徒子污了清白。」宮昱臨走前撂下一句警告。
★★★
「對不住,舍弟有口無心……咦!烈哥在看什麼?」月-鎮定地理理綸巾。
「你會武功嗎?」
她心一鶩,一副輕蔑地揮揮扇。「那是莽夫的技藝,讀書人不屑學之。」
「你有習武者犀利的眼神,不練武著實可惜。」煒烈看「他」不若自己想像中簡單。
第一次他們在深夜相撞,死了個護軍都統濟爾納哈,這暫且歸於意外。
第二次兵馬司副指揮使庫滿的飛花奪魂,他亦在現場出現,這意味著什麼呢?
是巧合或預謀?
月-畢竟非池中魚,她避免煒烈猜疑道:「舍弟依賴成性,有時不端起長兄嚴苛的態度以對,他們是教不動的……
「唉!長兄難為,要我一個弱不禁風的文弱書生擔起家業大計,不施些鐵腕作風是鎮不住兩個頑劣弟弟,還讓烈哥見笑了。」
她的「語重心長」暫時抑制了他的懷疑。
「辛苦了,破塵。」
「哪裡,這是身為長子應負的責任,我只期望弟弟們能成材,考個功名光耀門楣,為祖上積積福澤。」
煒烈心疼「他」的勞心,無意中竟脫口而出,「我可以在京城裡為他們安插個小官做做。」
「烈哥就別戲弄小弟了,你不過是個跑單幫的生意人。」太沉不住氣了吧!南火。月-暗忖。
「我……」他遲疑了一下,決定坦白一半。「我有個朋友在朝廷當大官,安個小官職當不是件難事。」
煒烈打算回頭修封書信給二阿哥,安個司務官給兩兄弟過過癮,以減輕他的負荷。
「這可是走後門,有辱士者風範,烈哥盛意,小弟心領即是。」大明子弟不當官。
要是宮昱、宮馭兩兄弟上了京,月-只怕他們官未當成先被砍頭,心浮氣躁的他們是成不了大事的。
「你志氣高傲是很好,但現在是滿人的天下,漢人想憑一己之力當官是難如登天。」他氣憤「他」的清高。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小弟不強求。」她最渴望的一件事就是將滿人趕出中原。
煒烈火大地氣擊大石。「你真是不識相,瞧不起人是不是?」
「我……怎麼敢呢!」她訕笑地捂著胸口,似受到驚嚇。「小弟是怕烈哥難做人。」
請將不如激將,她精於此道,不怕他不現出原形。
人在盛怒中會不自覺地失去理智,讓衝動給取代,繼而犯下錯誤,讓有心人加以利用、挑撥。
即使精明如南火,一旦踏入她挖好的陷阱中,想翻身也難。
譬如現在。
「我是二阿哥胤-的親信,恪恭郡王的嫡長子,堂堂一個貝勒調派不了一個小官嗎?」
「你……你是貝勒爺,草民叩見……」她立即「驚慌」地要下跪叩首。
「免了,免了,少來這些繁文縟節。」煒烈懊惱地抓住「他」的雙臂。「貝勒也是人。」
他就是不想見破塵卑躬屈膝、一副低人一等的退縮樣,難道貝勒不能有個平民朋友嗎?
「貝勒爺的身份尊貴,小民惶恐,多有得罪之處請見諒。」南火也不過如此,她在心底嘲笑。
煒烈粗裡粗氣地命令,「頭抬起,人已長得夠瘦小了,要我趴下來找人呀!」
「小民不敢,小民……」
「閉嘴,破塵。」他氣惱地箝緊「他」下顎,入目的美顏叫他倏地繃緊肌肉。
「你好美。」
月-心想又來了。「小民不美,容貌是父母生就的皮相,貝勒爺見多識廣,別捉弄小民。」
「我說美就是美,不許反駁。」頓了一下,他彆扭地撫觸令人驚艷的臉頰。
「不許叫我貝勒爺,我還是你的烈哥。」
「小民……」
「當我是平常人,你是破麈,我是煒烈,無階級、滿漢之分,我們是知己。」
煒烈突來的溫柔舉止讓月-措手不及,怔忡地圓睜水眸,她一顆未經採擷的芳心怦然一悸,差點被他的柔情勾去了神魂。
殊不知除去她的男兒裝扮,此刻的她多麼魅惑人心,叫煒烈忘了禮教,不由自主地貼近她。
濃烈的男子氣息落入口鼻,月-心底的警鐘及時敲響,頭一偏,陽剛的厚唇隨即落在頰上,她克制自己不讓熱氣紅上頸子部位,於是十分尷尬地推開煒烈。
「貝勒……烈哥,我是……男人。」她趕緊穩住氣息,以免流露女兒嬌態。
若有所失的煒烈直盯著「他」的紅唇。「為什麼你不是女人,為什麼不是?」
「我以身為男兒而自傲。」她退了幾步,以防備的眼神強調對其性別的尊重。
月-亦是在告誡他,她沒有斷袖之癖,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絕不會和他搞七捻三,做出傷風敗德不容於世的醜事。
「幹麼!當我是毒蛇野獸呀?」煒烈惱羞自己的失常。「我有的是妖嬈、嬌媚的女人,不會看上你這個書生。」
「真的嗎?」
「他」懷疑的口氣讓他火上加油,口不擇言地說道:「明天我帶你去醉花塢開開葷,見識見識女人的暖玉溫香。」
「這不好吧!」她在心裡暗罵他下流。
「有什麼不好?你還沒抱過女人軟綿綿的身軀吧!」他笑得很邪氣。
「君子不步煙柳之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我……」
煒烈以食指貼住「他」喋喋不休的芳唇,感受那柔軟如絲的觸感,久久不願撤離。
「你會愛上女人的多情。」他用這句話來欺騙自己已淪陷的心。
在愛情領域裡,先付出情感的人注定是輸家,只是他尚未領悟。
月-輕歎息在心中,狎妓之事不急,她自有一套應對之法,俊逸的扮相總為她博得不少頭彩,令多少青樓艷妓為之傾倒。
以往為了行動上的方便簡速,她常以男裝出沒在世人眼前,所以對風塵女子習性已知之甚熟,何況她本就是女兒身。
如今教她放不下心的是夜晚的到來,她該用什麼方法騙倒煒烈。
唉!又是一樁費神的麻煩。
★★★
是夜,風冷蟲靜。
一襲黑衣身影在窗欞前忽現,檀香環繞。
「公子,時辰到。」
門板倏地被開啟,一位翩然美公子悄然無聲地走出,象牙白的長衫在冷風中輕揚,手中不見長劍卻令人生畏其身上散發的肅殺之氣。
在黑暗中兩道榮光炫惑,回頭看看中了迷香沉睡不起的男子,一個輕掩,人已在房門外。
「阿彌,弟兄們都準備好了嗎?」
「是的,公子,就等你下令出發。」
「迷藥的份量夠吧?我可不想像前晚一樣,差點被半夜清醒的他壞了大事。」
一連三天以來,她事先服了解藥,在睡前燃起摻有迷香的檀木屑,佯稱必須聞其味才能入睡而騙倒煒烈,每夜再大方地出門辦事。
誰知前夜裡她剛和弟兄開完會,商討今日上總督府救出被囚的義軍,一踏進房門在桌上趴憩時,他突然清醒地把她抱上床。
幸好她心臟夠膽禁得起驚嚇,加上他在迷迷糊糊之際未發現她長衣下的女子身段,因而逃過一劫。
同樣的驚險不堪一再上演,否則遲早叫他起了疑心。
「公子,阿彌在藥量上加了一倍,足夠他安睡到天明。」
「那就好。」
月-正提膝欲跨,阿彌驀然出聲。「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小姐……公子的貞節恐怕會毀於一旦。」
「怕?!」她輕笑。「像我們這種把腦袋擱在刀口上的亂黨還怕什麼,命都可以不要,誰還在乎貞節問題。」
「何況他已中了迷香,心想又不能身行,你還怕他在睡夢中非禮空無一人的床嗎?阿彌,你太杷人憂天了。」唉!身處亂世,貞操不足提。
「小姐還要嫁人生子,清白豈可斷送在滿人手中?」阿彌憤慨地說道。
「隔牆有耳,謹言慎行。」小心駛得萬年船,不怕一萬,就擔心那個萬一。
「呃!是的,公子。」
「我知道你護主心切,此事以後莫再提,我自有分寸。」
「是。」
主僕兩人互無交談地飛躍出莊院,疾行來到杭州城外的送君亭,與反清義士會合。
「月。」
一句月-,鄭可男面色一凜,姑娘家的嬌態全無,表現出令人激賞的沉著、穩重,她泱泱大度地頷首一點。
「楊軍,你的人來齊了嗎?」
「是的,月-,俺的兄弟就拚這一回,非把朱王爺的孫子給救回來不可。」
「好氣魄,待會別忘了多殺幾個清狗下酒。」她以傲然的神色鼓舞眾義士。
「好。」眾人一呼。
月-眼眸一寒。「走吧!記得照我策劃的路線攻進總督府,咱們志在救人不要硬拚,一成功就撤,不許有人抗命戀戰。」
「是。」
如同以往的行動,在月-的帶領下,義軍們聲勢如虹地攻進總督府,與清廷大刀營兵刃相見,打得清兵節節敗退。
驀地,在屋樑上指揮若定的月-突感異樣,連忙以哨音令其全面撤退,大部分義士雖然不解,但仍聽命地退出總督府。
唯有山東漢子楊軍不信邪,猶自帶領少數部屬衝鋒陷陣,打算趁勝追擊救出朱王爺的孫子,好獨佔鰲頭。
結果好大喜功的下場,是月-來不及阻止的遺憾,一聲槍響結束了楊軍的嘶吼聲。
「是火器營!」
太大意了,康熙二十七年增設大刀營時兼練漢軍火器營,她在看到大刀營就該聯想到火器營,該及早阻止義軍陷入火器管的射程中。
真是該死,清廷幾時調派了火器營至總督府,為何事前一點風聲都不曾聽聞?
莫非是為小王爺而設的?
哀嚎聲四起,月-不做多想地由天而降,七尺綾紗如水波輕蕩,紗落血染,月色都見紅光。
在掩護僅剩的幾名義軍撤離時,眼尖的她瞥見一把大刀將劈上阿彌的後背,情急之下她揚起白綾取其生命,因而露出空門不及防備。
熾熱的痛感穿過胸肩,她知道中了暗算。
「阿彌,撤。」
在夜色下看不清真相,阿彌施以輕功躍上屋頂,一等主子離開火器管的射程,依先前的指示先帶受傷的義士循水路遠離杭州,以免被清兵搜查到。
救人不著反損兵折將是月-始料未及的事,她捂著血流不止的傷口,跌跌撞撞地往一船塢而去。
別院她是暫時歸不得了,玄月神教總壇又有娘親在不方便,所以她趁天亮前找了個破舊的空船塢棲身。
撕開白袍,她由懷中取出金創藥,艱困地上著藥,血跡斑斑的長袍令人觸目驚心,似乎全身的血在一夕之間被抽乾,找不回原來的白。
稍事休息之後,嚴重出血的月-仍咬緊牙關,忍著暈眩的身子。她沒有權利倒下,何況別院裡還有一個更嚴苛的挑戰等著她。
一身血的長袍是不能見人了,她在破曉之際潛入間布莊盜了衣服匆忙替換,並留下銀兩。
路經河邊將血衣棄之,看它隨波流出杭州城,她才吁了一口氣地回到別院。
她一拉開房門,正對上煒烈赤裸上身的偉岸胸膛。
「你去了哪裡?」
月-渾身痛得笑不出來,逕自強打起精神,避免倒在他身上,並以不碰觸他身體的距離側入房間,倒頭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