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情霍香薊 第二章
    好奇心人皆有之,既然貓有九條命,因好奇而丟棄一條命值不值得呢?

    林木茂盛深處的古堡巍然矗立,高聳人云的榛木幾乎遮蔽天空的顏色,大白天仍顯陰暗潮濕的環繞在牆頭外圈,一陣腐味隨空氣流送。

    地面是一大片未啃食過的榛木果實,大概因環境太過灰冷,所以松鼠類的小動物不願前來覓食。

    明明是大暑天,邊踱邊拾榛果的霍香薊竟覺得手臂泛冷,不住地以手心互相摩擦,她不認為是鬼魅作祟,高大的枝幹擋住了陽光的照射,陰冷是自然反應,不該歸咎於無形之物。

    「我若在這裡放火,裡面的人會不會慌忙跑出來,順便大喊兩聲救命?」

    心不正,人便有了邪念。

    外表柔弱如柳的她有顆剛強的心,只是從小到大她被保護得太周全,先是父母的庇蔭,然後是紫苑的全面戒嚴,接著是陶樂的母雞天性。

    她不像紫苑的精明外露,沒有玫瑰的火爆性情,缺乏茉莉的溫柔善良,更無水蓮的冷靜自持,但是人相處久了,壞毛病多少會染上一些,而好習性就……自動剔除。

    至於原本存在的劣根性,自然在潛伏期一過發作,不然她怎會融入惡中優遊。笑談間設下陷講誘人入甕。

    一堆枯樹枝上頭覆蓋些枯葉,霍香薊就地取材地撿了兩塊灰中帶白的打火石。用力擦撞出細微火花。

    乾柴遇著了火花迅速燃燒,她也不浪費的架高石板塊,把拾來的榛果放在石板上烤。

    不斷地在下頭添柴,白煙任風吹向古堡內。

    熱熱的火光溫暖了血液,她用兩根較直的樹枝充當筷子翻動榛果,使其不焦黑,輕鬆自在地當在郊遊。

    「好耐性,不怕被燒死,夠膽。」

    存心要惹事的霍香薊又拾了一堆柴於一旁,上面覆蓋潮濕的草屑,引火一燃,濃煙隨即竄起,當場嗆得她逃開三尺之遠,黑濛濛帶著悶臭的煙順風而飄。

    掩著鼻夾了幾顆已熟的榛果繞到背風處,她坐在突起的樹根剝果殼。

    突然,一陣——聲在身後響起,一股莫名的死寂感襲上她的背,那是一種痛苦抽空後的寒肅,不具備人的生氣,來自黑暗世界。

    她做了一件老人家說不可以做的事——回頭。

    「啊——」她撫著胸尖叫,片刻後笑得像傻瓜。「小朋友,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眼前立了個七、八歲左右的小男孩,有著銀白色的頭髮,詭譎的紫色瞳眸,他一臉深沉的伸出手。

    「你要吃榛果?」

    他點了點頭。

    「來,姐姐幫你剝,小心燙手。」以她的年紀自稱姐姐有點過份。

    霍香薊以友善態度來親近小男孩。像拿著毒蘋果的美麗皇后。

    「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傑。」

    傑?「你……住在城堡裡面?」好漂亮的紫眸,真想挖下來收藏。

    他似乎聽見她的心語,肩頭一僵。「你是指以前還是現在?」

    她不禁問:「現在和以前有什麼分別嗎?」不可愛的小孩,泛兒、蜜兒嘴多甜呀!兩個可怕的惡魔。

    「你不怕惡魔?」

    她笑著推推傑略顯冰冷的額頭。「惡魔有何可怕,人心才是真正無底的地獄。」

    「人人都怕堡中惡魔,他會吃了你。」他的眼中閃著不符合年紀的狡獪之色。

    「小孩子別亂看恐怖書藉,你被宗教教壞了思想,有誰看過食人的惡魔?荒謬至極。」

    地獄何所至,人心也。

    他面無表情的盯著她。「你是笨蛋。」

    霍香薊惱了,抓過他的衣領恐嚇。「被寵壞的小鬼,你欠打呀!」

    「我不是小鬼。」他的心底有著苦澀。

    「是哦、是哦!人小鬼大!」虧他長得和蜜兒一樣漂亮,腦袋卻像個小大人,他沒童年呀!她最恨不像小孩的小孩,被大人公式化了。

    像蜜兒那麼鬼靈精怪,一雙大眼睛骨碌碌的亂轉,活像仲夏夜裡的精靈尼可,叫人又愛又恨,恨不得啄上一口好好疼寵。

    「誰是蜜兒?」

    「蜜兒是我大哥的女兒,快十歲了,是個美得冒泡的小天才,你……咦!你怎麼知道蜜兒?」她沒說呀!

    傑陰惻惻地勾起後角。「我說過我不是小鬼。」

    「呃……你……」她吞嚥了一口口水,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

    一陣陰風驟然拂過她的雙頰,冷得像是貞子爬出井般悚然。

    「我不是小鬼,我是真鬼,」他冷眼等著看她狂叫奔離。

    霍香薊出乎他意料地握住他的小手。「你好,鬼小鬼,你死得好浪費。」

    這下換傑被她嚇到目瞪口呆的傻住,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哼!要不得的小鬼,敢說謊騙我,當我是白癡呀!」她根本不當真地拉掐他的臉皮。

    他恍然大悟的生氣瞪她。「我真的是鬼,你這個白癡的中國女人。」

    「好大的狗膽,你竟然敢罵我白癡女人,我非替你的父母好好教訓你一番不可。」

    二話不說,她仗著身高贏人,一把拉住他按在大腿上,一下狠過一下的拍打他肉肉的小屁股,小孩子不趁這個年齡教,以後會教不乖。

    她打得正過癮,卻隱約聽到他含糊的泣聲而停下手,想聽清楚他在說什麼,原來是——「我爸……爸爸……和媽媽……不要……不要我……我們……」

    棄兒?

    不會吧!他穿得這麼體面,扣子還是純金打造的呢!

    她正色的說:「小孩子不可以說謊,天底下哪有不要孩子的父母。」這小孩是吃飽了撐著,玩起苦兒流浪記嗎?

    「我不是小孩子,我三十歲了。」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朝她吼。

    「恭喜,你保養得真好,用處女鮮血嗎?」哈、哈!天真的小鬼。

    傑神情正經地推開她。「我死的時候是八歲,我沒有長大的機會。」

    因為他講的口氣太沉重,深深的悲傷籠罩了霍香薊,等她回神過來已不見他的蹤影,她不管火會不會燒成燎原巨焰,直覺性要追上他再揍一頓,敢戲弄大人。

    一抹銀白在兩尺遠的樹後一閃,她立刻提腿要逮人!

    「小鬼,你給我站住,我要打得你魂飛魄散。」她一把抓住一束銀髮。

    當人一晃到樹後,她看到的是長大的小男孩,三十歲左右,有一雙空泛黯默的紫瞳。

    「天呀!小鬼,你在玩什麼把戲?」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臉孔,除了尺寸不符外。

    「我不是小鬼。」

    低啞略帶性感磁性的聲音一出,霍香薊幾乎要迷戀上他的嗓音,這是她聽過最動人的音律。

    「還說不是,是你自己承認的,健忘的小鬼。」她捏上手了,兩隻柔荑狠狠掐擰他無肉的硬皮。

    「你到底是誰?」

    她以為他是之前的小男孩,故意說著嚇人的話。「我是魔鬼。」

    一雙喑黯的紫眸倏然泛紅,她在昏迷前捕捉到一抹錐心的恨。

    那一刻,她是心疼他的。

    一個受困的靈魂。

    ☆☆☆

    女人。

    他帶回一個天性狡猾,內心污濁的女人。

    無數的不解困惑他無意深究,怕答案是一串無止境的幽魂,纏住他早已破碎不堪的知覺。

    不該有感覺,傷害如影隨形地在一旁虎視眈眈,惡魔屬於人心最黑暗的角落,他必須冷硬的偽裝自己,陽光從來未公平地施捨一份溫暖。

    他是人人口中驚懼的惡魔,狂暴、冷血、陰狠,紫色的眸光迸出鮮紅顏色,就像死亡的預兆。

    但是,他也怕寂寞呀!

    孤獨、寂寥的歲月多麼難捱,活著為了什麼,只為迎接日復一日的日昇月落嗎?

    他需要溫暖的體溫相伴,不然他懷疑自己身體流動的血液是千年寒冰,冷得心都凍僵了。

    而伸張的五指渴望化成惡魔利爪,毫不留情地撲殺每一雙憎恨眼神的主人。

    那血的味這是如此溫熱、可口,像暖陽照射在冰凍的四肢,肌膚泛起對溫度的貪婪。

    那一刻,心是滿足的,不再冰冷。

    他,噬血。

    突地,沉靜的他驚猛的紫光變得很厲,人神迴避。

    「爵爺,你要殺她嗎?」

    清懼老者眼神精悍,挺直的背脊略顯老態龍鍾,扭曲的五官佈滿殺意。

    「莫克,你想她該死嗎?」他用反問句,深邃目光教人猜不著真意。

    「擅闖爵谷城堡的入侵者都留不得。」莫克的聲音粗得好似鋼絲切割。

    「她是入侵者?」恐懼失溫的心再度顛覆。

    如雲的長髮披散在艷紅床單上,緊閉的兩扇羽睫微翹,似雪的肌膚襯托出無暇的光華,她彷彿失速墜空的一朵彩霞,豐富了冰寒的世界。

    他的床上躺著一位自己本該深惡痛絕的女人,她頸部的線條優雅地跳動著生命的跡象,令人想摧毀。

    伸手極欲扭斷不及掌握的纖細頸項,那舒服的脈動舒緩了一絲戾氣,他眷戀起她身上溫暖的味道,是春天鈴蘭花的香味。

    一種幸福呵!

    「爵爺,猶豫是毀滅的源頭,」莫克不要主人有心,他受太多傷害了。

    「是嗎?」眼中閃過深沉的痛,他竟想以毀滅了他貧瘠的一生。

    「殺了她吧!爵爺,老奴已為她挖好了安身處。」是人都該死。

    歐尼提斯。格威特伯爵似受蠱惑的紅了眼,兩手無意識地往床上的昏睡者一掐——一抹小小銀白身影出現在二樓窗口,紫色的瞳眸滿是怒氣,責怪他的魯莽、無知,透明的琉璃落地窗無聲震裂,飛散的碎片硬生生的插在他臂上。

    原來他也會流血,同世人一般的顏色。

    「為什麼?傑。」

    「我喜歡她。」

    童稚的嗓音和大人成熟的沉痛聲相互呼應,相仿的面容,飄揚的銀髮,一生一死。

    「她是個……外人。」歐尼提斯的聲音飽含著對甜美生命的渴求。

    「她打了我。」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莫名地撼動亡靈的心。

    他怔愕地望望兩眼緊閉的女人。「她不知你是……另一世界的遊魂?」

    「我告訴過她。」傑露出近乎可笑的表情。「她不相信。」

    這女人怪得令他喜愛。

    「不相信?」

    未免太荒謬了,鬼堡的傳說使人卻步,日夜哀號的鬼鳴聲在城堡內迴盪,多少好奇者葬身於此,她耳朵不聞刺耳的呼吼聲嗎?

    冰寂的心出現剝剝的裂痕聲,她這是無知得近乎愚蠢的傻子,還是勇敢地頂著光圈的救贖天使呢?他有了期待的愉悅。

    每個人都想傷害他們,可是沒有一個人靠近得了,肉體上的疼痛是怎麼一回事,他渴望知曉。

    「爵爺,她快清醒了,除了以絕後患。」莫克揚起詭譎的催魂聲。

    傑怒眼一掃。

    「莫克,別忘了你的身份。」

    「是,大少爺。」他恭敬卻難掩痛恨的退到角落。

    「洛,留下她。」

    歐尼提斯愕然一怔地望向傑。「因為她的溫暖嗎?傑。」

    「是的。她的懷抱好溫暖。」他的臉上浮現令人嫉妒的迷戀。

    「她不屬於你。」

    傑露出苦笑。「留下她,我的兄弟。」他的確無法擁有一個活人。

    「不是為你。」他是被遺忘的生命,只為自己。歐尼提斯望向床上的佳人。

    陌生的悸動衝撞他枯乾的心房,無名的嫉妒燃燒得快又猛,她的溫暖應該屬於他,這是他的城堡。

    「你也喜歡她?」

    凝視著她那即將開展的美麗,歐尼提斯面容一整,「我們是心靈相通的孿生子,不是嗎?」

    「是呀!我的弟弟。」

    年少的臉孔,年長的臉孔,一樣的銀白長髮,一樣的紫瞳,鏡般真實的人生,他們是一對隨命運玩弄的孿生子。

    一個雖亡仍存於世,一個生如行屍,同樣活在地獄邊緣。

    渴望的陽光何時降臨?

    兩對失了溫度的紫眸落向昏迷的人兒,那是一種更殘忍的詛咒,還是黎明將至的曙光?

    三個意識,三顆心。

    一份希望。

    黑暗在日落後來臨。

    ☆☆☆

    好覺。

    近十年來,第一次無壓力地睡了個好覺,真不想清醒面對一成不變的掌聲。

    擾人的低啞磁音不斷刺激她逃避的知覺,一雙手在頸間若有似無地拂掠,一下子輕一下子重地降低睡眠品質,讓她不得不提早睜開睡意濃厚的眼。

    「你們好吵,不擾人清夢是身為人應備的禮儀。」

    打立雙臂伸個懶腰,嬌柔地擦擦愛困的倦眼,不做作的女性舉止讓歐尼提斯心跳一紊,掌心緊握地貼在身側,以防一個失控撫上她嬌憨粉臉。

    黑玉般清眸鑲嵌在秀麗的嬌顏上,使原本出色的姿容更見亮麗,美得令人自慚形穢。

    藉由她的清淨,他看見自己滿身的罪惡。

    「放肆,這裡不容低殘人種張狂。」

    咦!

    霍香薊定眼一瞧那粗嘎如鴨叫聲出自何處時,瞠目的冷吸了一大口氣,那是一個……人嗎?

    兩條手臂嚴重萎縮,似乎剮去不少應有的肌肉,全身幹幹癟癟活像出土的木乃伊,左腿呈現不自然的站姿,膝蓋微突。

    最可怖的當屬頸部以上——臉上佈滿密密麻麻的焦黑疤痕,一隻眼睛向下垂到鼻側部份,翻白的眼珠子像死不瞑目的牛眼,醜陋而猙獰。

    縱橫凹凸的老臉找不到一處完整的皮膚,如同戰爭後一片狼藉不堪的焦土,無一絲生機。

    「老伯,人嚇人會嚇死人,我膽子很小。」

    窗外的小男孩冷哼一聲消失,嘲笑她千篇一律的開場白。

    「你不怕?」

    她托著香腮一愣,「怎麼你們說話的口氣都一致,那不知天高地淨的小鬼八成是你家的小孩。」

    「小鬼?」

    兩道錯愕的呼聲一前—後揚起,引起慵懶佳人的注意力,纖細食指懷疑的一指,粉紅的櫻唇闔不攏的問:「你……你是成人版的小鬼?」

    「我不是小鬼。」

    太詭異了,有點錯亂的霍香薊伸出一指戳戳立在床側的高大男子,口氣一鬆地說道:「你是人嘛!」

    「我是嗎?」他深感疑惑。

    「你在質疑我不是人嗎?」除非她已蒙王母娘娘玉駕召回。

    他冷冷的掀唇,「你知道我是誰?」

    「長大的小鬼。」她毫不遲疑的說道。

    歐尼提斯幾乎要為她的膽量喝彩,心中惡意地想撕毀那一臉恬適的悠然,看她花容失色的奪門而出,和世間的女人無異。

    「我是魔鬼。」

    「魔鬼?」她揉搓下巴一瞟。「你頭上的角呢?還有黑翼、尾椎的小尾巴哪去了?」

    不料這下受震撼的反而是他,遠處傳來小男孩嘲弄的笑聲,似在諷刺他的失敗。

    他半瞇著紫瞳一瞪。「你不相信我是惡魔?」為什麼有人不相信他是惡魔,他反而有種被侮辱的感受?

    「惡魔要是長得像你這麼帥,四大天使還有什麼搞頭?怕不早早收拾包袱回天堂哭訴上帝造人的不公。」嗟!果真一家親,謊話連篇。

    「我真的是惡魔。」歐尼提斯第一次說服別人相信自己最不願接受的惡名。

    霍香薊同情的著向莫克。「你家主子看醫生了沒?他病得不輕。」

    「你……他……胡扯,爵爺很正常。」一陣浪打過來,老管家差點漏接。

    「你確定?我看他瘋得很厲害……呃!別瞪我,怪恐怖的,我是說他幻想過於豐富,世間哪有什麼惡魔……」

    她的話像關不了閘的洪水直瀉,讓一向寡言相對的主僕有一絲異樣地哂然,幾時沉寂的死堡有了人氣?

    「你說夠了沒有?」

    主人「好心」提醒,她不禁失笑地抿抿唇。「抱歉,我很少演講。」

    「演講?」

    「不懂?」見他面色一沉,霍香薊心裡犯嘀咕。「就是話多的意思,你很沒有幽默感。」

    「我不需要幽默感。」他冷然的說道。

    「好吧!有錢人怪癖多,我叫香薊霍,來自台灣,你呢?」

    他頓了一下,有些不太情願的擠出幾個音。「歐尼提斯-格威特。」

    「喔!歐尼提斯-格威……特?你是鬼堡的主人。」不會吧!她真進來了。

    「對,一個專吸人血的邪惡魔鬼。」他冷笑地露出森冷白牙。

    他就是要別人怕他,孤單了近三十年,唯一學會的一件事——在旁人傷害你之前先下手傷害人,這樣自己才不會受到傷害。

    世界原本冷酷,歐尼提斯全力斷絕心頭萌生的期盼,他禁不起再一次的失落,那比遭親生父母遺棄還要難受。

    無心就不會痛。」

    「請問一下,吸人血有什麼竅門?」人體內有好幾升的血,全吸光了不會脹氣?

    「嗄?」她……她的父母是怎麼教養孩子的?淨問些怪問題。

    不回答?「你有權保有隱私,我只想問一句,血好喝嗎?」

    「你……你到底是誰?」他快被她搞得失去冷靜,只覺血管裡的冰血隱隱加溫。

    霍香薊好笑地下了床,光著雪白裸足走向固定的琉璃窗,孩子似的天真著著堡內的風光。

    「你是惡魔那!掐指一算即知我的生平,何必多此一問。」

    「我還沒有那麼無所不能。」他自嘲著。

    「所以說嘍!你是個有缺陷的惡魔,對至高無上的惡魔一族而言是種羞恥,以後別再動不動自稱是惡魔,免得自己討難堪。」

    不止歐尼提斯面色一青,連敵視外人的莫克都失了戒慎,彷彿她是千年難見的怪胎,淨說些驚世駭俗的話。

    很少碎嘴的霍香薊驀然回頭。「你家的小鬼呢?告完狀以後跑去躲起來?」

    「他說你打了他一頓,」歐尼提斯冷傲的眼底有著薄淡的笑意,一閃而過。

    「他該揍,小小年紀就學會欺騙大人,將來肯定沒出息。」不可愛的小孩。

    他不必有出息。「他不是告訴你他三十歲,不算小了。」

    「他是你兒子吧?」父子一個德行,荒字愛加言。

    「不是。」歐尼提斯緊繃的臉部肌肉微微抽動。

    霍香薊一副少騙人的模樣,「拜託,你們父子長得像拷貝品,難不成還能是兄弟?」

    「他的確是我兄弟。」歐尼提斯嘴角有抹可恨邪笑,準備讓她「驚喜」。

    「是唷!你乾脆說他是你死了二十幾年的雙胞胎兄長。」聊齋誌異是中國出品,八卷四百三十一篇是蒲松齡的作品,她早在國二那年就讀爛了。

    「安琪兒,你的光環不折斷很不甘心是吧?」他樂於效勞。

    她俏皮的用手在頭頂打幾個圈。「惡魔與天使,很好的教材。」

    歐尼提斯的銀白長髮往後一甩,紫色瞳眸驟然一沉,迸射出火一般的光芒。

    頓時——整個房間天搖地動,傢俱飄浮在半空中,似明似暗的漩渦在角落處迴繞,紙張隨之飛舞,腳下顏色暗沉的羅馬式地毯左右波晃,似要起飛沖天。

    臉色呆滯的霍香薊因此呼吸不穩,在掌撫上跳動的心口,瞠大驚愕的雙眸。

    就在格威特主僕以為她被嚇著之際;她大笑的反將一軍,「哇!原來你有超能力呀!惡魔伯爵。」

    聞言,兩人當場傻眼,只差下巴沒掉。

    第一仗,敗得可笑而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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