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維爾?麥提斯,你休想獲得幸福。」
槍聲大作,聖壇染上鮮血。
誰也沒料到當新郎剛走到新娘面前,面容莊嚴的老牧師正清清喉嚨,打算為這一對新人證婚時,忽然半掩的教堂大門被人用力推開。
就在所有人來不及反應發生了什麼事之際,披散著發的美麗女子已高舉她手中的來福槍,毫不考慮的扣下扳機。
像是事先做了安排似,一群穿著便衣的安全人員及警佐由四周湧進,在事發的第一時間內制服行兇的歹徒,迅速而敏捷。
但悲劇還是發生了。
聖潔的白紗染上沭目驚心的鮮紅,呆滯的新娘一身是血地難以回神,不敢相信母親的預知居然真的發生在她身上,而且就在眼前。
驚慌的奔跑聲,驚嚇的啜泣聲,以及四周的關懷似乎離她好遠好遠,她的靈魂遠揚到世界的另一端,好輕,好空,好虛緲。
她的四肢發冷,眼前一片暗紅色,空洞的望著釘在十字架上的救世主。
他竟然在微笑。
「快……快叫救護車,我還不想死……」痛,痛徹心扉。
扯動裙擺的手並未獲得她的憐憫,藍喜兒的眼仍注視著上帝的臉,難以置信他能毫無動靜地眼看殺戮降臨而不阻止。
他是神嗎?
怎麼沒有一點慈悲心。
或許他只想當聖人,背起世界的罪來表示它的寬大為懷。
「你在發什麼呆,沒看見你丈夫中槍了嗎?」可憐的孩子,大概嚇傻了。
難掩震撼的葛麗絲一臉著急和慌亂,心痛地看著血不斷流出兒子的胸口,像是永遠也止不住似。
「他不是我的丈夫。」禰在想什麼呢?天上的主。他還是在笑。
「你在胡說什麼,還不快給我清醒,你連丈夫都不要了嗎?」盡說些傻話。
臉上洋溢著如聖母般的平和笑容,藍喜兒轉過身注視朝她伸出手的男子,回應只有冷淡二字。
「後悔嗎?」
中槍的男子按住胸前傷口,忍著惶訝。「你……你對你的丈夫一向都這麼……殘忍嗎?」
「不,我只對我丈夫以外的男人殘忍。」原來,她的心也有冷酷的一天。
看著他的臉她竟有一絲哀傷,向來開朗的心蒙上一層陰影,她不知該恨他還是感激他。
或者兩者都有吧!
是什麼樣的性格造就他不肯服輸的偏執,明擺在眼前的事實怎麼也不願相信,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走過的錯誤。
她是同情他的,但是她還沒準備原諒他,因為他不該一再測試她的愛情純度,讓愛變得廉價。
記得一位朋友曾說過:糟蹋愛情的人,不配得到愛情,老天會懲罰褻瀆愛情的人。
他便是最好的證明。
「你怎麼可能還能認得出我是誰,你根本連頭都沒抬起來。」傑洛激動的朝她揮舞著拳頭,血流得更快。
「不需要用眼睛,當你走近我時,我已經感覺到你不是他。」她將手放在心臟跳動的位置。「我用心來看。」
苦笑著,他像是放棄的仰頭一倒。「我輸了。」
「輸?」笑著蹲下來為他急救的藍喜兒,故意弄痛他那痛得不得了的傷。「人生是一場沒有輸贏的賭局,每個人都是贏家。」
「贏……贏家……」天呀!快痛死了,她一定在報仇。
「活著就有希望,戰勝自己不就是贏,何必去和別人爭呢!」還好,傷得不深嘛!
只有高中文憑的她處理起傷口宛如專業醫生,正確的判斷子彈嵌得位置,用力一壓,再用要人以威士忌消毒過的水果刀輕輕一剔,和血的小鉛彈就彈了出來
反正鑲了鑽石的白紗禮服也用不上了,乾脆撕一撕充當紗布,她從來也沒喜歡過白色的禮服,是為了迎合丈夫的喜好才勉強穿上。
「你們倆到底在說什麼,怎麼我一句也聽不懂?」好好的一場婚禮搞成這樣,早知道她就不叫他們重新舉行一次。
自責又擔心的葛麗絲心亂如麻,整個思路雜亂無章,完全失去平時的精明,神智渾沌地只想知道兒子有沒有事。
「沒什麼,只不過他又開了大家一個玩笑,結果得到了報應。」藍喜兒熟練的醫療手法,連一旁挽起袖子準備幫忙的醫生都大為稱奇,直問她是哪一所醫學院畢業的高材生。
不過她不好意思回答是野戰醫院,「打工」三個月而已。
「又?」什麼意思。
「他是麥格。」破壞她婚禮的原凶。
嗄!?是麥格?「那卡維爾呢?」
「是呀!我早想問這個問題,我老公呢?」不會被他毀屍滅跡了吧?
「嗯哼!」他為什麼要成全他們?失敗又中槍的鳥氣讓他非常不痛快。
奇怪,受了教訓還學不乖。「算了,你不說也沒關係,我把你送給開槍的女人當禮物好了。」藍喜兒涼涼的說。
好讓她再補上一槍。
「你……你心腸好惡毒……哎……」傑洛一急撐起身子,不小心扯痛了傷口。
「要不要說隨你,我看那女人挺愛你的。」愛到要殺死他。
幸好槍口瞄準的不是她。
傑洛看了一眼被安全人員壓制住的女人,臉色一變顯得大驚失色。「怎麼會是她?」
「喔!舊識。」呵!有玄機。
「呃!她是……她是……」傑洛結結巴巴的說不出兩人的關係。
「她是雪菲兒?潔妮茜,連續殺害多名貴族的變態殺人魔!」
額頭血跡未乾的卡維爾走到聖壇前,臉色微白的代他發言。
來不及思考這個名字為什麼熟悉,一見到丈夫受傷的藍喜兒,飛也似地奔進他的懷抱,憂心忡忡的審視他的傷嚴不嚴重。
當然她太心急了,沒注意的到一腳踩上傑洛的肚子,讓他哇哇大叫地差些昏了過去。
「我沒事,你別緊張,只是後腦多了個腫包。」原本他是怨恨著麥格的任性。
不過看他躺在地上的情形頗為狼狽,那股怒意也轉為同情,強求不是自己的幸福果然得付出代價,他是咎由自取。
「什麼,只有一個包呀!」哇!可真仁慈。
卡維爾的笑忽然變得有點冷。「老婆,你在怪他下手不夠重,害你當不成寡婦嗎?」
下雪了嗎?怎麼感覺涼涼地。「老公,你千萬別比我先死,我會怕……」
「怕沒人陪你嗎?」心一暖,他的眼中有了柔情。
「怕你把遺產全留給我,我會很煩惱不知道如何花光它們。」一想到此,她的頭皮已經開始發麻了。
不……不要呀!她會被錢壓死。
「藍、喜、兒——」唔!他的頭……
中氣十足的大吼聲快掀了屋頂,使得驚嚇心情尚未平復的賓客再次驚慌,以為又有人來行兇地趕緊躲到排椅底下,以免受流彈波及。
誰也看不出臉色難看的麥提斯子爵是因為頭傷緣故,或是被妻子氣的。
遠處神情狂亂的女人像突然發了瘋的掙開安全人員的束縛,跌跌撞撞地推開擋路的阻礙一路直衝,消瘦的五官仍可見其昔日的美麗。
她心神渙散地先看看倒臥血泊中的驚慌新郎,再瞧瞧一手護著新娘子防備著她的冷酷男子,瘋狂的眼眸中有了領悟。
「說要娶我的人是誰,負心的人又是誰?」
如她所預料地,眾人的視線落在一臉心虛的新郎身上,她醒悟地發出大笑……
原來自始至終她都愛錯人,愛錯了人……哈……傻呀!愛錯人了……哈……愛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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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亞娜你這個大混蛋,我要殺了你——」
打了個哈欠伸不直腰的藍喜兒像擱淺的鯨魚動也不動,兩腳伸直擺放在茶几上十分悠閒,左手邊是現烤的餅乾,右邊放著現搾的鮮果汁,完全過著豬的舒適生活。
她現在很快樂,非常快樂,因為老公終於像個人了。
笑容始終停留在她圓圓的蘋果臉上,剛過二十八歲生日的她,怎麼看都像十八歲的大一女學生,沒人相信她居然結婚了。
很幸福、很幸福地看著丈夫怒髮衝冠、面色鐵青,非常粗魯地將人家送給她的「禮物」一一丟到院子後,拎了一桶汽油準備毀屍滅跡。
「糖嬸,我還要一份蛋糕,特大的。」她太容易飢餓了。
「小姐,你吃太多了吧!廚房裡還燉著一鍋雞湯,我去端……」她最近這一陣子最需要補了。
「喔!不,你饒了我吧!我聞到雞湯的味道就會反胃,你別再折騰我了。」這是幸福中的小小不幸福,幸福附帶品。
「不行,想吐也得給我吞下去。」福態的糖嬸態度強硬地像只老母雞,非要把她羽翼下的小雞全照顧得肥嫩可口。
「不要啦!我會變成豬的。」不,她已經是豬了,又肥又腫的等著宰殺下鍋。
糖嬸沒理會她的無病呻吟,肥腰一扭走向廚房瞧瞧她的雞燉爛了沒。
「你不是喜歡當豬,我成全了你。」一反剛才的怒不可遏,笑容可掬的卡維爾將手放在她的肚皮上打招呼。
是呀!豬!不就正是指她。「我腰痛。」
「來,我揉揉,手靠到我腰上來。」嬌貴的小女人喲!她真成了豬。
不過還是他最鍾愛的豬老婆。
「你在嘲笑我是不是,你明知道我肥得根本構不到你的腰。」翻身很累的。
他好笑地親親她的臉頰。「孕婦的歇斯底里。」
「哼!你乾脆說我是產前憂鬱症,找幾個精神科醫生來診治我好了。」他真無聊,老愛摸她圓滾滾的肚子。
「又頑皮了,今天寶寶乖不乖呀?」真孩子氣,都快當母親的人。
翻過她的身輕輕揉按著,幸福的卡維爾像每一個急欲迎接小生命的傻父親一樣,一邊輕哄著妻子,一邊對著肚子裡的孩子說話,自得其樂地擁抱他的妻與子。
倫敦那件殺人魔的案子終於落幕了,原來真是雪菲兒?潔妮茜所為。
她原本是卡維爾發洩性慾的情婦,安於本份的提供性服務不做多想,悄悄的把愛意埋在心底不向人吐露,只求他能一直的眷顧她。
不知何時開始,她發現他造訪的次數越來越多,有時前腳才走不久又折返,二話不說的抱起她往臥室走,激烈纏綿終宵才肯罷休。
於是乎,她有了期待。
漸漸地,她的心起了變化,越來越貪心的要求更多,相信他時陰時晴的諾言,歡心喜悅的等著成為他的妻子。
沒想到居然是一場騙局,她愛的根本不是她以為的那個人,而她也恨錯了對象。
如今她被判進入精神病院治療,短期內是不可能再活躍男人圈裡,叫很多愛拈花惹草的貴族大為放心,又開始淫亂的日常生活。
倒是傑洛的言行收斂了幾分,不再沉迷於男歡女愛中,學著正經八百的成立辦事處,準備進軍政壇,讓放下自傲的葛麗絲大為欣慰。
不過她還是宣稱不喜歡她的長媳,要她生下孩子交由她撫養,省得麥提斯家族又多一名粗野的成員。
「你只關心寶寶都不關心我,我吃味了。」她的腳好像象腿,重得要命。
「少撒嬌了,我不會同意的。」她休想要他屈服。
「我什麼也沒說呀!」睜大圓亮的雙眸,它們一如以往的清明。
他撫著她的眉咬牙切齒。「除非我死,否則愛情島不歡迎莉亞娜那位貴客。」
「你……嘻!男人別那麼小心眼嘛!人家是怕我寂寞……」因為她走不動了,無法四處野逛。
「你有我就夠了。」他恨恨的道。
有哪個行為端莊的千金小姐會送女人充氣娃娃,而且一次包機送來一百零七組,個個與真人體型無異,尺寸和公馬差不多大小。
莉亞娜顯然非常明白他們夫妻的個性,知道送來的「禮物」若是指名給他使用的女體必定無法激怒他,頂多讓他嘀咕兩句,將她視同拒絕往來戶。
因為以妻子的好奇心態,一定會要他試試哪一種比較「好用」,而不會在意他是否「出軌」,假人畢竟不同於真人會奪去她的幸福。
但是她太卑鄙了,不僅搜集了各國的男偶像製造成充氣娃娃,並在上面註明限他妻子一人使用,好安慰她無法從丈夫身上獲得滿足。
這樣的羞辱豈是一個男人能一笑置之,他不燒光她的「禮物」怎能氣消。
「可是近梅要結婚了,尋仙也快訂婚,靖雲表哥要帶他新婚妻子回來度假……」
溫熱的唇貼向她喋喋不休的嘴,記仇的卡維爾吻得妻子神魂顛倒,心蕩神馳,完全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他暗自計量著要如何讓她遠離那群蝗蟲,絕不讓他們靠近一步。
遠在海的另一端似乎傳來兩名女子的對話。
「一百零七組會不會太過份?」
「總要給他們一個教訓,不然他們永遠也學不會尊重我這個母親。」
「下回咱們送她成人影片好了,上面的女主角全以她的影像代替,你看咱們會很沒修養嗎?」
「沒關係,少了修養還有優雅,我們還是倫敦社交圈受人敬重的淑女。」
風吹過,帶來訊息。
屋裡的有情人吻得如癡如醉,屋外的大火熊熊,燃燒著遭肢解的手足,搖著尾巴的小白狼從前廊走過,嗅著空氣中的食物味道。
蔚藍的海訴說著一則則動人的愛情故事。
歡迎來到愛情島。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