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聶橫縱醒來時,看到緊傍在身旁仍舊安然沉睡的陳夢殊時,不禁微微一笑。
那寧謐如嬰孩的睡容,教人怎麼看都看不膩,他不由得伸出手,輕撫著那蜜桃似的臉頰。
陳夢殊沒有被驚醒,卻順勢將臉偎進了聶橫縱溫暖厚實的手掌中。
真是個孩子!聶橫縱鍾愛地笑笑,看她睡得那麼香甜,突然有了輕攬入懷的念頭。
像是在回應他的想法似地,睡夢中的陳夢殊動了動身子,整個柔嫩似水的胴體便密密貼附在聶橫縱的身上了。
頓時,聶橫縱原本欲攬入懷的念頭遽然轉濃,變成一股慾望的野火,從下身迅速蔓延而上。
唉!這個小妖精!他無聲低歎著,連睡著的時候也不放過挑動他情慾的機會!
這是早就料想到的結果,不是嗎?
聶橫縱輕吐了口氣,不由得回想起昨夜一次又一次的纏綿繾綣。他總要不夠她,而她也總怕給得不夠,好像彼此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叫滿足。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令他如此渴求彼此的靈肉合一,如此一次又一次地眷戀著她的一切。他早知道自己一旦要了她,必定會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她,卻沒想到這樣愛戀的感覺竟比美酒還要教人心醉!
他低下視線,看了看懷中的陳夢殊,一股無法言喻的愛戀不禁油然而生。她是一朵讓人愛不釋手,想盡心呵護的花兒,而他願窮一生之力為她遮風擋雨,只看她對自己展露笑顏,綻放芬芳。
倏地,聶橫縱為這個想法猛然一震,他是怎麼了?難道忘了對「七海幫」的責任了嗎?自己對陳夢殊的愛戀到底是……他不由得自問著,若是陳夢殊被挾持,自已會怎樣?
他的眼前忽然浮現出陳夢殊被人劫持,慘遭凌虐的情景,背脊頓時起了一股寒意,頭皮也跟著發麻,不!他不能讓這種情況發生!他絕對無法承受如此的後果!
聶橫縱再次低下眼光,深深看著躺在他懷中,依然安穩沉睡的陳夢殊,心中有了決定。
陳夢殊睜開眼的時候,只見陽光撒了一地,房裡已空無一人了。
聶橫縱呢?
她揉著惺忪的杏眼,扯著被單,朝四下望了望,套回自己的睡袍後,悄悄打開房門,往樓下走去。還沒走回自己的房間,便看見阿黑迎面走來。
「餓了嗎?已經下午了。」阿黑像是什麼都清楚似的,平靜無波的神色看不出一絲情緒。
陳夢殊卻像做了虧心事似地低下了頭,臉微微紅了起來。面對服裝整齊的阿黑,自己的衣衫不整彷彿暗示著昨夜與聶橫縱激情的一切……
「我待會兒讓人把飯送到你房間,」阿黑的聲音平板地響起,對她的異狀似乎視而不見。「你先回房間把東西整理整理。」
她點點頭,垂著眼簾,快步地鑽進了自己的房間。對她而言,被阿黑撞見自己衣衫不整,已讓她窘得要鑽地了。
從梳妝鏡裡,瞥見在頸肩上艷紅斑斑的吻痕,陳夢殊頓感一陣羞澀。
想起昨夜那似乎沒有盡頭的激清,她便耳根發熱;看著頸肩上的紅印,彷彿仍能感覺到聶橫縱流連在她肌膚上的溫熱。
一陣叩門的聲音驀然響起,是送午餐來的。
那人推門而入,將餐盤放到梳妝抬上。「黑哥要你吃完飯後去找他。」
「黑哥要找我?」陳夢殊訝異地問。
「是的,在起居間。」那人說完,便退出房間。
陳夢殊狐疑地看著那人將門闔上,猛然想起了阿黑剛剛說的話。
你回房間把東西整理整理。
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而自己卻不經思索便點頭了!陳夢殊不解地想。
「行裝都整理好了嗎?」
當陳夢殊走進起居間時,阿黑這樣問她。
「我要去哪裡?」
她下意識地拒絕明白阿黑的話中之意,但一股無名的不安已襲遍她全身。難道是聶橫縱已找好買主,要……賣了她?
只聽阿黑回答。「如果我是你,我會選擇就學。」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小心翼翼地看著阿黑。
「你可以選擇一個想去的地方,」阿黑頓了頓,似乎在考慮如何措辭。「等你跨出大門後,任何人問起,你都不能洩漏有關『七海幫』的隻字片語。」
「請你說得明白點。」她仍不懂,但臉色卻已微微發白了。
「我奉命要你離開這裡,越快越好,從此以後,你和『七海幫』毫無瓜葛。」
阿黑的話像鎯頭似的一字一字地敲著她的耳膜,陳夢殊只感到腦中一片嗡嗡的空白,臉卻已失了血色。
「他……要放我自由?」
這是一個可喜可賀的消息,但陳夢殊心中卻一片淒涼。
「在你走以前,按照慣例,你會收到一張空白支票。」阿黑的聲音沒有輕重起伏地響起。
「慣例?」
「和主席過夜的女子,在第二天都會收到支票。」阿黑的表情和聲音一樣,冷淡而不帶一絲感情。
「……」陳夢殊的嘴唇動了動,久久才幹澀地問:「……『七海幫』的籠中鳥要被釋放了嗎?」
阿黑沒有回答。
陳夢殊頓時感到剛落進胃裡的食物似乎要從喉頭溢出,難過得讓她想吐!
她的身上還留著昨夜無止無盡輕憐蜜意的印記,她的血管裡仍竄流昨夜繾綣纏綿的溫熱,怎麼二十四小時都還沒過完,這一切全都變了?
「我……」她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語氣卻已虛軟無力了。「……我要他親口告訴我……」
「那麼你要先做好心理準備。」
阿黑警告似地說完後,看也沒看她一眼,便走出了起居間。
到了夜裡。
聶橫縱在書房看見了等待他一夜的陳夢殊。
那黑柔的長髮垂落至後背,蒼白的臉龐鑲嵌著黑白分明卻充滿淒楚的杏眼,那紅艷的菱嘴欲語還休地微啟著。
她看來楚楚可憐,動人心弦。
聶橫樅忍住走上前去細細呵護的衝動,早在傍晚以前,阿黑就告訴他,陳夢殊要在離開前見他一面。
他故意在外面流連到深夜才歸來,下意識地要避開與她獨處的一刻。但當他看見書房的燈仍舊亮著,想著她孤守著自己的影子,固執的等待……
佇立在書房外許久,聶橫縱終於咬了咬牙關,推門走了進去。
「你還沒走?」他的言語及神色有著刻意的冷淡。「準備在人肉市場插一腳嗎?」
陳夢殊的背脊立時涼成一片,臉色更加蒼白了。她下意識地咬著牙,努力不讓淚水在眼眶凝聚。
「聽阿黑說,你有事找我?」聶橫縱坐在書桌前,張狂地將腳架放在桌上。
「我……」她猛昂起頭,冷冷地望向他,語氣充滿譏諷。「沒什麼,我要感謝你放我自由,使我不再是『七海幫』的籠中鳥,也不會是你拘禁的黑市情婦!」
他的嘴角卻嘲弄地揚起。「我是不養情婦的,對我來說,女人就像是保險套,用之即棄。」
原來他始終在玩弄她!頓時,陳夢殊感到自己被推進了萬劫不復的深淵,原來昨夜的輕憐蜜意全是他的遊戲!她只不過是個與他共度一夜春宵的女人。
想到這裡,她的眼眸不由得迸出了熊熊怒火,直射坐在書桌前的聶橫縱。
聶橫縱卻毫不在乎地斜著眼神迎接著她憤恨的視線。
「還有事嗎?我很忙呢!」他的表情、他的語氣完全沒有昨夜的那股柔情。
陳夢殊的臉上閃過劇烈的羞憤,登時倏地站起來,往門外走去。
「我希望你不得好死!」
她咬牙切齒地說完後,轉身開門,旋即又「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聶橫縱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忿然闔起的門許久,才收回架在書桌上的腳,緩緩將桌旁的電腦打開。
今晚,長夜將會漫漫難捱。
晨曦微露,許多人尚在甜美的睡夢中,在這位於外雙溪的華宅前,一部黑色的轎車尾已冒著白煙。司機將一隻簡單的小皮箱毫不費力地擺進後車廂,然後斜倚在車旁,似乎在等待什麼。
不一會兒,華宅的大門打開了,一個柔美的身影自門後出現了,陳夢殊穿著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走到車旁。
為她打開車門的是阿黑。
「這個你拿著,」他將一張空白支票遞到她手中。「在往後的日子裡,你會需要的。」
陳夢殊垂下眼簾,看了看那支票幾秒鐘,便不假思索地將它撕成碎片,放回阿黑的手中。
「還給他!我不需要這樣的交易!」她噙著淚水,傲然地昂著下巴道。
「有件事,我想你應該知道一下,」阿黑在她坐進車後,靜靜地開口了。「把你父母撞死的傢伙,在兩年前,車禍意外死了。」
她一聽,心頭猛烈震了震。「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你們……」她有股直覺,這一定是聶橫縱做的!
「和『七海幫』沒有關係,」他的神情一如平常的木然。「是那傢伙車子開得太快,自己墜崖死的。」
「可是不會這麼巧……」
不等她把話說完,阿黑便將車門一推,示意司機開車了。
車子緩緩往前滑行,在阿黑的注視下,消失在清晨的薄霧中。
從此以後,陳夢殊與「七海幫」再也沒有任何關聯了。
六年後
這是個空氣清新,朝陽燦爛的早晨。
在花蓮某個偏僻的村鎮裡,一位長髮女子正踩著輕快的腳步踏進一所國中的校門。
「劉伯伯,您早!」她笑盈盈地對迎面走來的老校工打招呼。
「啊!陳老師,你每天都好早!」劉伯伯見到她顯然很開心。
「應該的。」
她帶著淺笑走向教職員辦公室,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在這屬於她的桌上,有一塊名牌貼在桌上——「陳夢殊」。
六年前,她懷著破碎的心離開了外雙溪那個是非之地,憑著自己的努力工作和自修,終於在第二年以同等學歷考上了大學的夜間部。
經過多年的努力,半工半讀,終於完成學業。如今在這應屬於她故鄉的地方,找到了一個代課老師的職務。雖然還不算完全穩定,但總算能讓她脫離這幾年來如鬼魅般纏繞著她的淒苦回憶。
幾個月來,這裡的生活平靜,環境優美,令她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
她覺得自己的心已安寧下來,她的人生才要開始。
「早啊!陳老師。」
一個健康爽朗的聲音在她耳邊驟然響起。
「早!王老師。」她仰起頭,對面前的王文中笑笑。這位生得頗俊朗高大的男老師總是對她很親切。
「一大清早的,你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他手中拿著一份攤開的報紙,微笑地問,那笑容在投射進來的晨光下,顯得十分燦爛。
「沒什麼。」陳夢殊也微微一笑。「你來得早,報紙教你搶先了,有什麼特別的新聞嗎?」
王文中對這位新來的代課老師有著十分的好感,無法否認的,她天生麗質的外貌,讓人無法抗拒的。
「我也不過早你半分鐘,」看到陳夢殊,可以讓他的心情愉快一整天。「報紙才剛攤開呢!要不要一起看?」
他說著,便隨手抽出一張,遞給陳夢殊。
「咦?」在陳夢殊伸手之際,他的眼光被頭條新聞吸引住了。「又有空難?這回好像是私人飛機!」
「什麼又有空難!」陳夢殊被他的詞語逗笑了。「好像發生空難是家常便飯似的!是誰的私人飛機呀?」
「是……」王文中細看了下手中的報紙。「世太集團的主席……聶橫縱……」
「什麼?」陳夢殊登時感到耳朵嗡嗡響,王文中說錯了吧?
「聶橫縱,」王文中像是為她確定疑點似惋惜地重複了一聲。「你看看!照片都登出來了!唉!真可惜,才三十多歲而已……」
陳夢殊起身連忙搶過他手中的報紙,還來不及坐下,眼光便急急地尋看著那則新聞。
隨即映入眼簾的,赫然是聶橫縱的照片,以及海上在打撈飛機殘骸的畫面。原來是聶橫縱從香港回來的路上,所搭乘的私人飛機突然在空中發生故障……
他死了?頓時,陳夢殊感到一陣天昏地暗,報紙無聲地自手中滑落,整個人也搖搖欲墜。他死了?
「陳老師,你怎麼了?」王文中見她臉色驟然發白,不禁關心地問。
他死了?陳夢殊完全聽不見王文中所說的話,只怔怔望著前方,眼前所見的,儘是聶橫縱狂做的輕笑,聶橫縱惡意的溫柔,聶橫縱霸道的激情……
不!陳夢殊整個人虛脫地墜回座位上,下意識地張嘴要吶喊,卻出不了聲音。他不會死的!他死不了的!這報紙在胡說八道!
「陳老師!」王文中不由得擔心地走過去,用力搖了搖她。
陳夢殊這次總算回過神來看他了。
「你還好吧?」他關懷地問。
「不會是真的!不會是真的!」她失神地喃喃低念著。
「陳老師?」王文中憂慮地看著呆若木雞的她。
陳夢殊似乎只看見往事一幕幕地在她身邊打轉著。在拉斯維加斯初見的聶橫縱、硬把她帶回台灣的聶橫縱、在父母驟逝時一巴掌打醒她的聶橫縱、三番兩次要出賣她的聶橫縱、挾著狂野的激情和迷醉的溫柔席捲她身心的聶橫縱……
六年了!她原以為這些已成歷史的過去都會隨著這平靜的日子而煙消雲散,她原以為自己已將那份痛心疾首的愛戀忘得一乾二淨……
別怕!沒事的,疼你都來不及,我怎麼會捨得把你……
他說他是說溜了嘴,她當時也認為是他的一時戲言,沒有想到,這句話至今卻仍深烙在她心中。
「陳老師,」王文中看著她臉色越來越白,不禁關注道。「你的臉色很不好,要不要我陪你去看醫生?」
「啊!」直至此時,她才驟然回過神來,驟然醒覺自己是在教職員辦公室裡。「我……」
「最近天氣不太正常,你可別感冒了。」王文中輕聲地說。
「我……」她猛地發覺自己再也待不住了。「王老師,麻煩你幫我請個假。」
「要去看醫生嗎?」他現出瞭解的眼光。
「嗯……」
陳夢殊含糊地回了一聲,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急急地往門外走去。顧不得搖搖欲墜的身子,連忙三步並作兩步地奔出校外。
她不相信聶橫縱就這麼去了!她要去見阿黑,當場問阿黑!
阿黑一定會告訴她,這是媒體杜撰出來的消息!
阿黑肯定會這麼說的!
經過七、八個小時的火車後,陳夢殊終於抵達了台北。
往事不堪回首,何況又是心碎的記憶!懷著忐忑的心,她總算鼓起勇氣,站在外雙溪那幢華宅的面前。
然而,迎接她的,竟是一陣陣誦經的聲音,還有許多她看不清的輓聯,這……陳夢殊慌忙奔上前去,把門的是她以前未曾見過的弟兄。
「請問這是……」面對把守門口的「七海幫」弟兄,她幾乎開不出口。
「你瞎了眼,沒看到這是喪禮嗎?」那把守的弟兄紅著眼,暴躁地吼。
「請……請問這是誰的……」她仍無法將「聶橫縱」三個字說出口。
「你是誰?」那人似乎將滿腔的悲傷全出在陳夢殊的身上。「來這裡幹什麼?這樣鬼鬼祟祟的!」
「不!我……」
陳夢殊慌忙搖頭,解釋不清之時,一個沉穩的聲音自不遠處響起。
「田仔,什麼事這麼吵吵鬧鬧的?你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見那人緩緩走過來,陳夢殊頓時感到心臟要停了,阿黑!是阿黑!她記得他的聲音,他的容貌。
「你……」他也認出她了,但較六年前而言,他的喜怒更不形於色了。「你來了?」
「我……」陳夢殊咬了咬唇。「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阿黑定定地看了她幾秒鐘,陳夢殊惶駭地看到他的眼底有著一片她從未見過的悲痛。
「我不曉得你在問什麼,不過,你所看到的,都是真的。」他的聲音有著壓抑的傷痛。
「不!不會!不會的!」直至此時,淚水才盈聚眼眶,墜落而下。「不是找不到屍體嗎?沒有找到,怎麼能算數?」
阿黑盯視了她好一會兒,聲音悲痛卻鎮靜。「你聽說過,飛機在海上爆炸,經過魚群的啃食後,還能保留全屍的嗎?」
我希望你不得好死!
頓時,陳夢殊感到心臟遽然擰痛了起來,她不願他死啊!她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呀!天哪!她真希望能收回這句話!
「我不是有意那麼說的!」她登時淚如雨下,愧海地低喊。「我從來就沒有希望他這樣……」
阿黑起初聽不懂她的話,但隨即想想,便明白了。
「你看來過得不錯!」他的語調仍然平板如往昔。「既然有了好的開始,就不應該再回來這裡。」
陳夢殊下意識地搖搖頭,沉默了幾秒。「那你們呢?你們怎麼辦?還有世太集團……」
「這其實不是你該問的,」阿黑看了她好一會兒。「三個月後,我們自然會推舉另一個領導人,這是規矩。」
她怔了怔。「這麼說來,三個月後,你們都會忘了聶橫縱,然後……」她說不下去了。
「沒有領導人,不管是什麼樣的團體,都會分崩離析的。」他理智地回答道。
「可是……」她感到不能接受阿黑這種無情的說法。「他是好的領導人吧?」
「最好的……」阿黑鄭重地說。「可是我們都得生存下去,你也不例外。」
「我……」她驀然想起了聶橫縱的一切,不論好壞都令她淒楚落淚。「我不知道……」
「好了!我得進去了。」阿黑對她微微頷首。「閒雜人等是不能進去參加哀悼的,所以,你還是回去好好過你的日子吧!」
「那位阿嬸……」看著阿黑轉身要回去,陳夢殊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喊了一聲。「那位阿嬸會怎樣?你們還是會好好照顧她嗎?」
阿黑深思地回眼望了她好一會兒。「在這三個月內,應該沒什麼問題。」
「那麼三個月後呢?」她急急地問。
「這要看新的領導人的指示。」
陳夢殊登時為那位老婦深深難過起來。「讓我來吧!」
「什麼?」阿黑詫異地看著她。
「與其這樣踢皮球似的等待結果,不如就我來照顧她。」她真誠地說。
「你要考慮清楚!」阿黑提醒她。「一旦你照顧了她,日後反悔了,『七海幫』是不會認這筆賬的。」
「我想得很清楚了。」儘管不知何故,她深深同情著老婦的孤寂。
「好吧!我想這應該沒問題。」阿黑點點頭。
「黑哥,」在阿黑轉身要走之前,陳夢殊又叫住了她。「阿嬸究竟是誰?」
阿黑沒提防她這麼一問,不禁微微一愣。「阿嬸就是阿嬸。」
「不!」陳夢殊對這樣的回答並不滿意。「她和『七海幫』有深厚的關聯吧?或許我該說,是和聶橫縱有關才是。」
阿黑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你說你要照顧她,該不會和主席有關吧?」
她想到了已逝的父母,搖搖頭。「要照顧她,純粹是出於我個人的意願。」
將照顧父母、承歡膝下的心願實現在一位陌生的老婦身上,這樣的移情心態並非是三言兩語便解釋得清。
「那就不必問那麼多了。」阿黑不理會她的問題,轉身走進去。
「她是聶橫縱的母親,對吧?」
陳夢殊陡然衝口而出,但這不經思索的話一說出口,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阿黑的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又繼續往前走,身影沒入那幢華宅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