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起床。精神沒養足,阿敏便被人從床上挖了起來。她也不是省油的燈,全身像是千萬極磁場般緊黏住那柔軟的床,任袁至磊怎麼拔也拔不起來,最後看他氣得快哭出來,才憐憫他的從床上爬起來。
這一路上跌跌撞撞,阿敏他不知道自己是走在地上,還是飄在雲端,只覺腦袋昏昏沉沉的。
從進了公司大門到走進電梯,彷彿有幾百隻眼睛打量著她,又有人在背後竊竊私語。她早已習慣那些愛情白癡的目光隨著袁至磊打轉;但今天就是不一樣,那種眼光像在討論一件貨品的銷售量和其最低成本,她聽到有人哀悼、有人歎氣、有人不服……太奇怪了。
到了十樓,原本熱絡的氣氛,隨著「颱風眼」經過而一掃而空。不消說,那「颱風眼」一定是永遠一號表情,擺著老K臭臉的袁至磊。
阿敏在走到總經理室的半路上就被一個女同事所攔阻。
「阿敏,那件事是真的嗎?」那女同事緊張地問。
「什麼東西是真是假?」阿敏迷惑地看著她。
「就是你和袁總的關係非比尋常啊!你是真不知,通是假不知?這幾年來我們袁總可是不近女色、不談應酬、不做私人關係,純粹為公司在賣命啊!不然「聖人」這個雅號如何而來的?他從來沒有帶過任何一個女孩子來上班,甚至走後門提拔新人也是空前未有,你的出現真是奇跡!現在全公司整棟樓的人都在談論你哪!這新聞炙手可熱,冷了好幾年的新聞又重新被挖掘起。你可得小心袁總的老相好,她可是只醋-子,見不得別的女人覬覦袁總,最近她才別從美國考察回來,年輕、漂亮又有本錢。人家我們袁總可是『本年度最有價值黃金單身漢』排行榜冠軍,能與之相提並論的便是馬秘書,別瞧他平常風趣幽默,當年與袁總聯手打下「袁氏」江山,頗受袁董的賞識,他們兩人的排名可是並駕齊驅哪!阿敏,咱們這一樓最近可真是熱鬧啊!怎樣?談談你和袁總間的『暗潮』吧!」說一長串話後,那女同事終於得以喘口氣。
阿敏瞄了她一眼,原來最近那張炒新聞的名嘴就是她。
「上班時間不做私人談話。」她不想被同事拿來當茶餘飯後的話柄,更不喜歡牽扯上袁至磊。他和她連邊兒都沾不上,甭說是朋友了,連做敵人她都嫌他「肉腳」;反正他倆的關係是處在極微妙的平衡裡。
「阿敏……」從袁至磊辦公室傳來一聲為天地拉鬼神的慘叫。
她得意的朝門口望了望,準備清清喉嚨大笑一番。
走進辦公室,她猛地住腳;只見衰至磊雙臂環胸,站在辦公桌前冷冷盯著她瞧,那表情可是一頁的空白。老實說,她最討厭這種人,長了一張死板板的臉,天生就是用來嚇人的。不過,她就是不怕他,才敢騎到他頭上;此刻,他的臉上帶著嚴肅的表情,漠然的看著她。眼底有幾分怒火、幾分不耐。
袁至磊一個箭步閃至她面前,這情形真是巨人與侏儒的強烈對比,令她有種說不上來的無力感。
「幹麼一大早就擺個死人臉?椅子壞掉找人來修啊!做什麼這樣看人?」阿敏心虛地對著他的領帶說話。
袁至磊一點反應都沒有,只用一雙大眼直楞楞的盯著她看。
好半晌他才平靜的說。「你怎麼知道我的椅子壞了?」
「我……我……」阿敏暗叫:我真是白癡啊!
「好嘛!好嘛!我承認我錯了,我不小心把你的皮椅弄斷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別跟我計較了。」這是她有史以來首次向人如此低聲下氣,她努力地擺出最僵硬的卑微笑容,心底卻暗罵他的祖宗十八代。
「你對我相當不滿?」衰至磊有股失落感,說不上來的莫名其妙。
「你到底什麼時候放我走?」阿敏問出了兩人的疑惑。
袁至磊心裡無奈地歎息:不是他不肯,而是他不願。
這不合邏輯的心裡是怎麼來的?他自己仍摸不透。他固執地要留下這丫頭,甚至打從第一眼見到她時,便有種微妙的感覺從心底泛起,至於是何種微妙的感覺,至今他仍一頭霧水,只是心底有個聲音不斷地要擁有她,這是他二十幾年來,頭一次有這種感覓。
「等你刑期服滿,自然就會……」
「就會?」她睜大眼睛等著下文。
「就會讓你吃不完兜著走!現在是上班時間,回位子給我坐好。」他不願正面答覆,也就是說,他選擇逃避。
袁至磊緊抿著嘴,皺著眉,自己動手修理椅子。
阿敏看著他的背影。心裡浮上一抹不捨。那是心虛和抱歉,她解釋著;至於為什麼沒有整人的快感,她也說不上來,反正他就是活該,誰教他沒事老愛欺負她,她又不是生來給他當出氣包的,他自作自受。
這時門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他來不及說「請進」,那人就自動進門來。
「小磊,不好啦!」馬少-氣喘呼呼的跑進來,額頭上還冒著汗。
「什麼事這麼緊急?瞧你喘得像只哈巴狗。」袁至磊又把目光調回椅子上。
「沒時間開玩笑了,那個『麻薯』要回來了!」馬少-像被鬼上身,沒頭沒腦的說著。
他當馬少-發生什麼事,原來只是芝麻綠豆點大的小事。
「你還真沉得住氣啊,那騷婆娘回來,你就沒安靜的日子好混了,那……」他本還想大張其詞,只見袁至磊的頭往隔間偏了一下,示意他住嘴。
「嘖!」他啐道-「什麼時候你上班須要人作陪啊?等會兒也幫我叫一個。」馬少-調侃他之餘,忘了先前的急躁。
「嗨!早啊。丫頭,今天天氣特別晴朗!」馬少-轉頭對著阿敏擺出陽光般的笑臉。
「老娘今天心情欠佳,別惹我!」她正聽的入神,哪知被那男人阻止了。
「就沒聽你哪天心情好過,要生氣也輪不到你,做你的事,小孩子別插嘴。」袁至磊厲聲道。說著說著,便把門給關上,繼而對著馬少-說-「她真的要回來了?什麼時候的事?」袁至磊眉頭糾結在一起,冷硬的臉龐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剛剛才接到的消息,她搭昨晚的飛機回台灣;換言之,今天地會過來提出考核報告,也就是她迫不及待的要回到你身邊。」馬少-面色凝重的說。
「會議安排在下午三點十分,你去接洽一下,盡量別讓她太早過來,我不想遭人非議。」袁至磊用著貫有的公式化口吻說。
「那妞兒?」馬少-朝他曖昧一笑。
「別多嘴!」袁至磊捶了他一下。
「哪還輪得到我多嘴,她自然有獲得情報的方法。現在外面的情形是人心惶惶,像世界末日到來一樣,老哥,自重啊!」馬少-語重心長的又搖頭又歎氣。
等馬少-離開後。袁至磊一手打開了門,只見一個小肉球重心不穩迎面撲上前來,他一把接住,省得他等一下還得幫她叫救護車。
阿敏把耳朵貼在門口,聽得正仔細時,突然聲音消失,接著便是沒了個依靠,一個踉蹌地倒在他的懷裡。
「你想摔死我啊?」她蹙了蹙眉,推開他的扶持。
豈料,袁至磊卻不費吹灰之力一把接住她,緊緊地鉗制住她,下巴頂著她的頭,一手攬住她的纖腰,另一手繞肩環住,連一點呼吸的空間都不留給她。
阿敏又踢又打,直想離開他的環抱,不讓嫣紅佔據她忿怒的臉頰。誰知對方高頭大馬,一時之間要脫逃也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搞不好這一拉一扯……後果是很難想像的,她可不希望下半輩子活在「植物人」的陰影中。
她努力的仰起小臉,怒瞪他。她非常努力地瞪著他,不願調開焦點,以免遭他恥笑,一雙杏眼瞪得老大,活像要將他生吞活剝般。
袁至磊卻閒閒地撫著早上細心為她編的麻花辮,那辮子又黑又亮,滑順的令人愛不釋手。
他享受著這溫馨的擁抱。在這二十幾年中,還沒有哪個人能讓他這般牽腸掛肚,為她所做的一切,全是出於他的直覺,至於為何如此,他只能這樣對自己說……人生一大脫軌期。
阿敏腦子有點昏昏沉沉,好似掉入漩渦,久久不能自拔。她從來就沒有被人家如此呵護過,她隱約覺得不排斥,但還不能接受。
她終於尋到自己的聲音。「放開我,我……快窒息了。」
袁至磊放鬆了力道,但並沒讓她離開他。
阿敏伏在他胸前嬌喘著,像剛跑完馬拉松。
袁至磊撥開她額前的瀏海,用著一種莫測高深的眼眸注視著她。
她拍開他的手,忿忿地吼道:「幹嘛?驗屍呀!」
這丫頭真是殺風景,改天得租一卷「調情錄影帶」來教她如何營造氣氛。
阿敏有些臉紅的垂下粉頰,小聲地間:
「你多久『方便』一次?犯不著每回都拿我當犧牲品吧?」
「什麼?」袁至磊教她給問傻了。他頓了頓,豁然開朗。他問:「你想知道?」他邪邪地揚起了一道濃眉。
阿敏驚覺地拉起危險的警報,做好逃生措施,倏地彈跳起來,不靠近危撿一百公尺內。
他成功的收到警惕效用。
「下回別再問這種蠢問題,否則一概當做『挑逗』論。」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又抬頭對她說-「下午三點十分有一場重要會議,全公司的育英小組將在十五樓會議廳提出考核報告,你必須乖乖待在這裡等我下來。記住,不可以亂跑!」他的命令不容反駁,慎重的交代完,便又埋首於工作中。
阿敏坐回她的椅子上,藉著他不許她將門關上的方便得以窺視他。
她的手支著下巴,視線百般無聊的遊走在他的側面線條。先前一直覺得他很酷、很好看而已,如今更能讓她看得透徹,讓她不禁讚歎造物者的巧妙。
哇!那臉型可真不是蓋的帥!高挺的鼻樑配合著鷹一樣的銳眼,彷彿能穿透人心。他像是一個完美的作品,是雕刻家一刀一刀精細雕琢出來的。那如同天王將相般的威儀,讓人不易親近,反而退避三舍,這樣的男人怎還會有女人喜歡他?若跟他談懋愛那會是什麼滋味?可真讓她好奇死了。
在清風微微吹送著,她打了個呵欠,舒服地趴了下去。
依稀有個柔軟溫熱的感覺覆蓋住她的頰、她的唇,按著她便飄向渺茫的國度,隨著風舞動著……
* * *
她睡了個好覺,做了個好夢,睜著惺忪睡眼,抬眼瞥了時鐘,時鐘正指著一點。天啊!她還真會睡。
咦!桌上怎會有一個便當?管它的。先解決民生問題再說。只見她兩、三下即吃得盒底朝天,她滿足地舔舔嘴唇,開門走了出去。
「你要去哪裡?竟然無視我的存在,便當吃完了沒?」袁至磊的聲音忽然響起。
阿敏一轉過身,赫然發現他不知何時悄然閃至她背後。
她嘟嘴道:「便當是你放的?不吃完還放著生蟲啊?」
「你要去哪裡?」他再次問道,眼裡充滿關切。
「上廁所!你要不要去觀察對照一下啊?」真是!出去一下就問東問西煩死人了,阿敏心裡嘀咕著。
「十分鐘後回來。」
「不行,我下痢。」語畢。她人早已消失在門口,留下一臉錯愕的袁至磊,無奈地搖頭。
自由了!終於有機會讓她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了。
她跑到譚綺箴的座位旁找她閒聊。不知道為什麼,她的目光總停留在馬少-的身上?
她第一次見到譚綺箴時,發現她不屬於閒磕牙團體裡的一分子;她只是文文靜靜的坐在角落,一雙大眼隨著馬少-轉動,連眨也沒眨過。瞧她端莊穩重、舉止合宜、秀外慧中、溫文有禮,一副肯定是賢妻良母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出身於好教養的家庭中,她那含羞帶怯的模樣,真令人生憐。自那次後,阿敏心裡便有了譜。就算是呆子也猜得到七、八分了,就只有那只呆頭鵝不曉得。
「綺箴,我口好渴,麻煩你替我倒杯茶。」阿敏見馬少-起身走往廚房,絕不可錯失良機。
「好的,請你稍等。」她氣質高雅的微微笑著。
天賜良緣,我阿敏便是愛神邱比特。時機一到。待哈雷撞上火星,嘻……當下便自作主張。反正男的俊、女的俏,可謂「姦夫淫婦」……呃,不是,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是「郎才女貌」才對。
馬少-端了杯茶,從廚房中走了出來,正和迎面而來的譚綺箴打個照面。譚綺箴二話不說馬上低垂著頭,臉紅的像猴子屁股。看這情形,就算等到七老八十,她也沒勇氣和他說句話,看樣子須要點刺激。
阿敏故意跑過去撞馬少。
「對不起,撞到了!」她等著他的茶潑向譚綺箴。
果然!
「對不起,我……」說對不起的竟然是被茶潑得滿身的譚綺箴?
「喂!好歹你也表示一下意見,潑到人家,趕快送人家回家換衣服才是。」阿敏在旁出言推波助瀾。
譚綺箴自始至終都低著頭不吭一聲。
「喂!你快叫他賠啊!」她轉頭對著譚綺箴說。
「是你故意的吧?」馬少-若有所思的看著眼前這個雞婆的阿敏。
「你撞到人家起碼要有最基本的禮貌,怎麼說人家是故意的?」阿敏大聲說著,引來同事們好奇的目光。
馬少-被她的氣焰折服了,只好說:「對不起,呃,請問你貴姓?」
「譚。」譚綺箴頭垂得更低了。
「哦!抱歉,譚小姐。」他睨視著阿敏那丫頭,有禮貌卻沒誠意的說著。
「人家都說對不起了,綺箴你要說什麼?」她快忙死了。
「沒……沒……關……系……系……」譚綺箴說話的聲音抖得像秋葉落地、的,按著便頭也不回的跑進化妝間,全身霎時沸騰至一百二十度。
「以後走路小心點。」阿敏告誡著馬少-,朝譚綺箴追了上去。
馬少-呆楞在原地,一臉不解,誰來告訴他到底怎麼回事?
推開化妝室,阿敏便看見直往臉上潑水的譚綺箴。
「算了吧!心靜自然涼。」她打趣著。
「阿敏,你……你的玩笑開得太過火了,我……」她的心還持續著剛剛的激盪。
「我如果不這樣刺激你們的話,他連有沒有你這個人都不知道。瞧!他連你姓什麼都不曉得。」
「可是,他很替公司買力。」譚綺箴舌頭打結。
「別替他找理由。什麼心無旁鶩?去!你的一顆心早感在他身上了,是不?你當別人都瞎了?早不知道被你的電波電死幾回了。愛情真是盲目哪!沒眼珠至少還有個窟窿,你偏選上那塊木頭,苦的是你自己。」阿敏說得像真有那麼一回事,好像自己是戀愛專家、婚姻介紹所的。
「你知道了?我還以為……」她臉紅了紅。
「別以為你隱藏得很好,感情是在日積月累、愈陷愈深中顯露出來的。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但是『舉頭三尺有神明』,啊!對不起,用錯成語了,應該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你可得斟酌,三思而後行。」難怪每次袁至磊笑她笨,連話都說得七零八落。
「謝謝你,我的症狀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會考慮你的話。」譚綺箴只能這麼說,因為要她放棄比叫她死還難過。
「我看得出來你擇善固執。唉!愛上他之前是無依無靠;愛上他之後卻是無藥可醫。可憐!你就節哀順變吧!」阿敏搖搖頭走了出去。
唉!癡情人種。她邊走邊想著,隨意按了按電梯鈕。
阿敏一路上想著如何撮合這對不來電的戀人,這種郎無意、妹有情的情況真是棘手哪!都怪綺箴,沒事裝什麼大家閨秀,被古代禮教束縛得食古不化,現在都民國幾年,改朝換好幾百代了,還在那少女的矜持。哼!她一向把禮教當做壓低高張女權的幌子罷了,抓住瞬間比抓住永恆遠比較合乎道德仁義些!
她坐在台階下,仰望長空,數著白雲片片,忽然一張臉孔出現在她頭頂上方,擋住了一大片陽光,她嚇了好大一跳,跳起來又腰瞪著那冒失鬼。那人自著腰,俯臉看著她,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馬少。
真奇怪,他不是很認真工作?除了上廁所、喝茶之外,沒看過他的屁股離開椅子上,今兒個是吃錯什麼藥了?才幾分鐘不見,就換了另一套衣服,還是全身上下黑不隆咚的那一種,戴上一副墨鏡,酷得像只熊貓;此刻他也正打量著自己,她決定反將他一軍。
「看什麼?若要看猴戲。請到雜技團;若要看美女,我是不介意你這樣直勾勾的盯視啦!」她永遠都不知道廉恥為何物。
「我選擇前者。」他戴著墨鏡,看不清臉上表情,不過隱約可感覺出那嘲謔的笑意。
「馬少-!沒看過你這麼言不由衷過,瞧你這身流里流氣的裝扮,活像葬儀社的,今天誰入殮啊?」她才不輸他哩!
他步上階梯,挨近她身邊坐著。
「我考考你的智商,假若你的智能達得到我的標準,我隨你處置,怎麼樣?」他自信滿滿的說著。
「好!我要你表演脫衣秀。」阿敏恨不得把他的衣服染成白色,穿黑色不適合他。
「成交!若你輸了呢?」
「你讓我打十下。」
「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哦……我知道了,你會這樣說,表示你有嚴重自卑感,而且智商在零與負一之間?」他一副五子哭墓的臉。「聽好,請你念十次木蘭花,念快一點。」
「木蘭花……木蘭花……」.
「好,代父從軍是誰?」
「木蘭花。」
「錯!是花木蘭。」他戮了下她的太陽穴。
「繼續,請你再念十次亮月。」
「亮月……亮月……」
「后羿射下什麼?」
「這個簡單,是月亮。」阿敏心裡暗暗自滿:她很聰明吧!
「錯!是太陽。笨哪!這種問題連幼稚園的小朋友都不會被騙倒。偏偏有人就是大腦發育不完全,智能不足,哈……履行約定,你要表演脫衣秀,因為我要求公平。」他長這麼大,第一次碰到頭腦如此簡單的白癡。
突地,阿敏大叫一聲,指著地上說-「啊……便便!」按著故作驚嚇狀的把他擠落下台階去。聽著有節奏的滾落聲,看著一團物體軟趴趴的做了她的踩腳墊,阿敏滿意地拍了拍手。「意外,純粹意外。」她聳了聳肩。「看誰是白癡!自小到大,從沒人敢在老娘頭上撒野,我是大智若愚,沒打得你滿地拔牙,算你命大!要我跳脫衣舞?五千元一場我也不要,上等牛肉,豈可說看就看,以後走樓梯小心『便便』哪!」阿敏回他一臉得意,頭也不回的跑走了。
馬少昀摸了摸跌疼的屁股,生平沒有讓人欺負得這麼快樂過,舉凡他所遇到的癡情女子,佔有慾強、善妒、溫順的各類女子都足以令他拔腿開溜,所以他不敢沾惹,唯獨這小女子,他可是對上了;先別說那漂亮的外表,光是那全身上下渾然天成的特殊氣質,就讓他有足夠的理由追求她了。這樣一個靈氣活現、古靈精怪的佳人,可有命定之人?他們會再見面的。一定!因為他是在「袁氏企業」裡工作的一分子,她……也是?他開始對她產生了很濃厚的興趣。
他雖不曉得她為什麼要喊他為「馬少-」,不過,事情會很好玩的,終於有一件事讓他情緒高昂了。
馬少昀上了五樓,推開企畫部的辦公大門,直接走進經理室,身後尾隨著一名書記。
「經理,三點十分有項重要會議,地點在十五樓,全公司精英務必準時入會。」書記提醒他。
「知道了。」馬少昀心不在焉的漫應著。
他會見到她嗎?以何種身份、何時、何地呢?他甚至迫不及待的想再領教她的潑辣本色了!
真是的,好好的休息時間全給那怪傢伙壞了興致,那傢伙怎麼說變就變?記得剛去化妝間前他還是癡癡傻傻,怎麼下了樓卻換上一張精怪敏銳的鄙容?若不是他存心跟她過不去,便是他天生演技精湛,十足的雙重性格。
她推門走進辦公室,乍然發覺低氣壓籠罩著整層樓,她一見苗頭不對,正想轉頭離去時,正巧好死不死的碰上剛從總經理室中走出來的人,看樣是到了會議時間。
袁至磊眼尖的瞄到正要畏罪潛逃的阿敏,一個箭步閃至她前頭,成功地遇上了她奪門而出的舉動。
他是真的很生氣了。「你跑哪去了?我找遍整棟樓都沒你的影兒,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竟然見著了我還敢逃開,你這丫頭,非打你十下屁股不可!」袁至磊雖然張牙舞爪的說著,眼底那抹急切卻表露無道。
她正想開口說什麼,在看到了袁至磊身後的那女人一把勾住他的手臂,直把她全身重量壓在他身上,親密得似情人時,她的話頓時化做口水嚥了回去。
那女人頗有幾分姿色。人家說「三分靠姿色,七分靠裝扮」,那女人可一點也不浪費,運用得淋漓盡致,瞧那一身火紅緊身低胸迷你裙,短得不如不要穿;惹火的身材,還算凹凸有致的原形畢露。那女人賣弄風騷、滿含敵意警戒地看著她,令她恨不得將她掃除到視線外。
「威利。」那女人用英文喚著身旁的袁至磊,直拋媚眼,一臉作態的嬌嗲著。
那女人氣焰太盛,目中無人,難怪辦公室裡的女同事視她為頭號情敵,當瘟神般的避著她,給人的第一印象便打了折扣。阿敏不屑地冷哼一聲。
「威利,這黃毛丫頭是誰?這麼沒禮貌,你辦公室裡怎會有這樣的屬下,真礙眼,閃開點。」那女人張著血盆大口抱怨著,一隻手還像趕蒼蠅似的揮開阿敏。
本來阿敏對那女人還心存一絲好感,畢竟同樣是女性同胞,但那女人給臉不要臉,這可恕不得她了。她從來不給鄙視她的人好臉色過,此刻她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想搭理。
袁至磊微怒的瞪向那女人,冷冷地撥開她的「雞爪」。
「蘿娜,別太過分。人家可沒惹你,犯不著把人當低等動物看,你也該適可而止,收收你的脾性了。」
「我不依。」蘿娜再度將手纏繞上袁至磊的手臂。「你怎麼可以為了個外人來欺負我?好歹我們也共事三年多了,現在你竟讓個小丫頭進入公司。瞧這丫頭,一肚子草包,虛有其表而已.你看看我就不一樣了,論學問,我是留美的;論身材,我是一級棒;論相貌,我也是美人胚子。哼!她哪比得上我?」她仗著自己比阿敏高半顆頭,不屑地睥睨她,誇大言辭的直往自己臉上貼金。
這下惹惱了阿敏。她不發威,那女人倒是把她當成病貓來著!
「哈……真是笑掉我下巴!天底下竟還有這麼不知羞恥的女人,真是去我們女人的臉哦!」阿敏得理不饒人,繼續說道-「說穿了,你全身上下沒有一處貨真價實。雙眼皮是割的,眉毛是紋的,皮是拉的,鼻子是隆的,胸部是墊的。唉!人若真要活得這麼假,乾脆別苟延殘喘,勸你多積點陰德,來世說不定會有『份量』些,造孽哦!」她說完不忘雙手合十朝她深深一鞠躬。
「你……」蘿娜氣得鐵青著臉,一隻手直指著阿敏離去的方向不住顫抖,半天合不攏嘴。
袁至磊總算見識到那小妮子的伶俐了。他知道蘿娜的脾氣拗,在他公司裡作威作福三年多了,人人見著她,如同耗子見到貓;原因無它,她把自己當成總經理夫人了。
這袁至磊眼光怎地如此拙劣?竟會看上那種胸大無腦的女人,唯一好處就是與她同眠不必蓋棉被,真是「黃土配殘葉,乃夫伴拙婦」,英才總是早夭,可惜了英才,卻便宜了那淫娃!阿敏不禁為袁至磊惋惜。
袁至磊出了電梯,冷冷地掃了眼「掛」在他身上的女人,不耐地道:
「昨天的資料我整理好要給你,還有你的公事包不是在樓下?我下去拿來給你。」他完全公事化口氣,一刻都不想侍在她身邊。
蘿娜嚇了一跳,瞧見心愛的人以這冷冰冰的態度對待自己,怎不感到難受?他以前從不曾這樣冷淡相對過,至少在那丫頭來之前。怎麼她才離開一個多月到美國考察,竟能讓他翻臉不認人?她畢竟也是為公司賣力,雖說她只是B棟的副理,但至少拚得過那女孩吧?現在竟讓那女孩有機可乘,她真是沒料準。
當初袁至磊被她盯著牢牢的,讓那群女人望之卻步,眼見他已被她掌握在手中,誰知在短短一個半月內跑出一個野丫頭,讓她煮熟的鴨子差點飛掉,她可是苦苦盼了他三年啊!難道比不上一個半月?她不明白,也許是她太小題大作了,但無論如何,她和那丫頭是結下樑子了,她的男人是不准任何女人垂涎的,除非有人不知死活。等著看吧!她會讓那丫頭因為搶她的男人而付出代價的。蘿娜揚起了一抹陰冷的笑,高傲地朝會議廳走去。
在十樓的阿敏現正氣得牙癢癢,一張俏臉紅撲撲的,掛上個不協調的齜牙咧嘴,就差沒暴跳如雷了。
她略定心神想:要有風度,一時委屈並不代表永遠的衰敗,她要給那女人迎頭痛擊,要愈挫愈勇。要一雪前恨,等著瞧吧!那女人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咦!公事包?袁至磊應該不會用這種娘裡娘氣的東西,八成是那個騷婆娘的。此刻,她滿腦子程正醞釀著無數個邪惡念頭,蠢蠢欲動。
她轉動著黑黝黝的大眼,嘴角噙著笑意,提起那公事包,若無其事的走進她的附屬辦公室。打開抽屜,拿出她前些天收留幾隻蟑螂的小盒子。她這個人沒什麼豐功偉業,唯一興趣便是收留孤苦無依的小動物,前幾天,地無聊得發慌,見著幾隻徘徊在廚房門外小角落旁的蟑螂,一時同情心-濫,便義不容辭的收留它們,讓它們吃好的、住好的小心照顧,沒幾天後,那些蟑螂便被養得肥肥壯壯,可令她驕傲咧!
「我可憐的小蟑螂們,你們可得替我爭口氣,養兵千日,用在一時,雖然我捨不得你們,但別無他法。」她把蟑螂放進那只公事包,忽然想起昨晚的那堆資料原來是給那女人用的,霎時眉飛色舞,心情好不舒坦。
她提著公事包步出辦公室,正巧碰上下樓來拿公事包的袁至磊,當下暗自叫衰。
「阿敏,公事包我拿就可以.你乖乖的在這等我開完會好嗎?」袁至磊先開口。
「不好!我也要上去。別想把我甩在一旁跟那女人瞎混。」她借題發揮。
「我從沒跟她瞎混過。」他言下之意頗有發誓味。
「帶我上去,我保證乖乖的不胡鬧。好不好?」阿敏可拉下臉來求他了。
「你保證?沒騙我?」袁至磊不相信的看著她。
「保……證……我何時騙過你?我以人格保證。」她舉著手大聲宣示。
「因為我還未被你騙過,所以不知道,至於人格嘛,還有待商榷。」袁至磊半推半就,但終究還是拗不過她。
有好戲可看了!她暗自偷笑。
袁至磊不安地瞧了瞧她淘氣的模樣。經過這幾天相處,他對她的個性也有個底了,每次她看不順眼某人時,她會趁機整治回來,但要她見好就收可難了。唉,這顆小炸彈!
他接過那公事包,摸了摸阿敏的頭,無奈她笑了笑。
「丫頭,乖乖在廳外等,時間可能會久一點,如果無聊就下樓吧!記住不准亂跑,如果我下來見不著你,肯定打你十下屁股。」他半威脅半認真說道。
「知道啦!我又不是無行為能力,還要你來管這管那、命東令西的,煩死人了!你進去開你的鬼會議,最好永遠別出來,我會替你報失蹤人口。」到時你的財產全歸我名下,她壞心地想。
「想都別想。」他點破她的心思。
她腦裡想的全表現在那張俏臉上,要想騙人都很難,真是一個心無城府的丫頭!
「如果你不在上班時間談情說愛,我相信閒言閒語很快就能停止了,」馬少-雙臂環胸,靠在牆上促狹地說道。他走近袁至磊,把手靠在他肩上,虛偽的撫著心口道-「進去吧『麻薯』發狂嘍!」他指的正是蘿娜。
「麻薯」的綽號,馬少-只敢在人後這樣喚蘿娜,在她面前,他可不敢亂耍嘴皮子,免得她鳳體欠安,來個當場氣得吐血身亡,到時候誰來替她收屍超度?他敢打睹沒人會雞婆到自告奮勇,不被她「煞」到就萬幸了。
其實這個綽號真的很貼切。想當初征考副理時,那門庭若市的景況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高學歷、高成績的她當場雀屏中選,也不知是當時應徵的人實力都太弱,還是注定袁至磊要被克。她頭一天上班,不小心走錯大樓,陰錯陽差之下對袁至磊一見鍾情,當場決定以身相許要與他一世纏綿;也不知袁兄台當時是中邪亦或是與她相沖。被她搞得去了形象。這還不打緊.倒楣的是接下來的日子,她每天準時七點在A棟道早,準時在十二點約他共進午餐,準時五點下班在A棟門口攔劫,好說歹說就是要袁至磊載她一程。這笨蛋單純的以為這只是同事相待之禮,既不明拒也不接受,久而久之讓那女人佔盡便宜,愈來愈得寸進尺,竟處處干涉袁至磊的私生活。霸道的將他佔為己有,認為自己與他是才子佳人、命定的戀人;所以,用「麻薯」這綽號來形容蘿娜是有過之而不及!
當阿敏吃驚的看到馬少-時,竟又捶又打,不顧有礙旁人觀瞻,當場破口大罵-「死小馬,把我當瘋子耍,騙智騙色……要賠我……賠……」
馬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怎麼?我哪裡惹到這小潑婦了?什麼騙智騙色?我怎麼不知道?」他無助的向身旁帶笑的袁至磊求救。
「你少裝蒜了,剛剛在樓下,穿了一身黑抹抹的挨近我,對我不規矩,你還不承認!」她的眼淚如水龍頭淅瀝嘩啦的落下來,哭得梨花帶淚、楚楚可憐的。
袁至磊感到事態嚴重,拉下一張臉。警戒地盯著馬少-;那眼神深不可測,眼底還閃著怒火。
「喂!喂!別這樣看我。我何時這樣色膽包天了?看上她是小人行徑……」
「什麼?什麼小人行徑?哇啊……我不要活了啦!人家一世清白、守身如玉、冰清玉潔全給你毀了啦!」阿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原來你圖謀不軌,先禮後兵,趁我對『麻薯』應接不暇時,便對阿敏胡來,你……」袁至磊指著馬少-璃的鼻子。
「沒有啊!老哥,我是無辜的,你要明察啊!對了,會不會是少昀?」他抱著一線希望。
袁至磊本來扶著阿敏抖動的肩膀,霎時僵住了。
「少昀?」他語氣滿含狐疑。
「是啊!當初我們不也是這樣認識的?而且那丫頭說我穿得黑抹抹的,哪有?你看……我穿的是米色筆挺的西裝。怎麼可能是我?」他如釋重負。
抖動的肩膀在聽到「少昀」時停止了,阿敏抬起了早已笑得扭曲的臉,不好意思的陪笑。
「你……算了。依你別所描述的供詞,嫌犯是否跟我長得一模一樣?」馬少-問。
「是,沒錯呀!」
「那表情是否有些帥中帶酷、酷中帶味?」
「唔!確有幾分神似。」
「那是我胞弟……馬少昀。」馬少-笑開了,差點擊掌叫好。
「那你難逃干係。有其弟必有其兄,都是你管教不逮,你回去要把他吊起來好好抽一頓鞭子,以洩我心頭之恨。」說來說去對的人還是她阿敏。
袁至磊自始至終搓著下巴,思考著這個問題:少昀?他不是最討厭主動搭訕嗎?是他向她搭訕,還是她?
「你們兄弟倆沒事長得那麼像要死?名字讀音又亂相似的,怎麼不叫馬廄、馬糞?多琅琅上口,又令人印象深刻的,改明兒換掉,省得日後有人慘遭狼吻而認不出是誰。」阿敏口氣裡儘是怨恨,至少有一半是針對馬少昀。那傢伙竟然不表明身份,害她到頭來仍然輸了,下回就不要讓她遇見他,否則他可沒有這麼好過。
三點十分一到,隨著那扇門合上,隔絕了內外聲響,會議正式開始了。
阿敏只得在門外長椅上默哀,她迫不及待想看那女人的窘樣,正當地想得痛快時,忽聽裡邊傳來一聲巨大嘎響,按著便是一個掩面哭泣的女人奪門飛奔而出,臉上儘是困窘的紅雲一片,不顧眾人訝異的眼光直奔電梯。
哈……心情從不曾如此開懷,果不出她所料,那女人最怕蟑螂,挫挫她銳氣,免得她還真當自己是「真命天女」,目空一切,一點謙卑都不懂。
「慢走啊!小心跌倒。」她幸災樂禍的狡黠一笑。
袁至磊冷冷地掃了一眼半敞的公事包,不動聲色的望著合上的那扇門,淡然威嚴地說道:「會議繼續,把缺席名單念一遍。」
「好的。呃……只有企畫部的馬經理。」書記小姐不敢望向暴風雨欲來的袁至磊,只得小聲地說。
「又是他,每次名單上的常客。」他眉頭糾結成一團,但不減那氣勢。
「繼續吧!」他揮手。
袁至磊坐在一桌之首,氣勢凌人,雙目炯然,不愧為「袁氏」的總經理。
門外的阿敏,無聊得像幽魂似的話來蕩去。
「為什麼他叫我乖乖的。我就得乖乖的?」她偏不信邪。
她猜那女人大概回B棟老巢了吧!所以她乘電梯下了樓,找那伙女同事磕牙去了。
* * *
會議長達兩個多小時,直至五點半,那扇會議底大門才開啟。
只見一群累得精疲力竭的人從裡頭走了出來,但袁至磊卻異常忿怒地直走到「專用電梯」。
馬少-看了看空敞的長廊上,非常同情地說:
「唉!那丫頭可真耐人尋味呀!瞧小磊一出來見不著人,加上剛剛會議裡發生的事,他能按捺住性子就屬不易。」他慶幸自個兒不是阿敏,不必承受袁至磊那股怒氣。
袁至磊推開早已人去樓空的辦公室門,逕走進他的辦公室,瞧見阿敏正倒在皮椅上,好夢香甜的呼呼大睡。
他臉部僵硬的線條霎時柔和下來,走近她身邊輕輕搖了搖,愛憐地說:「丫頭,起來了,丫頭。」
阿敏半夢半醒,語焉不詳的說著:「哪隻狗不知死活敢吵醒老娘?來人呀!亂棒打死。」
「阿敏——」
一聲咆哮嚇走了所有瞌睡蟲。她可不敢造次,正襟危坐了起來,一雙杏眼不悅地瞪著他。
「說!在蘿娜公事包惡作劇的是不是你?」他凌厲的目光逼得她不得不說實話。
「是又怎麼樣?」她不服氣地抬起下顎道。
怎知他卻一把抱起她,將她強壓在他大腿上,力道不大不小的打著她的屁股。
阿敏可不這麼想,這樣被打了好幾大板可是畢生奇恥大辱,眼淚不禁滑下了臉頰,接著潰堤成災。
「哇嗚!你竟為了袒護那女人而打我,我是為民申冤,不願她們活在水深火熱中;再者,我也是為你好,不忍見你被她蹂躪,嗚……你反倒這樣對我。我要回去,我不要待在這兒地方,兄弟們還等著我,哼!我最討厭你了!」
袁至磊舉著手,最後一下停在半空中好半晌。還是落了下來。
他眼裡溢滿憐惜。並非真下得了手,是這丫頭太逾矩,總得管教一番。
他將她抱坐在大腿上,用袖口拂去她滿佈淚水的小臉,不捨地將她靠在自己肩上,放柔了聲音道:
「丫頭,凡事見好就收,不可如此放肆,好說蘿娜可是你的上司,至少要懂得職務身份,你這樣會讓人以為我堂堂袁總經理帶來的人遜色,連同你也被人看輕了。你知道嗎?下不為例哦!」
她伏在他肩上哭喘著,一把鼻涕還很不客氣的擤在他衣服上,用力努了努嘴。
「你不是為了她打我?你要站在我這一邊,不可以讓她為非作歹欺負人,還有你怎麼這麼沒眼光的挑上那只孔雀?壞了你一身名譽……」她抬起小臉,滿臉疑惑的看著他,一雙明眸不住地眨呀眨的。
袁至磊駐起眼,沉聲問:「還不痛改前非?」他逼近她,做勢要打她屁股。
「好嘛……別動不動就打人家屁股,很痛哪!」阿敏摸了摸那早已腫痛的屁股,不滿地嘟了嘟嘴。
他點了一下她的俏鼻,無奈的欺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丫頭,我怎麼捨得打你,吃力不討好,浪費力氣。傷身又費神。」他促狹地道。
「什麼?吃虧的人是我耶!被你吃盡豆腐、佔盡便宜,沒要你理賠你就該謝天謝地了,還敢在這撒野?」她恢復潑辣本性。
看她破涕為笑,袁至磊不禁泛起一抹笑意,揉了揉她一頭長髮,他愛極地那柔順烏黑的秀髮。
「改明兒起我安排你上學校。」他早有這個構想,只礙於工作繁重。
誰知她一口否決。「不……我知道你要遣開我,跟那女人溫存,聯合欺負我。」她不知怎麼她恨討厭這樣的安排。
「丫頭,又要性子了?像你這個年紀正值求學階段,我希望能讓你受正式教育,畢竟我算是你的「監護人」了,不是嗎?」他堅持。
「不要嘛!我不要到學校,我要在這裡,我管你那麼多,你要敢拉我走,我就跟你拚命。」她跳下他的腿,叉腰瞪著他。
打從她撞上了他,每一件事都是這樣出乎意料之外,她從沒想過她小乞兒也會有今天,一切的一切都是這麼美好,包括住華屋、吃珍味、穿名貴的衣服……如果這是人家所說的南柯一夢,那麼她希望永遠也不要醒來,反正現在衣食無憂,錢來伸手、飯來張口,要什麼有什麼,何必急著走?把它給享受得一乾二淨再走也不遲;但她就是納悶,她何德何能注衰至磊對她這般好?她記得與他相處的每一刻是拌嘴多過親嘴,她這麼頑固,為何不會惹他討厭?甚至甘願注他付出更多?難不成他真想要讓她「賴帳」,讓她愧疚終生,欠他一輩子?不,至少她不要吃自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