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心不忍性 第十章
    時堯和古惠珍在短短的半個月之內就辦妥了離婚的手續。

    時堯沒有告訴曉雨,他和古惠珍是怎樣說服雙方父母的,曉雨知道的是,古惠珍同意無條件離婚,並沒有像她想的會刁難他們?她想,可能是時堯手中的確握有不利古惠珍的證據,所以古惠珍才會這麼好心的成全她和時堯吧!總之,時堯總算恢復了自由之身,順利得沒有遭遇到什麼困難。  

    離婚是沒問題了,至於結婚……曉雨知道事情進行的並不順利,就算時堯什麼都不說,她也可以從他一天比一天憂鬱的神情看出來。

    「曉雨,如果我變成窮光蛋,你還會要我嗎?」一天。時堯突然這麼問她。

    曉雨給看似不安的他一個鼓勵的微笑。「不管你變成什麼,你都是時堯,不是嗎?」難不成時堯為了她,打算放棄他目前所擁有的一切?曉雨相當的不安,她沒想到時堯的父母是這樣的不肯接受她這個人。

    時堯撫弄她的長髮,幽幽的說:「你是這麼的可愛,這麼的善解人意。唉!為什麼什麼的眼睛只看得到膚淺的外表,卻看不到人的內在呢?」

    曉雨淡淡一笑。「沒關係。我只要你看得到就好了。」她想了想。試探的問:「如果讓你的父母見我一面,也許他們會改變他們的想法也說不定……

    說真的,曉雨只要一想到,要面對想像中神聖不可侵犯的時堯的父親,膽子原本就不大的她難免會害怕畏怯。但是。這是遲早要面對的事,為了能和時堯永遠的在一起,她不得不鼓起勇氣提出這個要求。

    時堯點點頭。「你說的很對,其實我早就想這麼做了,可是他們現在因為我和古惠珍離婚的事,對你的成見很深,不管我怎麼解釋,他們就是認定你是第三者,狐狸精。」

    他歉疚的、心疼的看著她,「我是想過一陣子,讓時間沖淡他們對你不好的印象,再安排你們見面,這樣應該會好一些。對不起,曉雨。恐怕我們的婚事要往後延了!」

    曉雨搖搖頭。「你知道我不介意的。」她笑看著他。「只要我們真心相愛,何必在乎那些形式呢?」

    時堯心中湧起一股感動,他迫不及待的擁她入懷。

    「曉雨,你實在教人無法不愛你,你知道嗎?」他感慨的在她耳邊低語,同時也在心中對自己說,無論如何他都要排除萬難,讓曉雨做他時家的人,不管有多困難,無論要他付出什麼代價,他都要曉雨做他的終生伴侶。

        

    時堯滿意的看著漂亮的桌布上擺滿了精緻可口的菜餚。這些秀色可餐的菜餚.雖然沒有一樣是出自他之手,全是從一家有名的西餐廳叫來的。但他想,曉雨應該不會跟他計較這麼多吧,洗手做羹湯對他來說原是件很遙遠的事。現在他雖然還做不出一道像樣的菜出來,不過,以後他一定會親手為曉雨學幾道家的餐點的。

    「來了,來了!」聽到門鈴聲的時堯興匆匆的開了門,一張笑臉在見到門外站的人時立刻垮了下來。

    「怎麼是你?」門外站著的,居然是有好長一段時間不見的何翠薇。

    「堯——」何翠薇二話不說,立即撲向時堯一把將他抱住。「人家好久沒看到你了,好想好想你呀!」

    時堯費了一番功夫,才把站在他身上的何翠薇拉開。「你來做什麼?我不是在電話中和你講清楚了嗎?」明明都已經跟她說分手了,她還來他家做什麼?她當時在電話那頭不是也同意了嗎?

    「你好無情哦!人家一下飛機就趕來看你耶!」被推得老遠的何翠薇嘟著嘴又貼了上來。

    這女人裝傻啊?時堯按捺著不滿的情緒說:「真對不起,我沒有心情陪你演戲了!我再說一遍,我們已經分手了,彼此不是情人,更不是朋友,如果沒事的話,可以請你馬上離開嗎?」何翠薇得馬上離開,因為曉雨可能隨時都會出現。

    何翠薇秀眉一挑。「你真的是很無情耶!你要趕我走?我是你的情人耶!」

    時堯覺得自己好像在跟外星人說話,他不耐煩的喊道:「拜託,你是不是得老年癡呆症了?還不到一個月的事,你就忘得一乾二淨了嗎?那時我提出要分手,你不是把我臭罵一頓,還說隨便我的嗎?」

    「我是說隨便你,可是我又沒有說我同意你這麼做。而且我會說隨便你,也是讓你給氣的嘛!堯,人家捨不得你呀!」

    何翠薇說完後,冷不防的拉下時堯的脖子,瘋狂的親吻他。時堯先是一愣,不過他很快就把何翠薇推開了。

    雖然只有短短的三、四秒,卻足以產生巨大的破壞力。時堯先是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心知不妙的他一轉頭,果然看到曉雨臉色發白的站在門口,她的腳下散落著她特地為他買來的飲料和零嘴。

    「曉雨,你……」時堯一開口,曉雨轉身就跑。

    「曉雨——你捉著我幹嘛?快放手!」時堯粗魯的甩開緊捉著他不放的何翠薇。

    何翠薇又馬上捉住他的手,尖叫道:「你又和夏曉雨在一起?你又為了那個醜女人要的拋棄我?」

    時堯充滿憤怒和鄙夷的目光狠狠地瞪向她。「曉雨不醜,真正醜的人是你這種輕視愛情,只會利用美貌當工具的女人!」

    時堯不想和何翠薇糾纏不清了,他把何翠薇甩開,緊追著曉雨而去。

        

    曉雨沒命的跑著,她逃到馬路上後,攔了一輛計程車就跳上去。

    她淚眼朦朧地看著時堯所居住的高級大廈一寸寸的遠離自己,傷心欲絕的心,刺得她好痛好痛。

    她作夢也想不到九年前導致她和時堯分手的那一幕,竟然又再一次在她眼前重演——時堯和何翠薇摟抱在一起親吻。

    那一次她沒有逃,然而這一次她逃了,只因為這次她所愛的傷,比上一次要來得更深更重呀!

    她不是不知道何翠薇的事,在時堯和她復合不久,時堯就告訴她了。時堯說他和何翠薇在高中畢業之後就分道揚鑣,從此沒有再聯絡,直到六個月前何翠薇主動找上他,兩人才又在一起的,只是為了肉體上的需要,這次兩人的關係純粹只限於性伴侶,沒有夾帶一絲一毫的感情,時堯說他對何翠薇的愛情早就隨風而逝了!

    曉雨自然是相信時堯的,時堯說他已經和何翠薇結束了,她更是深信不疑。

    她是這麼的這麼的相信她,但是,他卻……

    在司機好奇的注視下,曉雨仍無法克制奔流不止的淚水,她埋頭痛哭了起來。

    她的心好痛好痛,她的心再次碎了,她的幸福、她的美夢,又再一次破滅了!

    時堯,你為什麼要欺騙我?你不是說只要我一個嗎?既然你不想放棄你熱衷的愛情遊戲,為什麼還要招惹我呢?難道你真的以為我都不會受傷嗎?你真的以為我的心是鐵做的,可以承受你一次又一次的欺騙?你太自私、太殘忍了!

    下了計程車,曉雨搭乘電梯到自己居住的樓層,步出電梯的她看到丘磊正站在自己的房間外面要進去。

    「曉雨,你是怎麼了?」身手嬌健的丘磊,很快抓住想逃開的曉雨,他抬起她滿是淚水的小臉。「你哭了?是誰讓你哭成這樣的?告訴我!」

    「曉雨無力的搖頭。「丘磊,我沒事,你不要管我……」

    這樣叫沒事?丘磊才不信曉雨這一套。他打開曉雨的房門,陪著她一起進去。

    「是不是時堯那小子害你哭的?」丘磊明知故問。除了時堯,還有誰能決定讓曉雨上天堂還是下地獄呢?

    曉雨飽含淚水的眼睛看著地面,沒有說話。

    丘磊咬牙再問,「他罵你嗎?是打了你?」他最不能忍受會打女人的男人了!在他眼中,這種男人根本不配稱做男人,簡直比畜生還不如。

    曉雨搖著頭,「他沒有打我,也沒有罵我,是……」曉雨咬緊下唇。

    「他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了?」丘磊的聲量陡然提高。「你看到什麼了,是不是?」

    曉雨渾身一震,一直強忍的淚水自眼眶瘋狂湧出。

    丘磊知道自己什麼都不用問了,他鐵青的一張臉就往外走去。

    「我去殺了他!」

    「不……」曉雨震驚的喊道。

    正當兩人在拉扯之際,時堯滿頭大汗一頭撞了進來。

    「曉雨……」

    丘磊挺立在兩人中間。「你來的正好,我正要找你算帳呢!」

    「我沒空聽你說廢話!」時堯伸手欲推開丘磊,兩個男人互提著對方的手,誰也推不動誰。

    時堯放棄跟丘磊糾纏了。他焦急的對藏在丘磊身後的曉雨喊道:「曉雨,快過來我身邊,你聽我說……」

    「我不要聽,你走吧!」

    「你真的是誤會我了,曉雨……」

    「我不聽、我不聽……」曉雨摀住耳朵往裡面退去。

    「曉雨……」時堯才剛捉住曉雨,丘磊硬是插了進來,並用力地把他推開。

    「曉雨叫你走,你沒聽到嗎?」丘磊蘊含殺氣的眼眸好駭人。

    不過時堯並不害怕,他朗聲的說「在誤會解釋清楚以前,我是不會離開的!」他要是走了,他就會永遠失去曉雨了!

    「你還是離開的好!」啪的一聲,丘磊從口袋掏出一把小巧的彈簧刀。「你要是敢接近曉雨一步,我就不客氣了!」

    「丘磊……」吃驚的曉雨什麼都還來不及說,就聽到時堯竟然發出了笑聲。

    「哼!別把你在黑道用的那一招用在我身上,你敢動手的話,請便!」

    接下來的事發生得太快、太突然了!曉雨只覺得眼前一花,她看到時堯和丘磊糾纏在一起,兩個人都動手打來推去的。然後……然後她好像聽到不知道是時堯還是丘磊的叫聲,接著她看到時堯彎下腰來,壓在他腹部上的左手有血正滲透出來。

    時堯他……曉雨等到腦中那一片暈眩過去,她手軟腳軟的爬到時堯身邊。

    丘磊拉過她抖個不停的手,覆在時堯的血手上。「你壓住他的傷口,我打電話叫救護車……」她不曾見過如此慌張的丘磊。

    「我的車就停在下面……」

    時堯軟弱無力的聲音讓丘磊鎮定了下來。他要曉雨先去按下電梯,他再抱時堯出去。

    找到時堯的車後,丘磊開車,受傷的時堯和曉雨坐在後座。

    「你撐著點,最近的醫院十分鐘就到了!」丘磊對後面吼道。

    「時堯……你要忍耐呀……」曉雨流著淚,不停地輕撫時堯枕在她腿上的臉,他臉上痛苦的表情,讓她恨不得能代他痛。

    時堯虛弱的看著曉雨。「曉雨,你聽我說……我和何翠薇……真的沒有什麼……是她自己跑來找我的……」比起傷口的疼痛,時堯更在乎的是曉雨相不相信自己。

    「不要說了,我相信你……我什麼都信你……嗚……」曉雨抱著時堯的頭悲切的喊著。

    她好後悔!為什麼她就是不肯相信他呢?為什麼她不對他有信心一點呢?這樣.也許時堯就不會受傷了呀!都是她害的……都是她害的……

    「曉雨,不要哭……」時堯努力擠出一絲笑容。他吃力的說:「我不會有事的,我們還沒結婚呢……」

    「是的,你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曉雨低下頭,不斷的親吻時堯漸漸失去血色的唇。

        

    到了醫院,時堯立刻被送進了急診室。

    醫生做過簡單的處理之後,問還算清醒的時堯。

    「你這個是遭人刺傷的吧?需要我通知警察嗎?」

    丘磊上前一步。「麻煩你通知……」

    「是我不小心自己刺到自己的,不用麻煩警察了!」搶在前面把話一口氣說完的時堯,給了丘磊一個暗示的眼神。

    「是這樣子嗎?」醫生輪流看著時堯和丘磊,半信半疑的。

    「當然是這樣!」時堯微笑的面對一臉感激的曉雨。

    醫生也不好再說什麼了。「病人立刻送到手術室,你們去幫他辦住院手續。」

    「時堯……」曉雨不安的握緊時堯的手。

    時堯愛憐的看著她。「我會平安無事的,曉雨。」

    握了握曉雨冰涼的小手,時堯慎重的對丘磊說:「替我照顧她。」

    丘磊深深地注視他,強而有力的應道:「當然!」

    深情地在時堯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曉雨滿懷不安的看著時堯被推進手術室。

        

    手術房外。

    曉雨接過丘磊遞給她的熱咖啡。「謝謝。」

    丘磊坐到她旁邊。「他不會有事的,我應該沒刺到內臟才對。」

    「丘磊……」

    「曉雨,我真的很對不起你……還有時堯。」丘磊有說不出來的愧疚和悔悔。「我不是存心要傷他的。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只是想嚇唬他,誰知道一時失手就刺中了他……」

    曉雨輕輕地按著丘磊的手,柔聲的說:「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我想時堯也是一樣。」

    丘磊投以感激的眼色。「謝謝你相信我,曉雨。不過這件事錯全在我,我不會推卸責任的,等一下我就去警察局自首……」

    「不行,你不可以去!」

    「曉雨?」  

    曉雨堅定的看著他,「你忘了你答應時堯什麼了,你要是去自首,那誰來照顧我呢?」

    丘磊呆呆的看了曉雨十餘秒,然後笑了。

    「你是個好人,那傢伙也是,雖然我到現在還是很嫉妒他。」

    曉雨也笑了。「你不需要嫉妒他,因為我們會是永遠的好朋友,不是嗎?」

    「說的也是。」丘磊真摯的說:「曉雨,我祝福你們兩個。」直到這一刻,他對曉雨的一片癡心終於成了回憶!

    「謝謝你,丘磊。」曉雨發自內心的說:「有一天,你也一定能找到屬於你自己的幸福的,我祝福你!」

    丘磊伸出手來,曉雨也伸手出來,四隻手緊緊相握,兩人都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在長長的黑暗過後,一線光亮在時堯的眼中展開,他看到了專屬於他自己的天使。

    他伸出手,摸摸她喜極而泣的臉,他真的好高興自己還能這樣碰觸她。因為有她,這美好的人間讓人捨不得離開。

    「時堯,太好了,你醒了……」曉雨跪在床邊,緊緊握著他沒有打點滴的右手。

    時堯貪婪的看著他的天使。「小乖乖,我昏睡了多久?」

    「大概三個鐘頭吧!」曉雨摸摸他的臉,又摸摸他的胸口。「你覺得怎樣?傷口會痛嗎?」

    「痛是一定會痛的,不過再痛也抵不上你的心痛,對吧?」

    曉雨瞠地一眼。「我去叫醫生過來看看你。」

    時堯急忙嚷道:「醫生等一下再叫,我現在只想和你在一起。」

    曉雨只好乖乖的回到床邊。「你跟我在一起做什麼?我又不是醫生!」

    「我才不要什麼醫生呢,我只要夏曉雨。」時堯梳理她的長髮,輕聲的說:「曉雨,我她想抱你,用兩隻手……」曉雨微微一笑,她趴下,把臉貼在他的胸口。

    「沒關係,我可以抱你。」

    她靜靜聽著他的心跳。這一聲聲代表生命力的節奏,真好!

    兩人安靜的享受這份寧靜,過了一會兒時堯問道:「丘磊呢?

    「他一直等到你開完刀,在確定你沒事之後才離開。」曉雨擔心的看著時堯,「時堯,丘磊地……」

    時堯搖搖頭。「我不怪他。」他自嘲的笑了。「我是罪有應得啊!如果說讓他俑個三、四刀可以挽回你,這也是值得的。」

    「才不是呢!」曉雨活動的嚷道:「什麼三、四刀?一刀就夠讓我受的了!你不知道剛才人家多擔心,我都快嚇死了……」

    「對不起、對不起……」時堯心疼的抱住她,一邊吻她一

    邊抱歉的說:「以後再也不會讓你這麼擔心了。我保證下不為例了,好不好?」

    他溫柔的吻干她臉上的淚,最後停在她的嘴唇,輕柔的吸吮著。

    長長的一吻過後,曉雨膩在他的懷中說:「我通知了你的父母,他們大概快來了吧!」

    時堯本能的鎖起眉頭。這個時候,這樣的場合,絕對不適合將曉雨介紹給他們,再加上他現在又受傷,他沒有把握能保證得了曉雨。

    曉雨撫著他深鎖的眉頭。「你在擔心嗎?」

    時堯點點頭。「曉雨,我……」

    曉雨立刻按住他的唇。「我想把自己全部都交給你,可以嗎?」

    「曉雨……」時堯驚喜的看著她。

    曉雨笑得好燦爛,她深深凝望著他說:「所以,讓我們一起去面對好嗎?不管有多麼困難,我們都要一起讓我們的美夢變成真實的,不要讓它永遠是虛幻的.好嗎?」

    時堯用行動來代替他的回答。他迫不及待吻住她的唇.用全部的熱情和全部的愛吻她。

    此時此刻的曉雨,彷彿聽到幸福的鐘聲在耳邊響起,她知道那輛已經不會在午夜十二點變回原型的南瓜馬車,就在不遠處等著她和她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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