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荏苒,轉眼間,憐情在黃府做婢女即將屆滿六年了。
黃府的老爺,也就是黃意寧的親爹,這幾年來在官場上可以說是一帆風順,官運亨通,年初得到當今聖上的賞識,擢升為兵部尚書,舉家搬遷至天子腳下北京城。既然貴為尚書大人,黃府在京城的名望自然不同凡響,不但住的地方變得更大、更豪華了,家丁丫環的人數也增多了,每天都有許多的客人進出尚書府。熱鬧的緊。客人多、吃的也多,廚房終日忙碌不已。憐情自然逃不過這忙碌的命運。
六年了,憐情一直待在廚房工作,現在廚房的工作已經難不倒她了,因為她不再是以前那個只有十歲的小女孩了。
是的,現在的憐情是個二八年華豆寇少女。卑賤的身份掩蓋不住地那清麗的容顏與溫柔可人的清新氣質。她是這麼的清秀、這麼的美麗、這麼的善解人意,雖然不會說話,但是她那乖巧體貼的模樣讓人忍不住要喜歡她,和她一樣身份的下人們喜歡她,就連尚書大人和夫人也從未刁難過她,可以說是視她如已出。
憐情並不知道,事實上尚書大人和夫人都不想讓她淨做些打雜的粗活,他們很想分派她較輕鬆的工作,但他們的寶貝女兒意寧偏偏好像跟憐情是上輩子的仇人,說什麼就是不肯讓憐情好過些,為了不讓寶貝女兒生氣,他們不得不委屈憐情了。
六年來,意寧驕縱任性的大小姐脾氣未曾改變過,只有更變本加厲。黃府上上下下的人,包含憐情在內,都不清楚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為什麼偏要和一個沒份量、沒地位的小丫環作對,而且時間還長達六年?除了這兩人上輩子可能是不共戴天的仇家這個理由,似乎找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了。
憐情雖然不是服侍意寧的奴婢,但是只要有機會,意寧就會百般刁難她、折騰她,有時候甚至還會對她動手。而憐情面對這麼不可理喻的主人,也只能盡量避開她,減少跟她發生正面衝突的機會。
事實上,除了她剛進黃府工作,為了奪回母親送給她的玉珮那件事外,憐情就沒有再和意寧發生過衝突。儘管當時年紀還小,但是從小就看人家臉色長大的她知道,得罪意寧是沒有任問好處的,所以對於意寧這種具有挑釁意味的無理取鬧態度,除了含淚承受,她沒有第二個選擇。
所幸,隨著年齡的增長,意寧打人的習慣也漸漸收斂,這大概也是她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實在是不能再做出這些不雅的舉動吧!大概從一年前開始,憐情就不再挨打了。這點讓憐情無論在身體上或是心理上都有苦盡甘來的感受,她覺得自己好像離母親所說的「幸福」又近了些。也許「幸福」真的能降臨在她的身上吧!
在黃府眾多的奴僕中,跟她特別親近、儼然是她的家人的,一個是帶她進黃府的李嬤嬤,還有一個是晚她一年進來,小她一歲的彩雲。
李嬤嬤二十來歲就守寡,死了丈夫的她沒有一兒半女,她拿乖巧懂事的憐情當自己的孫女般疼愛著。至於彩雲,她是黃夫人身邊的丫環,長得清秀可愛,聰明伶俐,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和憐情特別投緣,憐情也很喜歡她,兩人的感情就像親姊妹那般要好,彩雲經常上柴房找憐情,兩個小女孩就這樣合蓋一條棉被,說上一夜的話呢!
這晚,彩雲又溜進柴房,還帶來李嬤嬤偷偷塞給她的桂花糕。
「彩雲,你不是最喜歡吃桂花糕的嗎?怎麼不吃呢?」憐惰發現彩雲一臉的茫然和虛幻,拿在手上的桂花糕完好如初,覺得奇怪的問道。
憐情比了半天,才發現彩雲根本就沒注意到她這「無言的說話」。她拉了拉彩雲的衣袖,再比一次。
彩雲是全黃府唯一一個跟憐情以手語會話的人,這要歸功於她有個又聾又啞的表哥,她小時候因為好奇跟這位表哥學了一些手語,加上長時間跟憐情相處下來,現在她懂的手語已經能和憐情輕鬆對話了。
「唉!」一向有「開心果」之稱的彩雲突然歎氣了,連她最愛吃的桂花糕也引不起她的食慾而被放 回竹籃,憐情這下更覺得奇怪了。
「彩雲,你什麼事不痛快了?」她擔心的比著。
彩雲茫然的臉現出了愉悅的笑容。「我才沒有不開心呢!」她笑嘻嘻的說:「憐情,告訴你,我是太開心了!」
憐情聞言,皺起了她秀氣的眉。歎氣是因為太開心了,好奇怪的說法啊!
「因為我喜歡的人明天就要到這裡來了呢!」彩雲興奮的說。
「你喜歡的人?誰呀?」憐情從來沒有聽彩雲說過這種事呢!
她驚訝的看著紅著臉頰,露出嬌羞不已模樣的彩雲欲言又止、羞答答的說道:
「人家、人家喜歡的人就是……就是十七阿哥嘛!」
十七阿哥?憐情呆住了。這「十七阿哥」是什麼啊?是人的名字?還是外號?還是其他的東西?
「憐情,你不會不知道十七阿哥永琪吧?他三個月前就來過尚書府呀!」憐情迷惑的表清讓彩雲忍不住低叫。
憐情想了想,還是搖頭。這尚書府每日來訪的賓客這麼多,她怎麼會知道什麼十七阿哥?更何況她是在廚房工作的,鮮少有機會見到客人的呀!
「你呀,真是的!」抱怨歸抱怨,彩雲也無意責備憐情的孤陋寡聞,誰教憐情是個啞巴呢?雖然她會聽、會寫,但是奴僕大多是不識字的人,憐情很難跟他們溝通,所以除非是很重要的事,否則憐情是不會知道的。
「告訴你,十七阿哥是我們家小姐愛慕的對象。」彩雲有些不服氣的說:「有什麼不可以!十七阿哥又不是小姐一個人的,我為什麼不可以喜歡他?再說……再說……」
她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十七阿哥又不知道我喜歡他,人家只不過是在心裡面偷偷喜歡他嘛……」
看彩雲臉上那如癡如醉的神情,憐情心想:「原來喜歡上一個人就會變成像彩雲這樣啊!像是憂鬱,又像是開心;像是在煩惱,可是又像很高興的樣子,那位十七阿哥彩雲喜歡,小姐也喜歡,究竟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彩雲,你見過那位十七阿哥嗎?」憐情問道。
「當然見過啊,要不然我怎麼會喜歡他呢?」彩雲半瞇著眼,用憐情從來沒聽過的甜膩聲音說:「那個十七阿哥啊,是我到當前為止看過長得最好看的男人了!真不愧是個『阿哥』,他只是站在那兒,就直教人喘不過氣來……」
彩雲回過神來,憐情困惑的神情又出現了。彩雲像是看穿她心中的疑惑。
「憐情,你不明白『阿哥』是什麼意思,對吧?」
憐情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她為自己的孤陋寡聞覺得抱歉。
彩雲善解人意的說:「其實我也是聽人家說的,不過我想應該不會有錯才對。這『阿哥』呢,就是皇上的兒子,『十七阿哥』就是皇上第十七個兒子羅!」
皇上的兒子?憐情又吃了一驚,今晚她聽到太多吃驚的事了。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彩雲聳聳肩說。「你忘了咱們家老爺可是貴為兵部尚書呢!就算十七阿哥是皇子,到咱們這尚書府走動走動也不是什麼稀奇古怪的事啊!」
憐情點點頭,表示認同彩雲的說法。
「十七阿哥也喜歡小姐嗎?」她問彩雲。
「這我哪知道呀!」彩雲撅起厚嘟嘟的小嘴,像是很不服氣的說道:
「哼,不過我倒是知道,小姐她愛十七阿哥愛到骨子裡去了!從來沒見過有哪一個公子哥兒像十七阿哥教她這樣迷戀的,你沒看過小姐討好、奉承十七阿哥的模樣,真的是有夠噁心的!哼,我就知道她想要飛上枝頭當鳳凰,想巴上十七阿哥,要是有一天十七阿哥當上了皇上,她就可以做皇后,哼,她以為我不知道她打什麼如意算盤嗎?哼……」
耳邊聽著彩雲不間斷的叨念,憐情對這位十七阿哥是愈來愈好奇,愈來愈感興趣了!
「如果有機會的話,真想見見這位十七阿哥的廬山真面目呢!」憐情心想。
眾人期盼的日子終於來臨了。
在廚房工作的憐情,根本感受不出來有什麼不同,還是和平常一樣的忙碌著,天還未亮她就要挑水、洗米、煮飯,除了做菜有專門的廚子料理,其餘的雜事她幾乎都一手包辦了!
不過,還是有些和平常不——樣,因為她看到廚子燒出來的菜比平常的種類更多,菜色也更豐富:有佛跳牆、清蒸鮑魚、春鳩燴、紅烤果狸、松鼠魚……這些材料又貴、處理起來又繁瑣的名菜統統在今天的午宴上出現了,想必是十七阿哥來此做客的緣故吧!
憐情一直忙到午宴結束後。好不容易把堆積如山的碗盤給洗乾淨了,還來不及喘口氣,卻看到服侍意寧的丫環小鳳進了廚房。
「憐情,小姐要你揀幾樣好吃的點心送到花園,動作快一點,免得惹小姐生氣。」小鳳說完就走出廚房了。
接到命令的憐情,帶著幾分驚愕,匆匆把糕點裝進竹籃子裡。意寧視她為眼中釘,從來不曾要她送過點心,大概是怕她會乘機下毒吧!今天卻一反常態要她這麼做,真的是太奇怪了!
沒有時間多想,憐情提著竹籃,用最快的速度走到了花園。
說不定能見到那位鼎鼎大名的十七阿哥呢!正當
她這麼想之際,坐在涼亭裡的意寧發現了她。
「小啞巴,你在發什麼楞啊?還不快過來!慢吞吞的!」
黃意寧斥責完後,本來以背對著憐情的男子轉過臉來,與憐情面對面。憐情不由得屏住了氣息,被動的與他目光相對。
英挺的濃眉,看似犀利、此刻卻散發著溫柔光芒的黑眸,挺直的鼻,大小適中且弧度美好的嘴,這恰如其分的五官組成一張憐情想像不到的俊美臉龐。他的膚色算是白皙的,卻不是蒼白的那種白,像是淡淡的陽光灑在身上一樣,給人舒服又溫暖的感受……,
「小姑娘,我的臉長得很奇怪嗎?要你看這麼久?」
低沉充滿磁性的聲音讓憐情查覺到自己的失態。她紅著臉低著頭進了涼亭,把竹籃交給了小鳳。
「沒見過世面的笨丫頭!」意寧給了憐情一個大白眼後立刻換上甜美的笑容面對永琪,變臉速度之快教人歎為觀止。
「十七阿哥,您就別跟她一般見識了!誰要您生得這般俊,女人要是不多看您兩眼才是怪事呢!」
「哈哈!」充滿魅力的得意笑聲充斥著整座涼亭,意寧和三名丫環也在一旁陪笑著,沒笑的人只有憐情,因為她整個心思都放在意寧說的四個字「十七阿哥」上面。
啊,原來他真得是十七阿哥啊!難怪,姑且不論容貌.那股高貴的氣質就不是尋常百姓所能擁有的啊!
既然此人是十七阿哥,那麼……憐情想起了昨晚彩雲囑咐她見到了十七阿哥一定要向他請安。請安就是……
她笨拙的把兩隻手放在腰間,緩緩的屈膝。
十七阿哥吉祥!她怯怯的觀察十七阿哥的反應。她嘴巴上雖然不能問他請安,不過她在心中確確實實這麼做了!
「起來吧!這不是在宮中,這些繁文褥節就免了吧!」
如此溫柔的話語讓憐情心中的畏懼大減。她站起來,不偏不倚和永琪的目光相對。那閃爍著黑寶石光芒的眼眸是這麼的有魅力、這麼的令人身陷其中。
憐情只感到臉上一陣一陣的發熱,指尖也沒來由的顫抖著。
「好了,這裡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意寧無情的聲音響起,帶著些許的失望、些許的落寞,還有更多不知道是什麼的複雜情緒,憐情低著頭離開了。
「沒有爹娘的啞巴,也不秤秤自己有幾兩重!」意寧不滿的說道。
「她真的是啞巴?」永琪說話的語氣有著深深的惋惜。
「當然是真的,這沒有什麼好欺瞞您的。」意寧甜甜的一笑。「十七阿哥,您對憐情有興趣嗎?」
永琪微笑不語。
黃意寧柔軟的小手輕輕覆在永琪放在桌上的手,輕柔的說:「十七阿哥要是真的中意那丫頭,就儘管拿去用吧!」說得像是憐情是一件物品似的.
事實上在他們這些主人眼中,下人本來就是物品,他們所有的一切都操縱在主人的於上。意寧理所當然的這麼認為,永琪從小在宮中長大,不用說他的想法也是這樣的。
永琪定定的看著黃意寧。
「可以嗎?我抱別的女人不會惹得你不快嗎?」他漂亮的眼晴流露出強烈的質疑。
永琪很清楚自已的身份,自己外在的條件不是一般人所能擁有的。像他這種得天獨厚的天之驕子,在待字閨中的女孩眼中是不可多得的一塊瑰寶。不是他自誇,只要是女人,他什麼都不用做,她們就會主動靠過來巴結他、討好他,傾其所有只為換得他的青睞。就算是尚書大人的千金也難敵他的魅力,一再地對他送秋波。
現在,好不容易請到他來,居然要將他推給一個小丫環,而不好好把握機會,多親近他這個有可能是未來皇上的人?他搞不懂黃意寧葫蘆裡究竟賣些什麼藥?著實讓人起疑啊!
「看到自已心愛的人和別人卿卿我我的,誰不吃味、誰不會不快呢?可是……」意寧眼中笑意盈盈,聲音嬌嬌軟軟說,「只要十七阿哥開心,意寧就會開心,吃點小醋又算得了什麼呢!」
「說得好。」意寧這番言不由衷的話逗得永琪心花怒放。他一把拉過她,獎賞似的給她一個親吻。「我想,你總是有辦法逗我開心,不是嗎?」
「十七阿哥……」意寧嗲聲喚著,順勢投進永琪的懷中。
永琪抬起她的下巴,「如果那女孩能讓我滿意,你說,你想要什麼獎賞呢?」
「意寧……」黃意寧知道永琪心情大好,於是大膽地、小心地說道:「意寧最希望的就是……能永遠留在十七阿哥身邊,一輩子服侍您。」
永琪英俊的臉掠過一絲錯愕,但是很快地回復原狀。
「黃大小姐,你討的這個賞好像太大了些,嗯?」他點著她的鼻頭,笑道。
「十七阿哥!」見永琪臉上沒有絲毫怒氣,雀躍的意寧乘勝追擊送上了自已美麗的唇。
結束了一天繁忙的工作,憐情抱著疲累的身子回到了自已居住的柴房。坐在簡陋的木桌前,攤開白紙,拿著毛筆,憐情下意識的寫下兩個字————永琪!
為什麼要寫「永琪」?憐情十分困惑,也找不到答案,只是下意識的、不知不覺的。她想,也許是永琪實在是太出色了,教人無法不去注意到他,即使是像黃意寧那種艷光四色的美人在場,也搶不了他一絲絲的風采。
見到了十七阿哥的真面目,憐情對黃意寧和彩雲為什麼會如此的迷戀他不再感到疑惑,而能多多少少的瞭解了!十七阿哥對一般普通人而言,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完美的外表、完美的身份,憐情不知道以後有沒有可能再遇到另一個像十七阿哥這樣完美的人,不過她現在可以確信的是這個宛如完人的十七阿哥會在她的心上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不一會兒,白紙上已爬滿了「永琪」、「十七阿哥」這些個字了,就在紙上已沒有空隙再容憐情下筆時,她那始終無法上好門栓的木門輕輕地震動了起來,有人在敲柴房的門。
這麼晚了會是誰?憐情知道此刻門外站的絕對不會是彩雲,她一向懶得敲門。是李嬤嬤嗎?可是快三更了,李嬤嬤早該睡了呀!
憐情緩緩的走到門邊,小心謹慎的把破舊的木門打開……
「小姐,小鳳可不可以問你一件事呢?」正在幫黃意寧梳埋頭髮,準備伺候主人就寢的小鳳突然出聲問道。
「你問吧!」雖然鏡中的人兒褪去了脂粉,黃意寧還是覺得自己的臉蛋美極了。
「小姐這麼喜歡十七阿哥,天天盼著他能出現不是嗎?好不容易十七阿哥來了,為什麼要將他推到憐情那個小啞巴那裡去呢?小鳳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啊!」
明明就對十七阿哥愛得入骨,卻把他讓給別人自己獨守空閨。黃意寧這個舉動實在是太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了。
黃意寧停止顧影啟憐,轉頭過來,輕描淡寫地說道;「這有什麼想不明白的,你難道看不出來十七阿哥對小啞巴有興趣嗎?反正他遲早會跟我要人的,倒不如我先發制人,討得他歡心,這樣不是更好嗎?」
「可是……」小鳳還是覺得奇怪。「小姐,你不是很討厭憐情的嗎?這一次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難道你現在不討厭她啦?」
憐情是什麼東西!怎配得到十七阿哥的寵愛?小鳳真的是又妒又恨哪!她在心中不免要怪小姐厚此薄彼了!
意寧摸著垂落在胸前的發尾,高深莫測的一笑。
「就是因為我討厭她,所以我才會這麼做的呀!」
「咦?」小鳳迷糊了。「小姐,我聽不懂你話中的意思耶!」
黃意寧靜靜笑著。「你不會懂的,只要我自己懂就好了!」
也許在他人眼中,她的舉動教人覺得匪夷所思,但她不在乎別人怎麼想,只要她知道自已在做什麼就好了!
永琪是她的心上入。她有自知之明,就算以後能很幸運的嫁給永琪,恐怕也逃不過與其他女人共享永琪的命運,只要能和永琪在一起,就算是做妾也無妨,現在的她已經有此心理準備了。
雖然在一切尚未塵埃落定之前,她不願和別的女人一起分享永琪的愛。可是她這次卻反其道而行,主動的把憐情交到永琪的手上。
憐情是她最厭惡的人!長久以來,她怎麼看這個小啞巴就是看不順眼!明明就是個啞巴,是個廢物,卻能博得大家的喜愛。她就是不明白,那個小啞巴到底有哪一點好?身份卑賤低微不說,又不能說話,她憑什麼能夠贏得大家的好感?她只是個下人,她憑什麼?
或許她長得比別人稍微好看些,或許她做事比別人稍稍勤快些,但那又怎樣?看她裝出一副乖巧順從的樣子就把眾人吃得死死的.她可不吃這一套!她就是要欺負她,給她難堪,讓她難過,她就是偏不被她收買,怎樣?她是她的主人,她有權力這麼做的!
隨著年齡的增長;.她對憐情的憎惡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與日俱增。現在兩個人都長大了,她也不好像小時候那樣對憐情又打又罵的,身份尊貴的她不得不收斂點。
現在,大好的機會來了!在乾隆皇帝眾多的阿哥中,永琪的風流程度絕對可以排進前三名。北京城內著名的妓院都留有這位十七阿哥的蹤跡。這樣一個遊戲人間的情場高手,碰上感情坐活像一張白紙的啞女,那個是怎麼樣的精采好戲呢?遊戲才開始,黃意寧已經等不及要看憐情悲慘的下場了!
一個絕對沒有可能在這裡、在這個時間出現的人現在居然就站在憐情的面前,幾乎忘了怎麼去呼吸的憐情只能呆呆的看著————十七阿哥。
永琪濃眉一挑,微笑著,
「怎麼,我嚇到你了嗎?你的表情和看到鬼沒有什麼不同。」
「沒有,你沒有嚇到我!」憐情死命的搖頭。
永琪笑著,突然用他兩個手掌固定住她左右搖擺的頭。
「別搖了!再搖下去我怕你頭都要搖掉了!」
好溫暖的大手,好厚實的膚觸。第一次和男人做身體上接觸的憐情,她僵硬的表情和不知所措讓永琪看進眼裡了。
「我可以進去嗎?」他怕自已若不主動開口,眼前這個宛如受驚小兔的少女,恐怕要跟他在門外站上一夜了!
十七阿哥要進她的房間?憐情來不及做任何反應,也可以說她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永斑就大步踏了進去。
「你就住在這種地方啊?」雖然說是打掃得一塵不染,但是柴房的簡陋貧乏讓養尊處優慣了的永琪微微皺了眉。
戰戰兢兢的憐情紅著臉,手忙腳亂的把屋內唯一的一把椅子搬到永琪前面,然後又慌慌張張的倒了杯清水過來。
永琪接住遞到他眼前晃動不穩的杯子,笑著說:
「你不用急著伺候我,你可以先坐下來嗎?」
憐情聞言,趕緊坐在床沿,頭垂得低低的。
永琪這時又笑了。「你為什麼要低著頭?我的樣子很可怕嗎?」
憐情猛搖頭。
「既然我長得不可怕的話,可不可以抬起頭來了我不習慣和一個不用正眼注視我的人說話。」
雖然是柔和的口氣,卻帶有不容抗拒的威嚴,逼得憐情怯怯的抬起頭來。看著眼前這張無懈可擊的俊臉,憐情控制不住猛烈的心跳,臉也紅了。
永琪滿意的注視著憐情對他的反應。他知道自己又輕易的俘虜了一顆少女心。
「告訴我,你怎麼會一個人住在這種地方呢?」他養在宮中的寵物住的都比憐情好。
憐情下意識的反應就是找紙和筆。當她的目光飄到她平日用功的木桌時,她像是嚇到似的連忙站了起來。糟了,她剛才寫的那張紙……
永琪看到憐情突然臉色大變,他好奇的順著她的目光,然後,他發出了驚呼。
「不會吧?你這兒有書桌?」他不可思議的走了過去,真的是名副其實的「書桌」呢。約有一個人手臂長的木桌上擺著四書五經、筆、硯台,還有一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紙。
看到了這張寫滿自己名字的紙,永琪笑了。他回過頭去看憐情,卻發現她原本紅通通的臉蛋一下子刷白了!
「憐情,這些東西都是你的嗎?」語氣盡可能的柔和,永琪不想把她嚇壞了。
不會說謊的憐情害怕得點點頭。
「你會識字、寫字?是誰教你的?」
初見憐情,永輿只覺得她可憐,為她是個啞巴感到惋惜。但是現在,他第一次對眼前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小女孩有了佩服之意。
憐情怯怯的、小心的上前走了幾步。她想拿紙和筆,可是永琪站在那兒……
她的裹足不前讓永琪笑開了。
「我真笨,你怎麼可能用嘴對我說呢?」他拍一下額頭。「來,你用寫的告訴我吧?他高大的身軀移了移,讓出位置給她。
憐情走到桌前,提筆寫下。「因為我不能說話,無法跟人家正常會話。從我懂事開始,我母親就教我讀書寫字。」
永琪歎了口氣。
「你母親還真是用心良苦啊!」他已經從黃意寧那裡聽了不少憐情的事,知道憐情和她去世的娘都是同樣的命運————一生下來就不能說話。他真的是很同情憐情,對她的這份憐惜之情更回深了他對她的興趣。稍嫌瘦弱的瓜子臉上嵌著一雙清澈的雙眸。秀氣的眉毛加上小巧的嘴和鼻子,在閱人無數的永琪看來,憐情絕對有資格稱得上美女。只是,她這個美女的美是楚楚可憐的、是清清淡淡的,是讓人不會感受到任何壓力的。有別於她的主人黃意寧那種奪人的美,待在憐情身旁,永琪有如沐春風的感受,這點是黃意寧不可能做到的。
承受不起永琪毫不掩飾的熱情注視,憐情害羞不自在的把頭低了下去,
「為什麼不看我?」永琪強迫的抬高憐情小小尖尖的下顎。
另的女人對他這個十七阿哥只怕少看兩眼、只怕討不得他的歡心;而憐情卻是刻意迴避著他,似乎害怕跟他做進一步的接觸。真是個奇怪的女孩!永琪愈與她相處,就愈對她感到好奇、感到有趣。
下顎被制住,憐情分不清此刻心中的感情是喜是憂。她和永琪如此的靠近,她彷彿可以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男人氣息……」
「十七阿哥,請你放開我!」雖然害怕,憐情還是斗膽的寫下這幾個字。
「為什麼要我放開你?」永琪有些意外、有些生氣。「我喜歡看你,不可以嗎?」
喜歡?十七阿哥喜歡我?憐情睜大眼晴,一臉的無法置信。
永琪輕輕地執起憐情顫抖不已的小手,收進自己溫暖的掌心中。好一雙柔嫩的小手啊!他有意外的驚喜,憐情的小手又滑又嫩,根本不像是做慣粗活的人。
嗯,小手柔弱無骨,滑嫩滑嫩的;白皙透紅的肌膚滑不溜裡的,似吹彈可破。永琪溫柔卻又貪婪的指尖不斷的在憐情的臉上來回輕撫,此時此刻的憐情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她是沒有讀過很多書,可是她知道什麼是「男女授受不親」啊!
想到這兒.她忘了身旁這個男人的身份是何等尊貴,她推開了他,轉身便逃。
可惜逃不到兩步,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圍住她纖腰,接著,她的耳後有股灼熱的氣息貼了上來。
「為什麼要逃呢?你不是喜歡我嗎?」
像是不容她否認似的,永琪轉過她的身子,散發熱情的濕潤眼眸緊緊看進她的心底深處。
「你要是不喜歡我,那為何要在紙上寫滿我的名字呢?」說完,永琪按捺不住俯下頭,深深吻住憐情那兩片微張的紅唇。
唇瓣也是柔嫩嫩的。已嘗過不少女人的永琪就像是發現了一塊不可多得的瑰寶似,他盡情品嚐憐情口中的芬芳。吻了一會兒,懷中人兒的木訥僵硬讓他不得不離開她誘人的紅唇。
小女孩是第一次接吻吧!他面帶微笑的說:「不用怕,把身體放鬆,把嘴張開一些些。」
腦袋一片空白的憐情不自覺的照他的話微微張開嘴。
「乖!」永琪笑著,再次俯下頭去。
輕輕地捲住她不知所措的舌,盡可能溫柔的嘗遍她口中每一個部位。在他有技巧的帶領下,摟在懷中的軀體不再僵硬,生硬的唇舌也慢慢的有回應了。
長長的一吻結束後,憐情像是承受不了似的癱軟在永琪懷中。眼睛是迷迷濛濛的,小嘴是紅紅艷艷。這個時候的她,臉上有一份應該不屬於她的妖艷。看看看著,永琪心神一蕩,緊擁她在的懷中。
「我想我開始為你著迷了!」他輕歎道。
憐情安靜的任由他擁抱著。她知道她不該這麼做的,她應該離開他才對!
可是,他的聲音是這麼的溫柔,他的懷抱是這麼的溫暖,讓她不再害怕,讓她不想離開。她闔上眼睛,她現在什麼都不想要了,她只想維持現狀,她想多聽他的心跳聲,還有,多感受他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