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愛不怕難 第五章
    窗外,依然細雨霏霏。

    這場突如其來的小雨,似乎沒有很快停歇的跡象,夜風從窗扉吹進幾許涼意。

    總算有點冬天的感覺了。

    餐桌上,陶鍋在電磁爐上緩緩沸騰著,鍋裡的食物看來很可口,綻出溫暖的香t飄。

    喬可恬深深吸了一口。「哇!好香,一定很好吃。」她開心地端起飯碗,舀起鍋裡的湯汁淋在白飯上。

    「吃點牛肉。」喬羽睫舉箸夾起一片牛肉,在生蛋汁裡蘸了蘸,擱到女兒碗裡。

    「謝謝媽媽。」喬可恬道謝,拿牛肉拌飯一吃,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感動地瞇起來,「好好吃哦!」

    喬羽睫微笑望著女兒滿溢幸福的表情。

    「媽媽也快吃啊!」喬可恬催促她。

    「嗯。」她點頭,也夾起一片牛肉。

    「對了,媽媽。」喬可恬一面吃,一面問,「剛剛那個叔叔為什麼不留下來吃飯?」

    喬羽睫動作一頓。

    喬可恬沒察覺她的異樣,繼續追問:「那個叔叔長得很酷呢,就跟他開的車子一樣。他人怎麼樣?你都跟他聊了什麼?」

    「沒什麼,隨便聊聊而已。」

    「他人好嗎?」

    「還……可以吧!」喬羽睫斂下眸,端起水杯,飲了一口。

    「他是一個人搬來的嗎?他結婚了沒?有沒有小孩?」

    「呃,恬恬。」眼見女兒的好奇心愈來愈旺盛,喬羽睫趕忙轉開話題,「你剛剛不是說撿到一只野雁?」

    「對哦。」喬可恬這才想起應該詳細報告這個大消息。「我告訴你,媽媽,那只野鳥好可憐呢!它翅膀不知道被什麼割傷了,流好多血,醫生說幸好我及時把它抱過去,不然它可能會死。」

    「醫生幫它處理傷口了嗎?」

    「嗯。我本來想帶它回來,可是醫生說要讓它在診所裡休息幾天。」喬可恬說,忽地仰頭,期盼地望向母親,「媽,我可以養它嗎?」

    「什麼?」喬羽睫愕然。

    「它一定是迷路了。」喬可恬說,小臉滿是不忍,「我想它一定是跟同伴飛來台灣過冬,可是受傷迷路了。我們收留它好嗎?」

    收留野生動物?喬羽睫猶豫。「我想應該有什麼野鳥保護協會……」

    「不要啦,我想養它。媽媽,媽咪,讓我養它好不好?」喬可恬甜甜道,又開始發揮撒嬌本領。「你沒看過它,它真的長得好可愛呢!」

    「這個嘛,我們再看看好了。」喬羽睫沒有讓步,「你會養野鳥嗎?連要喂它吃什麼都不知道……」

    「我會去圖書館查。」喬可恬保證,「媽媽不是說過嗎?我們要學會善用圖書館。」她燦笑。

    喬羽睫歎氣。

    「好啦,媽媽,讓我養它啦,好不好?」

    「先吃飯吧!」拗不過女兒的撒嬌攻勢,喬羽睫只得再度轉移話題。「你不是一直吵著要吃牛肉壽喜鍋嗎?這可是媽媽特地為你煮的。」

    「我知道,媽媽最好了,我好愛你。」喬可恬不忘甜言蜜語。

    「你哦……」喬羽睫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只能搖頭。

    這個鬼靈精!有時候她真拿她沒辦法。

    當年要不是有這孩子……憶起過往,喬羽睫忽地惘然,明眸蒙上水霧。

    那時候的傷口,她本以為已經完全痊愈了,可偏偏,今晚凌非塵又添了一刀。

    胸口,還是有點痛。

    「怎麼了?媽媽,你在想什麼?」發現她不對勁,喬可恬張大眼細看她,這才看清她眼眶有些發紅。「你眼睛紅紅的!」她驚叫,「你剛剛哭過嗎?」

    「沒、沒有啊。」喬羽睫連忙收束迷蒙的思緒,唇角勉力牽起微笑,「可能是剛剛切洋蔥,熏到的吧!」

    「真的是因為洋蔥的關系嗎?」喬可恬不相信。十二歲的女孩,某些時候還是很敏感的。「是不是因為剛剛那個叔叔……」

    「別傻了!」喬羽睫阻止女兒胡思亂想,「人家來拜訪是禮貌,沒事惹我哭干什麼?你別亂猜了,快吃飯吧!」

    「是--」喬可恬挨罵,好不情願地嘟起小嘴,長長應了一聲。

    可表面上服從,心裡畢竟不服氣,她默默扒飯,一面暗自決定改天一定要去拜訪那個神秘叔叔。

    凌非塵望著突然來訪的小客人。

    她是喬羽睫的女兒,穿著吊帶牛仔褲,反戴棒球帽,瀟灑的打扮帶著男孩的帥氣,可懷中抱著野鳥的姿態卻又顯得那麼女孩味。

    「這是燕行鳥。」注意到他目光所在,小客人主動解釋,「你瞧它,長得有點像燕子吧?所以叫燕行鳥。我是到圖書館查書才知道的,它不是冬候鳥,是夏候鳥,從南半球飛過來的。我猜它可能是要飛回家的時候受了傷。」她說,憐惜地摸了摸懷中的燕行鳥。

    對她的介紹,他並不怎麼感興趣,面容冷淡。

    她卻絲毫不介意他的冷淡,仰起頭,甜甜朝他一笑。「你好,我是你的鄰居,我叫喬可恬,你應該記得吧?那天晚上我們見過。」

    「我記得。」他蹙眉,注意力被她的姓給吸引。「你姓喬?」

    「嗯。」她點頭。

    「跟你媽的姓?」

    「對啊!」喬可恬笑,「你一定覺得奇怪吧?我媽媽說是因為我爸爸是入贅的,所以我才跟她的姓。」

    喬羽睫死去的丈夫是入贅的?為什麼?凌非塵臉色陰晴不定,咀嚼這情報。

    「我可以坐下嗎?」喬可恬指了指客廳內柔軟的沙發,「一直站著很累耶,而且我也想喝杯飲料,可以嗎?」她期吩地看著他。

    他無法拒絕,點頭應允。「你坐吧。想喝點什麼?」

    「你有冰可樂嗎?」

    他從冰箱裡取出一瓶保特瓶,斟了一杯遞給她。

    「太好了!」喬可恬開心地接過,「媽媽不准我喝太多冰飲,可是我好愛喝呢!」她喝了一大口,瞇起眼,發出滿足的歎息,「好棒哦!好好喝。」

    他看著她宛如貓咪般、既慵懶又俏皮的表情;心一動。怪不得喬羽睫說她最愛看她女兒享受料理時的表情,確實很可愛。

    「你不喝嗎?」喬可恬問他。

    他搖頭,在另一張沙發坐下。

    「你看起來是個很嚴肅的人。」女孩認真看著他,「我聽說你是律師,是為了那個游樂園開發案來的。」

    「嗯。」

    「鎮上好象有很多大人不喜歡你們來,我媽媽也說你們的開發案可能會破壞環境--你們會嗎?」

    女孩以一種單純而天真的口吻問他,他答不出來。

    「我去圖書館找資料的時候,看到書上說台灣可以讓候鳥棲息的地方愈來愈少了,如果環境都被破壞了,那我們以俊就都見不到像小燕燕這種候鳥了。」

    「小燕燕?」

    「這是我幫這只燕行鳥取的名字。」喬可恬拍了拍懷中野鳥的頭,甜甜問他:「好聽嗎?」

    「還不錯。」

    「真的嗎?」

    「嗯。」

    「Yes!」她眼睛發亮,「我就說嘛。之前媽媽還笑我,說我取名字都不用心,亂取一通。」看了看懷中可愛的小動物,她忍不住又漾開大大的笑容。「其實你的名字真的很好聽,對不對啊?小燕燕。」

    凌非塵出神地看著喬可恬天真地跟一只野鳥對話。

    「你不像個壞人,叔叔。」她忽然抬起頭,很認真地打量他,「之前那個莫阿姨也被好多人罵得好慘。可是我跟莫阿姨玩過生存游戲,她很和氣啊,看起來是個好人。」

    語涵跟她玩生存游戲?凌非塵瞪大眼。那個尖酸刻薄的語涵?

    「你看起來也像好人。」喬可恬繼續說,「不但讓我這個『不速之客』進來,還請我喝可樂。」她頓了頓,望向他的眼眸燦亮,「我這個成語沒用錯吧?」

    成語?他愣了愣,她是指「不速之客」吧?他點頭。

    「Yes!」喬可恬看來很樂,雙手舉高懷中的燕行鳥,啵了它柔順的羽毛一記。「我又用對了成語,很厲害吧?小燕燕。」她得意地說。

    凌非塵愕然望她。

    她眸光一轉,看出他的驚訝,忽地有些不好意思,臉頰淡淡刷紅。「你別笑我哦,叔叔。因為我來台灣讀書才兩年,國語還不是很好,所以才……」她吐了吐舌。

    他深思地看她,「你回來台灣才兩年?」

    「嗯。我從小在加拿大長大的,跟外婆、舅舅、舅媽他們一起住。」

    「那你爸爸呢?」他試探。

    「他在我出生後不久就過世了。」喬可恬坦然回答,對失去父親這件事顯然並無太大遺憾。「我從來沒見過他。」

    倒是凌非塵,反應比她還激動。「你從沒見過他?」

    「對啊!」

    他倒抽一口氣。「那照片呢?」他急急追問,「你見過你爸的照片嗎?」

    喬可恬搖頭,「媽媽說她搬家的時候不小心弄丟了。」

    騙人!凌非塵眼色一沉,直覺這是借口。

    她真的結過婚嗎?真的有那個男人存在嗎?該不會……一個令他心驚的想法忽地閃過他腦海。他震驚地瞪著坐在他面前,長相清甜的女孩。

    這孩子該不會是……

    「你今年幾歲?」他粗聲問。

    「我十二歲了。不過只念小學五年級,因為我語言程度還趕不上其它同學,所以……」

    接下來她還說了些什麼,凌非塵完全沒聽清。他飛快地轉動著腦子,思索著「十二」這個數字所代表的意義。

    他是十三年前離開小鎮的,而這孩子今年十二歲……

    「叔叔,你在想什麼?」她清脆的嗓音拂過他耳畔。

    他聽見了,卻無法讓聲音化成具體的話語。他心跳狂亂,緊繃的體膚緩緩泌出一層冷汗。

    「叔叔?」喬可恬蹙眉望著他,還想努力喚回他心神時,口袋裡忽然傳來手機鈴響,她接起手機。「喂,是媽媽啊……什麼?你又迷路了?」她拉高聲嗓。

    這驚愕的問話總算拉回凌非塵迷惘的思緒,他定定神,瞥向一臉無奈的喬可恬。

    「你在哪裡?市立圖書館附近嗎?你聽著,你往右邊看,有沒看到一家麥當勞?你往麥當勞的方向走……」喬可恬以電話指揮胡塗的母親,過了幾分鍾,她再三確定喬羽睫確實掌握了方向,才切斷電話。

    「真不好意思。」她朝凌非塵吐了吐舌頭,「我媽是個大路癡,每次她一個人出門幾乎都會迷路。」

    他知道。對她的缺乏方向感他很清楚。他只是沒想到,經過十三年,她從一名少女成為少婦,還有了個女兒,這小缺點依然不改。

    她真的能順利回到綠園鎮嗎?

    「你媽媽現在在哪裡?」

    「她在市區。她說要去書店看看最近有什麼新書。你大概不知道吧,我媽媽開了間私人圖書館哦,她是圖書館館長。」對母親這份工作,喬可恬顯然與有榮焉,瞧她笑得多燦爛!

    這對母女彼此深愛對方。領悟這一點後,凌非塵胸腔忽地漲滿某種難以形容的感覺--

    「我去接她!」

    又下雨了。

    望著眼前密密如針織的雨幕,喬羽睫略感無奈。為什麼每當她沒帶傘的時候,天公總要如此作弄她呢?

    而且這場雨還不小,嘩啦啦從天空直落,氣勢驚人。就算只是走一小段,到街道上攔輛出租車,恐怕也得淋成落湯雞。

    該耐著性子等雨小一點嗎?可是時間已經頗晚了,放恬恬一個人在家她實在不放心。

    就認命淋雨吧!她心一橫,雙手抱頭,不顧一切奔入風雨中,驟雨毫不留情,很快便浸透她身上衣衫,冷意直逼體膚。

    她勉力在雨霧裡睜開眼,抬手招車。

    一輛白色跑車迅速且優雅地滑過來,姿態如豹。車子在她面前停下,車門打開,探出一張性格臉孔。「快進來!」

    是凌非塵。怎麼又是他?她發怔,好片刻只是僵在原地。

    「快進來啊!」他催促她。

    她猶豫不決。

    「羽睫!」他厲聲喚。

    她終於彎腰,坐進車裡。

    「為什麼不快點進來?」他斥她,「想感冒嗎?」

    她不答話,看都不看他一眼,雙手擱在膝上,正襟危坐。

    他瞥了一眼她冷凝的側面,心一扯,找出一條運動汗巾擲向她,「快擦一擦!」他粗魯地命令。

    她接過汗巾,默下作聲地擦了擦臉,然後側下頭,扭擰濕透的發。

    他打開暖氣,調整溫度,暖風襲向她,她一時難以適應溫差,細聲打了個噴嚏。

    「看吧,果然感冒了。」

    「只是對這熱風有點過敏而已。」她不承認,淡淡反駁。

    聽出她語氣的冷淡,他胸口又是一揪。

    他不再說話,發動引擎,默默開車。氣氛靜寂,唯聞雨刷規律工作的聲響。

    略略拭干秀發後,喬羽睫又稍微拂了拂沾染上身的雨氣,待儀容整理得差不多後,她停下動作,安靜地坐著,雙手卻忍不住緊緊絞扭著汗巾。

    心跳有些亂,呼吸有點急。她咬了咬牙,懊惱自己的反應。前幾天她才為自己能對他無動於衷感到驕傲,可今日,她已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她捫心自問:喬羽睫,你真的打算讓他一句話就顛覆你多年來平靜的生活嗎?

    只因為她終於明白了他當年的所作所為,並非一個血氣方剛少年意外闖的禍,是惡意策劃的陰謀,她就必須為此動搖嗎?

    一樁發生在十三年前的丑聞,究竟是什麼原因造成的,現在去追究,還有何意義?

    她拒絕再去介意!

    「真巧啊!」下定決心後,喬羽睫深吸口氣,友善地開口,「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你。」

    凌非塵瞥她一眼,有些意外她的主動開口,沉默了會兒,才低聲道:「不是巧,我是特地來接你的。」

    她一愣。

    「你打電話來的時候,恬恬剛好在我那裡。」他解釋,「她說你又在市區迷路了,所以我才過來。」

    喬羽睫直直瞪他,「恬恬到你家干嘛?」

    「禮貌性的拜訪吧!」

    「你沒對她說什麼吧?」她追問,嗓音尖銳。

    控訴般的語調讓他沉下臉,嘴角揚起習慣性的嘲諷。

    「我能對她說什麼?難道你要我告訴她,她媽媽以前跟我有一段情?我們甚至還上過床……」

    「凌非塵!」她厲喝。

    他擰眉。第一次聽她如此嚴厲地喊他。

    她彷佛也被自己的激動嚇了一跳,刷白了臉,好半晌才找回說話的聲音。

    「我……我知道你恨我,非塵。」她緩下聲嗓,試圖以一種平靜的口吻說道,「我也弄懂了原來你那時候會那麼對我不是因為恐慌,而是為了報復我。可是我……我不想追究這些了。」她歎氣,蒼白的容顏裡藏著太多惆悵與無奈。「我不想追究當初到底是誰的錯,我只想……忘了過去。」

    忘了過去?凌非塵身子一凜,扣著方向盤的手指不知不覺中握緊。

    「算我求你,就當以前的一切從沒發生過好嗎?」她柔聲道,「我們可以當朋友,至少也可以是好鄰居……」

    「你要我做你的朋友?」他打斷她,瞪向她的眼眸陰黯沉郁,比車窗外的夜色還深。

    喬羽睫屏住呼吸,心口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我只是想忘了過去。」她焦慮地解釋,「不論我過去做了什麼惹你不高興,我請求你,不要再恨我了好嗎?也不要一再招惹我。我不想跟你爭,爭那些沒有意義……」

    沒有意義?「你的意思是,你跟我之間的一切是沒有意義的?」他咬牙問她。不知怎地,她這句話讓他極度惱火。

    「我……」她啞然,表情痛楚地看他。她到底該怎麼說才能讓他了解呢?「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回頭看了?」她低低地、輕輕地說道,「過去的一切就讓它過去吧,我們都長大了,應該向前走。」

    她說得和婉,他卻聽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她的意思是,她要忘了過去,把他拋在腦後了。

    對她而言,他不再具有任何特別的意義--她是這個意思嗎?

    不!他不許她這麼想,不許她拋下他,不許她對他無視!

    她別想就這麼擺脫他,他們之間還有個羈絆……

    他忽地微笑,那微笑冷冷的、譏誚地,笑意不及眼底,然後,他慢條斯理地開口:「恬恬……是我的孩子吧?」

    她倒抽一口氣,睜大眼。「她不是!」她強烈否認。

    「那你說,她父親是誰?」他冷冷地道,「如果真有這個人存在的話,你不妨說出來。」

    「我……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極度的驚怒讓她嗓音發顫,「你又不認識他!」

    「我要知道他是誰!」他忍不住咆哮。

    「你不配知道!」她比他還激動,臉色發白,「如果、如果你不肯相信我,我可以發誓,恬恬她……絕對不是你的孩子!」

    他瞪著她舉手預備發誓的動作,眼眸裡燃起怒火,「你寧願發誓也不肯承認孩子是我的?」

    「她本來就不是……」

    他沒讓她有機會說完,猛然一轉方向盤,急踩煞車,白色跑車在一條人煙稀少的道路邊停下,在灰蒙蒙的雨霧裡,顯得蒼涼而孤單。

    他為什麼把車子停在這種偏僻的地方?「你、你想干嘛?」她忍不住驚恐。

    他不發一語,陰郁地盯著她。

    半濕的發垂落肩際,凌亂卻性感,清麗的容顏蒼白,卻美得像朵最純潔的白蓮,而那件被雨打濕的白色薄毛衣,清楚地勾勒出她弧度優雅的胸線……

    她還是這麼美,永遠這麼美!熱血,瞬間在他體內沸騰,恍惚間,他想起十三年前,她只身到修車廠找他,因為怕惹他不悅,她乖乖站在門簷下等他,讓午後的雷陣雨淋成一朵楚楚動人的嬌花。

    就像今天一樣。

    可現在的她卻不再等他了。她已不是當年那個為他深深著迷的少女,她走在自己的道路上,堅決不為他停留。

    她不屬於他了……

    憤怒、驚慌、煩躁,各種復雜的滋味排山倒海而來,瞬間占領他全身,他脊髓一顫,低咆一聲,伸臂將她拉到懷裡,霸道地攫住她的唇。

    這紅潤的、柔軟的唇,是屬於他的!

    他箝住她背脊,不顧她驚愕的掙扎,男性的唇固執地在她唇來回摩挲。

    「你、你放開我……」她雙手抵住他肩頭,一面使勁推開他,一面細碎地喘氣。

    驚慌的喘氣聲,聽入他耳底卻成了催情的音律。他挪出一只手放倒座椅,將她整個人壓在自己身下。

    「你放開我!」她尖喊,明眸滿蘊恐懼。

    可他看她的眼,卻滿是激情,幽深陰黯的眸底,閃著近乎野蠻的火光。

    「我還是要你。」他的拇指撫弄她顫抖的唇瓣,下半身貼近她,強迫她感覺他陽剛的欲望。「你別想逃,羽睫。」

    粗啞的嗓音,是霸道也是情欲。他低下頭,用火燙的嘴唇推開濕冷的毛衣,膜拜她既冰又熱的肌膚。

    「你、你、你別這樣……」

    「你也有感覺,對吧?」熱唇從她小巧的肚臍漫游至胸罩邊緣,隔著絲質胸衣咬那櫻桃般可愛的乳尖--他記憶中粉紅嬌嫩的乳尖。

    「凌非塵……」

    「你有感覺,對吧?」他邪佞地問她,唇滑過胸衣,來到她濕潤的唇。「你也想要我,承認吧!」

    「我……」

    「說你要我。」他霸道地命令。

    她的響應,是咬破他的唇。他痛喊一聲,從她身上退開,她趁機脫離他的箝制,坐起身子,右手探上門把,慌亂地想打開車門。

    他眼明手快地握住她的手,不讓她有機會開門。

    「你、你放開我!走開!」她甩開他,幾近歇斯底裡地尖喊,「不許你碰我!」

    「羽睫,你……」

    她用力甩他一耳光,清脆的巴掌聲震動了空氣,也震動了兩人的心;他撫著熱辣的臉頰,射向她的眸光滿是不可置信。

    「為什麼……你非讓我恨你不可?」她顫聲質問他。

    他不語。

    她看著他,眼眶一點一點泛紅,「你知不知道?我真的不想恨你,為什麼你要這麼逼我?我不想啊!」

    她苦澀地喊,掩住臉,傷痛的淚水滾落。

    她……哭了?他震懾,臉色刷白,臉上的肌肉繃緊,眼色明滅不定,像陷入極度掙扎。好半晌,他扳回椅墊,發顫的手擱上方向盤。

    「……別哭了,我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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