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誘情 第五章
    瞪著空蕩蕩的廂房,羽帆胸臆間,漫開淡淡的驚慌。

    與東方傲分別後,他獨自回到廂房,裡間外間整個梭巡一圈,卻捉不著一絲人影。

    雨兒人呢?怎麼不見了?他不是命令她乖乖留在房裡嗎?她竟敢任意走動?

    「雨兒呢?雨兒在哪裡?來人!把她給我找回來!」他走出外間,對著迴廊大呼小叫。

    「殿下有何吩咐?」不遠處,幾個負責值班的侍衛忙奔來請命。

    「雨兒呢?有沒人看見她?」羽帆厲聲質問。

    「雨姑娘?」侍衛們你看我、我看你,緊張得直冒汗,「她不在房裡嗎?」

    「廢話!她要是在我還用得著問你們嗎?」

    「殿下……殿下沒要我們盯著她,所以我們也沒注意。」一個侍衛囁嚅道。

    「對了,剛剛放飯的時候,我好像看見她往庭院那邊走過去了。」另一個侍衛好不容易想起,急急道。

    「庭院?」羽帆眉宇成巒,憤然拂袖,高大的身軀穿過迴廊,直往西廂院落走去,但除了將軍府裡負責巡守的侍衛,以及幾個忙碌的家丁與婢女,他找遁了西廂各處,就是找不著佳人倩影。

    忽地,一個念頭如雷電般劈過他腦海,她該不會趁亂……逃了吧?

    羽帆凍立原地,愕然思索著這可能性。她會不會逃出這將軍府,妄想自己會安然回到千櫻,和她那個私訂終身的表哥會合?

    這傻女人!她以為她能平安穿過邊境、回到家鄉嗎?

    「該死!」羽帆低咒一聲,心下更慌,立刻派人在府邸四處搜索。

    侍衛點燃火把,安靜又快速地在府邸裡穿梭來去,沒多久,就在出了西廂附近,見到一道纖秀娉婷的倩影隱隱在樹叢間晃動。

    「站住!」幾名侍衛拔刀一擁而上,把雲霓給團團圍住。

    她愕然顰眉,「你們做什麼?」

    「沒得殿下允准,竟敢私自在將軍府裡遊蕩,你想潛逃出府嗎?」領頭的一名侍衛喝斥,利刀威脅地架上她肩頸。

    「住手!」羽帆嚴厲的嗓音及時揚起,他趕過來,怒目橫視躁進的侍衛,「你們在做什麼?統統給我退下!」

    「可是殿下……」

    「都給我滾!」袍袖一拂,威風凜凜。

    「是。」侍衛們見他動怒,急急收刀,安靜地退開。

    月光下,一男一女相互凝望,夜風吹來,兩人衣袂翻飛。

    「你搞什麼?」鬱憤的低咆率先擲落。

    「你生氣了嗎?」淡淡的、毫不畏懼地提問。

    「我不是要你待在屋裡不許亂跑嗎?」

    「一個人在屋裡很悶。」

    「你!」他瞠視她。她竟然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她究竟拿他的命令當什麼了?有沒將他放在眼底?他禁不住又咆哮:「你別太過分了!你知不知道我方才見不著你,還以為……」驀地頓住。

    「你以為什麼?」水漾的眼眸漾開好奇。

    以為她離開了。羽帆不情願地想,臉一下漲紅一下發白,深沉的眼逐漸堆積風暴。

    「你以為我私逃出府了嗎?」她靈慧地反問。

    他頓時語窒,教她猜苦了心思,又是狼狽,又是憤慨。

    「放心吧,將軍府戒備這麼森嚴,我一個弱女子就算插翅,恐怕也難以飛出去。」雲霓自嘲道,粉唇澀澀一扯。

    羽帆不語,狠狠瞪她一眼,粗魯地扯住她臂膀,一路將她強拉回去。

    進了廂房,他一腳踢上門。

    「你、你想做什麼?」雲霓微慌地瞧著他鐵青的臉色。

    他緊抿著嘴,攔腰抱起她,不由分說將她拋上內間床榻。

    她駭了一跳,連忙掙扎著坐起身,雙手戒備地護在胸前。

    「怎麼?你怕我對你施暴?」他冷睨她。

    她默然,明白自己惹惱了他,聰明地不再說話。

    「你愈來愈放肆了,我要是再不對你立點規矩,以後其他人還怎麼對我眼氣?」羽帆冷笑著俯望她。

    「你想怎麼做?」她低聲問。

    「我要懲罰你。」

    「怎樣懲罰?」

    「還需要我點明嗎?」他探手抬起她下頷,邪佞地說道:「一個男人還能用什麼樣的方式懲罰一個女人?」

    她不語,羽睫翩揚,目光清冷如秋水。

    他被那樣的眼神逼得胸窩一震。「你淨瞅著我做什麼?你膽敢挑釁我?」霸悍地逼問。

    「我怎麼敢?」她淡淡回應,絲毫沒讓他的霸氣給驚著,羽睫低伏,似是陷入沉思。

    「你在想什麼?」他討厭她對他視若無睹。

    她靜默,但這番靜默更激怒了他,粗魯地掐她下頷。「你倒是給我說話啊!別悶不吭聲的!」

    她不看他,倔強地抿唇。

    他怒極。「我警告你,你別妄想有一天能逃離我身邊。你已經是我的人了!懂嗎?你是我買下的女奴,一輩子都得留在我身邊!」

    一輩子!雲霓胸口一緊,顫顫揚起眸,「你要我一輩子留在你身邊?」

    「當然。」他霸道地回應。

    「你有那麼多侍女隨從服侍你,又何必一定要強留下我?我手腳笨拙,什麼也不會做,根本不懂得怎麼伺候人……」

    「誰說要你去做那些下人的粗活了?你只要跟在我身邊就好,那些事自然有人會做。」

    「可是我是個女奴……」

    「你是我的女人!」他陰鷙地咆吼,「我說你不必去做那些事!留在我身邊,我自會讓你吃好的,穿好的,享盡榮華富貴。懂嗎?」

    不懂。雲霓咬著唇,瞅著他的眸,似怨似。

    良久,她才幽幽啟唇,道:「你不是向我們千櫻的公主求親了嗎?」

    「嗄?」羽帆一愣。

    「羽竹二皇子和雪鄉國王同時派求親使節來向公主說親的事,早傳遍了千櫻,即便市井小民,也都略有耳聞。」她低聲解釋,水眸迷離難解,「難道你不是因為想娶她才派人去求親的嗎?」

    他皺眉,「我是想娶雲霓,那又怎樣?」

    「你想娶公主,就不能要我。」

    「我就是要她!也要你!」

    「你!」她又驚又怒,再也無法強戴冷靜的面具,使勁甩脫他掌心的箝握。「你這是侮辱我嗎?我不可能一輩子沒名沒分地跟著你。」

    「你要名分,這就是你的意思嗎?」他瞇起眼,「好,我給你!」男人三妻四妾,平常得很。

    「你給不起。」她冷冷回應,「在我們千櫻,從來沒有二女共事一夫的。你若是真成了女王的王夫,就更不可能在外頭豢養香花。」

    「你擔心到時讓她知曉了,會對你不利嗎?」他錯估她的心思。「放心吧,我不會讓她……」

    「不許你如此辱她!」她冷厲揚聲,面色鐵青,「你若與她成親,就需一心一意待她。」

    「你!」他不可思議地瞠視她,「你膽敢跟我頂嘴?你究竟明不明白我是誰?」

    「當然明白,你是羽竹國的二皇子嘛,殿下。」諷刺似地喚他一聲。

    「你好樣的!」俊容瞬間一變,神色比她還難看,他怒視她,大掌高高揚起,「信不信我打你?」

    芳顏不但不退縮,反而還微微高抬,示意他要打就打。

    怒火焚上他的眸,他狠狠磨牙,氣得頭腦昏燒,大掌欲拍落,卻又思及幾日前他曾把她打得玉頰青紫,好不容易才好了。

    想打,卻不忍讓她再受一回折磨,不打,又難消心口翻騰怒火,羽帆掙扎著,懊惱著,眼神瞬息萬變。

    末了,一聲咆吼拔峰而起,震盪一室,他下不了手,只能惡狠狠地踢床腳。

    「該死!該死!」連續踢了幾下後,他甚至還抓起幾上一盞香熏爐,使勁往地面砸。

    暴怒的行舉令一旁呆看的雲霓也不禁心驚,可一身傲骨仍是不肯稍稍彎折,依舊硬撐著。

    終於,他像是忽然明白自己如此洩憤也無濟於事,忿忿橫她一眼後,拂袖而去。

    「你、你去哪兒?」她忍不住追問。

    他沒理會,陰沉著臉,旋風似地捲出廂房。

    羽帆喝得醉醺醺回房。

    回到房後,他似是仍與她賭氣,並不進裡間,自行更衣後,便在外間的軟榻睡下。

    雲霓躺在榻上,聽著外邊——的聲響,方寸大亂。從他負氣離去後,她便一直捧著顆慌亂的心,在房裡來回踱步,怎麼也靜不下來。

    不願承認自己是在等他,但見不著他回房,她就是無法安心睡去。

    原本她還猜疑,他今夜或許會在雪色或其他任何一個侍女的房裡睡下了,一念及此,竟還胸口揪悶,喉間泉湧陣陣苦汁。

    那又苦又澀的滋味著實令她心驚,就連嚥下一向最排斥的魚肉,也不曾嗆得如此難受。她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不解自己何必要和他斗這一場氣?

    他自以為能享齊人之福,就由他作夢去好了!她盡可以和他虛與委蛇,想法子讓他帶她回千櫻,待平安回宮之後,再將此人忘得乾乾淨淨便罷。

    何必計較他向她求親究竟有何目的?何必強求他待她一心一意?

    反正她不一定要答應和羽竹聯姻,反正她還有另一個選擇。

    回宮之後,她大不了就當這一切是場夢魘,永遠拋諸腦後。

    何必介懷?何必在乎?何必拿自身的安危與他對抗?

    你真傻,雲霓,傻透了。她在心底,不停喝斥自己。

    可一再的自嘲,反覆的開解,還是化不去沉在胸窩那股難以言喻的郁氣,她依然煩躁,依然不得成眠。

    終於,在月影盈盈攀上最頂端的窗格時,他回房了。他雖進了房,卻不肯與她同床,寧可蜷縮起碩長的身軀,勉強擠在外間那張軟榻上。

    她知道,他還在生氣。

    哼!他惱她,她還樂得他不來打擾她,老是要擁著她睡覺,她還嫌不舒服呢!

    她悶想,賭氣地嘟起嘴,合落眼睫,強迫自己入睡。

    可愈是想睡,愈是睡不著,過了大半夜,神智仍是清明。

    可惡!睡不著,怎麼也睡不著!雲霓懊惱地放棄掙扎,她坐起身,怔怔地望著案上一盞明滅不定的燭火,發愣。

    正心神不定間,忽地,外間隱隱約約傳來一聲悶吟。

    她一凜,凝神靜聽。是他的呻吟,模模糊糊的,聽不甚清楚,可她知道是他。

    她心一扯,來不及細想便披衣下床,輕悄掀簾來到外間,就著昏沉的火光審視那背對著她的身影。

    他睡得極不安穩,肩背一顫一顫,偶爾伴隨幾聲悶吟,雙手緊緊拽著毛毯。

    她躡手躡腳走近軟榻,俯下身,她能看見他側臉緊緊繃著,下頷抽動,一滴滴冷汗順著緊繃的肌肉滑落。

    那惡寒又發作了嗎?沉澱一晚的怒氣頓時消散,水眸淡淡地、迷濛地漫開一抹不忍,她取出手絹,輕輕替他拭去臉上冷汗。

    他毫無所覺,眉宇仍難受地揪扯著。

    她伏向他耳畔,試圖喚醒他,「羽帆,羽帆?」

    他猛地側過身,雙手朝她的方向空揮。「不要……不要走--」他沉痛且破碎的低喃。

    雲霓一震,排山倒海的驚濤撞擊心窩,她伸手抓住他在夢中無憑無依的雙手。

    「我在這兒,羽帆,就在這兒。」

    他緊握住她的手,緊得揪痛了她指節,好似怕略略一鬆她便會消失不見。

    「好、好冷……」他微微睜眼,在半夢半醒間訴苦。

    「我知道。」她柔聲安撫他,「哪,你靠過去一點,讓我抱著你睡好不好?」

    軟榻不寬,要擠上兩個人頗為困難,雲霓無法,只得掀開毛毯,由上往下貼偎他,再將毯子罩落。

    得了一具溫軟的嬌軀,他毫不客氣地拿雙手雙腳巴住,蒼白的俊顏在她耳畔廝磨,也不知是那呼息太男性,還是那酒氣太逼人,雲霓只覺腦子發暈,全身滾燙燙的,好似連肌膚都要著火。

    「你別……抱我抱這麼緊。」她偏過芳頰,大口大口吸氣。

    「你太瘦了。」他模糊埋怨,「要養胖點才好。」

    「怎麼?你還嫌棄?」她又好氣,又好笑,噘起櫻唇。

    「……對不起。」他忽然低語。

    她身子一僵,「你說什麼?」

    「對不起。」他密密擁著她,牙關還微微顫抖著,「我不能……給你名分。」

    她眼一酸,也不知怎地,那不爭氣的水煙一下子便凝結成珠淚,一顆顆跌落。

    「你不要離開我。」他任性地、痛楚地呢喃,「我不要你走。」

    她顫著氣息,哽咽難語。

    「除了名分,找什麼都可以給你,真的。」他急切地想說服她。

    燭火搖落一滴滴紅蠟,正似她不停滑逸的眼淚。

    「答應我。」他尋求她的許諾。

    「……你醉了,羽帆。」她啞聲道,「快睡吧。」

    「雨兒?」

    「睡吧。」她柔聲哄他,臉頰側貼他胸膛,傾聽他不安定的心韻。

    他不再說話,神智又跌回迷濛,緊擁著她,抵抗體內那冰凍的惡寒,以及無窮無盡的空虛……

    她不肯答應留下。

    數日後,羽帆和東方傲來到臨海的城牆上,迎著海風,俯望鎮海大將軍齊威在下方廣場上操練兵馬。

    望著那壯盛的軍容,羽帆心神卻是恍惚,掛念著那不肯對他許諾的女子。

    那夜,他雖是掙扎於半夢半醒之間,但仍清楚記得自己曾求她留下,可她,卻只是顧左右而言他。

    因著男人的自尊,他拉不下臉再問她第二遍,可心裡,卻老是七上八下。

    她不肯點頭說一聲好,就代表她還懷有異心,遲早有一天會離他而去吧……

    「沒想到齊威這老狐狸貪歸貪,軍隊還整治得不錯。」東方傲清朗的聲嗓忽地揚起,「我之前還擔心他油水太多吃撐了,調不動兵馬呢。」

    羽帆愣了愣,一時沒意會好友說些什麼,半晌,才轉過腦筋。

    「齊威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握上這兵符,不會傻到任軍心渙散的。」他定定神,澀澀評論,「這兩萬兵馬,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夠他在朝中呼風喚雨了。何況父皇最近又依了他的建議,打算成立一批海上艦隊。」

    「說到這海上艦隊,你猜這老狐狸心裡在算計什麼?莫不是要渡海攻打西方大陸吧?」

    「諒他也沒那個膽。我瞧頂多是攻下鄰近幾座小島吧。」

    「然後怎地?佔地為王?」

    「或許只是想為自己留條退路吧。」羽帆淡道,「朝中情勢瞬息萬變,狡兔三窟,方能自保。誰知道我那皇兄一旦登基,會不會突發奇想要來剿滅前朝遺老?」

    「你認為羽巖會那麼做?」

    「就算他不會,我也會逼著他做。」星眸躍動無情的冷光,「不然你以為我三番兩次前來造訪齊威,所為何來?」

    「為了勾起羽巖的疑心,以為你和老狐狸釘勾結?」東方傲會意地揚眉。

    羽帆微微一笑,笑意卻不及眼底。

    東方傲也笑了。「我說你才是條滑溜溜的毒蛇呢。太子一向疑心病重,到時老狐狸有口難辯,也只有和你站在同一陣線了。」

    「但願如此。」羽帆冷峭勾唇。

    「就算他不肯幫你,還有雲霓呢。有朝一日你若真成了她夫婿,還怕她不幫你拿下皇城嗎?」

    「那也得她願意派兵幫我才成。」羽帆沉聲道,「否則單憑我現在手上掌握的兵力,還不夠改朝易幟。」

    多年來,他表面浪蕩墮落,私底下卻游訪四方,試探羽竹國內各方勢力,經營許久,總算拉到了幾名盟友,只是尚不成氣候。

    要想發動兵變,他得再想法子爭取更多外援……

    「安心吧。」東方傲笑望他,看出他腹中疑慮。「你不是說過對自己的魅力有信心嗎?只要你肯親自出馬,還怕那嬌公主不手到擒來,乖乖就範?」頓了頓,「話說回來,你究竟打算何時上路?」

    接到信鴿捎來的信息後,東方傲以為羽帆會立刻趕往千櫻,實行他拐誘王女的大計,但過了幾日,他卻還是賴在這將軍府裡,絲毫沒有動身之意。

    「你不是一向性子急嗎?往常都是說風就是雨的,怎麼這回動作如此之慢?」他不解地瞅著好友。

    羽帆不語,凝著臉俯望城牆下千軍萬馬,半晌,才低低揚聲:「此去千櫻,車馬勞頓,我想還是多休息幾天好。」

    休息?!東方傲驚愕張唇。這是他這個再怎麼痛苦,也要裝出神采奕奕的好友說出來的話嗎?他要休息?

    「你最近身子不好?老毛病又犯了?」他關懷地追問。

    「我好得很。」羽帆冷睨他一眼。

    「那又為何……」東方傲陡地一頓,忽然懂了。「你是擔心雨姑娘體力尚未完全恢復,怕她不堪旅途辛勞?」

    羽帆板著臉,面無表情,他雖不說話,但東方傲卻完全能從這異樣的靜默中體會他言外之意,他更驚訝了,因料想不到他的好友竟會對一個女子寵溺至此。

    「你不對勁,羽帆,你從前不是這樣的。」他搖頭,嘖嘖有聲。「別告訴我你對她動了真心。」

    「胡說八道!」羽帆冷斥,俊頰卻微微發熱。「我只是不想她在途中又病倒了,徒增麻煩。」

    「那就別帶她去。把她留在這將軍府裡,吩咐齊威好好照顧她就得了。」

    「不成,我不放心。」羽帆直覺駁斥。其他任何一個侍女他都可以拋下,唯獨她,非跟在他身邊不可。他不願想像一天不能見她的日子。

    「有什麼不放心的?這將軍府戒備森嚴,你還怕她插翅飛了不成?」

    「總之她一定得跟著我。」羽帆惱怒揚聲,不容爭辯。

    見他動了氣,東方傲雖不害怕,卻忍不住擔憂,他淡淡擰眉。「你想清楚,羽帆,就算作戲也得七分像,若是讓雲霓公主知道你心中還想著另一個女子,她肯定不會善罷干休。」

    「……我知道。」羽帆凜著下頷,眼神陰鬱。「我明白。」

    這當中利害之處,毋須好友點醒他,他也早摸清楚。只是,思緒雖明透,方寸卻放不開,要他硬起心腸,拿雨兒和其他女子一般看待,他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短短時日,她已成為他心上掙不脫也甩不掉的包袱了,對她,他無法豁達。

    「你總有一天得放開她。」東方傲繼續勸道。

    羽帆心一痛。

    「你不是說她是為了同她表哥私奔才逃家的嗎?不如你做個人情,將她送回她表哥身邊……」

    「辦不到!」他驀地驚吼,打斷好友的遊說。

    東方傲一怔。

    羽帆掐握掌心,眼眸泛開血絲,一字一句從齒間迸落:「我辦不到。要我對她放手,萬萬不可能。」

    「你不肯鬆手,莫非真想束縛她一輩子?」

    「不行嗎?」羽帆任性反問。

    「也不是不行,只是……」東方傲煩躁地抓抓頭,歎息,「只是留著她總是麻煩,就怕有一天你因為她誤了正事,後悔也來不及。」

    「我不會後悔的。」羽帆強悍地聲稱。

    「你!」東方傲一時語窒,瞠視他,「唉,真不知你究竟看上那位姑娘哪一點?我承認她是很美,聰明才智也不讓鬚眉,只個過天下聰慧的美女何其多,我還聽說千櫻的雲霓公主也是個絕代佳人,你又何必定要執著於一個平民女子?」

    「我要她,不是因為她的容貌才情。」羽帆辯道。

    「那是為何?」

    因為她清靈的眼,因為她一身的傲氣,因為她不怕他,敢與他相抗。

    因為她即便與他睹氣,見他為寒疾所苦,仍會溫柔地擁住他,融化他一身冰冷。

    因為當她擁著他時,那從她身上傳來的融融暖意,她唇畔呵來的馨馨氣息,令他心悸,也心痛。

    可他,該如何對好友解釋這一腔連他自己也摸不透的心意?

    「總之我要定她就是了。」羽帆索性不解釋了。

    「如此說來,你是非留她在身邊不可了?」

    「非留不可。」

    「真不後悔?」

    「絕不後悔。」羽帆堅決地宣稱。

    只要能留住她,無論使出什麼手段,付出什麼代價,他絕不會後悔,都願意承受,只要她肯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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