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妾愛放電 第五章
    「啊!」

    淒慘的尖叫聲在房內爆開,發出尖叫的人兒猛然從被窩中彈起,慌張的小手拚命搓揉冰涼的臉蛋,一籮筐的睡意被冰冷的濕巾凍醒一大半。

    所謂吃飯皇帝大,打擾別人享用美食會讓人想砍了他腦袋;但若將人從美夢中驚醒,則殺千刀也不足以洩憤!

    瞇眼看清掉落在衾被上的「凶器」與立於床沿的「兇手」,柳娟娟修養再好,也忍不住勃然大怒。

    「你、你你你做什麼……把冷巾覆在我臉上?」

    她握起粉拳跳下床,像只被踩到尾巴的小貓兒朝秦貫日齜牙咧嘴,只不過濃濃睡意下,她眼皮半張的困樣一點氣勢也沒有。

    「給你擦臉。」

    「那你不會以內力將冷巾溫熱了之後,再給我嗎……」沒發覺他語氣中隱忍的惱怒,她仍仰著倦眸半瞇的困顏與他對峙。

    「我問你,你看我的時候都在寫些什麼?」他凝聲問。

    柳娟娟眨眨迷濛的雙眼,怪異地瞅著一臉執著的秦貫日。

    原來是這種小事啊!「你不是不想知道嗎……」她曾問過他想不想知道她在寫啥,可是都被他拒絕了,他怎麼突然有興致想瞭解?

    「你不願說?」還是心虛不敢說?

    她打著呵欠,邊說道:「就為了這件事,所以特地把我凍醒?」太狠心了吧!

    「我要你清醒地回答我。」

    柳娟娟搖搖頭,手腳並用爬回床榻,縮進溫暖的被窩,還將仍涼颼颼的臉蛋埋入衾被中煨暖。咦?怪了,這張床榻被窩她睡了近一個月,方才突然變得好舒服好舒服,現下怎麼感覺又如往常一般了……

    「柳奸奸,你給我說清楚——」

    「手稿在桌上,你想知道就自己去看。我好睏,明兒個再討論……」一隻白皙小手從被窩裡伸出來,趕蒼蠅似的揮了揮,嬌小身軀在被窩裡這邊扭來那邊動去。

    這張床被,大概要以某種姿勢來睡才會特別舒服吧,找找看!

    見她這副事不關己的無謂模樣,秦貫日不禁大為光火,雙拳握了握。

    「你才多大年紀,竟然學玉渠生寫那什麼見不得人的淫辭艷書!」用字香艷挑情不說,內容還大膽露骨,他方才讀的那篇,男女角兒竟然在馬背上做那檔子事,她、她、她腦袋裡到底都在胡思亂想什麼?!

    「我沒有學……我就是玉渠生……」被子裡傳來慵懶的溫吞反駁。

    「還說沒有——」他話語一頓,眉心隨之一青,猛然翻開衾被將她從被窩裡挖起來。「你說什麼?!」

    「我沒有學……」她的螓首垂在一邊,眼皮都已經合上了,慢條斯理道。

    「後頭那句!」

    「我就是玉渠生……」

    「你在說夢話嗎?」他咬牙。

    「沒有,我還沒睡著……」這男人嚇醒她就算了,她都困得不想計較了,他居然還不讓她睡、拚命搖晃她,簡直不人道嘛……

    柳娟娟乾脆努力睜開雙眸,稍嫌朦朧的目光仍不失慧黠,直視眼前滿臉震愕的男人。「我寫的文章真的見不得人嗎?你全看過了嗎?建議你看完之後再來評斷,我會比較能接受。」

    「你……」這女人說得煞有其事,不像在說謊。

    「那兒應該還有一本《活色生香》,二爺請自便。」纖纖玉指指向房內某堆書冊。「不過,書肆管事尚未派人將《活色生香之二》的成書交給我,我只有初稿,放在抽屜裡,你就湊合著先看吧。」

    「我不想看!都是些荒淫子皿浪、傷風敗俗之作,看一篇等於看了全部!」他完全沒想到,那部廣受議論的《活色生香》,竟是出自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之手?!

    「哦?」看來秦貫日不是只對她的作品評價不高,而是對「此類」作品的觀感都不甚滿意。「那我挑一篇最精采的給二爺看好了。」柳娟娟挑眉一瞅。

    「不必,我沒興趣!」他拒絕得斬釘截鐵,現下最在乎的只有——

    「你看著我寫手稿時,腦袋裡都在想什麼?難不成是在……意淫我?」

    柳娟娟眨了眨大眼,彷彿他所說的話語是她沒聽過的化外之言。

    意淫他?聽起來好像是個不錯的方法欸,不曉得對寫雲雨之事有沒有幫助……

    她可以試著想像在半透明的紗幔裡,他們一剛一柔的兩具身軀,如麻花兒似的交纏在床榻上。秦貫日灼熱的薄唇咬開她的兜繩,隨著吮吻一寸寸撥掉薄絲兜兒,厚實的大掌撫弄她敏感的身子,撩亂她不平穩的氣息;而她的指尖穿梭在他濃密的髮梢,貝齒嚙啃著他形狀好看的喉頭,他在她的挑逗下,也溢出如猛獸般的狂野低狺……

    眼見可疑的酡紅在柳娟娟白晰無瑕的粉頰上蔓延,秦貫日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助的是「這種」力、擔任的是「這種」角色!當下不由分說便抓狂大吼——

    「去你的意淫!你想要就光明正大地來,我秦某人畢生最不屑偷偷摸摸、暗地裡耍賤招的小人,你該死的聽懂了沒有——」

    吼聲戛然而止,秦貫日語出驚人後,接著就是一陣尷尬的靜默包圍兩人,兩人面面相覷,同樣的熱燙在頸部以上轟然竄燒。

    該死!他說了什麼?他居然歡迎柳娟娟光明正大撲倒他……

    「咳!」秦貫日清了清喉嚨,率先出聲辯解:「我的意思是,不准你在寫稿的時候意淫我!」

    「我寫稿時沒有意淫過你。」她只有方才小小地幻想了下而已。

    「沒有嗎?那你臉紅個什麼勁?」他的眼力好到能在暗夜裡視物,自是沒看漏她一張有如熟透蜜桃兒的粉臉,比起正經八百板著臉時還好看……

    「我沒有!我寫稿的習慣不過是『貪看美男子』罷了。」該澄清的她當然要澄清,至於為什麼臉紅……跳過跳過!

    「胡說八道!」秦貫日一思及自己在她腦海中被她撥了衣衫「侵犯」,他不由得感到口乾舌燥,突然對她幻想中的自己既羨慕又嫉妒——慢著!

    羨慕?

    嫉妒?

    該死的該死!

    「二爺不也對我的身子心存渴望?」柳娟娟反唇相譏。

    「我哪有!」

    吼得真急哪,愈描愈黑唷……

    「沒有嗎?那你雙手抓著我的衫襟,不是打算撥開它?」

    順著她的視線望下去,秦貫日看見自己的雙手還揪在她鎖骨前的衣襟,他先前的扯動已經令她的襟口敞開大半,露出白色單衣,隱約還可從單衣衣襟看見裡頭白玉般的凝脂肌膚、與若隱若現的湖綠抹胸。

    他一怔,倏然放手,甩去腦海中的心猿意馬,冷眼橫眉道:「總之,你寫稿時大可去看雞看鴨看豬,就是不准再看著我寫那種一無是處的淫書艷冊!」他誓死捍衛他的「貞操」!

    柳娟娟柳眉一蹙。

    看他之於寫稿,就等同筷子之於用膳,沒有工具,要她怎麼吃飯?

    再者,別人怎麼看待她的書、如何議論她的作品,她都能平心靜氣接納,但不知為何,他不屑一顧的評價令她很在意……

    「如果你能找到一隻最俊美的鴨,我就能看著寫。」

    「你……」胡扯!

    「我的文章才不是一無是處,我也寫公理正義啊!書中那些色慾熏心、始亂終棄的男角兒或許一時能得到歡愉,但最後都沒有好下場。」

    她承認她寫的文章不脫艷情,但也有好幾個故事不失正義之道,例如以巧言令色誘騙清倌的書生、以蠻力迫使客棧女老闆就範的官差、抑或是對民女伸出祿山之爪的俠客,最終下場不是落得傾家蕩產、就是身敗名裂,不亦是勸世之屬?勸諷世間男子不該糟蹋女人、視女人為玩物。

    秦貫日不以為然。

    「你以為能有幾人看完後,把心思放在你的公理正義上?讓他們意猶未盡的是那些銷魂艷事。」而他僅僅看了一篇,就看出她這方面的文筆之妙,寫情狀欲如在眼前,會引人流連忘返終究是不爭的事實……

    她在這方面,很純熟?

    或者,就如年皋的玩笑話,她男人看著看著,最後兩人都摸到床上去了?

    一股濃濃的酸意漫至秦貫日鼻間,熏得他臉色難看極了,活像別人欠他幾萬兩銀子不還。

    「既是如此,那麼二爺應該要感到慶幸。」

    「慶幸什麼?」秦貫日繃著臉,口氣酸滑,一點悅然之情也感覺不到。

    「飽暖思淫慾呀!這證明興南城百姓與京城百姓無異,都生活在一個安居樂業的環境裡,也說明了身為捕頭的二爺功勞之高。」

    「狡辯!」

    「古語有言:『食色性也。』既然美食精饌能被人津津樂道,為何淫艷之事不能?」她反問,認真得猶如好學的孩子。

    是呀,為什麼不能?秦貫日皺眉,馬上隨之正色答道:「因為荒淫無道、玩物喪志,沉溺於美色的君主最終自取滅亡,色自是不能與食相提並論。」沒錯,說得有道理極了!

    「但倘若一位君主鎮日只想著吃,無心打理朝政,難道國家就不會走向敗亡之路嗎?食色之別又在哪?」柳娟娟又瞅著他問,看他怎麼回答。

    「這……」秦貫日語塞,俊臉微微發熱。「關起房門來做的事表示非禮勾視,既為非禮,就不該高談闊論。」而他居然正坐在床畔,與一名衣衫不整的女人討論這檔子事,天殺的他到底在幹什麼?!

    「我明白那種事要關起房門來做,是因為男女兩情相悅是他們自個兒的事,不想被人盯著看;可又有幾人喜歡吃飯時被人盯著看?兩者沒差嘛!」她聳聳肩。

    「你……」詞窮到難以招架,他只好指著她雞貓子喊叫起來。「『子不語怪力亂神』你沒聽過嗎?你竟然還寫人類與妖怪調情苟合,簡直就是胡來!」

    「聽過聽,孔老夫子『不語』又不代表他不看,也沒說不可以寫!」

    「謬論!」

    「不然你認為什麼類型的故事才入流?」她稍頓,隨口說出幾個種類。「善行德報、忠臣義士、孝悌禮義?」

    他點頭。

    「這我就沒二爺樂觀了。邪魔歪道橫行,所以善行德報難能可貴;奸臣賊子當道,所以忠臣義士深得人心;逆天悖倫之事層出不窮,所以孝悌禮義不可偏廢。如此一來,何譽之有?我只覺得這樣的人世很可悲。」

    狡辯,根本是狡辯!

    秦貫日顎骨微抽,沒忘記這女人有多麼伶牙俐齒。

    「且許多被嘉許的故事也不見得值得學習,就拿孝行故事裡的『恣蚊飽血』來說,主人翁事親至孝,家貧無帷帳,夏夜便任蚊蟲飽食其血,以免蚊蟲侵擾父母夜眠。可飛進屋內的蚊蟲之多,豈能喂盡?讓一名年僅八歲的孩子被叮出滿身痛癢的腫包,不是很殘忍嗎?他們該做的是想辦法驅蚊,而非任飛蚊叮咬。端午時節家家戶戶不都焚熏艾葉、白芷驅蚊嗎?為什麼不用呢?其孝心可嘉,但孝行卻不可取,你說對吧?」

    「夠了!」

    「盡忠死諫的良臣故事也不少,他們怎麼不想想『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毀傷』,為了儒君或暴君而犧牲性命,教白髮人送黑髮人。這種故事不殘酷嗎?」

    「夠了!」

    「我還沒說完,還有——」她潤潤唇。

    還有?!

    見柳娟娟說得義正辭嚴、口沫橫飛,像是非「導正」他的視聽不可,秦貫日額穴微微發疼,乾脆堵住她滔滔不絕的小嘴——用他的唇。

    終於找到能讓她閉嘴的方法了。

    日正當中。

    興南書鋪一角,一名相貌清秀的粉衫女子手捧著書卷,明澈大眼卻非專注在書上,而是不時張望書鋪門口,直到一道高健挺拔的身影出現在視線內,她才嘴角微揚。

    「二爺。」她放下書本跑到鋪外,揮手喚道。

    那人擺出像是巧遇她的表情,走至她面前。

    「你又要上客棧食樓用膳?」面對高大懾人的他,柳娟娟仰頭瞇著眼問。他最近好像幾乎每天都想吃點新口味,沒在衙門裡用膳。

    秦貫日見刺眼的日光直接射在她臉上,他微微側身,替她擋住艷陽。

    「你吃過午膳沒?」

    「正在吃。」見他挑眉,她跑回書鋪裡,再度來到屋外時,手中多了包沉甸甸的油紙袋。「呶,我沒騙你,這是我在對街新開張的餅鋪買的酥餅,餅裡包了鹹餡兒,挺好吃的,你要不要試試?」她大方掏出一塊掌心大小的餅分給他。

    「你吃就好,我吃飽了。」

    「是喔!」柳娟娟聳聳肩,輕抿一笑,啃起手裡的餅來。本以為他又會空著肚子出來,她還多買了些呢,現在只好自己解決羅!

    她咬了口酥餅,餅內香嫩油滑的肉餡兒現了形,粉唇也漾了層油光,在日照下閃耀瑩瑩潤澤,顯得誘人不已,讓人以為散髮香甜美味的,彷彿是她的唇,而不是餅。

    看著粉紅舌尖刷舔過沾上餅屑的唇瓣,秦貫日冷不防倒抽一口氣,唇上不曾忘懷的柔軟觸感,再次鮮明起來——

    昨夜,他吻了她。

    起初只是為了讓她住嘴,但她清甜的滋味卻讓他忘了最初的目的,忍不住淺嘗起來;後來她確實不再滔滔不絕了沒錯,可該死地回了他一句:「食色性也,你看吧!」,然後附帶一記「跟我說這麼多,你還不是想做就做,我能理解」的眼神。

    當時,他真不知該焚香愧拜他讀過的聖賢書,還是乾脆掐死她省事!

    而她竟能猶如沒發生過那一吻,依舊淡然面對他?

    他內心洶湧未平,她一點波濤也沒有嗎?

    抑或她早就習以為常?

    「你身子不適嗎?臉色一下紅、一下青的。」

    被她瞧得窘,秦貫日嘴角一沉,目光從她唇上拔開,邁開惱怒步伐。

    「沒事!」啐!不過是一個兩唇相觸的動作,她都不以為意了,他又幹嘛在乎得要命——

    他在乎得要命?

    「你要去哪?」柳娟娟啃著餅,腳步也跟上前。

    「到處走走巡巡。」他在乎得要命?為什麼……

    「我也想到處看看,可以跟你同行嗎?」她到興南城也有一個半月了,頂多只在居處與書鋪間來回,還沒機會逛逛其它地方、欣賞江南水鄉景致。

    秦貫日沒有答應但也沒有拒絕,柳娟娟於是乎自動自發當起跟屁蟲,一路東看看、西瞧瞧。

    不愧是江南最為繁榮的城鎮,士農工商無不繁盛,更不負水鄉之名,江河湖泊上無處不見撐篙扁舟或華美畫舫,就算是白晝,也能聽畫舫上傳來聞琴音唱語,再加上岸邊垂柳掩映,美不勝收。

    「江南風雅文士多,不足怪矣,因為景色實在是太美了。夜裡,湖面上的景致一定更美吧?改日我一定要來看。」柳娟娟讚道。如果二爺也能在這幅風景裡陪她寫稿,那就再完美不過了!

    「快吃你的餅!」他催道。拿著半塊餅不動,像什麼話?如果不盯著她把東西吃完,一塊餅她也能吃上大半天。

    柳娟娟依言咬了一  口餅,邊嚼邊說,素手指向湖心一艘大型五彩畫舫。

    「二爺,你上過那種畫舫嗎?」

    「沒有,我討厭那種地方的味道。」秦貫日移回目光,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倒是她手中的餅,博得他較多青睞。

    「再吃一口。」

    經過他這些日子的嘮叨「調教」,她習慣成自然,聽話地將餡餅送入口中。

    也對,二爺對脂粉味過敏,連與左鄰右舍的大嬸們說話,都保持三步以上的距離或自動站在逆風處,青樓或名妓留連的畫舫這類地方,他應是退避三舍的。

    「男人拒上青樓,你可能是碩果僅存的一個了。」柳娟娟輕笑。

    「又不是非去不可。」幹嘛把男人說得好像都愛往青樓鑽,不上青樓就不是男人似的!

    「再吃一口。」

    「你一出生就對胭脂水粉過敏?」雖是孿生子,但秦少主並沒有這個毛病。

    「不是,八歲以前只是不喜歡那種味道,沒到過敏的程度。再吃一口。」

    「不然是因病導致?」在他的盯視下,她終於解決一塊餅。

    「是秦嘯日那傢伙害的!我和他長得一模一樣,從小連爹娘都分不清我們誰是誰,我心思沒他狡詐,無論我們之間誰闖了禍,最後扛罪名的都是我!八歲那年某日,我忍無可忍,執意要在兩人外貌上作區別,他便出了個計策。就因他是兄長,我也相信他的能耐,於是便聽從他,閉眼任他改造。他就在我臉上塗塗抹抹,把我的衣衫也給換了——」

    「哈哈哈!」銀鈴笑聲很不雅地響起。

    秦貫日睨了捧腹大笑的女人一眼。

    他說出他的被害經過,她卻在那裡大笑,沒禮貌!

    「你好單純喔!」單純得可愛哩!

    接收到對方殺氣勃然的眼神,柳娟娟稍稍把笑聲收斂了一點。

    「他只是把你扮成小姑娘,怎會害得你對脂粉過敏?」這也滿匪夷所思的。

    「大概是脂粉透進了膚肉,出了好幾日的怪疹,從此便不能聞也不能碰。」

    「你們兄弟倆因而結下樑子?」

    「或許吧。」他的語氣稍緩,聽不出是怒抑或其它。

    「沒關係啦!有些事,像我這樣笑笑就算了,一笑置之就過去了。來!吃塊餡餅,沒事了喔!」她從油紙包裡掏了塊餅遞到他唇邊,安慰的語氣像是在哄誘小娃兒。

    秦貫日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接過餡餅連咬好幾口。

    這女人真是的!恥笑他之後又安慰他,這跟搶了他的包子,然後大發慈悲賞他一口有什麼兩樣!

    一隻名為「複雜」的無形推手,卻悄悄在秦貫日心底成形——

    一笑置之就過去了,從來他不也都這麼做嗎?可是那傢伙居然變本加厲,連他的終身大事都要玩……

    「假如你不會過敏,就不會排斥上青樓了吧?」她的眸光定在湖心。

    「男人以嚴苛的禮教束縛女人的自由,卻老是為自己的尋花問柳找借口。談生意,上青樓談才闊綽適意,家裡德淑兼備的妻子不懂得獻媚,於是上青樓找狐騷媚子;嫌棄整日辛勤於柴米油鹽之間的糟糠妻,便上青樓尋覓溫柔可人的解語花……理由各式各樣,不勝枚舉。」但如願抱得佳人歸後,不久卻又棄如蔽屐……

    柳娟娟平靜淡然的側臉落入秦貫日黑眸。

    「不是每個男人都如你所言。」

    她轉過臉看他,明眸裡有困惑、也有不信。正想再開口說些什麼,一道興奮的童稚嫩嗓插了隊——

    「捕頭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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