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妻……
當眼前氣質優雅大方的女子說出她的身分時,茉莉的思緒便陷入凌亂,心律也跳脫正常的頻率。或許該說,早在兩天前與靳亞風不歡而散後,她的心就不再是自己的了,而文珊珊的出現,無異讓她硬撐的尊嚴瓦解。
原來如此,他就快結婚了,難怪會提出要她成為他情婦的要求、想急著把她趕離這裡……
「亞風讓我先來看看有什麼家具需要換新,我今天來是想找玲嫂一起討論。看我多迷糊,都忘了玲嫂出國去了,亞風前幾天才提醒過我呢!」
文珊珊面帶微笑地自我解嘲,看著茉莉僵硬錯愕的表情,她得意的笑容更加肆無忌憚了。
對方的語氣無疑說明了和靳亞風的親暱、以及與玲姨的熟識,茉莉心口一痛,站在沙發後的身體搖搖欲墜。
「既然玲嫂不在,我改天再來好了。」文珊珊從沙發中優雅起身,看見茉莉面無血色的模樣,心中不禁揚起冷笑。
她沒想到這只狐狸精還滿單純的,要對付這種單純的女人大容易了,只可惜少了那麼點勝利的快感,唉!
茉莉連文珊珊何時離開都沒意識到,她虛軟地跪坐在地,任心痛麻痺所有的知覺,偏偏痛楚只是愈來愈清晰,如同頰上兩道益發清晰的淚痕。
好痛……
兩天前和靳亞風不歡而散後,她的心也痛;在那之後,他徹夜不歸夜宿在外,徒留她面對滿室淒涼,她的心更痛,但那些痛楚都比不上現在尖銳難當——
他有未婚妻,卻瞞著她。
名為背叛的這把刀,狠狠刺入她胸口,刨出血淋淋的失望。
稱得上背叛嗎?不,稱不上,因為他不曾承諾過……
「這是什麼。」
斜睨桌上的餐盒,靳亞風不冶不熱地開口。
文珊珊自顧自掀開餐盒蓋,一陣濃郁甘甜的醬汁味道撲鼻而來。
「義大利面,我特地為你做的,你試試。」
「我中午還有事,你自己吃吧。」
靳亞風從辦公椅中起身,步至衣架前穿上西裝外套。
為了讓茉莉明白跟他索求愛情只會惹來他的怒氣和冷落,於是他整整三天沒回去,但滿腔的慍怒也讓他沒心思找別的女人。
現在,他發現三天的冷落已經是他的極限,他無法克制想見茉莉的念頭,需要她柔軟身體撫慰的渴望已經徹底擾亂他工作情緒,他想回到有她的地方,立刻!
文珊珊的笑容一僵,他毫不考慮的回絕,等於是把她的尊嚴放在地上踩,她幾時受過這種氣?不過她沒忘記應該保持風度,淺笑以對。
「我們明天就要訂婚,消息今早也發布出去了,在外人面前演個戲陪未婚妻吃飯,不為過吧?」
靳亞風止住動作。
「我們沒有演戲的必要,但這次我可以做足面子給你。」他面無表情踱回桌前坐下。「這樁婚姻的前提是什麼,你應該很清楚。」
「對彼此都有利的事,何樂而不為?」她逕自倒酒,將桿子推到他面前。「上好的葡萄酒。」
他淡漠不語,一口氣-下五分滿的美酒。
她又替他的空杯重新注入酒液,微笑道:
「別把我想得像是亟欲鞏固靳夫人地位的女人,我相信在我生日酒會上的小插曲,不只我得向家人解釋,你也不輕松吧?」
「你的行動力很快,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聰穎、懷疑你的動機。」他別有用心的盯住她。
在他凌厲的眼神下,文珊珊一顫,手心開始冒汗,但仍鎮定回答:
「聰穎、動機?不,我只是清楚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除了名與利,你得不到我其他東西,可是這兩項你都已經擁有。」
是不是太輕率了?只因為文珊珊能配合他當個無欲無求的妻子,他便答應和這個女人共度一生?即便他的興趣不在商,但身為靳家獨子、爺爺又年事已高,不得已他只好讓步接掌靳家事業,而既然決心接管,他就會做到最好——
但該死的!如今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打入航運市場,他還有什麼好顧慮的?為什麼他會想問自己,他所要的、所追求的真的是這些嗎?
茉莉的溫潤笑臉突然躍上靳亞風腦海,攪得他更加心煩意亂。
文珊珊招架不住他仿佛能透視人心的鷹隼黑眸,打住話題,朝他嬌媚一笑。
「總之,嫁給你,是我夢寐以求的心願。」
不知是酒精還是思念在靳亞風體內作祟,他竟然在文珊珊臉上看見茉莉甜美的笑顏,不覺脫口低喊:「茉莉?」
「你說什麼?」文珊珊裝作不知,卻拔高了音調。
眼前的可人兒又變回文珊珊,靳亞風昏沉地閉眼甩頭。
怎麼搞的,太累了嗎?
「亞風,你怎麼了?」來到他身邊,文珊珊搭上他的肩關切地問。
屬於女性的輕聲細語加上溫柔的撫觸,刺激了他體內一股莫名的張力,他猛然抬頭,對上一雙含羞媚眼。
他心旌一蕩,握住她的柔荑,手裡傳來的柔嫩觸感催化了那股張力,膨脹到轉而開始吞蝕他的理智,視線愈趨模糊。
不對勁!這酒有問題?!
他倏地掐緊她的手,斥聲低咆:「說,酒裡摻了什麼!」
「啊……好痛!」
這聲痛呼讓他甩開手,文珊珊整個人被甩到一旁。
「該死!」體內愈趨高漲的緊繃逐漸吞沒他的思想,趁理智尚存,靳亞風步伐顛躓地走向緊閉的門。
「別走!」文珊珊見狀,展臂從他身後環抱他,嬌軀緊貼著他。「你別走,把我當成誰都好,讓我們擁有彼此好不好?我可以是陶茉莉……」
她知道自己不是靳亞風想要的女人,所以就算嫁給他,終其一生都可能跟他只是有名無實的夫妻,這怎麼可以?她想擁有完完整整的他呀!
茉莉……
靳亞風渾身一震,頓在原地無法動彈。
「亞風,我要你。」
她走到他面前,深情款款呼喊著他,一邊脫下外衣,接著解開包裹著渾圓的胸罩,乳白的雪球立即彈跳出來,晃出令人心神蕩漾的乳波。
盤據在靳亞風腦海、心頭、身體裡的柔美胴體出現在眼前,來不及厘清哪裡怪異,殘存的理智就被來得又猛又急的欲望給搗毀,他情難自禁地吻住她的紅唇,急切地需索著。
「茉莉……茉莉……」順著滑膩的肌膚撫吻而下,從他口中斷續逸出讓他心魂俱亂的名字。
狂野火辣的吻挑起文珊珊的欲火,當他含住她的乳尖時,她只能狂喜驚喊。
「啊……亞風……給我,給我更多……」
「總裁,陶小姐來——」安培的聲音戛然而止。
剛才敲門,上司沒有回應,他於是自動開門而入,沒想到會看到這幕……呃,活色生香的十八禁場面。想必身旁的茉莉也看見了,因為她的臉色實在不太好。
「啊!」文珊珊率先回神,連忙撿起衣物遮住春光。
尖叫聲敲進靳亞風紛亂的腦海,一絲理智破冰而出,他昏昏沉沉抬頭,兩個不速之客映入他情欲氤氳的眼底,一個是一臉尷尬的特助,另一個則是泫然欲泣的茉莉——
茉莉?!
他一驚,回過頭,看到的是已經退到他身後的半裸女人文珊珊——老天!他在做什麼?!
全身發抖的茉莉咬緊下唇,怎麼努力都無法制止從心口侵向全身的寒意,仿佛聽見心碎一地的聲音。
原來他派人通知她說有急事相她商量,要她中午來公司一趟,為的就是讓她看見他與未婚妻親熱的鏡頭?這下,她還有什麼好留戀的……
才三天不見,茉莉怎麼會變得那麼憔悴?
「茉莉!」見她跑開,靳亞風心驚膽顫想追上前去,無奈益發沉重的意識拖得他的身體窒礙難行,他狠戾地瞪向文珊珊。
「該死的你,竟敢對我下藥!」怒焰暴吼而出。
下藥?安培神情凜肅,不敢大意。
「亞風,我對你沒有惡意。」她只不過想氣走茉莉,才會用這個方法。
「住口!明天的訂婚典禮取消,你會得到應得的懲治。」靳亞風大口喘氣,轉而對特助道:「將桌上的食物全送去化驗,留下證據。」
「是,總裁。」
「不!靳亞風,你不是喜歡我嗎?你不能那樣對我!」文珊珊上前大喊,被安培箝制住,淑女形象消失殆盡。
「我永遠不可能喜歡你。」他鄙視地挑眉。
「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天,你不是對我很有好感、一直沖著我微笑?」
「因為我滿腦子想的是別人,不是針對你。」想不到卻給了文珊珊錯誤聯想。
「是陶茉莉?」
他不置可否的沉默回答了她,她歇斯底裡大叫。
「陶茉莉對你的事業一點幫助都沒有,那種賤女人有什麼好!」
靳亞風眼神一冷。「嘴巴放乾淨點。要比賤,茉莉比不上你;茉莉心無城府,你根本不及她的萬分之一。」
「亞風,我不會再犯了,我愛你呀,請你給我一次機會!」文珊珊嘶啞哭喊,模樣狼狽至極。
「別跟我談愛!我沒有那種虛幻無聊的陪襯品!」他厲聲駁斥。
「有,你有!你明明愛上陶茉莉了……」文珊珊跪地掩面低泣,她輸了。
一記重錘敲入靳亞風心中,他甩去胸口莫名的壓迫感,不再理會文珊珊,滿心只想追回自己的女人。
才跨出兩步,靳亞風眼前卻猝然發黑,整個人直墜黑暗。
「總裁!」
「茉莉,你上哪去了?我回來的時候家裡都沒半個人。」
一回到靳亞風的住處,就有道親切欣喜的嗓音迎接茉莉,她撐起疲倦的精神定睛一看。
「玲姨?你回來了。」
「是呀,這陣子卒苦你了,一切部順利吧?」
「嗯,還好。」茉莉揚起淺笑。
「你的臉色很不好,怎麼啦?」林玲關心問道。
「我沒事,剛才走了一段路,有點累而已。」她輕描淡寫回答。
「這樣呀,那你坐下來休息。」林玲拉著外甥女來到客廳,笑吟吟地翻起行李箱。「我從美國帶了些禮物回來給你和你媽,呶,這些給你姊姊和妹妹。」
「謝謝你,玲姨。」
「你這丫頭跟我客氣什麼!多虧有你幫忙,我才能跟少爺告假。對了,少爺沒有為難你吧?」林玲隨口問問,卻挑開茉莉心上那道傷口。
「沒有……」她強忍心痛。「玲姨,我也該去收拾行李回家了。」是時候退出這個原本就不屬於她的感情世界。
「這麼趕,你有急事嗎?」門鈴此時響起,林玲起身應門。「我去看看是誰,你再坐一下。」
周遭頓時安靜下來,靳亞風和文珊珊擁吻的畫面卻趁這空檔湧上茉莉腦海,歷歷在目的鮮明畫面,一再地殘酷惹出她才拭乾的不爭氣眼淚。
他用吻過她、擁抱過她的唇手親吻撫摸別的女人,而那個女人才是他該盡其一生呵護的女子,不是她……
她嘗到了愛人的滋味,也同時嘗盡了心碎與嫉妒。
她有什麼資格嫉妒?情願受煎熬的是她自己啊!
「老爺,您要見茉莉?」
林玲的聲音接近,茉莉隨手抹去眼淚,站起身退到一旁。
「她是你找來的代理管家?」
「是的,茉莉是我外甥女。」
靳延東的問話,在見著客廳裡的清秀女孩便暫停下來,一雙不輸靳亞風的精睿灰眸打量起她,有點意外她靈秀典雅的氣質。
「老爺,您請坐。」林玲讓靳延東隨行的女僕服侍他坐穩後,接著來到茉莉身旁,低聲道:「茉莉,這位是靳家老爺,也就是少爺的祖父。」
「你就是陶茉莉?」下待她開口,極富威嚴的老嗓先響起。
「我是。」
靳延東有了初步的結論。
這女孩外貌樸素不失清麗,他可以理解亞風看上她的原因,這種女孩子乖巧、逆來順受,沒有千金大小姐的嬌生慣養,很能滿足男性的征服欲。
「知道我為什麼特地來找你嗎?」
茉莉沉默垂眼,林玲則是一頭霧水地張望兩人。
「我直說好了。明天是亞風訂婚的日子,你應該清楚。」
少爺要訂婚了?明天?!林玲瞠眼結舌。
「我知道。」茉莉點頭,硬是忍耐眼底的灼痛。
「平常如果大魚大肉吃慣了,偶爾也會想換點清粥小菜,但清淡無味的菜色畢竟無法吸引人太久。亞風對你的留戀也是如此,離開亞風吧,你不適合他。」靳延東直指而出。
林玲錯愕地看著外甥女。這段時間,少爺和茉莉之間……發生了什麼嗎?
「這些話,是他親口告訴您的?」縱使心口的碎片已扎入骨髓,茉莉依然選擇凜然面對。
靳延東被她不卑不亢的神情打動,嚴肅強硬的態度稍微放軟。
他對陶茉莉沒什麼成見,基於為亞風好,他只好來當壞人。
「不是,我只是希望你能聽我這個老人一勸,如果給你一筆錢能讓你覺得好過點的話——」
「我從來沒跟他要過什麼,自然也不會要您的錢。」
苦澀與寬慰在輕語中悄然流洩。
自己到底陷得有多深?她無法忽視,但當聽見靳延東否認風說過那些話時,她竟然感到喜悅……
「玲姨,對不起,我愛上靳亞風。他解除了我的心結,在他身邊,我是個正常的女人,對於這段沒有結果的感情,我充滿感激。」
再也負載不了刻骨銘心的愛意,晶瑩淚珠從深情無盡的水眸滑落。
「榮莉……」眼見外甥女淒惻的模樣,林玲心疼不已。
「我願意無條件離開。」她朝靳延東平靜道。
目的達成了,可是靳延東心中卻沒有任何暢意,反而覺得忐忑驚悸。
為了逃避她堅強的眸光,他從沙發中起身。
「那好,我也該走了。」忽然,老人的臉色倏地發白,捧著左胸跪倒——
「老爺!」隨侍的僕人和林玲同時驚呼,茉莉也被眼前戲劇性的轉折嚇了一大跳。
「呃……咿啊……」老人神色痛苦,說不出話來。
「我打電話叫救護車!」林玲驚慌地飛奔至電話前。
「他患了什麼病嗎?」茉莉急著幫忙僕人攙扶老人。
「心髒病。」
她探向他的頸動脈,心一驚。「是心髒猝停,快讓他躺下!」
在等待醫護人員來到的同時,茉莉持續按壓老人的胸口,憂心如焚的林玲和僕人只能在一旁祈禱,向命運爭取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