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杭州
沙暖泥融,丹魚映水,遊人如織,輕羅飄香,初春的水鄉澤國透出無限繁華生機。
杭州城裡最熱鬧的大街上,一對你追我跑的師徒,引來路人好奇的側目。
「小-徒兒,等等為師的呀!」仙風道骨的老人呼喚著跑在前頭的愛徒,聲如洪鐘、臉不紅氣不喘的硬朗身子,讓人看不出他已是一位年過二甲子的人瑞。
「癩蝦蟆,你跟夠了沒!」年僅十五已是翩翩才子的慕-頓住身形,朝著飛奔而來的老人低吼,白皙俊美的臉龐露出不耐,卻又礙於高尚的自我情操使然,為了維持眾人眼中完美的形象,慕-有型的嘴角硬是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
搞什麼!明明說好送他出「隱心谷」就分道揚鑣的,怎麼會玩起十八相送!先是出谷後說捨不得他,又多送了他幾里,後來抵了城門又說要陪他進城,現在都要到家了,又緊追著他不放,害他在大街上丟盡臉!
「為師的含辛茹苦把你拉拔這麼大,想你小時候替你把屎把尿、天冷了怕你踢被還犧牲睡眠替你蓋被、你病了還為你到山上採藥、你嚷餓就替你炊飯,嗚……小-徒兒現在學成出谷就嫌棄為師的,連送都不讓人家送……」蟾華老人兩手食指互相繞著圈圈,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婦模樣。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再叫我小-!」他已經十五歲,不是小孩子了!還敢說什麼「含辛茹苦」,要不是癩蝦蟆對爹娘危言聳聽,說什麼他乃天上神人轉世,必先遠離塵世修身十五年,否則會承受不了人世間的瘴氣,他哪裡需要離家!
「你本來就是小-呀!」蟾華老人睜著無辜的雙眼望著已經高過他的慕。
十五年,光陰荏苒,已經讓他的愛徒「出落」得俊美無儔、翩翩風采了,時間過得真快呀!
「去你——叫我慕-!」忍住不文雅的髒話和即將掉滿地的雞皮疙瘩,慕-衣下的拳頭很想做些什麼來降降火氣,他試著深呼吸。
「我問你,當初為什麼收我做你的徒弟?」他不相信他當真這麼命薄。
「因為你爹慕言是個博學多聞的學究,我很想知道他生出來的孩子跟平常小孩有什麼不同,就這樣。」蟾華老人側頭想了想,他忘了以前是用什麼借口把慕-從慕家帶出來的,說實話也好,省得下次又忘了自己扮過了些什麼。
說穿了只是想要收幾個徒弟玩玩罷了!
「振煜、寒昭、閻塵他們也是這樣被你帶進隱心谷的?」慕-咬牙,清朗的聲音已經扭曲。
「差不多。」反正都是被他「帶回」隱心谷的,不用計較什麼原因啦!
蟾華老人春風得意,提起其他三個愛徒,那可是他永遠的驕傲所在,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看來小-生氣了,不過小-絕對不會選擇在眾人面前變臉的啦,沒辦法,小-自詡為最完美的才子,容不下旁人有一丁點的非議,自是不可能在此時此地發飆,呵……他的身家性命安全無虞。蟾華老人很放心。
「你找死嗎?」慕-慢慢捲起衣袖,反正都已經離開隱心谷了,他發現自己不想再忍耐這亂七八糟的老傢伙。
不妙!局勢好像有所轉變……
蟾華老人陪著笑容,一步一步後退。「小愛徒,為師還有點事待辦先走一步,你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啊,我有空還是會來替你蓋被子的……」
「不是說捨不得我嗎?怎麼這麼快就要走了?都快到家了,要不要上太傅府坐坐?」慕-的雙拳已是吱咯作響。
「呵呵……不打擾了。」
「跟徒兒客氣什麼呢?」
「不了不了……小-徒兒後會有期了!」蟾華老人匆匆搖手。原來男人也是善變的……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不要再叫我小-,給我站住——呃……什麼東西!」正當慕-邁開步伐時,一個「不明物體」朝他迎面飛來,他就這麼當了「不明物體」的墊背,被撞倒在地上。
蟾華老人聽到慕-的驚呼聲,回頭一看,被長長的白眉幾乎遮蔽的雙眼突然一亮,像是看到了什麼稀奇的寶物。
「哎呀呀!還好嗎?有沒有跌傷哪裡?要不要緊?」蟾華老人心疼地拉開慕-身上的「不明物體」。
「不礙事。」慕-跟著起身,拍拍衣袍上的污垢,回了蟾華老人的問話。
沒想到這老傢伙的人性還存在,並不是他想像中那麼討厭。
「怎麼會弄成這樣?被人欺負嗎?告訴我是誰,我找他理論去!」蟾華老人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沒關係啦!被撞倒而已。」慕-自顧自地撿起白玉摺扇。這種小事就算了,他慕-用不著跟魯莽的人計較。
「衣裳都髒了,還破了!誰這麼狠心啊!」
「衣服破了?有嗎?哪兒?」慕-上上下下檢查了起來。
「怎麼哭成這樣?!別哭別哭,告訴華爺爺,華爺爺替你做主。」
華爺爺?這老傢伙吃錯藥了嗎?他什麼時候哭過了?慕-疑惑的眼光移向蟾華老人。
赫——癩蝦蟆不是在對他說話!
慕-發覺自己變成白癡,這是他生平最不能忍受的事,倏地額上青筋突暴。
「老爺爺……銀子很好吃嗎?」被蟾華老人心疼地拭去眼淚的小女孩開口了,稚嫩的童音中還夾帶著哽咽聲。
什麼蠢問題!慕-暗笑眼前這個宛如黑炭的瘦小女孩,在這個世上,蠢蛋果然是比較多的。
「小娃兒,銀子是用來買東西的,不能吃。」蟾華老人解釋。
「銀子既然不能吃,那為什麼他們那麼喜歡銀子?還說若要換回浣兒姐姐就要拿三千兩銀子來換……」小女孩指著「百花樓」的大門,她就是從那裡面被扔出來的。想到被迫和姐姐分開,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和著鼻涕又流了下來。
看到小女孩指的方向,從門口行徑大膽、穿著暴露的女人身上不難看出「百花樓」是什麼地方。要三千兩這麼多,恐怕不是件簡單的賣身而已。蟾華老人不太樂觀地問!
「你喚啥名?為何你姐姐沒和你一起出來?」
「我叫韓妤,裡面的大娘說我沒有浣兒姐姐美,所以不讓我和浣兒姐姐在一起,把我趕出來……我要浣兒姐姐……嗚……姐姐……」六歲的韓妤只知道她不能和姐姐在一起,於是愈說愈難過,放聲哭了出來。
慕-心有同感。
沒錯,這個叫韓妤的黑炭髒小孩的確沒什麼姿色可言,滿臉污垢不說、又是鼻涕又是眼淚的、還瘦得像根竹竿似的,更可怕的是她噁心的癩痢頭,醜死了!
冷眼旁觀的慕-終於開口。「我走了。」
他沒興趣管別人的閒事,也不想管,更不想虐待自己高尚的眼睛。
「你不能走!」蟾華老人皺眉。
「我為什麼不能走?」
「韓妤是你姻緣天定的娘子,你怎能丟下她不管?」所以在看到韓妤時才會像看到寶一樣驚喜。
開什麼玩笑!他堂堂江南書香世家太傅府的獨子,怎麼可能娶這種醜八怪!
「我沒興趣陪你玩,要玩你自個兒去玩,我要回府了。」慕-厭惡地甩袖。
「別忘了為師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蟾華老人神秘一笑。
這點倒是不假,那……他會娶這個醜八怪嗎?
慕-瞥向正用骯髒的衣袖胡亂抹過鼻涕的韓妤,只見鼻涕沾上臉頰,和著頰上的污垢融成一道黃黏的濕濡,他的頭皮一陣發麻,頓時晴天霹靂……
不!不可能!打死他都不可能!
「你少胡說!我的妻子永遠都不會是她!」慕-終於吼了出來,翩然的氣質蕩然無存,可見他受的刺激有多大。
「好心告訴你不領情就算了,到時可別來求為師的,為師的只不過順天行事罷了。」
「那我也很好心地告訴你,要我求你,辦不到!」慕-轉身就走,只想遠離這個荒謬的老傢伙,幾乎是落荒而逃。
「小-徒兒,你走了那你的小媳婦兒怎麼辦?」
「她是死是活,干我何事!還有,警告你,別再叫我小,否則我很樂意替天行道,掐了你這個老妖怪,免得禍害遺千年!」臨走前,慕-撂下狠話,又惡狠狠地瞪了韓妤一眼,把韓妤嚇得扁嘴,躲到蟾華老人身後。
好凶的大哥哥,她不喜歡,還是浣兒姐姐比較好……
「老爺爺,帶我去找浣兒姐姐好不好?」韓妤拉了拉蟾華老人的衣服,直覺眼前這位慈眉善目的老爺爺是個好人。
「妤兒乖,華爺爺會替你想辦法的。」可是三千兩上哪去找?
望著愛徒離去的背影,蟾華老人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世人總是這樣,只肯相信自己所選擇相信的,這究竟是聰明、還是愚昧?也只有天知道了。
江南初春好,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慕-和韓妤的情緣是否能如這春光之好?靜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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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後
俊逸挺拔的慕-蹙起劍眉,揉著發疼的眉心,看著趴在桌上幾乎醉到不省人事的好友。
當接到閻塵大鬧紅香院的消息,慕-火燒屁股地趕來,結果看到的就是閻塵這副死樣子,紅香院也幾乎半毀了,看樣子老鴇要花不少錢整修。
去——這家妓院翻修關他什麼事!要不是閻塵是他一起在隱心谷長大的拜把兄弟,打死他也不會進花街柳巷,不要說這裡的女人穿衣服沒個得體、紅脂紅粉一點品味也沒有,連床被都是艷紅的佈置,簡直俗不可耐,空氣中還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濃烈香氣,到這種低俗的地方簡直就是污蔑了他的格調!
「慕爺,您看該如何是好呀?我娘的生意都快做不成了!」一名打扮妖嬌艷麗的花娘直往俊挺的慕-身上靠。
全杭州城哪個女子不心儀才氣縱橫、俊美無儔的江南才子慕-,飄然俊逸不說,那種陰柔的俊美更融合了正派的英氣,年紀輕輕便受皇帝賞識,御賜為宮中的太傅,那麼年輕的太傅還是有史以來第一人,自是令女人神魂顛倒。
可惜惟一的遺憾就是不見慕-看上過哪家姑娘,連花街也從不流連,這種風流而不下流的公子哥兒,雖然難免會有斷袖之癖的謠傳,不過一點也無損於慕-的魅力,不但博得了所有待字閨中姑娘們的芳心,花娘們更是把握難得的機會接近慕-,看是否能被慕-看上,一蹴而為枝頭上的鳳凰,管他有沒有斷袖之癖。
「是呀!慕爺,您想想辦法呀!」另一個嬌嗲的花娘也不放過機會。
「慕爺,您的朋友也真不公平,來這兒也不帶您一起來……」
「慕爺……」
「慕爺……」
更令慕-厭煩的是,那些紅脂紅粉全往他身上磨蹭,噁心死了,
「請各位姑娘讓在下處理這件事。」慕-以長年不離身的白玉摺扇巧妙地隔開簇擁在他身邊的女人,明明就是想大吼一聲,可是為了維持玉樹臨風的形象,他還是告訴自己扯出優雅有禮的微笑。
這一笑,又勾走了在場所有女人的魂了……
「對嘛對嘛!讓慕爺好好辦事呀!香兒,別纏著他不放呀!」一個花娘發出不平之鳴,拍掉另一個花娘的章魚手。
「你還不是一樣!放手啦!」
「翠兒,你別黏著慕爺,多難看!」
「紅花你是在說你自己吧?」
「你不知廉恥!還敢教訓我?」
「……」一群花娘為了慕-,有大打出手的可能。
慕-苦笑,他是很享受被人捧上天的感覺,不過前提是讓他能吸到新鮮的空氣再說。
「在下為朋友向各位道歉,紅香院的損失由在下全數承擔,可否請姑娘們先行迴避?」他快不能呼吸了……
一聽到慕-出手這麼闊綽,花娘們更是傾心不已,當下全收起貓爪,乖巧地把空間留給慕-,出去時都還不忘拋給慕-一個媚眼。
呼!終於走了!慕-吁了一口氣,轉而面對麻煩。「你不待在你的冷塵堡,跑到南方來幹什麼!」害他得替他善後。
「你振作點!」堂堂的大男人居然為了個女人醉成這樣,有沒有出息呀!慕-不耐地朝閻塵的俊顏潑了一杯水,試圖讓好友清醒一點。
「唔……韓浣……你夠狠……」閻塵抬頭咕噥了聲,又頹然地趴下。
他在說什麼?算了,沒他的事!
「展軒,進來。」慕-朝守在門外的太傅府總管兼護衛發令。
等了半晌還不見展軒人影……「展軒!」
展軒狼狽地擠進門。「爺,我來了啦,天呀!門外的女人好可怕……」纏不成主子就來纏他,他總算體會什麼叫做無福消受美人恩,因為實在太恐怖了!
慕-心有慼慼焉。「派人送閻塵回別館,再差人來整修紅香院。」然後再向閻塵討回他應得的精神報償!「對了,要走之前,先清空門外那些女人。」
說的也是,不然主子要怎麼出去……
「屬下這就去辦。」年輕力壯的展軒一把扛起爛醉如泥的閻塵,閻塵高大的身形讓他頓了一下,不過護衛是用來幹嘛的,就是替主子出力的嘍!
一干人等離開,剩下慕-單獨一人在房裡,空氣中殘留的酒氣和胭脂粉味還是令他皺眉,白玉摺扇一開,試圖驅走那些難聞的味道。
突地,一抹纖細的身影急急闖入,落上門閂,神色緊張地靠在門邊喘氣。
她被老鴇發現了……原本以為裝成服侍花娘的丫環,就能在這裡打探姐姐的消息,偏偏遇上吃她豆腐的登徒子,只不過賞了他一巴掌,竟惹來一堆麻煩,連老鴇也認出她不是紅香院的人了,花了半年的時間才混進紅香院,依舊沒查到姐姐的消息。
「死丫頭!給老娘滾出來!反正紅香院都給砸成這樣,你又得罪重要的客人,老娘我也不差做這幾天的生意了,我就不相信我一間間翻,不能把你給翻出來!」老鴇的叫囂聲由遠而近,夾帶著漫天的怒火。
怎麼辦……被老鴇抓到的事小,若被華爺爺知道她又上妓院才嚴重……韓妤頹喪著小臉,挫敗地轉身,對上一雙漆黑中鑲著寒星的深邃眼瞳。
哧——有人,韓妤嚇了一跳,直覺要逃開,卻又在摸上門閂之時,忽然想到自己的處境。
她不能出去,一旦出去就和老鴇正面交鋒了。對了!既然有人……那就應該好好利用一下。
「這位爺,求求您行行好,幫幫我,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沒齒難忘。」韓妤靈動的清眸透著懇求。
當慕-第一眼見到她時,從不曾在女人身上多作停留的目光卻忍不住多看她兩眼,又在見到她懇求的眼光時,心中的一角似乎有什麼悄悄崩塌,他發覺自己無法忽視她的請求。
她是這裡的花娘嗎?
不像。她的柳眉淡掃、眼如水杏、朱唇不點而紅、白玉般的芙蓉面襯著冰肌玉膚,如此清新可人、絕塵脫俗的氣質不會是煙花之地所能培養出來的,可是,一個閨女怎麼可能會出現在妓院?他相當好奇。
「你要我幫你什麼忙?」慕-柔聲問,優雅可親的形象無懈可擊。
看樣子這個來尋花問柳的男人是願意幫她了。哼!除了華爺爺和寒昭哥哥,男人果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被女人這麼個軟語呢喃,全都失了心魂,讓人牽著鼻子走!要不是男人這種採花的下流心態,浣兒姐姐也不會被賣到妓院……
韓妤厭惡地瞥了一眼慕-,馬上又換回可憐的模樣。「幫我躲過老鴇,求求您……」
慕-似乎看到她一閃而逝的鄙夷?
「死丫頭,還不出來是不是!給老娘我抓到,保證你吃不了兜著走!來人,給我一間一間搜!」老鴇尖銳的的嗓音已經來到門口。
「啊……嗯……啊……」韓妤輕啟朱唇,放聲浪叫,學起她平日在妓院裡聽到的曖昧聲音。這招向來所向無敵,每回都能讓她有驚無險,平安躲過老鴇的耳目。
「你——」一個姑娘家叫這種聲音能聽嗎!
「這樣您『懂』了吧?別讓他們進來,拜託……」韓妤壓低聲音。
「你要他們以為我們在……」在幹嘛?他心中為了十二年前那隻老不死癩蝦蟆說的話起了疙瘩!所以堅持不碰女人,免得惹上一堆麻煩要他負責,他哪會「懂」書中所言的雲雨之事,
「對了對了!」韓妤分心地點點頭,隨即又投入陣仗之中。「嗯……嗯……啊……呼……嗯……」
天啊!連喘息聲都出來了!慕-覺得渾身不對勁起來。
她的聲音輕柔而甜膩,韻律般的呻吟和斷斷續續的喘息聲更添女人性感,要不是她那引領而叫的可笑姿勢,慕-懷疑自己就是主角之一,正享受著美人柔若無骨的銷魂身段……
她裊娜的身子在衣下是否亦如她的玉顏般白皙、吹彈可破?
他居然對一個陌生女子有了綺想!慕-發現自己起了不熟悉的反應,因為她該死的呻吟浪叫!
慕-尷尬地低吼。「夠了!別再叫了。」
正要撞開門的老鴇聽到裡頭傳來的嬌媚呻吟以及慕-的吼聲,赫然想起大名鼎鼎的慕家公子還在院裡……就是這一間嘛!她馬上會意地陪笑道:
「慕爺,真是不好意思擾了您的興致,我們這就離開,請繼續、請繼續呀!」
沒想到從不狎妓的慕-把第一次獻給了她們紅香院,真是天大的光榮啊!快快去放鞭炮昭告天下!「還不快走!杵在這兒看戲呀?慕爺若不滿意,看你們有幾條小命賠不是!」
「不搜那丫頭了嗎?」其中一個壯漢保鑣問。
「搜你個頭!沒聽見慕公子要咱們別吵了嗎!」老鴇一行人的聲音漸行漸遠。
轟的一聲,慕-彷彿遭到五雷轟頂。
他們真以為他在……天啊!他的清白就這麼給毀了,這下他跳到西湖裡也洗不清了……他甚至什麼都沒做……
「多謝大爺,您好心會有好報的。」韓妤漾開大大的笑顏嚮慕-道謝。這招果然所向披靡,她又安全了!
「你上哪去?」慕-神色陡然一黯,惱怒地瞪著韓妤急欲離去的身影,森冷的低沉嗓音讓人毛骨悚然。
「我……要回家了……」怎麼了?他的眼神變得好凶,那種駭人的感覺好像華爺爺常提起、她以前見過一次面的「小-徒兒」。
「毀了我的名聲後,拍拍屁股就想走?」慕-緩緩靠近莫名其妙的韓妤,陰鷙的神色散發著危險。
「毀了你的名聲?沒有啊?」他又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她也不是什麼採花大盜,怎麼毀他名聲?
「還說沒有!你要我怎麼走出紅香院的大門!」慕-不顧形象地大吼。可想而知,出了紅香院後全杭州的人會拿什麼看怪物的眼神看他!
「怎麼來就怎麼出去呀!你都敢光明正大上妓院了,還不敢抬頭挺胸走出去嗎?」韓妤反唇相稽。
她生平最痛恨狎妓的人,要不是為了滿足他們這些人,怎麼會有女人被逼良為娼!
「我……」慕-一陣啞然。
可惡!他是光明正大地進來沒錯,因為他要解決閻塵惹出來的該死麻煩,而非出於自願!
慕-氣不過,一把攫住韓妤的雙肩將她納入懷中,剛毅的薄唇狠狠印上她嫣紅柔嫩的唇瓣,把氣全出在她身上,毫不留情。
「唔……」韓妤瞪大雙眼用力捶打慕-寬闊的胸膛,然而慕-只是發紅了眼地想洩憤,對韓妤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好痛……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韓妤往他的唇咬去,這一咬,讓慕-吃痛退開,血腥味在齒頰裡散開。
「你咬我?」慕-修長的指尖沾過薄唇上微微滲出的鮮紅血滴。這個潑辣的女人,什麼脫俗氣質,全是狗屁,算他錯看人了!
「你沒拒絕幫我,現在憑什麼又責怪我!」韓妤跳到三尺以外。
「我根本沒答應幫你!」
「那你早說呀!你這個大、笨、蛋!」韓妤噙著眼淚大叫,發洩一天以來所受到的委屈和不公,以及對於失散的親人更深沉的無力感。
慕-看著韓妤絕塵而去的背影,鬱悶的漣漪慢慢擴散。
她……哭了?
而他,居然感到不捨?
該死!他何時需要這麼狼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