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方便打擾一下嗎?」
門板一陣輕敲,絲薇拉美艷的臉在門後出現。
芳羽抬起頭,給她一個微笑,不介意她的打擾,隨即又匆匆低頭工作。
「什麼事?」沃夫問。
絲薇拉想想也真奇怪,沃夫有自己的書房,主臥室內也有完善的辦公區,然而近來他最喜歡窩著的地方,卻是他贈給當家主母的個人書房。
午後時分,芳羽總會在這裡處理翻譯稿件,而她那很MAN的主子就會帶著筆記型電腦,到她的房間裡處理公務。
「一些工作上的事。」她趁芳羽沒注意,偷偷使了個眼色。
沃夫會意。他立刻起身,到芳羽身邊,在頭髮盤起的她頸間,印下一吻。
「我出去處理一下,要我幫你帶點什麼東西進來嗎?」
「不用了,中午吃好飽。」她隨即埋首在書稿當中。
「那幫你帶杯果汁?」
「好啊。」她匆匆一笑,鼻子又埋回稿件裡。
沃夫知道絲薇拉使的眼色具有特殊意義,代表有些事並不適合在芳羽面前說,因此一路領著她和班森,進到他的個人書房。
「怎麼回事?」
「劉子飛最近買了一把槍,登記在他名下。」
「所以他從奸詐狡猾、罪該萬死的混蛋,升級成了攜帶武器的混蛋?」
沃夫抿著唇,評估情勢,手指輕扣著桌面。
「不。」絲薇拉解釋得更清楚些。「事實上,他本來就是迷戀武器的混蛋。他跟崔琳都是射擊好手,也都是當地一家射擊俱樂部的VIP。」
「還有呢?」
「劉子飛把衛展翼請到了奧蘭多。」班森回答。
「芳羽的兄長到了?」沃夫眉一挑。
算算他也該是時候,跟大舅子見一面、聊一聊了。
「劉子飛最近動作頻頻。看來這個鼠輩好像胸有成竹,我看他沒有放棄芳羽的打算。」絲薇拉一臉唾棄。「真不知道他拿什麼臉去見芳羽的大哥?他都不怕幹過的好事被揭穿嗎?」
「一個美人,一大筆錢財,對必須在家族企業中搶出頭的他來說,沒有輕易放棄的道理。」豪門爭權,沃夫很清楚。
「但,衛展翼看起來並不好騙。」絲薇拉打開筆記型電腦,把照片點選出來。
那是被派去跟蹤劉子飛的人拍的,將衛展翼在機場昂首闊步、劉子飛在後頭苦苦追趕的模樣全拍了下來。
「他們有什麼動作?」
「明天,他們就會?程到邁阿密來。」
沃夫輕笑。「看來劉子飛終於把我供出去了。」這也意味著,他打算放手一搏了。
「接下來怎麼做?」
他沉吟了下。「守株待兔。」
「你打算守在哪裡啊?」絲薇拉問。「你確定不先發制人?」
「不了,他們知道該去哪裡找我,而我就在那裡候教。」況且他不以為,以劉子飛的能耐,能挖出更多他的背景資料,他頂多只知道,能在Qaf找到他。
他交代下去:「把衛展翼會感興趣的資料全準備好。劉子飛請來了我的大舅子,還買了把槍,以為萬事俱備,我們可不能隨便應戰,教他失望了。」
「是。」
「這件事要先告訴芳羽嗎?」絲薇拉問。
「暫時不。」先告訴她,沒有好處,如果她吵著提前見哥哥,會壞了整個局。
「可她很想念家人。」她覺得自己有義務幫女性盟友發聲。
「我知道。」沃夫思索了一下。「我會帶她一起跟我一起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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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隱下,黑夜來臨。
「今天怎麼這麼好,吃完飯後還帶我出來兜兜風?」芳羽坐在汽車裡,興奮地左看右看。
自從進了沃夫宅邸,除了去結婚註冊那一天,她從來沒有外出過。
一來是因為她自己也不想到處亂跑,不急著認識這個陌生的城市,二來是他們家太大了,要散步、要野餐都方便,沒有理由特地往外跑,三來就更扯了──為了貝比,沃夫居然買了全套的醫療器材,產檢都在自家做。
關於這一點,她已經數落過他誇張的大手筆了。
他們到處游車河,她雖然興奮能出外吹吹風,但也注意到,沃夫有些沉默。
事實上,是太沉默了,她有些起疑。難道他有心事嗎?
「今天會不會太累?」他探過手,摸摸她的臉頰。
「還好。」
「我們到Qaf去坐一坐?」
「……好啊。」她愣了一下,心想也許他有公事要順便去處理,但心裡還是很疑惑。
雖然他從來沒有明說,但她看得出來,沃夫把工作與她分得很開。
工作上的事,他一向只跟班森、絲薇拉討論,有一回她想在他的書房列席旁聽,還被他請回主臥室休息……
「胎教也分適當跟不適當,我們要開會討論的事,就是屬於不適當的胎教。」
「你們要在裡面共謀殺人大計嗎?」當時她開玩笑地問。
「不。」他親她一口,親自把她抱回主臥室。「我們的貝比在滿十八歲以前,最好給我離酒精跟夜店遠一點,就算他老爹做這一行也一樣。」
言猶在耳,他居然把懷孕的她帶到Qaf來了。
其實Qaf講究的是情調,跟一般霓虹雷射球亂閃、煙霧繚繞、音響炸翻天的夜店完全不一樣。
這裡走的是高檔層次,有舉目望去的優雅奢華,也有低調隱私的悠閒氣氛。也正因為這樣,知道她不可能鑽進鬧哄哄的Qaf扭腰擺臀的崔琳與劉子飛,才會選中這裡,當作下手地點吧?
沃夫開口:「過來這裡,是因為有訪客將會到這裡來拜訪我們。」
「誰?」看著他的神色,她忽然有所了悟。「該不會是……崔琳他們吧?」
她隱約嗅得著這一、兩天,浮動在沃夫、班森、絲薇拉之間的詭異氣氛,彷彿如臨大敵,又像山雨欲來風滿樓,三人的態度都有種說不出來的古怪。
沃夫答應過,會給崔琳觀察期,但不許她去通風報信。如果崔琳夠聰明,知道她犯了沃夫的大忌,就不應該來赴死!
「不是她。」他淡然撇清。
頓時,她疑心大盛。「那會是誰?」
「上去等等看就知道。」他打開車門,抱起小腹微隆的她,從特殊通道上到二樓。
她心中惴惴難安。不管怎麼想,會到這裡造訪的,不是崔琳,就是劉子飛,除此之外,她根本想不出其他人。
尤其當沃夫要她在房裡等候的時候,她站也不是、坐也不對。她觀望著當初被下藥後,在第一時間內被送上來休息的房間,那種不安的直覺愈來愈強烈。
「芳羽,你看起來氣色不太好。」上樓來看看她的絲薇拉,有些擔心地問。
「你知道沃夫所說的『訪客』是誰嗎?」她求救般地問。
絲薇拉一臉莫測高深的笑意。「雖然沃夫說過,絕對不能事先向你透露,但我可以保證,那一定是你意想不到,而且很久不見的人……」
其他的話,芳羽完全聽不進去,她被自己的恐慌困住了。
老天,是崔琳!一定是崔琳沒錯!
沃夫一定是想,為了對她有所交代,當崔琳再次前來的時候,要她在場,親眼看他發落,作個真正的決斷。
喔,天哪!
「你的臉色太差了,我去樓下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吃的,請人幫你帶一點上來。」一手負責店務的絲薇拉只是上來探看一下,又匆匆離去。
芳羽置若罔聞。她一心祈禱著……拜託,崔琳,求求你不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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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裡?」衛展翼抬頭看著Qaf的招牌。「你說綁架芳羽的男人,就在這裡?」
「是的,他是這裡的老闆。」
「邁阿密跟奧蘭多是兩個城市,相距不算太近,為什麼喜歡靜態活動的芳羽會跟夜店連上關係?而且還是遠在邁阿密的夜店?」
劉子飛愈來愈覺得,當初鼓吹衛展翼到美國來,不是聰明之舉。
本來他是盤算,讓衛展翼瞧瞧堂堂劉家的財力、門風,讓他看看自己溫文儒雅的一面,並且解釋他與崔琳情已逝,正全心全意追求芳羽的個中因由,促使衛展翼對他有了先入為主的好感。
然──衛展翼並不像他想像中那麼容易應付。
他不像其他人,面對家人失蹤時那樣驚惶失措、六神無主。
事實上,他太鎮定了,鎮定得就像這只是一趟普通的洽公行程。那雙犀利的眼神,彷彿要看穿他似的,每一次拋丟的問題,都攻得他回應不暇。
難道他知道了些什麼嗎?
難道未婚懷孕的衛芳羽,還有臉越打洋電話跟哥哥們聯絡?
如果是這樣,衛展翼怎麼會來到奧蘭多,尋求他的協助?照理說,他急著去見芳羽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全程都讓他陪伴?
劉子飛不由自主地摸摸腰後。天氣雖然熱,但他仍穿著一件夾克,以便掩飾某樣東西。
正當他們佇立在門口觀望時,Qaf的大門打開了,走出一位笑吟吟的金髮美女。她身穿晚禮服,細緻的剪裁將凹凸有致的身材完全秀出來。
「兩位是衛先生與劉先生是嗎?」
衛展翼沉著地看了她一眼。「有何指教?」
「我是絲薇拉,在此恭候已久。」她淺淺一笑,不理會劉子飛黏膩膩的目光,纏在她身上。「沃夫先生吩咐,兩位是重要的貴客,不可怠慢,請往這邊走,我們上二樓談。」
剎那間,原本眼睛還在大吃冰淇淋的劉子飛,知道情況不妙。
沃夫什麼都掌握在手,正氣定神閒地等著他們的到來。
這是一個陷阱──一個對他大大不利的陷阱。
這時間,有關沃夫的種種傳說,突然湧進他的腦海裡。
「劉先生,你不跟上來嗎?」絲薇拉甜媚地問。
他一定睛,衛展翼已經踏入Qaf,正瞪著釘在入門處的「規矩」瞧。
「劉先生?」絲薇拉看他渾身輕顫,內心暗笑。
標準的有色無膽!
如果他想轉頭就跑,最好先考慮清楚。她這雙長腿可不只是長好看的,腳下的高跟鞋也絕非裝飾用,對付賤男人,她最有一套了!
「請,劉先生。」她笑瞇瞇地看著他。
劉子飛硬著頭皮走入為他開?的大門。
好戲開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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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展翼與劉子飛上了Qaf二樓之後,即被帶往休息室。
「請坐。」沃夫站起身,目光正好與衛展翼相交。
他伸出手,與衛展翼交握。
兩人都在估量對方,坐下時雖相對默然,但彼此很清楚地惦出了對方的斤兩。
衛展翼看著他。
這個名叫沃夫的男人是何來頭,他還不清楚,但是看他氣定神閒的模樣有著大將之風,眼神直視著他毫不閃爍,態度不卑不亢,有沒有愧疚或慌張之色,光憑這幾點,他已經比劉子飛值得信賴多了。
沃夫也看著他。
他相信能夠咬牙苦撐十幾年,一舉為父親復仇,並創立雄厚的商業帝國,這種男人絕不是簡單人物。如果他會白白地被劉子飛蒙著走,福爾摩沙的「翼海集團」,也不致於跨海引起動盪。
「我是沃夫。」他率先開口,自我介紹。
「我是衛展翼。」
「而劉先生是我們的老朋友了,劉先生,請坐,不要客氣。」沃夫將對他所有的怒火,都潛藏在平靜的面具下。
衛展翼直切重點:「聽說,舍妹在貴府叨擾?」
「不能算叨擾。」沃夫說話有無盡深意。
「我想見見她。」
「她就在隔壁的房間。」在衛展翼開口之前,沃夫已經接下去說,先佔了上風。「我相信你在抵達之前,已經聽過不少關於芳羽失蹤的傳言。」
「是不少。」衛展翼生澀不動、神色如常。「尤其以芳羽被黑道拐走這個消息特別令我擔憂。你就是那個『黑道』嗎?」
沃夫笑了,劉子飛也開始發抖了。
「是與不是,辯解無益。我相信你跟芳羽很久沒見,一定很想當面暢談。不過在那之前,我的手下準備了資料,都是有關芳羽的事,以及她當初為何會到這裡來,又為何跟我在一起。班森,麻煩你現在就為我們播放影像。」
「衛先生,他這是緩兵之計。」劉子飛湊上去獻策。他不知道沃夫準備了什麼,但肯定對自己大大不利。「你應該堅持跟芳羽見面,然後馬上帶她走。」
「分離八年的時間不算短,衛先生想見芳羽也不差這幾十分鐘,就當是見面前先瞭解她的近況,有何不可?」沃夫笑道。
衛展翼輪流地看著沃夫與劉子飛,前者坦蕩蕩,後者常慼慼。
他手一抬,對班森說道:「有勞了。」
前方的大型液晶螢幕,立刻跳出影像,就從崔琳動手下藥的監視畫面開始了第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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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坐立難安的情況下,芳羽決定出去看看。
她才剛打開門,一個冰冷的金屬就抵在她頭上。「進去!」
「崔琳!」她驚呼。
她把她推進去,槍口指著她。「坐下。」
「崔琳,你到這裡來做什麼?你快點離開,別被沃夫發現,否則他會……」
「他會怎麼樣?管他去死,我們之間的恩怨該清一清了!」崔琳脫掉頭套,黑色緊身衣上有泥灰石屑,看來是偷溜進來的。
芳羽不敢亂動,生怕觸怒了她。
「崔琳,你得趕快離開,你這樣做,反而會觸怒沃夫……」
「沃夫沃夫沃夫!有男人對你死心塌地就了不起嗎?」崔琳狂怒。「你有閒情擔心我,不如擔心你就快被我給殺了!」
「為什麼?崔琳,你是為了殺我才來的嗎?」芳羽不敢置信地問。
她又做了什麼,讓崔琳不顧危險地前來對她動手?
崔琳只要一想到正在隔壁房間的劉子飛,就更恨她好幾分。
這幾天,她冷眼看著他對衛展翼獻慇勤,努力表現出「未來好女婿」的模樣。他當真以為自己已經甩掉了她,全心全意都在衛氏兄妹身上,這讓她就仇新恨全翻上來!
「當然。自從你出現以後,我的生活就變得跟過去完全不一樣了!不管對誰來說,我都突然間變得不再重要了。」
槍口下,芳羽顫巍巍地回答:「你知道那不是真的。」
「那是真的。你偷走了我在家裡的地位,偷走了爸媽對我的寵愛,偷走了所有人對我的關注,也偷走了男人們對我的目光與興趣,還偷走了子飛!」
芳羽瞪大眼睛。她不知道,崔琳對她的恨這麼深,她從來不知道!
「我本來是最受寵的小女兒,你一來,我卻要像個小姊姊似的,去哪裡都帶著你,而你就是那種最討人厭的跟屁蟲,只會裝乖賣可憐……」
「我不是裝乖,也不賣可憐。」她太詫異,她們之間鴻溝竟然這麼深。「我只是……」
「只是什麼?」崔琳槍口一頂,冷笑著看她縮住。「只是成績一級棒?只是拿全額獎學金、邊讀書邊打工,讓長輩稱讚很上進?只是裝出清純模樣,看似拒人於千里之外,其實是欲拒還迎地挑逗男人?」
芳羽拚命否認。「不是這樣。」
「不是?所有的人都覺得你是,但你偏偏說自己不是?」
「崔琳,聽我說,不是那樣的,我是到美國來投靠你們家……」
「也是來找我麻煩。」她根本懶得聽。
「不,我寄人籬下,理當要做好所有的事,不讓伯父伯母操心。我不能隨心所欲,只能靠成績證明,他們對我伸出援手不會是錯……」
「到頭來,他們還是錯了。」崔琳扯下她的髮髻,紫檀木簪掉到地上,發出脆響。「看看你,號稱什麼『玉女』,肚子都被搞大了,不就證明你其實很浪?」
她一手揪住她的頭髮,一手持槍,槍口緊緊貼著她隆起的腹部,順著滑一圈。
芳羽的心跳幾乎都要停止了。老天,沃夫、沃夫!她只能在心中狂呼他的名字。「求求你,不要傷害我的貝比。」
她瞄了她的肚皮一眼,笑了,槍口重新頂回她頭上。
「喔,不,別擔心,我會跟你一起保護這個孩子。」
芳羽輕顫著,舒了口氣。崔琳還不算太壞,至少她願意跟她一起守護小貝比。
才這樣想著,下一秒,崔琳的話立刻凍結了她的心。
「挺著肚子的你,說不定會讓子飛死心,他再怎麼想要你,也不可能接手當個便宜爸爸吧?唔,不過為了你們家的錢,他也許會考慮……這樣好了,我保證,如果他說什麼都要你,那我只會殺了你,讓你懷著孩子死去,讓子飛跺腳一輩子。」
「崔琳……拜託你,快點離開這裡。」這些話如果被沃夫聽見,一定會以終極手段,讓崔琳追悔莫及。
她笑了。「不,我不離開,讓我們去跟男士們打個招呼吧!」
「崔琳!」她不懷疑,只要到了沃夫面前,她就安全了,但崔琳呢?她只是在挑戰沃夫的忍受度罷了!
「小心走,別打跌,保險拴已經開了,萬一你一個踉蹌,我可不敢保證子彈會不會就被我這樣──扳機一扣,飛射出去──打爛你的頭。」
崔琳近乎癲狂地笑著,押著她,一步一步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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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裡,所有的影像播放完畢,劉子飛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原先以為他可以辯駁些什麼,但他根本做不到。沃夫的人馬簡直無孔不入,查出所有他覬覦、設計芳羽所做的小動作。
包括他購買特殊春藥的藥頭、在帳棚裡催促崔琳快點下藥,還有他心懷不軌去找芳羽,讓她奪門而出……原來他從那一晚開始,就被嚴密監視著。
不利於他的罪證隨著時間前推後算,一一被找了出來,在螢幕裡播放了一遍。
當衛展翼的目光狠狠地掃過他,就像刮起一陣冰風暴,讓他不寒而慄。
「衛先生,我相信整件事有誤會……」他虛弱無力地說道。
其實他知道,在道兩個人眼裡,他已經被判了死刑。但是,他不可以就這樣放棄,他得扭轉乾坤才行!
就在這時,門砰地一聲打開,崔琳挾持著芳羽,進入休息室。
那一剎那,沃夫的心跳幾乎停止。
「芳羽!」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讓崔琳神不知、鬼不覺地闖了進來,還挾持了他心愛的女人!
「芳羽!」衛展翼也愀然變色。當他看到沃夫冷靜的表情瞬間粉碎,就知道他非常在乎他的妹妹。
「沃夫……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裡?」芳羽慌亂地喊,剎那間領悟,原來這才是沃夫口中的「訪客」。
「安靜點,不尖叫沒有人當你是啞巴。」崔琳用槍柄敲了敲她的頭,很滿意劉子飛的眼神充滿了驚愕。
心思電轉之下,沃夫已經鎮定下來,整張臉如罩寒霜。
雖然見到芳羽梨花帶淚,隨時有性命之憂,他的心緒亂得很,但他硬將這一切壓到最底層。
這個時候,他需要冷靜。
他必須冷靜處理,否則他會失去他心愛的女人,他會再度成為無家之人,而悲劇如果發生,他失去的會比過去多更多。
冷靜!
他徐緩開口:「崔小姐,想必你不是從正門進入。」
否則她不可能進得了門,就算她經過偽裝,她的臉部特徵也已被掃瞄在黑名單之中。
「多虧了外頭幾根水管,讓學過攀巖的我很容易侵入二樓。」崔琳面有得色。「我早就發覺你在監視我,這趟來邁阿密,我可是易容了好多次才成功。想必你的手下還盡忠職守地守在我的窗外,以為我正睡得香吧。」
原來她早有警覺!怪不得每次看報告,崔琳的動向總是平靜得讓人不解。
「這番大費工夫,想必你一定想達成某些目標。」沃夫冷靜談判。
他不看芳羽,怕一看心就亂。他怎堪忍受見她命在旦夕?
然而,雖然是第一天相識,衛展翼卻與他有著絕佳的默契,在他談判的時候,衛展翼不斷地以眼神示意,要芳羽忍耐。
誰想得到,盼望已久的兄妹重逢,竟是這樣的景況!
「我要衛芳羽的命。」崔琳毫不拐彎抹角。
「很乾脆,就這樣?」沃夫狀若不經心地慢慢踅過去。
「就這樣。」崔琳一手扣住芳羽的脖子,一手持槍抵住她的太陽穴。「只要她死了,子飛就會回到我身邊,皆大歡喜。」
皆大歡喜?喜了誰?
沃夫神情一冷。「把槍放下,我可以破例讓你用芳羽的命,換回你的命。」
她一嗤。「換回我的命?」
「你在我的地盤對芳羽下藥,不會以為可以逃過一劫吧?」
「啊,那個。」崔琳笑了。「我一直在等老天爺打雷劈死我。」
沃夫神情一冷。「這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她將槍口一揮。「要不你找他算帳去,是子飛要我照辦的。他哈死了芳羽,是他要我幫他下藥。」
「你這個婊子,是你自己心甘情願……」在沃夫冷酷的神情下,衛展翼憤怒的注視下,劉子飛的聲音愈來愈小。
看來,在衛展翼與衛芳羽面前,他得做些什麼,才能扳回劣勢。
他不由自主地摸摸腰後。是的,一切猶有挽救的餘地,只要他使出一招英雄救美,所有的污點都能被忽略,而就那麼剛好,他的槍法好到簡直百步穿楊。
「不如這樣吧,崔琳。你我各有所愛,我要定了芳羽,我願意帶她遠走高飛,放棄一切,跟她去台灣;而你要定了劉子飛,你們可以在奧蘭多過沒有芳羽的生活──就像從前一樣,他是你一個人的。」
沃夫又靠近幾步,手裡把玩著一個小物件。
「這樣才是真正的皆大歡喜,你覺得如何?」
「你願意跟她去台灣?」崔琳彷彿被打動了,握著槍的手勁放鬆,目光陷入迷離。
「當然。」他看著芳羽淚汪汪的眸兒,一字一句,認真地說:「有芳羽的地方才是我的家,是她讓我有了歸屬感,要我跟她回台灣,一點都不難。」
芳羽好感動,她不敢開口要求的事,他竟然自願成全。
如果不是行動受制,她一定會奔躍上去,親他一百下、一千下。
這是最好的禮物,一個女人能從男人身上得到最大的包容與寵愛,這句話從沃夫的口中說出,尤其彌足珍貴。
他原本是不懂歸屬感的,過去的時間他的心總像在流浪,世界上好像沒有一個屬於他的所在、他願意永遠停留的地方,而今他卻把心交給她,在她身上,他找到了歸屬感,她心裡好甜蜜也好快樂。
「沒錯,愛情就是這樣,我對子飛的感覺也是如此……」崔琳失神喃喃。
「那就這樣,讓我們達成協議吧。」沃夫輕哄著。
「不,等等,你不可能捨得邁阿密的夜生活,暗夜大亨打算為了一個女人離開邁阿密?我不相信。」崔琳突然警覺起來。
「別把我想得跟某人一樣。我會為她離開,如果你覺得有必要,我會為她不再回來。」
沃夫笑得極其自信。
「難道我就不能換個地方另起爐灶?我手上有的是設計圖稿,我在哪裡都能開夜店,我能當上暗夜大亨第一次,就能當上第二次;能在邁阿密當,在任何地方都能當。」
他說著,朝芳羽微笑。
來,過來,當我有了動作,你就立刻撲過來,千萬別猶豫──他的眼神如是說。
她壓抑著因為他的告白而升騰的歡喜,仔細觀察他的眼色。
她幾不可見地點了下頭。
「就讓過去的事一筆勾消。如果你殺了芳羽,下半輩子必須為她坐牢,她會陰魂不散纏著你,劉子飛搞不好又會勾搭上誰。」
這是最讓人心力交瘁的談判,看著心愛的女人受制,簡直度秒如年。
「但如果你放過芳羽,你可以輕易將她從生命中抹去,就當她不存在。」
崔琳思索著,警戒漸漸放鬆了。
沃夫看得出她被打動了,但也知道,崔琳的精神已經面臨崩潰,或許在下一秒會大開殺戒也說不定。
記得,我有動作,立刻掙開她,用力撲過來,我會接住你的。他默然向芳羽傳達。
「你說得也很有道理……」崔琳陷入思緒。
一瞬間,沃夫乘她不備,用力拋甩手中的打火機。
他的動作快到沒人能看清,只見一個銀色物體劃過半空中,正中崔琳的虎口。
她猛地吃痛,槍枝立刻飛旋到半空中,被守候已久的班森接收。
她驚訝瞪眼,沃夫趁她雙手一鬆之際,快步衝上前,將芳羽蜷抱在懷,迅疾退開,立刻轉身,用背護住她。
沒想到,此舉卻讓芳羽見到畢生難忘的一幕。
連三發槍響突然爆起,其中一枚子彈險險擦過芳羽的耳際。
她尖叫著,一切就像慢動作,在她面前發生。
崔琳的身軀一震、一震,又一震,胸口突然濺出大片的血花。她不敢置信地瞪著向他射擊的男人,芳羽也是,臉上佈滿了驚駭。
他竟忍心,竟忍心……
猛烈的撞擊力道奪走了崔琳的力氣,鮮血奔流帶走了她的元氣,她雙膝一彎,頹然跪倒在地上,接著重重往地上摔去。
「崔琳!」芳羽連忙推開沃夫,撲過去,跪下來抱住她。「崔琳!」
她的眼眶瞬間發紅髮燙,看著她胸前三個好可怕的血窟窿,不斷冒出血來。
叫救護車,通知九一一──其他人的吼叫都被摒除在她的世界外。
「崔琳……」她的眼淚掉下來。「拜託,崔琳,你不要死。」
「他為你……殺了我,我好討厭你。」崔琳虛弱地說道。「你為什麼要比我聰明、比我討人喜歡?早知道這樣,你剛來那半年……我就不教你英文了……」
芳羽的珠淚不斷滾落。
時間好像倒退回那一年,她剛到美國的時候,去上學,她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總是崔琳幫她翻譯,總是崔琳用不耐煩的口氣告訴她這怎麼做、那怎麼做。
那時候,她人在異鄉好脆弱,崔琳是她唯一能攀住的浮木。然而,不管她再怎麼不耐煩,還是會回答她各種蠢笨的問題。
女人的友誼很奇怪,總是夾雜愛與恨,友善與厭惡,一點都不純粹。
「崔琳……」她只能泣喊她的名字。
「讓你什麼都不會,滿懷挫折感逃回……台灣,也、也許今天就不會……是這樣了……」崔琳眼裡的瘋狂消失,只剩下渙散的眸光。
「崔琳……」她語不成聲,只能不住掉淚。
「你會恨我嗎?」她的每句話都釋出更多生命力在空氣中,她的眼神空洞,呼吸急促。「我對你下了藥,又將你棄之不理,甚至……還想殺你……」
衛展翼正想上前,拉開芳羽,沃夫搖了搖頭。
「讓她們把心結打開,晚了就沒機會了。」
她噙著淚搖頭,狠狠地搖頭。「我知道你會那麼做的原因,如果時光能重來一遍,我會跟你同一陣線,幫你想辦法,而不是讓你一個人承擔這一切。」
愛一個人的喜樂與愛不到一個人的痛苦,是多麼強烈的對比、多麼殘酷的差距呵!她在幸福的天堂中,崔琳卻在痛苦的煉獄裡。拿槍指著她的崔琳,也是受盡了「愛不到」的煎熬吧!
她是那麼恨她呵!「你是說……女生跟女生是同一國的?」
「對。」
「好像會很好玩,可惜……為時已晚了。」崔琳充滿痛楚的臉上,泛起了很淺的笑容。
「不會!」她握著她的手,感覺像抓著雪地裡的冰霜,好冷!她好怕!「崔琳,你不要走……」
她好像聽不見她的呼喊。「回答我……你……你恨我嗎?」
她一再搖頭,一再甩淚。「不,絕對不。」
崔琳像是釋然了,她渾身一軟,生命已經終止。
「崔琳!」
救護人員剛好趕到,沃夫迅速拉起芳羽,將她緊緊護在懷中。
他差點就失去了芳羽,差一點!他必須要緊緊抱住她,抱得她喘不過氣來,方能向自己確定,她還活著,她還好好的,她已經遠離了生命之憂!
上天為證,這輩子,他絕對不會再讓她經歷這麼恐怖的事!
芳羽看著救護人員對著那員毫無生氣的身軀施行一連串的急救,但都無效。她心裡知道,崔琳已經走了,儘管往事歷歷在目,但她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叫警察進來。」沃夫吩咐。
劉子飛惶恐地看著衛展翼大叫:「我這是為了保護芳羽所敝的正當防衛,是正當防衛!」
眾人無言地看著他。他剛剛連開三槍,毫不手軟地打死了青梅竹馬的女朋友,而當時她手上已經沒有武器。
正當防衛?
騙誰啊?
「你們都是目擊證人,對吧?」他緊張地問。「對吧?」
「沃夫,我相信這裡有完善的監視系統。」衛展翼看著妹妹在他懷裡瑟瑟發抖,心下已有幾分明了。
他們是真心相愛的戀人,並不是劉子飛所宣稱的黑道誘拐。
「毫無死角。」沃夫挑眉。「罪證無所遁逃。」
劉子飛槍一丟就想逃,但班森三兩步就將他抓回。
「我只是正當防衛,我是為了救人才……」
「跟警察說吧!」
「我是為了芳羽……」
「跟檢察官說去。」
「我只是……」
兩個人高馬大的警察拿著手銬,並肩走過來。「劉先生,你被逮捕了,請跟我們往這們走。」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按照他的腳本,衛展翼會很感激他救了他的妹妹,因此促成他們的婚姻,還拱他上家族企業的權力核心。
應該是這樣才對啊,應該是要這樣的啊……
未來的幾十年,他都在鐵窗裡,對自己這樣喃喃自語。